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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顧兆第二次休沐,這已經是六月初,正好是六一。顧兆想著六一那就是兒童節,一摸口袋荷包,他早上出門前就把攢了半個月的零花錢帶在身上了。

一放學,大家都鬆快鬆快,約著看書的、回宿舍的、吃飯的下館子的,還有去紅苑喝花酒的。去紅苑那肯定今晚趕不回來了,露宿睡一晚上。

大曆朝沒有官員不得狎妓規矩,一些文人雅士書生還以流連花樓與名妓發生一些豔聞趣事,得個風流不羈的美名。

要是兩書生才子為了美人大打出手,這裡當然是用作詩詞歌賦作品來打,被爭搶的妓子,這時要是有一些才情,擇了其中一位為入幕之賓,便名聲大噪,在書生心中那就是不慕錢財的女子。

這是一等的名妓。

顧兆聽班裡其他人說的,上一次休沐就有人去紅苑了。

回來作為美談,說阿琴姑娘如何如何出塵,並不是世人所想的那般貪圖錢財,是位有才情,十分風雅的女子,隻是可憐流落那麼個醃臢地。

如今的書生,管你窮的富的,大部分都喜歡救風塵。

這次剛放學,上次去的便拉攏邀請其他人一同去,還問到了鄭輝頭上,因為鄭輝有錢。

“不去,我明日要去兆弟家。”鄭輝才不想喝花酒,花酒有鹵煮香嗎?!

若是顧兆沒穿過來,上一輩子鄭輝就去了,追求自由爛漫,整日看書生愛情話本子,一聽阿琴姑娘不是個貪財的,喜歡聽人作詩,就去結識人了,後來就不用提了,栽倒在勾欄院裡,敗光了錢財,還是鄭輝爹來府縣揪人。

即便這樣,鄭輝也磋磨了六年時光,耽誤了科舉之路。

如今顧兆穿過來,一通雞湯連著棍棒,把鄭輝對自由愛情的向往打的七零八落,早早歇了心思,如今話本都不看了,買了書,便與顧兆嚴謹信開始琢磨學問。

嚴謹信的詩賦極好,鄭輝自愧不如,骨子裡的浪勁兒也少了。

這人聽聞鄭輝不去,便不屑撇了撇嘴,甩袖同其他人一起去了,出去時也不壓著聲,故意說給裡頭收拾的幾人聽:“也不知怎麼想的,家中也不缺錢財,竟然喜歡跟著一個穿裋褐的。”

不缺錢當然是指鄭輝,另外語氣鄙夷穿裋褐就是顧兆。

顧兆早上買早飯愛穿短打,沒遮掩過,這位同學要是不住校被撞見了也沒什麼意外的。

鄭輝氣惱,剛拍個桌,顧兆先問:“你那麼大力,手疼不疼?”

“……”鄭輝:“姓王的那般說你。”

“說的也是事實,我就是愛穿裋褐,還是我家夫郎的。”顧兆沒忍住又秀了一波,見鄭輝真生氣,便正經說:“你都說要修身養性,言行合一,不在乎外人目光,這才哪到哪就急了。”

“誒呀知道大哥是替我生氣,可你想,他這般說你我,不過就是想叫你當錢袋子,結果你聰明不去,他惱羞成怒了唄。”

鄭輝聽顧兆這麼一說,頓時覺得在理。

“我們聰明,不與這種貪圖美色之人同流合汙。”

“對。”顧兆收拾完書包背起,說:“我放學想去逛逛,給我家夫郎買份禮物,大哥二哥去不去?”

