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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疼愛我,願意給我花錢,這一百兩看著多,可去府縣吃喝,三年兩考,平日筆墨紙硯,還不知道能考多少次。”

黎周周不想相公說這些晦氣話,可來時說好了,在顧家他最好裝‘一家之主’,旁的彆開口都由著相公來說。

於是這會聽見這些話,便隻能低著頭隻顧吃菜。

“周周,這、這,你還真給供著,你爹沒說啥啊?”李桂花結結巴巴的都不知道問啥。

黎周周便停了筷子,很認真說:“相公想考那就考,爹說了開春後送我們去府縣,可能住個幾日。”說完又添上,“我覺得相公這次可以。”

不能還沒去,先說晦氣話,要是被老天爺聽去當真了怎麼辦?

李桂花聽完:……

尤其黎周周補的那句,怎麼看怎麼聽就是不認命,希望顧兆那個賠錢的趕緊中了,彆真搭上黎家的家底。

一時李桂花不知道說啥了。

張口借錢是不可能了。

等吃過飯,又坐著乾巴巴說了會話,一出顧家大門,黎周周先小聲跟相公說:“快呸呸呸。”

顧兆:?

沒懂為啥,但聽老婆話呸呸呸三聲。

黎周周才安心,說:“相公以後彆說不吉利的話了,萬一被老天爺聽了去。”直接住口不說了。

顧兆才明白是因為什麼,笑的眼睛月牙彎彎的,說:“好好好不說了,我家周周剛說了好話。”

“壞的都走。”黎周周搶先說。

顧兆笑,老婆真把他當小孩了。

初五時去了十裡村朱秀才家。朱秀才農假時沒回來,過年是要回來的,不然官學沒人沒炭火,也不發米糧。

再說考舉人,那是秋闈。秋天考的。

拿著禮去了朱秀才家。朱秀才爹娘連著娘子十分熱情,就連朱秀才在和顧兆交談中也多了幾分羨慕——朱秀才隻是考試時遠遠見過府尊幾麵,並未交談。

如今顧兆在府尊那裡也算是掛了名。

兩人客套完便說起學問來。顧兆說他開春要去試一試,朱秀才想著顧兆那學問可能差一些,而且顧兆一直在村中,師承一個古板老秀才,又琢磨什麼肥料,怕是沒多少時間安心琢磨學問。

可這些話朱秀才最終沒說,肚子裡轉了幾番,黎家如今家底豐厚,也不差顧兆‘試一試’的銀子,不像他家,要是再不考、考不中,那又要空等一年,爹娘在地中勞作十分艱辛,他等不起浪費不起一年時間。

分彆時,兩人各自祝對方得嘗所願,榜上有名。

顧兆是真心祝朱秀才早日中舉,福及家人。而朱秀才便是場麵客套話了,倒不是嫉妒顧兆什麼,而是覺得顧兆學問還是不足,怕是要落選。

第39章 村中閒話39

顧兆和朱秀才說話的時候,黎周周和朱秀才阿娘、娘子在灶屋,往年裡來朱秀才家也是這般。

黎周周待灶屋說話什麼的自在些。

朱秀才的兒子過了年就三歲了,瞧著和上次見時沒多大變化。黎周周從荷包上掏出飴糖遞給朱秀才兒子。朱秀才兒子沒接,先去看阿娘,阿娘點了頭,朱秀才兒子才接過,聲音細小的說:“謝謝黎阿叔。”

“不客氣。”黎周周摸了下朱秀才兒子頭發。

小孩小名叫彘奴,大名還沒取。農家小孩名字都起的賤,好養活,朱秀才家的兒子名字,黎周周乍一聽沒聽懂,覺得彘奴名字念起來和村裡其他小孩不一樣,還挺好聽的。後來相公跟他說,彘就是小豬的意思。

“彘奴去一旁玩,彆跑小心摔倒了。”

