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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過去兩年,就見顧書郎下地乾活、去河邊挑水、替他家周周養雞喂豬掃雪,琢磨爐子缸子,可讀書咋樣大家夥都不知道。

“……再不濟回來下田也能填飽肚子。”村裡男人說。

那倒是。

如今收成好了,辛苦也值當。

去府縣前一天,村裡人也想送東西,菜、蛋、幾文錢,不過顧兆替爹回了。

過年前那些日子,村裡鄉親們已經送了些蛋,雖說大家記著他們家的好,可要是每次有點什麼事就來送東西,有些人心裡肯定不想次次送,可你不送彆人送,這就被其他人架住了,心裡生了埋怨不能對村中眾口說些什麼,那發泄不滿的肯定是他家。

“叔叔伯伯嬸嬸阿叔的心意,顧某心領了,不過考試次數還久,哪能次次都勞眾位長輩破費。”顧兆笑著拱手鞠躬。

拿東西的忙擺手說顧書郎客氣了,見黎家真的不收,又說了些吉利話,東西便拿了回去。王嬸就是其中一員,回去時還聽其他人說黎家運氣好招了顧書郎,彆的不說顧書郎說話就是中聽、就幾文錢兩個蛋也不要,真是好孩子,老天爺可是要保佑啊。

王嬸這次拿東西其實心裡就不高興,年前時,黎大家得了匾又得了一百兩銀子,又不是她家,她家還要白給了八個蛋,當時就算是全了肥料法子,如今又要拿東西送黎家。

憑啥啊?她攢的蛋舍不得吃,非得送黎家。

這次幸好拒了,難不成以後顧兆考一次,黎家有個啥事,還必須次次都送禮了?

十日早上,天還沒亮,黎周周起床做好了早飯,一家人吃了。黎大說不用收拾了,趕緊走,東西彆忘了。

黎周周便不去收拾鍋碗,先把昨個兒收拾好的包袱拿到騾車上。

黎大套好了騾車,趕車出院子,鎖好了門。

騾車是車板,上頭空空的,不像是專門拉人的車廂還加了蓋。車板上往日裡拉糧食、貨物,前幾日黎周周洗刷過,晾乾後,把家裡冬日縫的門簾拆下來鋪上去正合適。

怕耽擱,萬一要是在城外過夜,黎周周還帶了一床被褥。

顧兆見周周忙前忙後,準備的細致,並沒覺得繁瑣,相反心裡暖洋洋的,這些都是周周對他的愛護。

“你倆坐上去,我牽著趕會路。”黎大說。

黎周周:“爹,我也下來走一會。”

“沒事上去吧。”黎大拍拍手裡的騾子,平日裡他喂得精細,如今長得壯士能馱重物了。“我走一會暖和暖和身。”

黎周周這才上了車廂。顧兆沒客氣,知道他說走路,爹和周周也不會答應,這會坐在車廂上心裡默默背著書。

一路沒停,到了中午,黎大拿著水囊倒在豁了口的粗瓷碗裡,讓騾子先喝,又拿著混著麥麩的草料喂著騾子,歇了會重新上路。

吃飽喝足的騾子有了精神,噠噠噠的走的歡快。

天還沒黑,終於是看到寧平府縣四個大字,進了城門。黎周周不放心爹一人趕騾子夜路回去,黎大也不放心沒出過遠門的兩人,一家三口問著府縣人找到了客棧,先花錢租了一晚。

“歇一晚,明個兒我再去打聽打聽,哪個客棧好一些清靜,離著考院也近。”黎周周是這個主意。

顧兆活動著胳膊腿,一邊說:“都聽周周安排。”

府縣客棧,普通房一晚上二十五文錢,黎大要了兩間房。客棧小二送了熱水,三人洗漱後,叫了三份素麵吃了,肚子不饑荒,這才有功夫說說話。

黎大說:“明個兒我和周周去找客棧,安頓好你倆,等考完試後我來接你們。”

