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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著壓著,不穿了。

這可不成,人都要熱傻了。

第三天王堅來叫柳阿姐吃飯,床艙門一開,柳家妹子先嚇住了,“你、你這穿的——”

“涼快,風一吹特彆舒服。”王堅笑說。

流光綢還有,他自己做了件衣裳,上頭是水藍色的圓領寬大的襖衫,袖子寬七分袖,露出一小節的小臂手腕,下頭是裙褲,不過他嫌做成裙子太費料子也熱,乾脆是裙子不像,打眼一看就是寬褲子。

用顧兆看,那就是闊腿褲。

八分長,露出個腳踝來。

王堅腳上穿著布鞋,頭發也是全梳上去了,紮了個發帶,整個人精神乾練,可在旁人眼裡那確實是太不像話了,這身打扮,沒裝飾不說,怎麼露胳膊露腿的?

他一路走過來,嚇得船上那些人紛紛移開目光不敢看他,或是目光帶著些不懷好意,可王堅不在意,坦坦蕩蕩的。

船上那些工人,天氣熱的時候,扛不住了,還挽著褲腿露出半個腿,還打著赤膊敞著衣衫,憑什麼他就得熱著?

他也沒怎麼露!

“咱們流光綢就是好用涼快舒服。”王堅笑說。

吃飯時黎周周瞅見王堅打扮,頓時高興說:“你這一身好,小柳你要是不嫌麻煩,能過來幫我也做一身嗎?我和王堅針線活可真不行,上次給你做那衣裳,是不是針腳太粗,你不愛穿?”

“不是不是,不是因為這個。”柳妹子忙是擺手。

黎周周也沒問因為什麼,來了興致般說:“先吃飯,吃完了咱們就做,正好消磨下時光,我記得還剩些料子,那我挑個綠色,清爽一些。”

“好啊老板。”王堅等會去找料子。

柳妹子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木楞的坐下吃了飯,然後真去大船艙裡頭和老板王堅做衣裳——她見大家夥都叫周周哥老板,在外頭也不好叫周周哥了,也跟著叫老板。

“我領口在挖深一些,旁邊斜襟口三個盤扣,底下不剪開,這樣寬大好穿,袖子就按你那件做,要寬一些,再短點,做事看書也方便。”黎周周跟著王堅比劃,王堅那件領口還是太高了,束脖子。

王堅:“那我一會也把我這件挖深一些。”同老板說的一般。

“成啊,給你加個開口,穿脫方便。”

黎周周看小柳不動,知道是嚇著了,卻當看不出一般,繼續用尋常自然口氣說:“王堅那褲子好,漂亮省料子,小柳給你也做一套,你不愛穿裙子,那咱們穿褲子。”

小柳都懵住了,硬著頭皮說好。

這三人乾活就是快,尤其是小柳,繡花指定不成,可縫縫補補針腳密實乾活也麻利,三兩下就給裁剪好了,王堅就折騰他那一身去了,按照老板說的,領口挖低一些,鎖個邊,側邊斜開口,縫三個盤扣,也幸好他當時做的寬大,能折騰。

用了一天時間,黎周周的新衣裳好了。

“我換上試試看。”

小柳急了,真要換啊?她知道老板身份,同她阿哥一般,都是官夫人,做官的夫人怎麼能穿呢?彆被笑話了。

“彆、彆——”穿。

王堅知道柳阿姐是替老板著急替老板擔心,是為了老板好,一顆心是好的,可好不好的,老板自己能不知道嗎?不過他不說了,說多了惹人煩,還不如到了昭州,跟在老板身邊,見多了,慢慢的就好了。

黎周周換好了出來,“果然是涼快,我瞧著好看,比我的袍子要涼快方便。”

他成家有了孩子,自然不能像王堅這樣年輕小哥兒那般穿,上頭一件圓領襖衫,下頭裙褲,他都是圓領袍子,雖是做的輕便,可裡頭也要穿一件長褲,畢竟在唐州中原,不像在昭州隨意。

