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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相公姓顧。”

“這我知曉,咱們石榴巷有一位顧秀才,這都是沾了文人福氣的好事。”馬嫂子笑著說。說話間的功夫,餛飩也下好了,原本空的碗早放了料,掀開另一個鍋蓋,一勺子湯盛碗底。

餛飩皮薄的能看到裡頭餡,大拇指肚大,皮薄餡大,一股鮮香,湯底是淺白色的。

黎周周一下子就聞出來,這湯底是熬得骨頭湯。錯不了。

“小心燙,餅也好了。”馬嫂子放了餛飩去拿餅。

粗瓷大碗,黎周周數了下大概有十個餛飩,芝麻餡餅放在竹編的小籃子裡,上頭撒著一層白芝麻,烤的表皮微微發黃焦脆,黎周周拿著勺子舀了一顆餛飩。

好吃。

他仔細分辨了下,肉餡裡有蔥、白菜,還有些脆脆的口感,像是花生碎,湯底是骨頭湯,可和自家他燉的還是不同,沒腥味不說,特彆鮮,不知道裡頭放了什麼。

芝麻餅他手掌大,薄薄一層,一口咬下去掉渣,層層酥脆,他以前也烙過餅,沒發酵麵做的,一層層的也會,但就是沒人家做的酥脆分明,裡頭看著沒裹什麼餡料,但是有葷腥味,還有淡淡的鹹,配上餅上的芝麻,油油的香。

不管是餛飩還是芝麻餅和自家做的都不同,要更好吃更細致,味也豐富。黎周周一邊吃一邊想,難怪人家能出買賣賺錢。

要是真那麼簡單了隨意對付下,誰還會花錢買啊。

包子鋪他也嘗過包子,也比自己做的精致,包子上的褶子都捏的漂亮。

馬嫂子笑問:“味道咋樣?”

“好吃。”黎周周點頭誇道。也不是違心,就是好吃。做生意的人,不管是張嫂、許阿嬸,還是馬嫂子,還沒開口呢,臉上先掛著笑,瞧著和善熱情。

黎周周都記下了。

店裡也乾淨,馬嫂子閒了便收拾擦擦桌子,不過不掃地,還有客人吃飯,不能掃地揚了灰塵。

“你家相公是在清平書院念書嗎?”馬嫂子突然起了話。

顧兆穿著清平書院校服每天上學放學已經快十天了,馬家就住在隔壁,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是明知故問,想借這個話頭往下說。

黎周周便應是:“是,今年三月我相公才考上的。”

“你家相公看著年歲小,看著不大,考了沒幾次吧?”馬嫂子問。

黎周周還沒回話,做燒餅的馬嫂子男人出來了,人中等個子,比他還矮半頭,也瘦弱一些。馬嫂子便解釋說:“我家裡有個小叔子也念書,我們是府縣外頭村裡的。”

“哦,我家相公今年十九,第三次考上的。”

馬嫂子便誇:“可真年輕,這麼年輕就是秀才相公了,以後還有大指望。我那小叔子今年才十歲,在村裡念了有三年了,今年春說試一試考什麼童——”

“童生。”黎周周提醒。

“對對,就是童生,結果沒考過。”馬嫂子遺憾。

黎周周自然說:“讀書急不來,下次沒準就過了。”

“那可真是借你吉言了。”馬嫂子笑著說,旁邊男人也高興,兩口子樂嗬,後來說不耽誤黎周周吃飯,涼了不好吃了。

黎周周吃完了餛飩芝麻餅,連湯都喝的乾淨,結了錢,問馬嫂子:“平日裡買肉哪裡新鮮便宜?”他剛走過去一路上沒瞧見豬肉鋪子。

“你得往西邊去。”馬嫂子熱情指路,說:“你瞧對麵那條巷子,從巷子穿過去近一些,就是正街,往西約莫再走三四裡路就到了,我家買肉都是從那兒買的,每天現殺,吃著乾淨新鮮。”

