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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姓了,問了名字,說是叫阿夏,他是夏天生的。

後來跟了黎家的姓,就叫黎夏。

輪到了麻杆小孩,這孩子剛還硬著,現在跪下噗通磕頭,“夫人,我能不改姓嗎?我不想改姓。”

“你起來,我沒說逼你們改。”黎周周讓小孩起來,“那你叫什麼?”

“我姓孟,叫孟見雲。”孟見雲沒起來,挺著脊梁骨給夫人磕了個響頭。

黎周周說:“我受了你一跪不改你的名姓,起來吧。”

孟見雲這才起來。

“你剛說的那個十六歲的女孩在哪?”黎周周還想著這些。

孟見雲說同他一個災棚裡的,叫梅子。顧兆則是問:“她願不願意賣身?你就給她提了。”

“她不賣身進府做下人,那就等著被賣身進臟地方。”孟見雲眼底又是恨意,說:“我倆一路走來的,之前我哥給過她半個饅頭。”

顧兆沒問那你哥呢,孟見雲已經孤身一人了,他哥哥路上不知道遭遇什麼給死了,念著他哥哥的情分,孟見雲提一句想幫這梅子?

都這樣了,顧兆說:“明日套了馬車,你跟方六一起去找。”

能買就買,買不到就算了。這梅子還有家人的。

年的氛圍濃了。

黎大買了對聯福字門神,去年掛的紅燈籠也拿了出來,掛在大門口上,對聯、福字兩道大門都有,連著堂屋門也貼了。

顧兆今年有了老師,第一年過年自然要行大禮拜年,之前拜師禮都是匆忙,他喝的上頭,跪地就是砰砰三個響頭,過年可不能馬虎了。

黎周周挑了年禮,知道老師愛吃,除了自家的鹵味,還在想拿什麼,“酒、點心這些我買好了,都是聚福樓的,爹一大早去排隊買的。”

“吃的統共就這些,太少了,墨錠毛筆是不是得備上?”黎周周對這些不懂,說:“上次林家送來了一箱子東西,不然打開從裡頭挑一些?”

好東西自然是先緊著上層,店裡的其實沒什麼好的。

顧兆想了下覺得不好,“不動林家那箱,咱倆出門溜達一圈,好好看看。”他覺得用林家的東西送老師,不尊重老師了。

東西不在意價值,在意心意。起碼顧兆對老師有這個信心的,老師不在意名貴的亦或者便宜的,買到了心頭就是好的。

“好。”

黎周周換上了袍子,與相公出門了。爹在家裡看福寶。

福寶一瞧倆爹爹都走了,咻的瞪圓了眼睛,撲棱著胳膊要跟著一起,黎大端起地上撲棱的孫子,抱在懷裡,說:“福福咱不去,咱爺孫倆在屋裡頭吃糖畫——”

糖!

福寶剛看往大門方向瞅急的喲,就差點眼淚珠珠了,一聽糖,吧嗒的眼淚珠珠憋回去了,扭頭精神看爺爺,露出個笑,“耶耶耶耶。”

“誒喲我們福福,爺爺帶福福吃糖去咯~”

家裡的騾車方六拉孟見雲去買人了,顧兆和黎周周便走著,慢慢的溜達,難得放假,他和周周散散步到處逛逛,一邊走一邊說:“還記得我第一次冬日和周周出遠門。”

黎周周當然記得,他和相公第一次去鎮上,也是秋冬了,一出院門天還黑著,一口的冷風,相公讓他吃熱乎的紅薯,現在想起來還是甜的。

“我第一次走去鎮上,周周你說實話,是不是故意走慢了?”顧兆問。他還記得當時能半條命沒了,走一會歇一會,覺得路好長,怎麼走都不到。

黎周周笑不說話。

顧兆便不要臉,親親熱熱說:“我就知道周周疼我,當時吧周周就愛著我了。”