“知道了阿娘。”彘奴便拿著飴糖去院子玩。

灶屋門敞開著,一會朱秀才阿娘也進來了。黎周周還是坐在灶膛前添柴火,能烤烤手,問:“大嫂、伯娘,我家相公開春便要去考秀才,我是頭一次陪著相公去府縣,還不知道咱們屋裡人要準備些什麼。”

朱秀才阿娘便說:“當時是芸娘跟過去的,要不是芸娘心細,我也不放心,回來聽說同進考場的還有鬨肚子吃壞了東西。”

黎周周嚇壞了,怎麼還有吃壞肚子的。

“天冷也不要穿夾衣,單衣也不要太多層,吃食考院裡頭有賣的,不過自己做的乾淨,還有炭火爐子銅壺,考試外頭都有租的,三十文錢兩天,要押五十文,給你留一份牌子,這牌子記得拿好,考完了拿著牌子去兌換錢,銅壺拿回去燙過洗乾淨再使……”朱秀才娘子細細說。

黎周周聽得認真,全都記在心裡了。

晌午黎周周和相公在朱秀才家用了飯,沒多久起身告辭。朱秀才一家親自送到院門外,顧兆拱手說不必再送,黎周周跟朱秀才娘子、伯娘頷首道彆。

這才離去。

回去一路上黎周周嘴裡都在念叨,顧兆聽什麼牌子、銅爐、錢的,握著周周的手,慢慢摩挲著指腹的繭子,說:“說什麼呢?”

“我剛問大嫂要準備些什麼,大嫂說了,我怕忘了多記幾遍。”

“周周說一下,我聽聽也記在心裡,這樣咱倆能互相提醒。”

黎周周想這明明是他的活計,還勞煩相公記這個費腦子,可一轉頭就看到相公可憐巴巴模樣,不由說:“相公你又來撒嬌了。”

“那好不好嘛?”顧兆綠茶撒嬌聲。

黎周周沒法子,“好好。要提前兩日去租客棧,最好多花些錢能自己做飯自己燒熱水,彆吃壞了肚子……”

兩人說了一路,也不覺得回去路遠,天寒,風像刀子一般。

初八吃了村裡大牛的喜酒。

張柱子家是正屋加蓋了兩大間泥瓦房,青磚田氏還是舍不得,花那些錢乾什麼。泥瓦房已經不錯了,瓦片多鋪幾層也好著呢。

吃過了酒席,顧兆便借著大家夥來敬酒時,說了他開春後想試一試去府縣考秀才,之後家裡便閉門謝客,專心讀書,若是各位叔叔嬸嬸上門,招待不周還望諒解。

村裡人自然是說些吉利話,讓顧書郎踏踏實實的看書。

之後顧兆便開始考前突擊。其實原身的功底基礎還算紮實,也有幾分聰明靈性,要不然也不會十歲考中了童生,但也因為考的早,被村裡人吹捧誇過,飄了。

學台懸牌批責也是說原身死記硬背,不通情理。

策論寫的太僵硬了。

如此學了一個多月,轉眼出了年,到了二月底。這一個多月,村裡人沒什麼事便不去黎家,實在是像是旱肥料這類的,去了也是靜悄悄的,跟著黎大在院子門口說話,彆擾了顧書郎。

杏哥兒每天就是洗衣時和黎周周能多聊兩句,知道黎周周過幾日就要去府縣了,他去過一次府縣,已經是老早的記憶,而且是坐牛車去,沒怎麼逛過玩過,特意問了光宗——光宗去玩過。

“……他那腦子隻記得哪條街熱鬨賣雜貨的多,旁的一概不知。”杏哥兒問了半天沒啥用的話。

黎周周笑說:“你彆說光宗了,記不得就記不得。我和相公早去幾日,到時候我多問問客棧的店小二,不成在多跑跑,應該是成的。”

