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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大人聽了,心裡到底是不美,隻等著年後算賬了。

當時麵上輕描淡寫說了句:昭州的同知不像樣啊。

鄚州同知知道這眼藥上成功了,就等著年後昭州顧兆上鄚州來賠禮道歉,到時候路是肯定給他們修,一個子都不用鄚州掏,還能借機出出這口氣。

雖是同為同知,可昭州和鄚州能比嗎。

結果沒曾想,年後剛辦公開了衙門,京裡的使者送來的公函調任書,是送到隔壁布政司衙門的,不過兩個衙門緊鄰,當官的坐在自己位置上,那也是是耳目聰靈的,尤其是上位者的事,壞事那就不往跟前湊,以免遭殃,好事嘛,自然是拿了禮去慶賀,哄上峰高興。

因此鄚州同知就派人打聽——

原來的左政司年紀大了,朝廷嘉獎,賞了銀子讓告老還鄉。這是壞事了,那就不往跟前湊了。

有個新上任的左政司大人。那這是好事,得備了豐厚賀禮,好慶祝慶祝,在新大人跟前博個好印象。

新大人哪裡人,叫什麼……

鄚州同知當時笑容就沒有了,是問了又問,確認了又確認,公文不會弄錯,話都傳出來了,過年時的兩位政司大人還言語輕慢,如今個個不提之前的事和話,說起新上任的顧大人,一口一個俊傑,可塑之才。

真的是昭州的同知顧兆。

可是他同我一般都是同知,且我還坐的位置比他久,怎麼就偏偏是他上了位,坐了左政司?

鄚州同知一時間是又酸又悔。

“我聽說,昭州那位同京裡有幾分厚關係,都是京裡人打點的。”

“什麼關係?”

這打聽不來,也不清楚,但要是沒關係,一個從五品的同知,才四年不到,怎麼就正四品了?鄚州同知越想,在酸和悔後又添了怕字。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在這樣忐忑不安戰戰兢兢下,顧大人終於來鄚州了。鄚州同知換好了官服,是整了整官帽,臉已經煞白,唇也泛著點青色,急匆匆出了屋子正巧碰見了知州大人。

“你啊。”知州大人見了副手此模樣,道:“一會見了顧大人好好請罪吧。”

鄚州同知又熱了起來,擦擦汗說:“下官知曉了,還望大人到時候提點兩句。”

知州大人沒接話,他對新上官脾氣做事摸不來,底子他倒是比旁人略知道一些,顧大人老師是滁州孫家,據他所知,孫大家名下還有一位弟子,姓梁。

滁州梁氏。

除了鄚州衙門,布政司那邊也來了許多人,尤其是左政司部門的,全都點了名,到鄚州城門外迎接新大人。

在這樣擁簇下,鄚州同知更是慌,硬著頭皮隨著隊伍。

顧兆是在城門十裡外歇了會,馬兒吃了吃草,他則是坐在石頭上啃了個枇杷——下手摘的。

“這也太酸澀了。”顧大人咬了口就被酸了一臉。

忠七說:“大人我瞧著黃了才摘,我再去摘點彆的。”

“算了彆禍害枇杷樹了,這個月份早著,歇會吧彆跑腿了。”顧大人擺擺手,繼續皺著一張臉啃酸枇杷。

忠七就退了後頭坐了下來。

他們大人就是如此,正事上嚴厲,私下裡很好相處也不會打罵他們。

顧兆啃酸枇杷,越啃越來勁兒,這來鄚州路上的野枇杷樹,又酸又澀,就像是跟他說以後這左政司的官也是如此,可怕什麼?啃著啃著,滋味不就是有了?

還挺特彆,彆的果子沒這滋味。

咂摸出味來,小顧大人皺著的臉也鬆快了。歇了有半個時辰,出發。

“咱們從昭州到鄚州走了有幾天了?”

孟見雲回:“七天。”

顧兆:……

“我還以為走了半個月,這路也太難了。”

是該好好修路。說起修路,顧大人坐在馬背上想,這可憋火了,他去年是拍著桌子就差跟周周發誓,他要是主動掏錢給鄚州修路,他就不是顧兆。

可今年他成了左政司,那鄚州也是他的管轄地了。

……也不算亂發誓,他說不掏昭州的錢,這修路自然是鄚州全出了,誰讓鄚州有錢。顧兆想到此,微微半眯著眼,決定新官上任的第一把刀先磨一下鄚州同知。

他如今這般停留,派人去通知,想必鄚州同知膽子都快嚇破了,到時候不用費什麼功夫,就能把人拿住,這修路監督的活計,正好讓鄚州同知乾了。

你對修路這麼上心,這麼愛,交給你吧。

顧大人通體舒泰,打了馬跑了起來,很快就到了鄚州城門,確實是比昭州城門高和大,遠遠的已經看到了迎接陣仗。

小顧大人不由想到剛來昭州時,他們是三伏天的趕路到了昭州,快到城門口,一家老小心中惴惴難安,還在馬車車廂裡換了正式衣裳,儘管塵土糊臉,可規矩拿了出來。

如今的顧兆不在意這些——到底是身份和底氣的變化。

他必須承認,因為路遠且窮,這地界沒什麼憾不動的,因為京裡師兄和二哥做依靠,因為他還有個昭州大本營,在南郡如今除了頂頭政使大人,他能橫著走了。即是如此,顧大人才能隨性不在意外表,該在意的是底下人。

