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1 / 1)

,嚇得趕緊跑,他怕被打死。

黎光宗喝完了紅糖薑茶,說什麼都不要去府縣了,他不學算盤了,就種田,覺得種田挺好的,他力氣大,也不覺得累,還能吃飽肚子。

劉花香心裡又氣又怒,先把學算盤擱一邊,說什麼這事都沒完。

夜深了,說的也明了了。

黎二便帶著烤完火喝了一肚子薑茶發了汗的黎光宗回去,走的時候,黎二態度還挺好,說:“謝大哥幫忙收留光宗。”

“好好看著光宗,這次娃受委屈了。”黎大擺擺手說。意思順手的事,黎光宗也是他侄子,敲他家門,凍成那副模樣,就一塊糖幾片薑的事。

重新關上院門,各自睡了。

黎周周和相公躺在炕上還睡不著,沒點油燈,怕費油,憑著窗戶紙透進來的一絲絲雪地熒光說:“相公,你說二嬸回去府縣給光宗出氣嗎?”

“我瞧著出不了什麼氣,還要惹一肚子的氣。”顧兆說。

黎周周從被窩側著身看相公,意思咋回事啊?

“二嬸平日裡瞧著和氣,那是沒動光宗,要是誰欺負了光宗,二嬸也能叉著腰罵一天。”

“不是說二嬸罵不過打不過黎正仁媳婦。”顧兆拍拍老婆,給被子掖好彆涼了。

黎周周重新躺好,暖和和的聽相公說。

劉花香村裡婦人,家裡活、地裡活都能乾,力氣是絕對比府縣裡的黎三媳婦兒強,罵人更彆提了,剛一嘴的臟話什麼都能罵出來,戰鬥力顧兆沒小瞧。

“二叔二嬸去的是人家地盤,我聽爹和你說的,黎正仁還是念過幾本書,那說起來避重就輕,顛倒黑白,一張口能把二叔二嬸說的一處不是,黎正仁是不是收留了黎光宗,給黎光宗教手藝對不對?”

黎周周點頭。

“鎮上店裡的夥計,要不就是有門路,要麼就是能吃苦挨得訓,當學徒不要錢費心費力才能學一門手藝。黎光宗在黎三家做活,黎正仁說起來也能講得通,訓光宗性子,而且人家是不是也給光宗教了?”

黎周周點頭,三四個月學了十個數。

“你瞧,收留了光宗,給光宗吃喝,還教手藝,還應承以後給光宗某差事,是光宗自己受不了苦,又不機靈才挨打跑了。”

“最關鍵是光宗偷了錢。”

“不是,那二嬸還給便宜了百文呢。”黎周周說。

顧兆說:“二嬸說便宜了百文,那是她主動便宜的,她有求於人。可黎光宗偷錢,黎三要是報官,官府受理輕則黎光宗杖罰。”

“府縣是人家地盤,二叔二嬸連哪處吃飯便宜都不知道,黎三在府縣生活這麼多年,做的又是酒樓管賬的,小關係應該是有,就算不用小關係,拿要告黎光宗都能嚇唬二叔二嬸,沒準二嬸還要再給錢。”

“這還沒提黎老太和老頭,雖說是分了家,兩老口站出來指著二叔二嬸罵不孝,每年給爹娘送糧還要收錢,可說的多了。”

黎周周心裡氣,咋就成了二叔二嬸不是?黎正仁一家子反倒啥事都沒有,二叔二嬸討公道還要受委屈。

“明明就是黎正仁一家不對的。”黎周周聲音都帶著幾分委屈。

顧兆心疼拍拍周周,知道今晚這事把周周心裡痛給勾出來了。他家周周是個脾氣頂好的人,以前像麵團,真生氣了也是不理你,堅持心底想法,麵上不和人拌嘴吵架。

就連田氏以前那般做法,如今見了麵周周還能打個招呼。

黎二一家牆頭草,抱著府縣黎三大腿。黎家就冷著遠著,但也說不上結仇結恨,唯獨對黎三家,黎周周和黎大是心底裡結恨的,隻是以前不拿出來說,壓著呢。

一是說出去不占理。黎家老兩口跟著黎三過,家都分了,你還拿著當初周周阿爹死念叨,是不是恨上爹娘了?再者也不是黎三害死黎周周阿爹的。

二是說也沒用,隻是給村裡添個笑話熱鬨瞧。人一家在府縣,對村裡人來說那是城裡人富貴日子,跟鄉下泥腿子八竿子打不著的聯係,去一趟府縣都戰戰兢兢的,怕惹著哪個大人物了。

咋滴黎大還想把黎三比下去?讓黎三後悔不成?

