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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媳婦的尋死有些理解,當初周周阿爹去了,他心裡就恨就悔,小蘇跟著他一天好日子都沒過到,沒享過福,隻是當時有周周,周周還小。

人要是沒希望了,一心尋死,那還管啥父母在不該尋死。

沒啥該不該的。

這小馬媳婦是走到了絕路。

下午時,馬家男人便背著馬嫂子回來了,隻是馬嫂子還是不說話,神色憔悴,眼神木愣愣的,四周鄰居便上門同馬嫂子說說話,可沒啥用。

馬家的麵鋪子關門了,如今做不了生意。

“唉,不理人,我去了連眼珠子都沒轉動。”周氏上黎家門說話,心裡也難過,沒想到桂娘會尋死上吊,“人現在救回來了,可桂娘心裡頭我看還是想不開,這不能時時刻刻有人守著。”

周氏說完了又啐了口,“她男人現在看著後悔,跑前跑後的伺候,又是哭又是悔恨,說一些屁話,可當初他娘動手打他媳婦時,怎麼不出來攔著。”

“成了你少說兩句。”有人跟周氏說:“在巷子裡這麼多年,你也不是沒瞧過,平日裡桂娘男人對她還是疼愛的,隻是可能就那麼寸正巧撞到了那塊心病,唉,人家家裡的事,咱們外人哪裡說的開。”

“要我說乾脆就供著那個小叔子,沒準以後她婆母真守了話把孩子送桂娘……”

“你自己說都越說越小聲不信,還讓桂娘咋信?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不可能的了。”

兩人說了一會,黎周周隻是歎氣也不插嘴說什麼,兩人便覺得無趣,道了一聲回了,聽天命吧,誰讓桂娘命苦,便走了。

送完了客,黎周周站在院子裡,衝著隔壁院子方向看了好一會。

他不知道怎麼說,還是覺得人活著就有希望。

可馬嫂子不這麼覺得,馬嫂子沒啥希望了。

一天的買賣黎周周都提不起什麼興致,賣完了收拾好……

顧兆下午放學到了家,一推門就說:“我剛進巷子就發現不對勁,出什麼事了?家家戶戶門口紮堆聊天的。”

如今春寒料峭,吃飯做飯的時間點,平日裡大家都是各回各家了。就算是聊天說閒話也是兩兩三三串門,可沒見過今日七八個圍著說的。

周周接了相公書包。顧兆一看老婆神色不對勁,悶悶不樂還眉宇憂愁,不由心往下沉,臉上的輕鬆也沒了,一手握著老婆手,“怎麼了?是不是家裡發生什麼事了?”

“不是咱家。”黎大出聲,“隔壁的小馬媳婦今個早上上吊自殺。”

顧兆:“人沒事救回來了吧?”

“沒事。”黎周周答。

黎大看出兒子一天不高興,還打著精神做生意,他笨嘴拙舌不知道說啥,就想兆兒哄哄周周,說的詳細了,“早上周周去還錢,瞧見了小馬媳婦上吊,周周給救回來了。”

顧兆聽了直皺眉,雖說馬嫂子性命無虞,但他家周周當時衝進屋裡一定是受了影響,估摸抱人下來還是急和怕——要是沒救回來,那他家周周肯定得自責。

“先喝口熱水緩緩,不怕,人回來了沒事的。”顧兆給老婆倒熱茶哄著。

黎周周坐在凳子上,他以前也不嬌氣,可心裡擔憂了一天,聽相公哄他,就有些止不住的情緒上來,說:“我沒事,就是、就是當時害怕,手都是抖得,我不敢想,再晚一些馬嫂子真就沒了,舌頭都吐出來了。”

“現在就是周周救回來了人,馬嫂子沒死,人在,周周很厲害做的很好。”顧兆握著老婆手重複一遍又一遍的話。

黎周周當時安排起來還看著鎮定,那都是被逼的,就是學相公,遇到了事先不慌冷靜下來,其實手都是冰涼,滿腦子都是進去看到馬嫂子身子晃動的樣子。

“真的沒事了。”