“去去去。”

嚴謹信說不去,他要溫書。

兩人也不勉強,休息日各尋痛快。要是以往鄭輝可能嘴上要說些,都放學明日休沐,還看什麼書,一起去玩鬆快鬆開這類話,如今鄭輝不提了。

兆弟說過,鬆弛有度,可對有的人來說看書才是鬆,玩可能就會緊繃著也玩不好。

鄭輝後來想想是。

嚴謹信家裡情況他雖不知道有多不好,但也能想來一二,若是他們拉著嚴謹信玩了,這般荒廢時間,嚴謹信玩的時候肯定想家中雙親與夫郎如何辛苦,玩的也不痛快。

真正的同窗摯友,不一定非要生活瑣事相合。

三人分彆,嚴謹信幫鄭輝把書包帶回舍屋了,鄭輝一身輕鬆,走路帶風。顧兆如今也練出來了,不相上下。

兩人穿著學院,走了沒一會便到了石榴街上。

認出來的便打招呼,說顧秀才下學了。顧兆便停下應是說和同窗好友一起逛逛,先走一步了。

“你想買什麼?”鄭輝一邊問,一邊想著家中母親大嫂喜歡的,無外乎那幾樣,“首飾?還是刺繡帕子?那我知道在哪裡。”

不愧是有錢小鄭公子。

顧兆:“你說的那些等以後我自己賺了錢,再買。”銀簪子好一些有花樣了,起碼要一兩銀子,他現在還是吃軟飯領零花錢的,早早想好了,“我想買花,你知道哪裡有嗎?就是咱們書院操琴室種的月季花。”

“我想想,再買一個玩具。”

六一兒童節嘛,給他家周周過節日。

這可難著鄭輝了,脂粉首飾鋪子他知道在哪裡,離著書齋不遠過去酒樓那邊就多得是,月季花在哪裡賣可真不知道了。

於是兩人問了路人,最後指了路在西邊,正巧和豬肉鋪不遠。

“我明日過去瞧瞧吧,先買玩具。”顧兆說。

兩人閒逛,走到了金玉酒樓那兒,順著過去便是脂粉首飾鋪子,這會天色不早,鋪子門前冷靜,鄭輝到了駐足,說:“兆弟你陪我進去逛逛吧。”

“好呀。”顧兆一口答應,看的明白,“這是給大嫂想看一件?”

鄭輝彆扭了下點頭,說:“等下月正好拿回去。”

這邊的鋪子大,裝修的好,一看就不是那些小首飾鋪子,要貴價許多。顧兆是陪著鄭輝進,見識見識。

金的、玉的、銀的,還有一支嵌著紅綠寶石做成花瓣的金簪,也有金鑲玉的釵子,釵頭是黃金扁頭鏤空雕刻成雲鳳文樣式,這款看著簡單又端莊,像是上了年紀人用的。

老板介紹的。

顧兆哪裡懂這些,隻看個漂亮。

“……兩位秀才相公想給家中長輩還是夫人看?像這一支,雲鳳文適合家中老夫人,看著典雅樸素端莊,寓意也吉祥如意。”

鄭輝問了價錢,老板說三十八兩銀子。

顧兆:……

鄭輝窘迫,他家中算是有些銀錢,但也不是揮霍無度的,大概知曉,家中一年收入約莫五六百兩銀子,大哥在渠良府縣辦公,平日開銷也大,即便是他娶了府尊之女,上頭的供奉也沒少。

一年出去有三百兩。

他來官學讀書,每月十五兩左右。這一年下去便是快二百兩。

前頭拿了錢整日揮霍買話本,一兩二兩的不在話下,如今算了慚愧,頓時臉都漲紅了,不知道怎麼就這麼貴。

顧兆沒這個窘迫,這三十八兩的金釵不是人人都能買起的,便笑著說:“老板見笑了,囊中羞澀,有沒有便宜些的,銀的款式也好,隻要花樣漂亮精巧時新。”

“有的,兩位秀才相公這邊請。”老板客客氣氣的招呼引著兩位過去,麵上依舊笑的熱情和氣。

“大哥,這個好看啊,你來瞧瞧。”顧兆叫鄭輝。

這人哪哪都好,隻要是交了心的朋友,那定是掏心掏肺的相待,平日裡爽朗不拘小節,旁人借他的書看也是爽快答應,可唯獨一點就是臉皮薄,一點小事容易陷入情緒中,先腳趾摳地起來。

鄭輝被顧兆一叫,便回過神,見老板沒看他,態度和剛才一樣,便定了神,看了起來,最後買了一支嵌珠蜻蜓銀簪子,蜻蜓眼睛是紅寶石的,不過小巧一點,花了三兩銀子。

拿了錦盒裝著,十分漂亮。

顧兆看了一圈,店裡沒有他能買的,撤退!