“相公。”黎周周小聲,“在外頭呢。”

“好好好。”顧兆正經臉湊過去幾分,“第一次見了周周我就心悅周周了。”

黎周周耳朵根都要紅了,臉上眼底也是壓不住的笑。

馬上出了巷子到街上了,總不能亂來,顧兆保持著分寸,可黎周周添了句,“我也是。”

“……?”顧兆反應了下才知道周周說什麼,特彆不謙虛膨脹說:“咱倆都長在各自審美點上了,我心悅周周,一看周周就知道也心悅我。”

黎周周笑的雙眼彎了彎。

後來買了洛北紙,顧兆讓不要裁,他拿回去親手裁了,老師喜歡毛邊的,就是這紙邊略微糙一些,這不用學,讀書寫字的都會,有的人喜歡精致一些的,顧兆見老師用紙都是毛邊的。

洛北紙是最頂尖的。

有了好紙,還挑了一塊墨錠,雕刻花紋立體的圖案樣子都有,顧兆挑了一塊簡單的,上頭‘康泰’二字,希望老師身體健康通泰。

這便成了。

回去顧兆進了書房,一張張的親自裁紙,還沒裁完,外頭敲門,“進。”平日他在書房,除了周周沒人會來的。

顧兆停了手裡活,“怎麼了?”

“方六和孟見雲回來了。”黎周周說:“人沒買回來,說起來還複雜。”

“叫他倆過來,我問問。”

兩人就在外頭候著,方六進來說:“回老爺話,孟見雲口裡的那姑娘,我們今日去找到了,不過撞牆碰的一頭血,糊著鍋灶底下的灰止住了血,人一直混著醒不來,她老子娘見我們要買人,說四兩銀子就拉走。”

“我見是快過年了,那人傷的重還不知道醫不醫得好,見了血,大過年的拿不定主意先沒拉回來,她老子娘見我們走,說三兩銀子也行。”

方六意思回來問問,不敢拿主意。主家讓他去買人,那也是活蹦亂跳能乾活的人,一個半死不活的拉回來了萬一主家不要了?再者,大過年的拉回來個見血的晦氣,要是死了沒扛過來,更晦氣。

“怎麼要鬨到自殺?”顧兆問。

按道理一路都過來了,那麼苦熬起來了,怎麼到這關頭就要尋死。不由的,顧兆想起孟見雲說的話,“可是她爹娘要賣她進——”

方六點頭應是,他也可憐這姑娘,可可憐不過來。

這家的老子娘太遭恨了,親生的閨女便這般對待,現在人不值錢,可賣給牙行都好過送親女兒到那種火坑臟地方,不過也是,牙行從中抽錢,到手沒幾兩,賣那種臟地方,是多少兩到手就是多少兩。

隻是全然不顧女兒死活。

孟見雲半晌沒說話,這會動了動嘴,想說卻不知道說什麼。顧兆一看就知道這小子想求情,讓他家買了梅子,隻是又忍了回去。

看著硬骨頭也是個心軟的。

“他不說,你臉上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麼?”顧兆問方六。

方六說:“老爺,我買人時,聽附近的災民說,‘我家閨女清白乾淨,老爺要買帶回去’,這暗含語意……”

就是梅子不乾淨失了清白。

“那也是那些人害的逼的。”孟見雲忍不住開口,娓娓道來:“屋裡太冷柴火快用完了,我爹和大哥去撿柴火遲遲沒回,我娘帶我就去找……”