“府縣人多,好玩的花樣也多。”杏哥兒興致勃勃的,本想讓周周去府縣幫他看看,有啥好看的布料什麼的捎一些回來,可又一想,周周又不是去玩,便把這些話作罷,沒說出口。

春闈考試是三月十五,定了三月十日便出發,趕騾車過去要一天,萬一路上要是有個耽擱,當夜不能進府縣城裡,就算個兩天時間,能緩和一些。

去之前,黎周周還和爹做了幾日旱田的肥料,黎大說不用,他自己來就成,黎周周便趁著空閒功夫偷偷乾,後來黎大便不攔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八號那日,東坪村顧大伯顧四並著其他兩位兄弟上門來了,每戶拿了三十文錢送了過來,說不多,是個意思。如今兆兒上了黎家門,是黎家婿,但咱們倆家也是結了親的,一份薄禮罷了。

黎大便收了下來。

顧兆是上門,但也沒來由讓兆兒斷了顧家那邊親。

出錢這事還是顧阿奶跟顧大伯說的,錢也不用多拿,多拿了黎家怕是不收,就包個二三十文,你們做伯伯的,侄子要去考科舉還是儘儘心。當然也有不願意給的,二房背地裡嘀咕:顧兆嫁都嫁出去是潑出去的水,怎麼如今科舉還要他家花錢?

二房本想攛掇三房一起不給,誰知道三房反過來問:“縣太爺都誇了兆兒,你說萬一他這次考上了呢?二嫂,你家就沒個孩子,不想著以後?雖說兆兒是黎家人,可二三十文的事又不多。”意思眼皮子不要這麼淺,跟李桂花似得。

二房麵上應是,說三弟妹是明眼人,回頭就氣得呸,說老三家的拿話擠兌她,把她和李桂花滿肚子錢的比較,不過氣氣就過了,專門盯著自家男人,連不迭的問:“你說顧兆這次能考上嗎?”

“能吧?”男人說。

最後就是四家每戶送了三十文錢過去。等送回去了,二房還問男人送到了?黎家說啥?有沒有推辭不要?顧兆看著咋樣?

就聽男人說:“錢收了,沒推辭,顧兆在家洗碗。”後麵,顧二伯都覺得不成樣,好好地男人還拿著碗去灶屋收拾。

這都是女人、哥兒該乾的活。

二伯娘一下子泄了氣,說:“這都快考試了,咋還乾活,彆是知道自己考不中沒底氣,先勤快些多乾些活,黎家也不好說他。”

反正她家娃兒就是這樣,乾了什麼壞事,便勤快在她麵前乾活表現,後來一問一個準,就是乾壞事了心虛了,想少挨幾次打。

“三十文錢指定白費了,就老三家還跟我誇。”二伯娘歎氣。

“這次要是考不中,下次娘再說正好能推過去,不能次次都這麼給,都分家了不說,顧兆還嫁出去是黎家的人。”

“也是,算拿三十文堵娘的嘴。”

二伯娘便隻能這麼想,以後是決不能給了。也是她被老三家的一句話蒙蔽了,做肥料莊稼地的事能和考科舉一樣嗎?顧兆要是有那個大本事,也不至於被笑話,還去做了黎家上門婿了。

算了算了就三十文錢。

顧家四兄弟給了錢回來都在琢磨,顧兆成不成,有沒有把握,感覺不咋成,聽說沒咋讀書全下地裡去了,以前在家裡整日讀書不乾活也沒考過,這次——

唉。

後來妯娌洗衣閒聊,把底兒交代了,才發現是婆母意思,拿話吊著她們,讓她們心甘情願給顧兆掏錢。

“婆母也是,顧兆都上門去了,還操這份心。”

“畢竟在老屋養了那麼久,老太太疼孫子,算了三十文,下次不給了。”

“那當然是沒下次了。”二伯娘說的斬釘截鐵的,“下次顧兆要是再去考,她家是決計不可能給了。”

西坪村私下裡也再說,家家戶戶開頭第一句話便是:“雖說吧顧書郎聰明,肥料琢磨出來了。”後頭話沒說完,不過都心裡明白。

真正考上的讀書人啥樣村裡人也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