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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華服的貴人們驚動得站起來,紛紛往外看,無不是嘴巴微張的呆滯模樣。

在那群人之中,林清泉瞥見一抹黃色祥雲。

那個喂畸魔喝糖水的小男孩,此刻就坐在皇帝旁邊,必定地位不淺。

“殘忍至此……快將之捉住!”皇帝下令道,“他一定是大惡沒錯!”

他約莫四十歲,身穿紅色祥雲的華服,襦袢上有唐草和鳳穿牡丹的紋樣,高高的帽子一柱擎天,打眼望去最顯眼。

所有人裡就數皇帝表現得最為畏懼。

身為“人間之神”的皇族,從小教育要親近神跡,對占星風水、相麵五行等神靈性的東西深信不疑。他是真的把神諭當真了。

“且慢!”年輕男人冒了出來,“不要對這兩位動手,我先過去會會他們。”

年輕男子身穿淺蔥色羽織,腰間彆著折扇和劍。方臉濃眉,說不上有多帥,但麵相飽滿很有格局,不似平凡之輩。

林清泉覺得這張臉很熟悉,但記不清什麼時候見過他。

年輕男人與他視線一對,神色立馬就變了,雙膝跪地,行了個武士的大禮,“是在下眼拙,在帳子裡看不清楚。二位恩公,還記得我嗎?”

他突然行跪禮,不僅嚇到周圍一圈權貴,連林清泉都差點嚇一跳。

“你是……”林清泉越看越覺得他眼熟。

“在下明太郎,乃是幕府將軍之子。”明太郎笑道,“兩位閣下是否還記得天剪裁縫的蠶屋。當初在蠶屋裡,有半人半界的屍斑魔現身。在我即將被屍斑吞噬時,正是因為這位白衣閣下,才幸免於難。救命之恩,我一直沒忘。”

明太郎拿出腰間的劍,指了指空蕩蕩的劍柄,“我還拿了劍的玉佩作為謝禮,贈予了您,閣下想起我了嗎?”

林清泉這才記起來。蠶屋裡,屍斑魔給目目跪下後,褪走了在場所有人身上的屍斑,也包括明太郎的。

“再次幸會。”林清泉說,“不過那枚玉佩,閣下送的人並不是我,而是我的醫侍。”

明太郎不明所謂的笑,“我以為他會把玉佩上交給您。當時,他在您點過頭之後才敢收下玉佩,我可是印象深刻呐。”

怪不得皇帝對他唯唯諾諾。聯係到他將軍之子的身份,這一切都順理成章。

江戶是幕府統治的江戶。

自家康公以來,一代又一代的將軍控製兵權,掌管著這片土地。

相對於幕府的實權,皇室是有名無實的虛君,隻能參與神職和藝術相關的事務,吃喝用度都要靠幕府撥款,因此不得不向幕府的太子低頭。

明太郎又作禮問道:“敢問,兩位閣下為何出現在皇室的神社內?”

林清泉瞧了眼神主。白狩衣的阿倍拿著折扇,遮住半邊醜陋的臉,蝦蟆般的雙眼從清冷的竹扇上望向這邊。

他是長得像青蛙的人,卻有著狐狸仙人的氣質,十分的捉摸不透。

林清泉和他交集算不上多,一次是三個月前在春日大社的初遇,一次是第二個神諭:

【大變遇小變,變上加變;然變與未變,並無差也】

【禍與福無差,佛魔無差;且醒與未醒,亦無差也】

他仍搞不清楚第二個神諭是什麼深意;隻知道,阿倍神主既然知道他是高靈性魔胎的宿主,現在很有可能知道目目就是曾寄生於他的魔。

“實不相瞞,我是為尋找三神器而來。”林清泉說,“這世上有抑製魔胎覺醒的辦法,就藏在神社的三神器裡。我想找出這個辦法,便以應征禦醫為由進入了皇居。”

周圍驚聲一片。明太郎卻認真地問:“敢問閣下是從哪處得知這個消息的?”