如今可算是自在了。

“我本來想在堅持堅持,還是王堅會享受,早早換上了多好。”

之後的日子,黎周周還真穿了這一套忙前忙後見人,流光綢輕薄洗了很快就乾了,後來又做了一套旁的顏色。王堅穿其他人還側目,黎周周換上了,剛開始船上人也覺得不太習慣,可後來好像就習以為常了,也沒人敢碎嘴說什麼。

小柳也、也就換上了。

她鼓足了勇氣穿上了那一套,同老板王堅一樣的衣裳,是戰戰兢兢的走出了門,頭都不敢抬,怕彆人笑話她看她,可後來發現大家都在乾活,沒人管她。

略是自在了些。

“你也有這身啊?穿著好看。”蘇石毅碰見了人說了句,怕被人誤會是流氓,又趕緊補上:“天太熱了,你整日穿你那一身,真的會熱壞的,這個挺好的。”

這樣沒規矩還好看嗎?小柳愣住了。

因為折騰了衣裳,海上日子過得就匆忙,很快就到了。船要靠邊了,小柳換下了這身涼快的衣裳,換回了京裡阿哥給她做的新衣裳,剛上身就捂得一頭的汗。

王堅其實也猶豫,要不要換下來,可他看到了老板,還是一如既往的衣裳,臉上高興眼底帶著亮光,“終於到家了。”

後來王堅也就沒換掉了。

船停了碼頭,岸上許多工人百姓迎接,他們一行人便下來了。黎周周打頭,一如既往的同其他商賈客氣招呼說話,舉止自然,王堅安排行李車馬一些零歲事,同時叫上了柳阿姐同他一起回宅子。

“這就是昭州嗎?”小柳熱的一身的汗,背後肯定濕漉漉的。這都九月多了,怎麼還是熱的厲害?悶熱悶熱的。

王堅:“不是,這是吉汀下頭的村子,咱們趕路回府縣的宅子,等老板說完了買賣上的事,不出三兩日就回昭州。”

“阿姐你要是熱,領口的扣子解一解,涼快涼快。”

小柳實在是熱,便解了,若是以往那就是熱死肯定也不能解開,可誰叫船上那般都穿了,如今解個扣子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

黎周周在吉汀留了兩日,開了會,賬務買賣說清了,把這次出貨買賣得的銀子先發了,不攢到年底一起發。以前是生意小,就椰貨三寶一處,放年底好算賬,如今買賣越做越大,銀子是拿箱子裝,一箱子一箱子的,這錢他是拿到昭州,還是擱這個宅子裡?

放年底要是丟了呢?

索性每次走貨回來一結,年底還有一次。

罐頭、乾貨吉汀容管結了。流光綢得的銀錢要帶回昭州開會分。第三日,黎周周便帶著車馬銀錢護衛回昭州了,也沒多待。

還是那身衣裳。

話說去年花燈節上舞姬一曲舞,旁的不說,昭州城中的女郎大半是看上了那身衣裳,即便是有的人嘴上說穿的像什麼話,可心底還是悄咪咪的升起了一些旁的心思。

今年的流光綢多——苧麻種植的更多。

昭州的百善街各家鋪子都賣這個,比在中原自然是定價低,便宜一大半,原先素色款,在昭州賣,一丈三百文就能拿下了,有花樣子的也就四百多文,要是有些瑕疵款處理了,二百多就能要。

城中女郎大把的扯了流光綢回去做衣裳,做的時候腦子裡不由浮現那舞姬身上穿的,不像之前的襖衫寬寬大大沒個腰身,那個腰收的喲。手下就不知不覺的剪裁完了,跟著了魔似得,縫好了做好了,真上身試過,自然是愛不得不成,覺得好看,襯的腰肢細,可怎麼說呢。