沒法。所以父子倆都壓在心底,平日裡不提黎三名字,實在躲不過,麵上嘴上看似正常說,但聽見的人都知道兄弟倆關係遠著、冷著,再近一些的關係,像是朱老四,就知道黎大心裡過不去的坎,怨著爹娘,跟黎三結了仇。

“是他家不對,刻薄侄子,搪塞責任,畫大餅騙了二叔一家。”顧兆拍拍老婆的背,順順氣,不氣了。

黎周周心裡好一些。

“那就沒彆的辦法了嗎?”

顧兆說:“看二叔是想要錢還是想出氣,這兩者前提是黎光宗不去府縣學算賬了,要是繼續學,光宗先被黎三一家拿捏著,二叔二嬸上門氣都不直,他們罵的舒坦了,孩子繼續放哪兒安心嗎?”

“二嬸疼光宗,光宗這次怕了,真耍懶不去學了,二嬸也沒辦法逼著。”黎周周這點倒是能保證,“相公,光宗不去了,能怎麼出氣?”

“讓二叔二嬸去黎三工作的酒樓去罵,就點著黎三吃他家十年八文錢一升的米和黎三刻薄侄子冬日裡讓侄子睡柴房抽耳光,光宗大冷天跑回村裡說,隻罵,彆和黎三講道理,黎三說什麼一概不聽不理,罵完了就走,彆在府縣留了。”

“要是要錢,那就來軟的,去黎三家裡門口哭,隻說光宗多可憐,跑回來還發了風寒如今半條命都快沒了,都是當孫子的,求爺爺奶奶可憐可憐,看在這麼些年他們家八文錢一升任勞任怨送米的份上,上次便宜的百來文能不能還回來,要給光宗看病抓藥,光宗也不敢來學了。”

顧兆兩個法子都說了,又說:“後者就看黎家兩位老的顧不顧黎光宗這個孫子了,還有黎三一家鄰裡口風如何,要是臉皮厚的,那不給就不給了,還會繼續倒打一耙。不過大概率是給的,黎三還惦記著二房送的便宜米,先把錢要回來,來年送不送還不是二叔說的算。”

“回頭你跟杏哥兒說說,看二叔二嬸是要出氣,還是要錢。要錢就得好好說,裝弱裝可憐,不能罵人,要是聽不進去,隻怕是惹一肚子窩囊氣回來。”

黎周周說知道了。

“睡吧。”顧兆親了親周周,知道周周心事,現在不急……

遲早有一天的。

第二天一早,黎周周做了早飯,他自己都來不及吃,怕二叔二嬸趕車去府縣,先是去找杏哥兒說相公昨天說的。

王家圍在堂屋爐子邊吃早飯,見黎周周趕這麼早上門,就知道必是有事,讓杏哥兒和周周去灶屋說話,還能烤烤火暖和。

“啥?光宗回來了?”杏哥兒一聽驚的碗差點掉地上。

黎周周把昨個事說了,“我怕二叔二嬸吃虧,相公跟我夜裡說了,我覺得有些道理……”他撿著重點給杏哥兒說了。

尤其是府縣人家地盤,怕撕破臉了人喊報官抓光宗偷錢如何。

杏哥兒是飯也吃不下了,“你跟我說這些,我腦子都亂了,不成,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放了碗,嘲堂屋喊了聲回娘家瞧一眼一會就回來,和黎周周匆匆就走了。