考試後約莫五天左右放成績,待在府縣一晚上房間費用就二十五文,吃更彆提了,剛才那碗素麵,鎮上三文錢一碗,這裡五文錢,量還比鎮上的少一些。

在府縣等成績就算了。顧兆也不想花這份錢,中了就中了,沒中留在府縣提早知道也不會改變結果。

“好,爹。”

趕了一天的路,便各自早早歇息。

黎周周還把家裡拿的鋪蓋鋪了,他剛摸了下,店裡的鋪蓋有一股淡淡的黴味,還有些濕。

“我去問問爹。”

黎大那邊也差不多,不過說湊合一晚,和衣睡。黎周周便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父子倆出客棧上街打聽,顧兆便留在客棧看書。約莫兩小時候,父子倆回來了,新的客棧找到了,牽了騾車,裝好了自家東西,趕著車走了快一小時才到了。

昨個夜裡三人進了城天就黑了,人生地不熟的就近找了家客棧,位置自然是離城門近,環境也不是太好。現在這個,離考院就一條街,走過去十來分鐘便到了,當然價錢也貴。

一晚上五十文。

顧兆:“漲價了吧?”

店小二在前頭帶路,不怕這家趕考的書生不住,笑嗬嗬說:“您還是來的早幾天,要是再晚幾日,還要往上漲。咱們客棧離考院近,平日裡隨時供著熱水使,您要是想借個爐灶,隻要不是飯時,都能行個方便,還有啊咱們這兒住的都是您一樣的考生,也能交流交流……”

房間帶路到了,二層頂頭房間。

“您瞧,靠窗采光好,又不是臨街麵的,白日裡也安靜。”

顧兆瞧著房間比昨晚住的大一些,通風也好,中午這會陽光出來采光確實不錯。黎周周也覺得好,他摸了被褥,都是乾乾淨淨的沒味。

交了六天的錢,這便花了三百文。

黎大見安頓好了,便掏了五兩碎銀子,又給了一袋銅板交給周周,交代說:“在外頭,彆緊著,有啥就花錢,你和兆兒人安生就好。”

“知道了爹。”

夫夫倆送爹出門。黎周周路邊攤販上買了十個包子,給爹遞過去,“您路上吃。”

昨個晚上吃的素麵,爹就沒吃飽。

黎大接了過去,“回吧,彆亂跑。”又看向顧兆,“照顧好周周。”

“爹放心。”顧兆答應上。

黎大這才放心了,讓倆人回,可倆人嘴上答應著,腳沒動,黎大便趕了騾車走,懷裡的包子還是燙的,隔著衣服燙的他心口是暖的。

等騾車遠了,瞧不見了,夫夫倆這才回了客棧。

之後幾天顧兆便早上看書,中午和周周簡單用了飯,下午去書肆看看,他不買,就是看看書架上的題目,偶爾翻看一兩本,又放下,自然招了不少店裡夥計的白眼。

顧兆便客氣笑笑,本來就是他貧窮過來白嫖的。

店鋪的老板瞧了倒是覺得這讀書人有意思,一看身上穿的就知家中貧寒,是個農家子。往常也有貧寒的讀書人過來,或是束手束腳怕受白眼不敢動手翻看,或是臉皮厚的故作鎮定去翻看了,等店裡夥計酸話白眼,又放下書大義凜然的罵夥計小人嘴臉,汙糟這滿屋的書。

“書生何姓?”

“姓顧,寧鬆鎮西坪村人。”顧兆答。

老板便點點頭也沒多的話。

顧兆每天過去看一小時,這些書是名家的注解,看著一小時的內容,回去連忙謄抄下來,記個七七八八,要是再多他就記不住了。連著三天,每天遭夥計白眼,之前兩日都是客氣笑笑離去,對夥計嘀咕刻薄話也不會回應,今個兒夥計又說,顧兆便上前,說:“勞駕,這個我要手抄本。”

夥計嚇了一跳,這是買了?

