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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引用你們鏡大人的話講,就是,驚喜嗎?”

這番表現無疑和直接報身份證號沒區彆。

鏡像後的鏡阿禰,是絕不可能說出這番明顯挑事的話。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也是外來的了。

台下炸開了鍋,好像一鍋熬沸的爛粥在攪。有幾個身強體壯衝上台,想要捉拿他,結果被一槍一個地乾掉,槍口直衝眉心,頓時林清泉的周邊死了一圈人。

混亂中,目目跨步跳上台。

林清泉與它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在更多人宛如喪屍潮湧上來的時候,他在人聲鼎沸中,對目目說:“終於玩夠了?那就結束吧。”

目目點點頭,從玻璃魚缸裡拿出那條黑金魚,放在掌心裡。

黑金魚隻有拇指長,小小一條,在它的手掌上翻騰幾下,但終究是逃不出去了。

目目眼神一變,猛地握緊。

嘭地一聲,黑金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紅豔新鮮的心臟。

“早在你堅持不懈地撈金魚時,我就覺得你不對勁。”林清泉笑道,“你曾經給魚放過生,今天卻費了半天工夫去撈魚,而且就鐵了心隻撈這一條。更不同尋常的是,我叫你走,你也不走。那一刻,我就料到你找到魔的心臟了。”

目目有些激動地望向他。

這一瞬間它和他建立了人世間罕見的心通。

林清泉趁熱打鐵地笑:“這個世界上,我是不是最懂你的人了?目目。”

鏡像世界在崩壞。人事物統統碎成一片片密集的小鏡子,像螢火蟲的光一樣蒸發到上空,彙流成無數升騰的光點,就好像自古以來所有的光色儘在眼前,非得以不可抗力的魔的死亡出來。

界的末日在降臨,魔正在遭受燔祭。

萬千光色中,林清泉搖著紙扇,臉龐醺紅且柔美。

如果有人在尋找願意為之獻身的真理,那它已經找到了。

目目在這一刻忍不住單膝跪地,以騎士的端正姿勢,向它的真理奉上了心臟……

*

魔被除。界已消逝。

林清泉回到現實,手裡拿著魔的心臟。

在界消散之際,目目變回了他的眼睛。他的手臂裡麵有十三顆眼球。

一旁是奄奄一息的力士。他被鏡像世界裡的人折騰得不輕,可謂是皮開肉綻,豁開的血口子還在流血,臉上和全身關節都有淤青。可以說隻剩下半條命了。

“清泉君!”草間灰發現了重新出現的林清泉,朝他奔赴而來。

他黑緞金線的和服質地輕盈,跑起來就像一筆流動的水墨。

但還是比不上目目的天|衣。

草間灰跑近些後,看見林清泉手裡的東西,更是又驚又喜:“是魔的心臟!你做到了……你做到了。你居然以一己之力除了一隻困擾全村的魔!我的天,我簡直不敢相信……”

他看著天藥的眼睛都放光,甚至哀求道:“可以把魔的心臟給我看看嗎?在下不勝感激。”

“彆急,先救人。”林清泉指了指力士,“再不采取點措施,他就要死了。”

遵照林清泉的吩咐,村民們架起火爐,燒水,準備用魔的心臟熬製一碗萬所不能的藥湯。

但要煮的不是新鮮的心臟,而是之前那個被掰成兩半的心臟。

看著躺在金盒裡的兩半心臟,他還有點心有餘悸。

如果剛才的魔也像這樣有兩半心臟,那可就麻煩了。

林清泉和目目運氣好,剛入界不久就找到了心臟;但偌大的鏡像世界,若是兩半心臟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找心臟的難度就直接上升一倍。

為什麼有的魔能把心臟掰成兩半用,而有的卻不能呢?這兩種魔又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這兩個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

兩半心臟,各用一隻藥壺,各煎出一碗藥湯。

力士先是喝下一碗藥湯,身體卻沒有半點反應;直到喝下第二碗湯藥,被打斷的骨頭才重生,破損的筋肉慢慢愈合,短時間內便恢複了健康的身體。

看來,無論是什麼人、得了什麼程度的傷病,魔的心臟都必須要整顆使用。

一顆心臟,就對應一個病人。

草間灰捧起新鮮采摘的心臟,對著燈前,細細觀察這隻血淋淋的寶物,每一根微小的血管都不放過。他興致大起地提筆臨摹,希望把魔的心臟的每一個角度都畫出來。

而鏡阿禰就在旁邊幫他研墨,悶不做聲。

“你已經提前通過第三輪考核了,清泉君。高興嗎?”草間灰放下筆,對林清泉微笑著說道,“不過,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當時水麵上鏡君的倒影,為什麼會轉而抓向你呢?”

林清泉想了想道:“大概因為……我和鏡大人很像?”