果真如此。

顧兆是一身尋常袍子,可門口站著候著的皆是正裝,恭敬候著。

之後是請安問好,巴結奉承。鄚州知州介紹到同知時,同知腿一軟要跪,孟見雲先一把上前,眼疾手快的給扶了起來。

顧兆笑眯眯說:“我可擔不起這一跪,咱們大曆官場上素來沒這個規矩,同知大人可彆壞了規矩,這要是傳到京裡,怕是與同知大人名聲有礙了。”

笑、笑麵虎。鄚州同知不敢擦汗,心裡怕這位左政司了,對方顯然是沒打算放過他,誒喲他可怎麼辦啊。

“成了不待城外了,我先到衙門報道見了上峰再好好同幾位敘敘。”

還要敘啊?鄚州同知是欲哭無淚,臉上還帶著笑,說著奉承話,隻是態度越發恭敬了。

顧兆去了布政司報道,見了他的新上峰南郡布政司政使大人。政使大人年紀也不小了,看上去同陳翁差不多。

其實時下,越是偏僻地方官,且位置高的,年齡都不會小。就是顧兆之前說的,能留京裡當京官的,誰願意外放?就是外放那也是挑好地方,富饒的繁華的肥缺。

像西南,或是緊挨著旁邊小國的地方,其實是最末等。當官要有經驗,從一個七品開始,文官做到地方官一把手頂頭了,那就是正三品政使位置,年紀五六十都是常規操作。

顧兆是康景三十一年的生人,五十五中舉,那年二十四歲,比中舉的同屆人要年輕幾歲,之後京裡翰林三年,外調昭州不到四年。

如今是按虛歲算,那就是三十三歲。

三十三歲就當上了正四品的左政司,跟著五十幾歲的右政司一比,真是兩輩分的人,且顧兆顯年輕,在昭州時常常騎馬下府縣做事公乾,雙腿修長,骨架在,倒三角,穿衣顯瘦脫衣有肌肉,皮膚緊實,精力充沛,麵上帶光,發黑濃密,加上本來就姝麗的麵容——

以前年輕時,眾人先看到顧兆的臉,太過奪目。

如今歲月積澱,加上官做久了,威壓有,這臉倒是被氣勢更比了下去,可配上那一張臉,是讓人心中生了敬畏,也不敢起什麼‘看臉漂亮小瞧人’的心思。

政使大人見了,打量完了,也沒跟人交惡,而是客氣幾分,說了一些官話。顧兆謝了上峰關心,話一轉就說了正事:“不瞞大人,我本是想在昭州乾一輩子,去年府邸才修好,今年就升了,我還懵著,這家人都在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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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機動性——我是說,我能靈活一些做事乾差嗎?”

政使大人想過新上來的會如何如何,肯定要大乾一場,畢竟人年輕,一身的銳氣,可沒曾想,對方這些話聽上去像是個混的?在昭州安家不動不來鄚州了,有什麼活就乾,沒活了就回昭州?

他倒是沒什麼,反正這些年南郡也沒什麼大事,都有各州城知州,底下有縣令管,最忙的時候便是年底,其他時候看看公文折子就成。

“你要是願意,也可選地方安衙門,反正三州城都是南郡的地方,讓人給你把折子送過去也成。”政使大人如是說。

大家都各自為政,互不打擾,保持著原先局麵多好。

顧兆道:“子清多謝政使大人。不過安衙門就算了,勞民傷財的,我下去辦公借當地衙門用一用就可。”

之後便去看他的辦公室了。大又氣派,是個小院子,前頭辦公的地方,後頭有正屋三間,可以休息接待客人,還有小廚房,下人睡得地。

顧兆安頓下來後,讓忠六回昭州給傳信報平安。鋪蓋衣服這些的都下人收拾,他去找右政司聊天說話了,套套本地的情況,套不來,再問其他下屬。

最後一通摸完了。

按照右政司話,政使本人很隨和,寬厚下屬。此處下屬指他們這左右政司的。其他的就是一些八卦小事了。這位右政司還挺滑不留手能打太極的。不過總歸是各管各的活。

“我不愛坐衙門裡,正巧去年昭州說修路,不然這南郡修路的活我攬了調度?”顧兆問。

這可是吃力的活計,也撈不了什麼油水——昭州給出一半的錢,撈什麼?這撈法也是左口袋流到右口袋。

右政司思量後便說了一通好話,左政司大人辛苦了,也是年輕精力好,不像我上了年紀腰啊腿啊的時不時要酸痛一二……

顧兆上任第一件正事——修路。

之前不好插手彆的州城政務,如今名正言順能催能管了,還有件事,把原容管縣令動一動的工作提到了日程。

“容管縣令年紀也不小了,不如勸退告老還鄉算了。”顧兆嘀咕了下,讓下屬找出昭州遞過來的折子。

右政司聽新上任顧大人要昭州送來折子,是很配合,等人走了,心裡笑,說:“這顧大人還是惦記昭州的事,跟我們沒乾係,甚好。”

隻要不動他的利益,新官放火,管他燒的是什麼。

昭州的折子壓著壓根就沒拆。顧兆看著狠狠憋氣,把臟話忍了,反正他現在是左政司了,他來乾。

——升官好像任勞任怨乾的活更多了。

批了折子寫了書信,送京裡。第一件。

之後看南郡三州城的財政報告和糧庫情況,以及修路——各地方的氣候買賣經濟條件,能跟著修路監工一起順道考察了。

照舊是先修主路,村鎮的慢慢來。

原先昭州出一半銀子隻能修昭州同忻州、戎州主路,如今顧兆當了政司,第一個命令就是全部修,就和昭州一般,村到鎮、鎮到府縣、府縣到州城……

整個三月四月顧兆沒回家,是忙活人際關係嚇唬人替他乾事,主要是修路安排上。他還不是親力親為,即便這樣也忙的夠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