“是我。”阿倍神主走出來說,“三個月前,我通過占卜得出一個模糊的神諭,說三神器裡有防止魔胎覺醒的秘法。”

“你這就沒有道義了,阿倍。”紅狩衣的陰陽師扶額說,“得出如此重大的神諭,竟然不告訴我一聲,真是讓我傷心啊。”

高高掛起的皇帝坐不住了,“既然神主得出此神諭,為何不早點上報朝廷?”

“這個神諭隻是大致的輪廓,並不精準。如果堂皇上報,實在是失職又想邀功。”阿倍神主輕言道,“所以一個機緣巧合下我隻告訴了小林家,寄希望於他,希望通過他的大力,打探出更多精準的東西。”

他看著林清泉激憤的臉,笑著說道:“或許,小林家已經幫我打探出來了。”

殺了他!林清泉心想,要像剝出佐藤的心一樣,剝出阿倍神主的心。

阿倍神主似乎有讀心術,“請小林家不要動怒。正是因為相信您的能力,在下才會將神諭告知於您。請勿見怪。換個角度想,您也是為所有受魔胎之苦的人所打探,功德無量,你說對嘛?”

林清泉忍不住發笑,“你認為我會被功德這種事勸住嗎?”

“說不定哪天您就會了。”阿倍神主的手搭上目目半汗濕的發頂,“等您的醫侍吃完飯……我們找個時間,針對神諭重新做一次討論,如何?”

林清泉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吃飯是什麼意思,耳朵臊得通紅,“不準碰他!”

他架著目目的胳膊站起來。目目半個身子的重量壓著他,悶聲得像燒糊塗了。

但他非常清楚,這是目目的壓抑自我和精神內耗。看著沉悶,實則一觸即發。

“他狀況不妙。我需要離開這裡,找個僻靜的地方讓他休息。”林清泉對明太郎說,“麻煩殿下行個方便。”

明太郎點頭允道:“朱雀山的日暮禦醫也住在皇居,叫他過來給恩公看病。”

目目過長的黑發在晚風中亂飛,林清泉的黑眼睛順著發綹的空隙瞧過來,像黑鑲嵌進了黑。

在明太郎的視角下兩人就這麼結合了,珠聯璧合,很神奇的感覺。隻聽林清泉笑道:“不必。我自己就是醫生,能治好他。”

“請慢。吾反對大善與大惡待在一起。”皇帝在高位上開口,“大惡已知自己將被大善終結,很難不對大善出手。”

明太郎輕蔑地笑:“關於神諭什麼的,我不太在意。我希望您也不要在意。”

“就算無關神諭,此人以奇詭的手法殺了一位高官,無論如何都不能否定,他是非常危險的。”皇帝這一次沒有退縮,“此人應當立刻投入牢獄,而且,必須是銅牆鐵壁的單人地牢。”

明太郎不快道:“要我同意將救命恩人送進地牢,不成體統。”

“殿下,您親口所言江戶要由規則來統治。”皇帝從高位上站了起來,“此時此刻在這集遍天下名貴的宴會上,殿下一定不會徇私的吧。”

皇帝的目標明確,就是要懲戒他深信不疑的大惡,甚至不惜觸怒幕府的太子。

明太郎仍滿臉不爽,他苦口婆心道:“殿下,我生在朝廷,維護神諭是我生來的職責。請殿下準許我履行這個職責。”

他大義凜然得像是要為國赴死。

“這……”明太郎有些為難。

“我同意。殺了人,當然應當投入暗無天日的地牢。殿下,麻煩您就趕快允了吧。”林清泉笑了兩聲道,“不過,請讓我陪他一起坐牢。”

目目張開眼睛。這句話好似煙灰在心口燙一下,不疼,但感覺是搔搔的。

“這怎麼可以?!”明太郎驚聲。

“吾亦反對。”皇帝搖頭道,“吾必須保證大善的安全,因此不能應允汝的請求。”

