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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哇哇大叫,奈何繩索綁得太緊,根本動彈不了。

“看你們衣著整潔,不像是缺錢的。為何要來賣鑰匙?”有人問道。

其中一個和服更為精良的夫人站到前麵,“這是我們兩人的丈夫,我是正室,她是側室。”

“他仗著公家的身份四處沾花惹草,娶了側室還不夠,隔三差五找遊女,害得我和小妾都染了病,千方百計才治好……他甚至還典當我的嫁妝去賭博!我好歹是公家出身的千金,早就受不了這樣的渣滓了!今天與其說是用他賣錢,不如說是讓他被公開處刑!”

另一位女子是側室。她年齡更小,說話柔柔弱弱,“我都聽姐姐的。姐姐想讓他死,那就讓他死掉吧。我沒有彆的想法。”

那男子聽了,掙紮得更厲害了,嗷嗷叫了半天最後流下了眼淚。

有人接著問道:“那你們說說,你們都希冀他什麼?”

正室夫人回道:“一紙休書,除此之外並無彆物。”

那名小妾的回答倒是簡單:“姐姐希冀什麼,我就希冀什麼。”

“那豈不是兩紙休書?”林清泉說,“誰會花大價錢買兩紙休書?”

“小林家,話可不能說絕對呐!在座的都是富甲一方的人,什麼都不缺。”明日花笑道,“競價會就是花錢買樂子啊!宮中的日子多無聊,隻要能讓大家笑一笑,花點錢又怎麼了呢。”

這一回參與競價的人更多,但出價都不高,最終以兩個小判金的價格成交。

不顧男人的哭喊和求饒,兩個女人同時擰動鑰匙。

男人變成了兩樣東西,一張休書,以及一隻鑲著玉石的大箱子。

正室夫人傻眼道:“這……這是嫁妝箱?”

小妾也愣了下,“我想……這是我求他要回的嫁妝,姐姐。”

“你是小妾,哪裡有過嫁妝?”正室夫人問道,“你對隻做小妾不滿,所以才希望能有自己的嫁妝?”

“不是。”小妾連忙否認,“因為姐姐的嫁妝被他抵押了。我求他要回來的,其實是姐姐你的嫁妝。”

正室夫人打開木箱,發現裡麵果然是當年的陪嫁,一件不差。

她甚是感動,問小妾道:“阿樂,你有喜歡的男子嗎?往後,我幫你安排改嫁吧。”

“我沒有改嫁的想法,隻想跟著姐姐過日子。其實……其實當年我是看姐姐人好,才想著嫁進這個家的。”小妾嬌滴滴地說,“如今這男人終於死了,再也沒有礙事的存在了。”

姐妹情深。最終是小妾扶著正室夫人,退出燈火明亮的舞台。

而燈火背陰處,飛鳥皇子在生死危機地做選擇。舞台上發生什麼他漠不關心。

三選一。鑰匙的插入和擰動必定會驚動林清泉,他必須在三個鎖孔中做出選擇。

成功的機會不大。而一旦失敗,自己就在小林心中永遠失去了地位。

飛鳥攥著鑰匙,遲遲不敢下手。

“接下來是第三場。”在明日花的擊鼓聲中,走上來一位懷抱女嬰的婦人。

婦人是鑰匙的持有人,而她懷中的女嬰在天靈蓋上有個鎖孔。

林清泉疑惑地皺起眉。看這婦人的身體情況,她應該剛分娩不久。對剛剛出生的女嬰,能有什麼要求的東西呢?

“我是一名武家老爺的奴婢。因為是賤民出身,雖得老爺的臨幸卻沒有名分。”婦人說著說著就有了哭腔,“十個月前,我懷孕了。可老爺說,隻有生下的是男孩,他才會把我納為側室。如果是女孩,就還是隻能做奴婢……”

明日花了然,“所以,你希望女兒是男孩,是嗎?”

婦人悲切地點頭,“我實在是沒有辦法……請原諒我的私心吧。”

“那你為何來這競價會,不親自動手呢?”

“原因有二,一是我確實下不去手,這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婦人哭著說,“二是……我得給自己置辦點錢財才能有底氣,以後在那個家裡,也不至於被人罵是賤民。”

明日花笑了笑說:“明白了。啊,既然是母親拿親生女兒來換錢,那麼這回的競價就不能低了。我看呐,乾脆十個大判金起步吧。”

林清泉忽然站了起來,“玩過兩輪了,各位過足癮了沒,差不多也該收攤了吧。”

“什麼嘛,小林家。”明日花怨氣十足,“我看大家正在興頭上呢。”

“前兩場競價,一個是自願一個是該死。”林清泉說,“但這場是殺女,你們確定要買她的鑰匙嗎?!”

“啊,你這也太掃興了。”明日花嘟著嘴說,“沒想到你挺會多管閒事呢。”

“這事我還真管定了。”林清泉冷笑,“之前兩場也就罷了。但這場,如果諸位還執意要繼續,那就是貨真價實的犯罪!”

台下大亂。一個戴麵具的富商反駁道:“彆胡說了!她是自願的,我們何罪之有?”

林清泉定睛,對隱藏在麵具後頭的人笑了笑,反唇相譏:“本田流一,你是叫這個名字吧?彆以為戴了麵具我就認不出了。”

被點了大名的富商啞口無言,訕訕地坐了回去。

慍怒的明日花拍案而起,“小林家,你不想玩你就退席啊!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明日花邀請來的貴賓,憑什麼你讓走就走?”

林清泉勾唇一笑。他這張慣用了譏諷和嘲弄的臉,此時綻放出凜冽逼人的惡意,“明日花,你也彆太狂了。你還貶損彆人是狗,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也是狗,現在在狗仗人勢?!”

