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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忍不發,“你不用太擔心他。”

“可他有癔症在身,住的宮殿又失火。一個身處火場的病人,無論如何都很危險吧。”林清泉說。

“所以就算你說過討厭他,你還是不希望他死的,対嗎?”

林清泉莞爾,“你和他置什麼氣?他就是個腦袋缺根弦的小孩。皇族沒有什麼實際的權力,他又手無縛雞之力。煩人是煩人,但犯不著和他一般見識……”

情敵當前還分什麼男女老少呢。

黑木蓮的額角有青筋突起,頭發一下子長了一大截。他終於忍不住了,“林清泉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周圍有多少人対你虎視眈眈,絞儘腦汁接近你,恨不得和我一樣吃了你!你還傻乎乎擔心彆人……知不知道彆人対你抱的是什麼想法?!”

林清泉正色道:“你怎麼這麼生氣,發倩了?”

黑木蓮呼出滾熱的氣,將視線從林清泉身上剝離,將想攻擊和侵占他的欲望壓製下去,告誡他說:“我發倩的時候,你不要離我太近,也儘量不要和我說話。”

結果林清泉悄悄挽住他的手,“你咬我吧。”

黑木蓮背過身,用沙啞的嗓音說:“我是人,和你同源同根的人,不能像野獸每次都得咬你。那樣你永遠都不會把我當成真正的人,然後……”

他的話停在這裡。

“然後什麼?”

然後你永遠不會平等地愛上我。

黑木蓮沒有把這一想法說出口。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食用、占有宿主的身體更能帶來筷感的,還有什麼比讓縱欲和墮落更符合天性的。

但因為愛慕林清泉,他偏要逆反天性。

“我們暫時分開一會,等我好了就回來找你。”

林清泉皺著眉說:“你要去哪裡?”

“我去冷靜冷靜。”黑木蓮說,“順便幫忙救火。”

*

火災持續到後半夜。

控製住火勢時,恰好天色微亮。

廢墟的餘煙升起,慢慢注入魚肚白的天空,最終黎明也被染成和煙一樣的灰藍色。

房屋的殘骸冒著青煙,像剔掉了肉的骷髏。

超過一半的皇居燒得寸草不生,好多人在睡夢中被熏暈然後被活活燒死,損失和傷亡都相當慘重。

林清泉走到接收傷患的救治館。

擔架在這裡進進出出,有的傷者痛得哼哼唧唧,有的已經是死者了。

“小林閣下也來了,是來救人的嗎?”明太郎披著淋水的大氅走過來。

明太郎的臉部有沾濕的煙灰,胳膊有燒傷。血糊的傷口包紮在白布裡,隱隱有發炎的跡象。

“您受傷了。”林清泉問道,“連幕府住的屋敷也著火了嗎?”

“那倒沒有。我出了門,是在指揮救火時受傷的。”明太郎苦笑道,“皇居的每座建築都價值連城,現在毀掉大半,還有傷亡的人的救治……這些都需要幕府出錢,費用絕対不少。相比起這些,我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呢。”

說完,明太郎看了林清泉一會,問道:“白衣恩公去哪兒了,怎麼沒跟您一起過來?”

“他啊……”林清泉說,“他拋下我,去救火去了。”

“這樣可不行啊,禦醫怎麼能沒有禦醫侍在身邊呢。”

林清泉笑了笑:“他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如今我不想再和以前那般自我,處處都控製著他了。”

此時有兩台擔架抬了進來。

蓋著傷者的布是金黃色的緞布,在滿是粗白麻布的室內就像誤入的兩根金條,非常的引人注目。

侍者放下擔架,跪到明太郎麵前,“大人,皇帝陛下……崩了。飛鳥殿下也奄奄一息,恐怕也凶多吉少。”

黃緞布掀開,露出焦炭的皮肉和%e8%a3%b8露的骨頭。燒焦的屍體就像紅黑黃三色的蠟筆的塗鴉,慘烈得不忍直視。

瞥見這這具高度燒傷的身體,林清泉第一反應是心悸,為黑木蓮心悸。

目目去救火了,會不會也被燒傷。

隨即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那人是跳脫於生老病死的強大神明,連傷病都奈何不了他,完全用不著擔心。

老皇帝麵目全非,若不是那七枚閃亮的鎖孔還在焦屍上,完全無法辨識。

記憶中看似高高在上實則有點窩囊的皇帝,就這麼燒死了。

死亡是人類最大的業報,但完成起來卻非常快捷。

侍者將皇帝慘不忍睹的屍體抬了下去,準備安葬於棺材。

林清泉走到另一台擔架跟前。躺在這台擔架上的是飛鳥皇子。透過同樣慘不忍睹和皮肉和骨骼,看到微微跳動的衰弱的心臟。

小皇子的臉還算完整,但四肢和軀乾燒傷大半,離死就差最後一口氣。

打開隨身攜帶的金盒,裡麵還有一顆魔的心臟。

這顆心臟取自於風鈴魔。原本是要給草間灰治胳膊的,現在卻陰差陽錯用在小皇子身上。

明太郎有些吃驚:“這是天藥嗎?”