堂屋裡杏哥兒婆母聽了,心裡咕噥,難不成劉花香出啥事了?不像啊,黎光宗送到府縣裡,最近幾個月劉花香整天樂嗬嗬的高興,身體瞧著好,沒啥大事啊。

兩人跑到黎二院子門口。

幸好是來早了,黎二和劉花香套著牛車要出門。◣思◣兔◣網◣

劉花香昨個回來氣了一夜,越想越睡不著,氣得頭疼%e8%83%b8口都是憋悶的,拿拳頭捶黎二,意思過去咱倆賠笑臉抱三房大腿不就是圖給光宗好差事嗎。

現在呢。

白賠了那麼多年笑臉,還有糧食。村裡人背後笑話二房攀高枝,劉花香能沒聽見?受這份窩囊氣,全是為了孩子,如今孩子被欺負了,被打了,咱就要忍回去。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要是你不去,我劉花香就一人去府縣討公道。

黎二咋能不氣,這些年府縣糧食多少文一升,他們才賣八文,虧大發了,還給留了百文錢,不管是為了娃還是錢,都得再去一趟才成。

怎麼說他也是二哥,教訓黎三那也是名正言順的。

然後一早吃了飯,兩口子套了牛車就走。

黎光宗雖然趕了一天路,又挨了打,但到底是村裡孩子,皮糙肉厚的,昨晚灌了一缸子薑茶發發汗,回自己家,他娘還給下了一碗麵,狠狠放了肉片,一碗吃完,沒事人一樣倒頭就睡。

劉花香這會瞧見杏哥兒,嘴上急忙說:“正好我有話給你交代,我和你爹要去一趟府縣,最近幾天你過來給光宗做個飯,彆餓著他。”

“娘,你先彆去。”杏哥兒攔。

劉花香看後頭黎周周也在,猜出來杏哥兒知情了,說:“啥不去,你弟被人打了,還能白讓人欺負了?你是不是嫌我讓你給光宗做飯?又沒讓光宗去王家吃,我就知道你嫁出去就是彆人家的,不怎麼指望你,連做個飯都不願意,他是你親弟,你良心是不是讓狗吃了。”

杏哥兒本來是急,擔心爹娘吃虧,也可憐弟弟被打,可他才說了句彆先去,就被他娘這麼一頓罵,頓時急添了惱,嘴上說:“去吧去吧,誰攔著你,我就是良心讓狗吃了,去府縣被刁難,被告官了,關我什麼事。”

“我嫁給王家就是潑出去的水了,黎光宗愛吃哪吃哪,我管不著!”

杏哥兒說完氣話調頭就走,一扭身眼淚就掉下來了,心裡說不儘的委屈。從小到大每次都這樣,事沒沾到光宗他娘對他也好,新出的頭繩,村裡哥兒女孩都沒有,他娘就舍得給他買,新衣裳也是,還給他衣裳繡杏子,抱著他,哄他。

可一旦啥事沾了光宗,那就處處往後頭讓,不讓就罵就打,那次分明是光宗搗蛋下河裡差點被衝走,是他救了弟弟,回來他娘說他不好,帶著弟弟去河邊亂玩,埋怨他讓光宗受了風寒。

喝藥都是撿光宗喝剩的。

杏哥兒有時候也恨,記恨光宗記恨他娘。可事情過後,光宗知道連累了他,還給他去山裡摘野杏吃,他娘也給他做糖水蛋,說到底就是一家人。

現在出事了,急忙過來看,唯恐爹娘受委屈,結果呢,連多聽他說兩句話都沒有。杏哥兒委屈的不成,回去,紅著眼眶躲著婆母大嫂就往屋裡去,讓王石頭瞧見了,忙抱著杏哥兒哄,問咋了。

杏哥兒一跑,黎周周不能走,忙把相公說的話交代急忙說了遍。要是旁人劉花香得罵回去,可到底黎周周昨個兒給黎光宗煮了一缸紅糖薑茶,耐著心聽完,覺得不可能。

“好歹也是一家人兄弟,打著骨頭連著筋,黎正仁打了光宗,他還能告官?那成什麼樣了。”劉花香不信,村裡孩子受委屈,上門撕吧的沒聽說告官的。

再說他家光宗受了委屈挨了打,“錢我給了,那算什麼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