出了店鋪,鄭輝摸著懷裡的盒子,歎了口氣。顧兆看了過去,說:“怎麼?得了心儀的寶貝還不開心了?”

“兆弟你知道我想什麼。”╩思╩兔╩網╩

顧兆無辜:“我不知道。”

鄭輝氣笑了,不過一笑開那口氣也沒了,說:“沒來府縣官學前,說實話我還是有傲氣的,自小聰明,家裡人都這般說,說我以後會有大出息大長進,在鎮上我們家也算是一二等的,錢財不缺,可到了官學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論詩賦比不得嚴謹信,論勤奮刻苦不及你們二人——”

“怎麼我不伶俐嗎?”顧兆故意鬨著玩道。

誰知鄭輝點頭,說:“論大智慧我與嚴謹信都不及兆弟你。”

“倒是不必這麼捧我,是人就會有缺點有犯錯,也有消極的情緒。剛進了店鋪,我什麼都買不起,還靠著我家周周養我,哪能沒有懊惱愧疚的時候,可日子還長,不爭一時的外物。”

“隻要夫妻二人心在一起便好。”

鄭輝點點頭,把剛才心裡話說完了,“那時我心裡浩然誌氣,總覺得自己會平步青雲,嘴上雖是說我高攀了妻子,可心裡其實是瞧不起庶出的妻子,如今想來,我當時想法可笑愚蠢之極,還多虧了兆弟點醒我。”

“下月放假,若是我妻子願意,便一同前來,在學院附近租個院子安定下來。”

顧兆正正經經作揖,而後笑開,“鄭兄當一句大丈夫。”

能正視過去的自己,能改過便很好了。

這時候的玩具沒什麼花樣,多是稚童玩的,再大一些就是翻繩、頭繩、頭花、絛子掛件等。顧兆便買了一條翻花繩,回去和他家周周在床上翻!

五文錢一條!

當天回去,吃過飯,洗漱後今日休息不上課,顧兆和老婆穿著裡衣坐床上翻花繩,顧兆很認真說:“一邊翻,顧老師一邊提問,周周小同學要是沒答起來就要——”

“就要乾什麼?”黎周周問的正經。

顧兆同樣抱著正經臉,說:“那周周便解裡衣一條帶子。”

黎周周明白過來了,臉一下子紅了。

“好。”

兩人便玩了起來,彆說五文錢的快樂也很快樂。

第二日自然是起晚了一些,兩人收拾妥當吃了早飯,便一起去買下水。顧兆打聽到了花草院子,西邊豬肉鋪這條街老舊,因為以前後頭連著荒地,早遠了是很便宜的,都是不入流的人家住這裡。

花草鋪子就離豬肉鋪不遠,百來米的距離,後頭的荒地能種花草,平日裡都是給府縣裡的大戶人家送去。

顧兆挑了一盆月季花,隻長了枝芽,已經好活了,聽了花農說了日常怎麼打理,便端著盆付了錢。

一盆月季花三十文錢。

兩人回去,先緊著下水來,一同處理就快了,等下水下鍋鹵著,黎周周開始做他和相公兩人吃食,顧兆在旁邊侍弄月季花,把花就栽在灶屋對麵的空地,這樣以後長出了花,他家周周一出灶屋就能看到。

鬆鬆土,澆了水,還有肥,把剪下來不要的下水弄碎碎的,加了水,天氣熱就曬一下午發酵發酵,晚上澆土裡,再翻一遍。

等明日放學回來從盆裡移到這裡。

院子日子有條不紊的過著。

黎記鹵煮生意一如既往,每天開了鋪子兩刻不到就賣光了,隻是越來越多的生麵孔趕著來排隊,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