林清泉點點頭,“是之前獵取的魔的心臟。”

“不瞞小林禦醫,幕府秘密藏了三顆天藥,隻為能在危急關頭挽回性命。此等天藥可謂千金難求,小林禦醫隨身便能拿出一顆,著實令在下驚詫。”

“都是黑木蓮的功勞。”想起目目林清泉就難掩微笑,“他是最強的,是獵魔的好手。”

醫侍將心臟切片煮成肉湯。萬分慶幸的是飛鳥的食道沒有傷及,雖然休克無法吞咽,但還能用羽毛把湯水灌進他的喉嚨。

意識逐漸清明,和燒傷潰爛的皮肉一起恢複的,是飛鳥夢幻的記憶。

被收走的鑰匙,金燦燦的神龕,林清泉模樣的小人,潑油和點火的蠟燭……一切的一切都按照正確的順序在他眼前播放。

魔的心臟治好了他的燒傷,連同他的癔症。

他感到這個世界先是明亮,清醒過來後卻倏爾變暗。

原來小林自始至終都沒有対我好過。

他騰地坐直,対在邊上侍奉他的醫侍吼道:“誰讓你救我了?!你還不如讓我死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醫侍目瞪口呆。林清泉冒了出來,“我聽說殿下您得了癔症,怎麼,現在都吃了魔的心臟都沒見好嗎?”

聽見小林的聲音飛鳥怔了下,像迎接神明那樣仰望著他。就像初遇時那樣,他又一次抓緊林清泉的袖子,不肯鬆開,隻為得到一個答案,“是你救的我嗎?”

“誰救的您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活了下來。”

於是飛鳥又問一遍,“那救我的人是你嗎?”

林清泉思量著說:“準確的說是魔的心臟救了你,我做的其實很少。”

“那就是你救了我!”飛鳥更加確信了。他看了看林清泉的四周,“大惡不在,你沒了忌憚,不必畏手畏腳的,終於找到機會救我,是嗎?”

他的思路和言行都莫名其妙。從一開始,小皇子給林清泉的印象就不怎麼正常,現在更是散發著一種神經質的荒唐。

感受到飛鳥正在一步步變成更瘋的瘋子,他不覺得可惜,也懶得動氣,隻唯恐避之不及。

“彆誤會。我誰都救的,不止您一人。”林清泉神色淡淡,“目目去救火,那我就去救人算了。”

他轉身就消失於形形色色的傷者中。

飛鳥想跳下床去找他,明太郎在這時攔了路,說道:“皇太子殿下,你的父皇在火災中喪生。儘管這樣說很殘忍,但你很快就要登基為皇,請做好統領朝廷的覺悟。”

父皇喪生的噩耗像水溶於水,無知無覺地消失在飛鳥的心中。

他喃喃自語:“這麼說,我是皇帝了。”

明太郎還以為他聽錯了,又說道:“因為你的父皇逝世了。”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飛鳥平靜得可怕,“我知道,你說過一遍了。”

他的平靜令人不寒而栗。明太郎怔愣,卻看他像個小大人,淡定開口道:“既然我是皇帝了,那是不是可以重新安置禦醫的歸屬了?”

“就這樣?”明太郎恨鐵不成鋼。一想到從此以後要和這種不懂事的小孩打交道,他就無比的頭疼,“你登基為皇,第一件事就是做這個?!”

“嗯。”飛鳥義正嚴詞,“我要小林清泉做我的專屬禦醫。他會是我的人了。”

*

不斷有死傷的人抬進來。林清泉在醫館裡周旋到天明,直到有人提醒他該休息了,他才停下手術刀。

手術刀還是草間灰贈送的銀刀。

把銀刀泡在酒裡消毒,他才覺雙腳綿軟。長達三個時辰不停歇,他累得低血糖,眼前發黑。

目目怎麼還沒回來呢。

林清泉越想越焦慮。

雖然目目強如天人,但如果他把心臟擬態成了鞋之類的外物,萬一在救火過程中火燒心臟,那他豈不是當場心臟破損而死。

這麼一想就眼睛酸脹,帶動起入肺的疼痛,連呼吸都費勁。原來心臟絞痛是這種感覺。

他在醫侍的催促下喝了碗糖水,悶頭走到煙火熏黑的窗前,用折扇撩起簾子。

窗外景色映入眼簾。廢墟與殘渣若是暴露於陽光之下,沒有了滋生不良的陰暗,就徹底沒了靈魂,就更成了廢墟和殘渣了。

“臥煙們直到天亮了才把火撲滅。”明太郎走了過來,“大半個皇居都燒成了廢墟,完全重建的話少說也要六年。”

“六年,需要這麼久嗎?”林清泉問。

“六年甚至更久。”明太郎滿麵愁容,“在這魔力亂世天天除魔、救人、捕獵,本就支出龐大,現在碰上皇居失火這等大事,百姓的惶恐恐怕無以複加,生活也會更拮據。”

林清泉問道:“失火的原因找出來了嗎?”

“隻知道飛鳥皇子的宮殿是第一個燒起來的,但具體怎麼著的火誰知道呢。或許蠟燭一倒、燈籠一破,再加上北風強吹,很容易就釀成火災。江戶,就是一個火宅和地震頻發的地方呐。”

這時飛鳥皇子突然出現,像幽冥小鬼,在黑暗的角落裡悄咪咪拽住林清泉的袖子,“小林,你休息好了嗎。”

林清泉一看是他,不耐道:“您又想乾什麼?”

“我要你從現在開始一直跟著我。”小皇子說,“我快登基了,我命令你做我的私人禦醫。除了我,誰的病你也不許看。”

林清泉毫不掩飾地冷笑:“你是皇帝嗎?等你正式登基之後再說吧。”

“皇太子殿下,你要在幕府的批準文書下放後,才能登基。”明太郎在一旁強調道。

飛鳥撅了噘嘴,有些不甘心。

回想起來,上天雖奪去了我的鑰匙,但還是待我不薄,給了我能得到小林清泉的機會。一個純正原裝的小林清泉,豈不是比用鑰匙改造過的更好嘛?

這麼想的話,我也算因禍得福了。

他與心想事成,僅僅一步之遙。

飛鳥再一次緊攥林清泉的袖口,許下承諾:“好吧,那你再等等,很快了。”

從窗外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