“曉得了,謝謝馬嫂子。”黎周周道了謝,便拎著籃子出了鋪子,回家了。

七文錢沒吃飽,可如今也不乾啥力氣活,黎周周回到屋,將菜放在灶屋,洗了手臉,回裡屋坐在書桌前開始練字。

相公昨天教他的‘兆’字。

黎周周在相公訂的練字本規整寫了幾十遍,手不抖了才在描紅本上按著相公的字印子寫,第一個有些扭歪,第二個就整齊了些。

……

清平書院。

顧兆把話本帶給了鄭輝,鄭輝說:“你昨個兒熬夜看完的?不對啊,我熬夜也沒見看的這般快。”

“沒熬夜。”顧兆點了下《鶴仙人詩冊》封皮說:“我覺得不好看。”

鄭輝便急了,“怎麼會不好看,多麼動人真摯的感情啊,中間的曲折,周郎被打,難道你不為之動容嗎?”

顧兆:……說打得好嗎?

可能顧兆表情說明了一切,鄭輝就像是推銷好物沒推出去被退貨的人,這會訴說欲強烈,想把整本小說逐字逐句解釋一遍,旁邊嚴謹信提醒了句,“快敲鐘了。”

“還沒響,我得再跟顧兆好好說道說道。”鄭輝急。

兆弟都不叫了。顧兆:……可見塑料友誼。

不過打鈴了。

鄭輝隻能收起包了封麵的話本回位置老老實實坐好,顧兆鬆了口氣,起碼耳朵能安靜一上午。等中午休息鈴響了,夫子前腳剛走,不出所料,鄭輝便拿著小說,一臉正義說:“快快去吃飯,我同你邊吃邊說,你可能看的太粗,沒看進去不知道哪裡好。”

顧兆覺得鄭輝早上絕對沒好好聽課,可能腦補了一早上,怎麼給他講小說橋段,如何安利。

“走吧。”顧兆認命。

嚴謹信走在旁邊,神色嚴肅,顯然是不喜兩人將時間浪費在這種話本上,若是兩人依舊如此,那麼隻能分道揚鑣。

這樣的人不是他的良友。嚴謹信想。

打了飯菜,三人坐在一處圍著吃飯。

顧兆先認真說:“昨日我看了開頭,粗略翻了中間,還有結尾,是我看的不細致,這點我承認。”

“我就說,你定沒看仔細,沒關係我同你好好講講。”鄭輝高興。

嚴謹信沒插口說話,埋頭吃飯,等吃完了便回去繼續看書。

“鄭兄,我把你當兄弟跟你說我心裡話。”顧兆沒打算敷衍糊弄過去鄭輝,哪怕因為這事兩人鬨掰了,以後當不成朋友了也成,總是不想騙人,“我不講說教道理,什麼我們是來上課讀書的,看話本浪費時間浪費光陰,對不起家裡夫子這些話。”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道理都懂,再說每個人的出生環境背景不同,顧兆覺得買話本費銀子沒必要浪費錢,他的壓力是經濟壓力,可能對鄭輝來說,也許有什麼精神壓力需要看話本紓解。

各有不同。

鄭輝臉上笑淺了些,不過沒開口點頭繼續聽。不管以前是在私塾,還是來府縣,反正每次交朋友不出幾天,好一些的像顧兆這樣不說謊不騙他,直接點出,說他浪費光陰,辜負雙親期待,是玩物喪誌,不配為友。

更有些表麵上與他玩,花著他的錢,背地裡同其他人一起說笑他,將他當傻子。

這次怕也一樣,嘴上說不說那些話,不過是拐著彎繼續規勸他。

“兩位都知道我家有位夫郎對吧?”顧兆開口。

鄭輝怔了下,規勸他,顧兆提夫郎乾嘛?

嚴謹信停下吃飯,如今看來,這個顧兆還有救,若顧兆繼續和鄭輝一同浪費時間,那麼便沒什麼好打交道的。

“我是上門婿,入贅到了黎家。”↑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啊?”