父子倆挨著山腳下撿柴火,沒敢進深,誰知道雪塌了,正好把父子倆埋進去了,孟見雲和他娘找到時,他爹凍死了,大哥還有一口氣,回去了裡被雪壓塌了。

之後就是流落勉強度過了幾日,實在是沒法子,孟見雲他娘帶著倆兄弟上京,混在了流民中,寧西州的知州不許災民上京,幾個道都設著官兵攔著。

他娘就被打死了。

倆兄弟相依為命的一路跟著災民一起走,走的麻木也不知道到哪裡去哪裡,途中就遇到了梅家一家四口。

途徑一村裡,梅家人把大女兒賣給村裡的鰥夫當媳婦,換了吃食銀錢,也算是給梅子找了去處,結果後半夜那戶人家就不認賬,說梅子失了清白不是黃花大閨女。

沒落紅。

孟見雲不知道什麼叫落紅,因為後來的一路,梅子她娘都在罵梅子,說梅子心大了背著她乾了什麼不清不白的勾當……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後來還有兩次,梅子她娘說反正已經不值錢了,就、就拿著換。”

孟見雲十二歲,不知道拿啥換,他大哥說那一窩不是啥好東西,包括梅子爹娘還有弟弟都是狼心狗肺的,用梅子換吃的,還摳著隻給一口打發了。

他大哥可憐梅子,運氣好撞見了凍死的野雞跟村裡人換了十來個饅頭,給了梅子半塊,“……第二天我睡醒來,我哥不見了,在外頭遠遠的地兒找到了我哥屍體。”

孟見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到如今都不知道誰打死了他哥。

那些十來個饅頭本來是該慢慢吃的,熬一路,饅頭被搶空了,都是那些災民,同他們一道走的,肯定是這些人。

孟見雲恨極。

“我第一次去災民棚,隊長說你夜裡偷摸打死了人,夜裡黑那打人的身影瞧著消瘦,自此後同棚的災民都離你遠遠的,那個人是梅子打死的吧?”顧兆問。

孟見雲咬著唇但他不想瞞老爺,便嗯了聲。

顧兆點點頭,覺得孟見雲這小孩有幾分鐵骨還義氣,隻是驟然親人相繼離世,大哥又是這般慘死,難免有些激憤,才十二歲再看看。

方六覺得主人家是不會買了,這梅子雖然可憐,但失了清白那就是汙糟不乾淨了,手上還沾著人命——

“明天去買回來,再請了大夫來看看,儘早辦了。”黎周周跟方六吩咐,明天就年三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到大夫。

孟見雲都沒想到夫人會答應了。

“成了你們下去吧,天也不早了。”顧兆知道周周心軟,等門一關,黎周周說:“先買回來,儘量治治傷,要是能救活了,醒來發現人不好,性子左了偏了,那就賣給牙行。”

顧兆點頭,“福寶身邊的是要慎重,你心裡有數就好。”

第二天年三十,一大早顧兆黎周周拿著禮,抱著福寶去梁師兄府上給老師拜年。方六先趕車送老爺夫人去梁府,再去城外買人。

“回來就不必趕著過來了。”顧兆跟方六說。

他借師兄車用用。

到了梁府,顧兆拿著禮,黎周周抱著福寶。福寶出門拜年,身上穿的喜慶,大紅色的襖子,頭戴一頂兔毛帽子,是出門在外見什麼都笑,沒辦法,一入冬就在家裡玩,能出來了自然高興。

梁府門房開了門,行禮,接了禮,客客氣氣送顧大人一家到了第二道門處。梁子致得知顧師弟這麼早到了,出來迎。

“師兄過年好啊。”顧兆拱手見笑說道,還要做引薦介紹他家周周和福寶,就看師兄兩眼看著福寶滿是慈愛,說:“可是福寶?”

“是啊,我和周周的兒子,小名福寶。”

梁子致先是見了師弟夫人,頷首點頭,道了聲黎夫郎好。黎周周便喚一聲梁師兄好。

這是兩家親近了這般稱呼,要是外人客氣些要喊黎周周顧夫人的。

“福寶叫師伯。”顧兆說。

“蘇伯好。”

福寶在家時學了拜年,這會拱著小拳頭認認真真說。

梁子致樂的高興,說好你好福寶,哪裡還有翰林院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