黎周周便踏實了,覺得自己跟小孩似得還要相公哄,說自己沒事,做了飯相公餓了吧趕緊吃飯。

一家人吃過飯,洗漱後躺床上。

現在天短黑得早,加上今天發生這樣的事,周周小課堂停了一天,顧兆拉著老婆上床,連著被子裹著老婆緊緊抱著,說故事說學校發生的事情。

不知不覺就這般睡了。

可夜裡黎周周驚醒了,他做噩夢,夢見自己衝進去,馬嫂子舌頭吐得老長老長,人臉都是煞白的,已經死了。

頓時一身冷汗嚇醒了。

黎周周幾乎剛驚醒,顧兆也醒了,先抱著周周輕輕拍背順著,點了油燈,披了衣裳,屋裡炭火取暖爐子上有鍋,倒了熱水,遞給周周。

“彆怕,喝口熱水,我在這兒。”

顧兆一看,周周腦門上都是汗,背脊裡衣都濕了,趕緊找了一套新的讓周周換上。黎周周自責,明個相公還要去學堂,被他吵醒了——

“誰說是你吵醒的,我剛偷偷摸摸趁你睡著想親你。”顧兆說完撇了嘴,“可是被周周給發現了,不然你明天一大早臉上就多個牙印。”

黎周周沉甸甸的心一聽相公這通話,不知道怎麼的就笑,說:“相公老胡說八道逗我。”

“你就知道胡說八道了?”顧兆接了杯子放一旁,上了床鑽進被窩,把周周抱了個滿懷,一張口湊過去,親了老婆臉頰一口:“我不僅要給周周臉上留牙印,還有彆的地方。”

黎周周癢的縮脖子,可夢裡害怕的陰冷全不見了。

兩人還真胡鬨了一回,這次黎周周出了汗,心頭火熱,又累又困,睡得香,一覺到了大天亮。顧兆是沒怎麼睡,先親了親周周,隔壁家的事看樣子得問問,要解決,不然周周老操那家的心……

第二天馬家的鋪子還是沒開門。

馬嫂子是心存死誌,她男人怕了,悔恨自責,全天守著。巷子裡鄰裡鄰居都聽見馬嫂子男人哭訴的話,說自己不是人,自己該攔著,是他當初的錯,是他沒辦法要孩子苦了桂娘你……

可有啥用啊,鄰裡聽了心裡同情,也沒彆的辦法。

黎周周打起了精神做買賣,不能讓相公擔心他。到了下午,相公回來了,連著鄭大哥也到了。

“不用倒水了,我和大哥去隔壁馬家,一會大哥還要回去吃飯。”顧兆先說。

鄭輝點頭:“對的,我還要回家,柔娘等我吃飯,不用招呼我了。”

“周周一起過去,我和大哥倆大男人不好。”顧兆是尋了個借口。

黎周周忙點頭,都不知道有啥事,就跟著相公鄭大哥敲了馬家院子大門,他不好意思空手,還帶了些雞蛋,讓馬嫂子補補身子。

三人一進院子,先看到馬嫂子男人兩頰也紅腫,這就是自己抽自己的。顧兆心裡說了聲活該,不過進了正題說:“昨天聽我家夫郎說起來,馬大哥先不急著道謝,能見見馬嫂子,有事說。”

“成成,裡頭請。”馬家男人招呼人進屋,他出來開門,離開院子久了也不安心,唯恐桂娘再乾啥事。

馬家的院子小,是三間院子,做生意買賣因為擺了桌子打通了兩間,剩下的一間就是平日裡睡覺休息吃飯的,往日馬嫂子勤快,地方雖然小打理的乾乾淨淨,這才不過兩天,從鄉下回來帶的東西糧食全堆著,屋裡沒地方下腳亂糟糟的。

馬嫂子婆母帶糧食那也是讓兩口子省錢,彆亂花錢,賺的錢多了拿回家,府縣裡的米麵多貴啊。

“不用倒水了。”鄭輝看了環境也不願多留,窗戶都關的死死的不透氣,屋裡一股味,說:“你是不是傷了身子要不了孩子?”