彆說鄭輝,就是嚴肅的嚴謹信這會也愣住了,兩臉齊刷刷看顧兆。兩人可能是想看顧兆羞憤,或是不好意思難以啟齒等表情,可讓兩人失望了。

顧兆沒剛才那麼認真嚴肅,語氣輕快了起來,說:“彆亂想,我家,就是黎家,條件絕對沒鄭輝家那般,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就是村裡家底厚實幾分,那也是一年到頭賣莊稼,勤勤懇懇攢下來的錢。”

“我家——我是說我娘家。”顧兆還沒多大反應,鄭輝已經不行了,臉上表情紛呈,就一言難儘中隱約夾雜著佩服?

顧兆:???

這有什麼好佩服的?

鄭輝之前覺得自己骨子裡不慕名利,不願被教條規矩約束,可現在聽顧兆說這幾句話,頓時覺得甘拜下風自愧不如,反正要是他,絕不可能說自己家是‘娘家’這種話,多丟臉啊。

“我娘家情況也還行,反正都是村裡人,情況差不多吧,餓不死能穿暖,再好一些那就不成了。嚴兄應該是知道的。”顧兆點名。

嚴謹信點頭。

“至於我為什麼會上門入贅,這事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跟今天要說的主題無關。”顧兆點了下鄭輝拿到食堂放桌上的話本子,說:“我和夫郎都是窮苦人家孩子出身,我還是上門入贅做哥婿的人,這話本裡講的啥,貧窮書生勾搭人千金小姐,貪圖名利想走捷徑,這我就不想看。”

鄭輝想反駁,這書生也不慕名利,隻是求一段愛情。

顧兆一眼看出來鄭輝要說啥,直接問:“他要是不慕名利,他怎麼知道小姐父親是二品大官?高官女眷入廟上香,那廟的主持應該是杜絕拜訪遊客,起碼是男的不能入吧?這書生怎麼就這麼巧,還走到了後頭招待女眷的後院?”

“文中寫他上京趕考,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咱們如今都是秀才也是二十出頭的人,還未上京趕考,已經各有家世,娶妻的娶妻,上門的上門,我猜這書生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是有妻子吧?”

鄭輝看完了,知曉顧兆沒看到後頭,弱弱補充了句:“家裡有妻子,不過後來和小姐在一起了,那也是做了平妻,並沒有休糟糠之妻。”

“原來還有這一出啊。”顧兆滿臉嫌棄。

鄭輝本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現在看顧兆這般,也開始懷疑覺得這書生行徑確實處處都透著古怪,好像並不是淡泊名利之人,隻求愛情……

“說是沒休糟糠之妻,可鄉下的妻子容貌背景定不及小姐出眾,卻與小姐做了平妻,那大官麵子上如何能忍?我不曉得高門大戶裡什麼陰司,單我們村裡來說,想糟踐一個人,拿話也能擠兌死。”

“那糟糠之妻本來明明是正妻,最後卻落得平妻之位,好名聲是書生和小姐的,說小姐家肚量大、小姐容貌才情好,說書生為真愛感動天地,那糟糠之妻能得到什麼?怕是會被嘲笑容貌不堪,你相公留著你沒休你,你該感恩戴德才對,要我是你便自請下堂婦,將書生留給小姐,人家郎才女貌璧人一對。”

鄭輝:“……有仆人說了,小姐還掌了仆人的嘴。”

“要真管得嚴,仆人這番話就不可能當糟糠之妻麵前說出來。”顧兆都無語了,不糾結小說內容,說:“我顧兆,不與話本裡書生那般人物做朋友。”

鄭輝整個人處於裂開了一般,想辯駁卻覺得顧兆說的都對,恍恍惚惚的飯也不吃了,翻著話本陷入沉思自我懷疑中。

“兆弟,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嚴謹信的朋友了。”嚴謹信舉杯。

顧兆:???

行吧,碰一個。

兩人以水代酒碰了一個。那頭鄭輝還恍惚中。還是後來,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