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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點有兩瓣櫻花大小的朱砂,櫻色和服散出濃豔的花香。

從骨骺線的閉合程度判斷,這侍女的年齡不大,還是個處於成長期的少女,身材十分嬌弱,連帶她的音色都嬌弱了。

林清泉看她一眼,往前走了幾步後,又退了回來對她說:“姑娘,你的心臟瓣膜關閉不全,有血液反流。”

侍女聽他說了一堆奇怪的東西,尷尬地笑笑:“請問客人您……有何貴乾?”

“我的意思是,你得了心臟病。”林清泉說,“病倒是不嚴重,就是有致死性。你得開始喝中藥調養了。”

他換了鞋,掀開結繩的暖簾,在侍女訝異的目光中走向酒屋深處。

居酒屋裡掛滿紙燈籠,玄黑色的木柱支撐起一幅幅豔麗的浮世繪。酒壇堆高,梅子酒和清酒的酒氣濃重,和暗紅的光混交在一起。

這氣氛,吸一口酒氣就是吞一口紅光。

“請出示您的武士家紋。”

正在切魚生的廚師抹了抹手,笑容滿麵地對林清泉說。

“家紋?”林清泉問,“什麼家紋?”

廚師臉色變了變,“這裡是武士用居酒屋。您是武士嗎?”

“我不是武士,但我是醫生。我有錢。”

“有錢也不行。隻有武士才能在這喝酒,我們是不接待平民的,請你出去。”

和林清泉本來的認知不同,武士並非是扛著刀四處戰鬥的人,而是“士農工商”裡的“士”,是社會裡的精英階層,屬於貴族,有獨屬於自己的姓氏和家紋,可以養馬配刀等。

他們在社會生活中擁有很多特權,比如,不負法律責任地處死平民。

林清泉雖是有社會地位的醫生,但不是貴族,身份上仍屬於平民。

廚師得知他是平民,態度冷淡很多。

他收了笑容,從水缸裡撈出一條活蹦亂跳的魚,按在案板上準備先拍暈再切片。

結果這魚非常不配合,尾巴啪啪拍著案板。廚師幾次扣住它,揚起刀準備拍下去時,魚趁這個空隙又滑跑了。

林清泉拿了根烤串簽子,瞅準時機從魚的鼻孔戳進去,搗幾下。魚瞬間就癱瘓不動了。

廚師震驚道:“你做了什麼?”

“破壞它的中樞神經。”林清泉說。

廚師的臉青紅交織,“就算你幫了我,你也沒資格在這裡喝酒!出去!”

“慢著。我請他吃酒,他就有資格留在這了吧。”

說話的人聲音粗啞,聽得出年齡不小了。

循著聲音,林清泉望見一個手持錫杖、頭戴鬥笠的老僧,坐在光線昏暗的角落裡。

老僧像入定般盤腿打坐,身披青色僧袍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氣質,和飲酒食肉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本是高階武士,未出家時也是醫生。想請這位年輕的同行做我的客人,可以嗎?”

“這……自然是可以的。”廚師唯唯諾諾。

林清泉走過酒氣氤氳的走廊,在老僧對麵坐下,“多謝。”

桌上隻有醃菜和炸豆腐,還有撒著梅乾和海苔的茶泡飯和一壺茶。

全是淨素的。

“您來酒屋,就為了吃這些?”林清泉驚奇問道。

“自然不是。”老僧神情淡然,“我是為追蹤一個人而來。我追蹤他,已經近一個月了。他進了這酒屋,我也跟著進來,點這些餐食隻是為了留在酒屋觀察他而已。”

林清泉好奇問道:“您追人追了一個月?誰啊?”

“一個和你一樣被寄生的宿主。”

氣氛凝滯幾秒,林清泉輕咳兩聲,“您知道我是……”他停住了。

老僧笑而不語,幫林清泉斟了杯茶,將熱騰騰的茶碗推到他跟前。自己又端起茶碗,先聞茶香,再後細細呡一口,像個貴族一樣在喝酒。

雖然蒼老,但他的手骨細長,中指套著一枚貓眼石戒指,戒麵上刻著“空”字。

“空?又是空?”林清泉想起叛空行囊裡的%e8%83%b8牌,“你們空,是什麼組織嗎?”

老僧娓娓道來:“凡是有神通看見魔胎、並且想為阻止魔力複蘇做點事的人,都可以加入空。空組織進退自由,宗旨是雁過無痕,因此每個成員都不說自己的名字或代號。在魔力複蘇該被阻止的時候,空當下就出現;魔力複蘇被阻止過後,空當下就消失。簡而言之,空成員秉持著在而無在、無在而在……”

“停停停……”林清泉擺了擺手,“聽不懂。”

“等你接觸空多了自然就懂了。空隻可體悟,不得言傳。”

林清泉開始若有所思,問道:“那您認識一個叫叛空的人嗎?”

老僧笑了笑,“叛空,那可多了去了。不知你說的是哪一個。”

“多了去了?”

“我剛才說了,空的每個成員都不說自己的名字。隻要加入空,統一就叫空;隻要退出空,統一都叫叛空。”

老僧放下茶杯,緩緩指向一個方位,“好了,閒話少說。你不是問我在找誰嗎?看那兒。”

一個月代頭武士在大口喝酒,往嘴裡不停放魚生,吃相很不美觀,像是牲口在吃飼料那樣。肥大的袴褲下露出一截又黃又瘦的腳踝。

肝區有黃褐色腹水,肝臟的顏色也有異常。

這是林清泉透視到的。但其實用不著視內,僅僅從外表來看,武士唇色烏紫、麵色比健康人更黑黃一些,說明身體已經出現問題了。

肝癌,目測早中期。

“那位武士的肝臟受損,因此而感召魔胎寄生。”老僧說,“我跟了他一個月。發現他極愛吃魚,尤其是魚生和魚籽。時常出入吉原摟抱遊女,有酗酒的習慣,不知節製為何物。實際上他的身體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再這麼做了。”

“豈止是肝臟受損,可以說是絕症。這種病早期不痛不癢,等人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多半是中晚期。”

林清泉盯那武士看半天,從頭到腳觀察了好幾遍,“不過,他的魔胎呢,在哪?”