林清泉嗤笑,反手挑起目目的一縷長發勾繞在手指,看著屬於目目的黑發纏繞自己整根蔥白的手指,像是在相互褻玩。

“我的醫侍從來都黏我得很。以前就總是貼身伴我,離開我時間長一點都受不了。如今動不動生病,就更是離不開我了。”林清泉鬆開這一縷黑發,“他跟了我這麼久,我習慣了,也快離不開他了。”

“失去一個醫侍無關緊要。皇居裡有很多更優秀的醫侍,隨時供汝差遣。”皇帝道,“不管汝出於何種緣由,既然汝來應征禦醫,吾就此宣布:汝已封為禦醫。以後就常住皇居,享用錦衣玉食和高官厚祿吧。”

林清泉十分冷淡,“抱歉,我對當不當禦醫已經沒興趣了。”

“可汝是為大善,緣何能不顧天下?”皇帝勸道,“汝應當遵照神諭,行使為天下的職能。”

林清泉像聽見了什麼笑話,“我對天下沒有信心,對失信於我的神諭也失去了信心。我唯一有信心的,是他現在不能沒有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皇帝有些急了,情急之下拍了紅木椅的扶手,“汝究竟緣何要陪伴這殺人的暴徒?!吾絕不同意!”

林清泉深吸一口氣,又慢慢舒出,眼睛裡露出殺氣。

那些純良溫順的假象全部咧開尖牙,露出他殘忍冷酷的本來麵目,“你非得逼我也殺一個人,才肯讓我過去陪他麼。”

皇帝不敢相信聽到的,瞪大眼睛說:“這……這真的是大善會說出口的話嗎?”

“大善不僅會殺人,還會自|殺。不讓我陪他我就切腹,讓魔力複蘇永遠在這個世界茁壯。”林清泉笑道,“您看,行嗎?”

最終的結果遂了林清泉的願。他成功和目目一起進地牢。

地牢專門用來關押危險的重刑犯,封閉性極佳。

原本是地下洞%e7%a9%b4,為防罪犯挖洞逃脫內側澆築了一層堅硬的鋼鐵,沒有窗子,一絲光線都沒有。

在洞口前,獄卒將兩人押進地牢。

林清泉率先走進去,目目忽然駐了足,定住了般動也不動。

獄卒推搡他,“喂,快點進去!”

目目卻像一尊成噸的雕像紋絲不動。

獄卒一著急,拚儘全力的一踹正中他的膝蓋。可他依舊巍然不動,如同蒼蠅腿的拍打絲毫不起作用。

這等力量近在身邊,太不真實。這個白和服的犯人就像刀槍不入的神仙。

獄卒害怕了,下意識要後退,可像鬼壓床那樣,身體根本就動彈不了。

該死的,為什麼動不了!

他眼睜睜看見目目朝自己轉過來。被那雙黑眼瞳盯著,寒毛倒立,感覺正在麵臨業力輪回的審判,立馬就要下地獄。

“把你身上的鎖鏈給我。”目目命令道。

獄卒嚇得一腦門冷汗,“我……我不能給你,那是公家的財產……”

目目看過來一眼,他就突感全身的骨頭疼得厲害,要骨折一般的劇痛。

“給我。”目目朝他伸出手。

“是……”獄卒相當惶恐,哆哆嗦嗦探進%e8%83%b8`前的內兜,卻摸到裡麵空空如也。

他感覺到自己要死了,這時聽見目目說:“鎖鏈在你右邊最後一根肋骨的側方,往下大約兩寸的位置。”

獄卒手忙腳亂找出鎖鏈,呈給他。目目一邊將鎖鏈一圈圈纏在手上,一邊波瀾不驚地進了地牢。

下一秒獄卒便封上地牢的石門,拿畢生的速度給石門上了鎖。他快嚇死了。

地牢頓時黑得不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