可以看那窮酸書生拿的,是他們店裡最便宜的,還要手抄本——一如既往的窮酸摳搜。

“承蒙惠顧,半貫錢。”

五百文錢。

顧兆從懷裡掏出碎銀子遞過去,夥計當著麵檢查真假,是故意給顧兆難看,意思你這個窮書生往日隻看買不起,今個拿了銀子出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顧兆臉上沒半點被羞辱到,讓夥計慢慢瞧,然後翻開彆的書籍等著。◢思◢兔◢在◢線◢閱◢讀◢

夥計一瞧,頓時快快找錢。等人走了,嘀咕說:“旁的書生我要是這樣指定要破口大罵,這位倒是好。”

老板也覺得這位顧書生是個不一般的。

十四日考前那天,朱秀才不知怎麼找到客棧上來了。

“我去書齋送手抄本,聽到店裡夥計說顧書生——”朱秀才沒說完全,夥計說的是窮酸姓顧的今個兒怎麼沒來。朱秀才一打聽,寧鬆鎮西坪村人,那就是顧兆了。

“我知曉你這次要考來試一試,怎麼不來官學找我?要不是送了書,我還不知道你住這裡。”

顧兆笑說:“我就來試一試,不好打擾朱兄溫書,畢竟秋闈也快到了。”

朱秀才雖然心中覺得顧兆這次危矣,但明日便考試,隻說了些關心勉勵的話,又問起來,得知顧兆考完便回去,點點頭說:“客棧費用是貴。秀才沒有報喜官的,要自己查看成績,你沒留在府縣中,可以花錢請個跑腿送信。”

原身也是考過,顧兆自然知道,不過還是謝了朱秀才。

沒片刻,朱秀才便回官學了。

當夜早早上床。黎周周緊張的睡不著,顧兆便抱著他家周周,親了親周周的唇。

黎周周立即捂著嘴說:“相公考試間不能要的,就算你撒嬌都不成的。”

“真的嗎?”顧兆便可憐巴巴賣萌用眼神‘攻擊’,“兆兒要是緊張想抱抱親親周周也不可以嗎?”

黎周周捂著嘴的手放了下來,滿臉的猶豫,可、可是這麼做不好,要耽誤相公考試的,可是相公要——

“逗你的。”顧兆親老婆,怎麼這麼可愛,他相信,要是他在撒撒嬌裝可憐,周周便從了他了。

這個世上也隻有周周如此全心全意聽他的信任他。

“相公——”

“兆兒的錯,兆兒以後不做了。”顧兆賣萌蹭蹭老婆的手。

黎周周什麼話都沒了,隻成了一團笑,“好了,相公你彆逗我了。”

“不緊張了?”顧兆正經起來了,說:“當日我是東坪村人人笑話的顧兆時,周周也沒嫌棄我,待我好,若是這次我沒考中,周周難不成就會嫌棄我了?我不信。”

黎周周心也踏實堅定起來了,是啊不管是什麼結果,相公儘力了便好,然後偷偷在心裡呸呸呸,求告老天爺彆聽去相公亂說話。

一定要順順當當的。

考了兩日,倒是光景好,沒下雨,雖然夜裡有風,冷的裹著被單沒啥用處,好在顧兆過去乾農活,鍛煉的底子好了起來,聽著隔壁號間考生連著噴嚏,抖得牙齒磕碰發出聲響。

顧兆覺得他還行!

考試內容分三大類,墨義、貼經,顧兆覺得倆可以歸位一類,前者簡答題,給出四書五經中一句話,你自己注釋,寫下理解意思。後者相當於語文詩詞補充填空。

詩賦就難了,要根據題目或是寫詩,或是做賦。

顧兆是理科生,對這道題真的是頭禿,原身做詩賦也十分匠氣,根本沒什麼可用的。倒是九年義務教育背了不少詩詞歌賦,一些朗朗上口的詩詞顧兆是不可能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