“你彆胡說了!”鏡阿禰很是不同意,手一抖,差點把墨研到硯台外麵去。

草間灰倒是認真思索了會,說道:“清泉君和鏡君,長相確實有點相似,無辜又純潔的五官,總會讓人想起未發育成熟的小狗。但你們二位的性格,可是天差地彆呢。鏡君就像我留洋時見到的,一種毛發卷卷的長不大的小狗,洋人管這種吵吵鬨鬨的小狗叫泰迪來著;而清泉君,就像薩摩犬的小時候……”

林清泉沉沉地笑:“草間大人忘了,其實我和鏡大人的性子有一點特彆相似。”

“是什麼?”草間灰略有興趣地抬頭。與他一起抬頭的還有鏡阿禰。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草間灰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他身旁的鏡阿禰二話不說操起硯台,下一步就要扔過去。

“鏡大人,方才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林清泉絲毫不慌,“沒彆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想扔就接著扔吧,我作為救命恩人完全沒意見。”

鏡阿禰的表情掙紮,放下硯台的動作也掙紮,五官之間更是相互掙紮。他整個人自我掙紮了一番,好像他的身體裡有自我擰巴的一股勁,在支配著他。

林清泉沉默良久,開口道:“我有一個朋友,和草間大人倒是蠻像。你們都很有貴族氣質,善容忍,尤其有一點最為相似:那就是十分的善良。其實,單論我和鏡大人,或者單論你和我的那位朋友,都說不上完全的相像。但如果把我和它、與你和鏡大人做個雙人的對比,就構成了一種係統性的宏觀的相似。”

他稍作停頓,感悟似的說道:“我們都是,一善加一惡。”

“果真如此的話,希望有機會親見。”草間灰臨摹完,把心臟放回金盒,原封不動地退給林清泉,穩穩笑道,“清泉君的第三輪考核已通過。接下來,請提前進入第四輪考核吧。”

林清泉指了下自己,“現在就開始第四輪?我一個人?”

“沒錯。”草間灰說,“清泉君還記得,幕府懸賞研製的流墮魔胎的藥麼?我們第四輪考核的內容,就是研製這個藥。”

“我回去了。那你們呢?”

“我當然是留下來。這隻魔已經沒了,但我要帶考生們去彆的有魔出現的地方,監考完第三輪考核。”草間灰平靜地笑道。他的笑雲淡風輕,儘管他將麵臨的是足以讓他丟失性命的魔。

草間灰這樣出身高貴又能力出眾的人,居然肯屈尊紆貴,和一群出身平平的考生一同奮鬥在一線,關鍵是他絲毫沒有自己在屈尊紆貴的念頭。平時絲毫不端架子,對誰都禮節到位,對誰都用敬語相稱。不怕吃苦,堅持在基層奉獻。

明明是嬌生慣養的江戶人,身上卻有一種無產階級的精神。

對於這種人,林清泉佩服歸佩服,但完全不能理解。

“你為什麼讓我提前開始研製?”林清泉提出疑問,“我擁有了更長的研製時間。這對其他的考生來說,不公平不是嗎?”

“早的開始,就會導致早的結束。”草間灰說,“我希望清泉君早早研製出藥物,以便我做出下一步規劃。”

林清泉問:“你有什麼規劃?”

“我也是禦醫了,有資格向皇室推薦你,而且我正有此打算。越過玄武山的層層考核,直接向皇室推薦你,讓你和我一樣成為禦醫——這就是我的規劃。”

林清泉驚訝道:“你要向皇室推薦我?!”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是。清泉君醫術高明,是我在留洋時都沒能見識過的高明,完全可以用妙手回春來形容。通過這些天對你的了解,我能斷定,如果清泉君不擔任禦醫,那就沒有人能勝任了。”

草間灰為難道:“但我是新晉禦醫,資曆淺,在皇室裡人微言輕。若非推薦的對象過於優秀,我的推薦恐怕不被看重。思來想去,研製出墮胎藥是最能讓皇室和幕府眼睛一亮的了。”

他鄭重其事地說:“清泉君,希望你給我一個能推薦你成為禦醫的理由,拜托了。”

林清泉高興得有點雲裡霧裡。

這已經不是自主招生、提前入學的程度了。

這是直博啊!

再接下來,隻要研製出墮胎藥,就能進入皇室見三神器了。

流程簡化許多。

這大概就是神之快進。

第28章 律令草

按理來說,林清泉已經找到流墮魔胎的良藥了。

那就是無病不醫的魔的心臟。

但魔的心臟,要弄到手的話,難度係數和危險係數都很大。

為了墮掉一個不一定會覺醒的魔胎,耗費大量的人命和物力去捕獵魔的心臟,投資回報比實在是太差,不值得。

必須要研製出一種像感冒靈那種能批量生產的、可獲得性很高的藥品。

否則仍然沒法扭轉魔力複蘇的局麵。

幕府的懸賞告示貼了一個月,賞金數額不斷提高,可全江戶竟無一人研製得出。有關墮胎藥的線索杳無音信。

林清泉回到玄武山,過了兩天清閒散人的日子。

白天他去上焦館巡回,像個旁聽生在診台觀察醫治過程,不時為玄武醫師指出診斷的建議;他雖還未入鏡門,卻在山中聲名顯赫,所提的建議多會被醫師們采納。

等到了晚上,他就被各種人請客,去山下泡溫泉,以及吃隻有武士才能享用的爐端燒料理。

因做手術而出名的他,被賦予一個新奇的外號:神之一刀。

直到回來的第四天,正午時分,在林清泉翻閱本草書卷、企圖查找出墮胎藥的原料時,一名醫侍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開口便是:“小林家,山裡來了一名很是怪異的病人……所有醫師都對她的情況束手無措,隻能來找你了。”

林清泉倦倦地翻著書卷,說頭也不抬道:“有多怪異?”

“這名病人她……臉皮掉下來了!”醫侍說著還發起抖來。

“臉掉了?”林清泉停住了翻書的動作,驚訝地抬起頭。

“是。我親眼所見,絕無虛假。”醫侍麵色很差,嚇得沒有什麼血色,“她沒有臉皮,連頭皮都掉了一半,樣子特彆恐怖,好像怪談物語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