還是不好意思穿出去。

這新衣裳隻能在家裡,沒人瞧見時穿一穿,過個癮,不敢穿外頭去,怕彆人說她輕賤,學那不入流的衣裳,沒個規矩,怎麼能露胳膊手腕呢。

也有做好衣裳後悔的,覺得穿不出去可不是糟蹋了料子嗎。

直到這日,有消息傳回來,昭州商的船靠吉汀了。

黎老板回來了。

大家是掐了時間去瞧熱鬨,也能看看顧大人同他家福寶小少爺,這日便圍在城門去,天氣炎熱,悶的人是一頭的汗,等了有一會,車馬終於到了。

“來了來了。”

有人報信的,有人往前頭湊的,還有人伸長了脖子瞧著看的。◢思◢兔◢在◢線◢閱◢讀◢

黎周周是騎著馬,近了城門,遠遠瞧見了相公爹還有福寶,快馬趕了回來,先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一家人見了麵,自然是一通話說。

“熱的臉都紅了。”顧兆看周周臉皮都曬的泛紅自然是心疼。

黎周周說:“在海上是曬了些,回去養一養就好了,我穿的涼快。”

“大T恤闊腿褲的是涼快,要是再短一些更好了。”

“再短那我回昭州來,肯定要被嘀咕的。”黎周周說。

顧兆此刻跟昏官一般,說:“誰敢說,我吊起來抽他。”說的自然是玩笑話,又正經起來,“昭州咱家,在家裡了,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了。”

意思周周不用顧忌那些,在昭州他現在腰杆子硬了。

福寶早等不及了,可礙著外頭不好撲上去抱著喊阿爹,隻是在旁邊跳著吸引他阿爹的注意,意思看看福福,福福可想阿爹了。

一家人是親親熱熱說話然後回府——府邸蓋的差不多了,剩下小細節了,像是栽的綠植,做的圍欄,湖裡養什麼等等。

他們一走,一切如常,可圍觀瞧熱鬨百姓都傻眼了,尤其是那些女郎、婦人,瞧著黎老板身上那身衣裳,那明晃晃露在外頭的手腕小臂,還有腳脖子,啊、啊這、這——

王老爺瞅著王堅那一身衣裳,恨不得把人拎回去好好教訓教訓,一個未出嫁的哥兒,看看那像不像話,穿的什麼啊。

可王堅直接到了黎府,連王家回都沒回去。

“你瞧見了沒?顧夫人回來了,身上穿的那身——”

“看見了看見了,誒喲整個胳膊都露在外頭。”

“我瞧著還挺好看的,又涼快又好看。”這是躍躍欲試的小哥兒,他阿娘先罵他說不許穿,像什麼話,小哥兒便理直氣壯道:“顧夫人都穿了,我為什麼不能穿?”

“說了不許就不許。”後來是實在抵不過,當阿媽的便說:“等你嫁人了,想怎麼穿那就是夫家說的,我管不著。”

黎周周回到府裡,先給小柳介紹人,正經見過後,見小柳瘦了一圈又曬得熱的,便說:“你先回王堅那兒,等歇兩天,再挑新院子住,把衣裳趕緊換了,這昭州不像京裡,這邊夏日長悶熱悶熱的,彆中暑了。”

小柳就同王堅先回小院子了。

人一走,黎周周三言兩語說了小柳的事,“……先讓她適應適應,旁的事之後再說。”不管是做什麼、還是成不成家,那都是以後再說。

“我就說那秀才沒安好心是個媽寶男。”顧兆說了句便打住了,事都發生了,若是今日小柳是他家黎照曦,那他拳頭早上去了。

黎大隻是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說啥。

這孩子真是命苦折騰。

之後自然是念信了,除了小柳的事,倒是一切平安,沒什麼旁的大事。梁師兄來的信裡還是說戰事一如既往。

那就是一如既往的敗和爛。

殊不知,這信是上半年六月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