那武士感受到什麼,往這邊瞅一眼,起身走了過來,“喂,我說,你們在背後偷偷議論我什麼?”

他醉醺醺的,說起話來口齒不清,一拳杵在桌上,本就上頭的臉在紅光之中更紅了。

桌子這麼大力一震,茶壺茶碗都被震翻,滾燙的湯湯水水灑了一片。

林清泉噌地站了起來。老僧倒是不發一語,隨手拍拍衣服上的水漬,淡定地繼續喝茶。

武士上了手,拉扯住林清泉的衣領,濃烈酒氣的嘴湊近他,“我說……你沒剃月代頭,是町人平民吧。我就算殺了你,也是合法的吧。”

林清泉隻是笑一下:“你死的時候,會很疼。”

武士被激怒,顫顫巍巍地準備拔劍。

正是在這個時候,林清泉見到了自穿越以來最精彩的一幕:

武士的肝臟部位,躥出一枚膿青色顆粒,像極了魚卵。

這枚魚卵分裂出一枚一模一樣的魚卵;一生二,二生四……就這樣無數魚卵接二連三地指數型分裂,堆積在肝臟外邊,像無限分裂的癌細胞般的迅速增多。

密密麻麻的膿青色魚卵,像有自主意識,可以流動和分開,亂躥到肺部和心臟的位置,還在肉眼可見的增多,非常惡心,活像人體發黴長了蟲子、從內而外在腐爛。

老僧終於放下茶碗,“這個就是他的魔胎。”

“這個是魔胎?!”林清泉震驚,“怎麼是這個樣子?”

老僧幽幽道:“和你的不一樣。他的魔胎不是高靈性,不會擬態。”

四處流竄的魚卵彙聚在肝區,像沸騰的脂肪在流動,組成大致的人形。

一個由數不清的魚卵堆成的人形。

人形沒有五官,新分裂的魚卵不斷在表麵冒出、破裂,然後新魚卵前仆後繼地補位。無數魚卵互相擠壓、吞並,人形也像發酵的麵團般不斷脹大,四肢和頭顱的輪廓愈發清晰,鼻子和嘴唇的形狀似有似無,與林清泉正麵相對。

儘管它沒有臉,但林清泉強烈地感受到它在盯著自己。

要是不知道有魔胎這種生物的存在,林清泉還以為是肝癌成精了。

武士的眼神變直,肚子撐起,大得像身懷六甲。

嘭一聲,血霧四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魔胎膨脹到一米左右,破開武士的肚皮跳了出來,彎下腰啃食已經斃命的宿主,場麵觸目驚心。武士的臉上還保持著直愣愣的表情。

“魔胎覺醒了。”老僧麵容凝重,緊緊握住錫杖站了起來。

尖叫聲四起,居酒屋的人嚇得逃竄,擁堵在狹長的通道間,橘黃的鮭魚片和燒鳥肉糜踩得滿地膠黏,酒瓶被碰翻,濃烈的酒味和眾人叫聲一同衝上居酒屋的屋頂,一波一波的尖叫轟炸開來。

所有人都受到不小的驚嚇。

魔捧起宿主的頭,扔進嘴裡,咕咚一聲下了肚。

林清泉僵硬地站著。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老僧走到林清泉身旁,鄭重其事的,像審問似的問:“你是什麼來路?”

“……我怎麼了?”

“魔胎的覺醒是在強刺激下發生的。”老僧道,“它隻是看了你一眼,就被刺激得覺醒了。”

第7章 第二次離體

覺醒、成魔,意味著不用再被宿主累贅,不僅能自由活動,還能獲得強大的力量。

因此,沒有魔胎不想覺醒。

魚卵表麵肉眼可見地抽出筋骨和血管,絲絲縷縷盤絞在一起,最外層裹上一層脂肪和皮膚。又短又淡的眉毛從新生的臉皮裡戳出,兩隻滴溜溜的眼睛也長好。

這個以宿主的鮮血為食的東西,終於在吃掉宿主後,長成了一個人。

男性,身高一米五,長得是彎腰駝背、又瘦又小。走在街上可以說是醜人的地步。

林清泉看見它的肝脾肺腎正常運作,和人完全沒有分彆,甚至比一般人還要健康。

左右心房架起,心動脈交串其中,強健的心肌一層層包起,推動著血液流動。

心臟,是魔最後一個長成的器官組織。

“嘿嘿。”魔低低笑了幾聲,但不會說話,也就隻會笑了。

它是個啞巴。

“魔化成人形了,儘管是不健全的人。”老僧說,“一個月了。托你的福,我可算等到了這一刻。”

“你一直在等它覺醒?”林清泉警覺起來,“你什麼目的?”

老僧摘掉了鬥笠,露出清瘦高挺的臉龐,骨節明顯的手指一指,分毫不差,正指向那魔的左%e8%83%b8口。

“我要拿下它的心臟。”

林清泉一驚:“心臟?”

老僧淡淡一瞥,“魔胎本來沒有五臟六腑,但覺醒之時會長出心臟。這顆心臟是寶物,是萬能的藥材,藥效能治百病,是比黃金還珍貴的材料。”

“魔的心臟竟有這等功效?”

老僧點點頭,“魔的心臟乃是天藥。不論是什麼病,任何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病人,隻要吃下魔的心臟就會康複如初,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