“你……你罵我?”

“罵的就是你。”林清泉說,“你為非作歹太多了!我不管你背後站著的是人還是神,遲早有一天,我要捏爆你的心臟!”

來自正麵的詛咒讓明日花一激,生出滿腔憤怒,“你以為你是誰?要不是有大惡跟著,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它卡了殼。明明沒有心臟,卻感到心臟在絞緊。

掌管心臟的神想要殺死它。

“算了,今日的競價會就到此結束,諸位請離場吧!”明日花變得虛弱,忿憤不滿。

主持人當麵趕客,與會的貴賓們咒罵著拂袖而去,最後就連明日花也走了。

藤屋隻剩下林清泉和黑木蓮,以及飛鳥小皇子。

“您怎麼還不走?”林清泉轉過身問他。

飛鳥呆在原地,功虧一簣的落差感讓他好像靈魂出了竅。

巨大的落差下,他產生了離奇的頓悟。

原來一刹那就能具備長久的力量。因為長久的是非成敗,往往是由某個刹那所決定的,所以刹那和長久是平等的。刹那沒什麼好遺憾,長久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是的麼?

心開意解的他聽到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響。

林清泉又問了一遍,“您為什麼還不走?”

燭火的橘色躥上他的唇角,連睫毛也是金橘色的,有了火的明亮的意誌。妖怪物語裡的火神,大抵就是林清泉的樣子。

小林一定是關心我的,不然他為什麼要再問我一遍呢。飛鳥暗生情愫。

恰好此時外麵傳來打板聲,夜巡人吆喝的“強風北吹,小心火燭”,和林清泉烈火般的嘴唇交融,一起湧入他的意識,再也分不開了。

林清泉真有點擔心了,又問:“傻了麼。你真的沒事吧?”

飛鳥呆呆的,捏住他的衣角,“你的衣服……破了。”

林清泉覺得這小孩不大正常。

可話說回來小皇子一直就沒正常過。不正常放這孩子身上,倒是成了正常了。

“咱們回去吧,目目。明天還有很多事得乾。”林清泉徑直走出去,衣擺帶起的風扇在飛鳥臉上。

飛鳥激靈了下,突感手中空空如也。

攤開手掌一看,鑰匙已經沒了。

他連忙四處翻找,“你在找這個麼?”他迎著燭光抬起頭。

大惡正拿著自己的鑰匙,沉默地等待自己的回答。在滲透進來的水汽和散漫慵懶的燭光中,好像令人深惡痛絕的死神。

“還給我!”飛鳥大吼,“那是我的!”

下一刻他就被甩去了紙門,和斷成兩截的紙門一起墜地。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黑木蓮掐住了脖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儘管黑木蓮隔著他三尺遠,碰也沒碰他,但他就是感覺被捏住了喉嚨。

這人是惡鬼。小林的身邊跟著一隻惡鬼……窒息中,飛鳥意識朦朧地想。

“因為你身份特殊,年紀又小,暫且讓你再活一次。”黑木蓮低聲說,背著光的臉孔隱蔽在暗中,像鐵做的麵具,“再讓我發現你對清泉不軌,我就殺了你。”

他拿走了飛鳥視為命脈的鑰匙。

*

飛鳥在藤屋裡自閉了很久,才渾渾噩噩走了出來。

天然溫泉的水汽仍沒有散去,周圍白得像漂浮的白油漆,伸出胳膊就看不見手了。

他隻好摸索著走路。

一張清秀的五官浮現在白汽裡,素白的衣服若隱若現,像極了畫在白紙上的鬼。

飛鳥嚇得頭發直豎,“什……什麼東西?!”

白汽在這時散去,顯現出一個安靜無言的小男孩。

“你……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但我知道你是誰。”

這小男孩雖舉止詭異,但看上去跟自己年齡相仿,瘦弱纖纖的毫無攻擊力。

於是飛鳥毫不客氣,“全皇居的人都知道我是誰!你又算什麼?給我滾開!”

小男孩對他的辱罵不為所動,“大家都知道你是唯一的皇子,但都不知道你的秘密。”

飛鳥傲得用下巴看他,“彆唬人了!就憑一個低賤的下人,你能知道我什麼秘密?”

“我知道……”小男孩微微壓低下巴,眉毛壓著死潭般濃黑的眼睛,“你喜歡小林清泉。”

飛鳥被擊中了。

這是在驚心動魄的今晚不知道第幾次的衝擊,但這一回不亞於之前任何一次。

他啞然片刻後大喊:“是啊!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喜歡小林,怎麼了?!”

“沒怎麼。”小男孩神色淡淡,“我也喜歡他。”

飛鳥怔了怔,接著火冒三丈,尖牙利嘴地道:“你喜歡小林沒用!小林是我的!你是給皇居呼來喝去的奴才,憑你是贏不了我的!”

競爭的人增加了。嫉妒中,他的小腦袋瓜想到方才黑木蓮對他的壓製和威脅,於是他也仿照著黑木蓮的樣子,掐緊小男孩的喉嚨。

他要把在強者那裡失去的尊嚴,在弱者身上通通找補回來。

“我看你身份低賤,暫且大發善心饒你一次!要是你再對小林心懷鬼胎,我就叫父皇殺了你!”

哪知這小男孩像是怪物,被掐住了脖子也呼吸自若。

“彆做夢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是輸者。”小男孩說道,“你忘了有大惡嗎?”

飛鳥怔忡著鬆開了手,一想起黑木蓮他就既憎惡又恐懼。

脖子上掐出的紅印瞬間淡褪。小男孩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