顧兆:……

“我大哥沒彆的意思,他家裡祖父是專治不孕不育生孩子方向的。”顧兆趕緊解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黎周周聽了眼睛一亮,對啊,要是馬嫂子男人治好了病,可不是能生孩子了?他先去看向馬嫂子,原本木愣愣無神的馬嫂子,這會眼珠子轉了下,看了過來。

“是、是,可我當時看了病,吃了一年多的藥。”馬家男人說。他家就在府縣外頭不遠的村子,事關子孫根,也沒敢心疼錢,專門去的府縣大醫館榮和堂看的大夫。

“啥用都沒有,榮和堂的大夫說我這輩子沒指望了。”

馬嫂子眼神那一絲絲的光亮又歇了,男人抱著她說話後悔抽自己耳光給她賠罪,她知道男人心裡都苦,跟她一樣,她心裡也怨著男人一樣,要是當初聽她的話,把錢給了歹人是不是就沒事了。

她是不是就不用過那些窩囊日子,受婆母磋磨了。

她明明什麼都好著,可就是不能有自己孩子,她不痛嗎她不想要孩子嗎,她做了夢都想要生個自己孩子,誰想供小叔子啊。

所以當時話趕話,她一怒之下脫口而出把心底的埋怨交代了出去,刺痛了男人,所以婆母動起手來,他看著,後來雖然拉開了,這桂娘不怨恨,她隻是沒了指望,整日裡乾有啥意思。

婆母拿話哄他們,如今都聽出來看出來了。

他們倆綁著,隻能跟那地裡的牛一樣,日日的乾著,乾著,抱一個孩子,馬家先不願意,說是外人血脈,還不如供自家……這日子真沒活頭了。

“我不知道你說的榮和堂哪位大夫,反正我爺爺妙手神醫,治了不少你這樣的情況。”

顧兆在旁添話,“馬大哥既然情況已經這麼壞了,再壞那也壞不了哪裡去,鄭大哥家就在平安鎮,坐騾車過去就一天時間,你們現在也沒心思開鋪子做買賣,不如過去先看看。”

“就算沒指望還是老結果樣子,你帶著嫂子去散散心也好啊。”

鄭輝將信遞過去,“我爺爺如今不常坐診,你們要是過去,信交給店裡夥計,就說是我介紹過去的,我爹醫術不如我爺爺,你要是疑難雜症難治了,那就隻能求我爺爺。”

“……”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兒子。

馬家男人便動搖猶豫,尤其聽到顧秀才說的那番話,是啊他已經沒了指望希望,最壞也不過是這樣,就當陪桂娘散散心,要是不成了,桂娘還要尋死,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從馬家出來,顧兆拱手作揖:“勞煩大哥跑這麼一趟了。”

“說好了,明個給我留一碗鹵下水,不管他去不去都不乾我的事了。”

“是是是,自當照辦。”

顧兆笑著送客,也沒多留鄭輝吃飯。

第二天,馬家鋪子還是靜悄悄沒開張,巷子裡的人紛紛說,猜著難不成馬家的麵條鋪子要關門了?不可能吧,馬家的院子一租就是三年一交付,好像是去年才交了錢,還剩兩年,不可能白空著,馬嫂子如今模樣怕是不成,可能在等等,等個幾天緩過來就好了。

黎周周也是在等,他心裡盼著馬嫂子去平安鎮看醫,不管好壞起碼是有個希望的。

到了第三天,天還沒亮,摸黑的厲害,黎大是套了騾車去拉下水,一出門先瞧見了隔壁夫婦背著包袱。

“黎叔早。”馬嫂子先開口打招呼,聲音低啞,若不是安靜,根本聽不見。

黎大詫異點了頭,說:“去哪裡?順路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