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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醬炒,下水味道重,不用醬炒不好吃。

熱油、紅糖、大料還有酒,煮了半個多小時,抽了柴火鍋端到後灶,相公說多放會入味,差不多天黑了爹回來了,黎周周才夾了一碗還是餘熱的鹵味下水,大塊的切了切堆一碗裡。

喝的是雜糧稀飯,一碟蘿卜絲,一碗鹵味下水,熱騰騰的大饅頭。

“爹相公,嘗嘗咋樣,是不是哪個鹵味?”

黎周周覺得和燉雞時不一樣,說不上來,反正他覺得也好。

裡頭還有雞胗、雞心,豬肝豬肺豬大腸等等,表麵上看著顏色深紅,醬香油亮的。

黎大先夾了塊,因為他殺豬,每年跟前這豬下水吃的,說實話已經膩味了,不過農家人哪能挑糧食浪費吃的,下水來來回回就這個味。

衝。

可今天就不一樣。黎大嘗了口,他不知道啥叫鹵味,但就是好吃,“比之前拿醬炒的好吃。”筷子沒停,一口下水一口饅頭。

顧兆也覺得好,可能跟食材本身有關,這裡的雞、豬都是拿麥麩豬草喂的,雞還散地在後院走,肉質好,酒也是糧食釀造。

“好吃,再泡一晚上,明早上試試,這一鍋湯能當鹵子了。”

黎周周聽相公的,鍋裡還有一些放著沒動,第二天早上撈出一塊嘗了嘗,味更濃厚了,他將剩下的撈出來,鍋裡的汁不倒,留著鹵剩下的下水。

早上又是饅頭粥下水配著吃。

後來下水就攢著,攢到了年二十八,黎周周鹵了一大鍋放了一晚。年二十九當天,朱泥匠帶著兒子兒媳還有大孫子來拜年,帶了好些禮。

糖、酒、果脯乾貨,還拿了一塊布。這個可不便宜。

大家夥坐在堂屋說話,暖烘烘的,黎周周給小孩備了瓜子花生飴糖吃,果脯也上了,黎家自然是留著朱泥匠一家吃午飯,人家拿著禮呢。

中午黎周周和朱泥匠大兒媳收拾了一桌飯菜,昨個鹵的一鍋下水正巧能上,原本下水不是啥正經葷腥,待客肯定是不太合適,可鹵過的味道好,又新鮮,黎周周先讓朱大嫂嘗一口。

“能上嗎?”

“誒呦,你要不說這是下水,我都嘗不出來,做的真好。”

朱大嫂也是個能人,嘗了好吃稀奇沒見過,誇了又誇黎周周,也沒問一句‘咋做的’。她家就是手藝匠,公爹、相公都是靠手藝吃飯,如今黎家琢磨出個新鮮的吃食,她哪能腆著臉問這個?

人萬一想做買賣呢?

等這碗鹵下水上了桌。黎家燜的是一鍋白米飯,又是雞又是魚,還有炸好的肉丸子,素菜就倆,白菜燒豆腐,用肉醬燒的,可好吃了。

一道涼拌的蘿卜絲。

因為家裡燒爐子還燒炕,顧兆最近有點上火——他自己都覺得奇了。之前剛過來第一次過冬天,晚上睡覺不抱著周周,他手腳都是涼的,如今才不過一年多,穿的也是和去年一樣的厚度,炕也是去年的燒法,結果今年上火了。

黎大說這是好事,身子補回來了,村裡年輕的小夥子都是火氣十足。

好事是好事,可上火也遭罪。顧兆有點口腔潰瘍,疼的吃東西沒胃口,黎周周心疼相公,最近斷了骨頭湯,頓頓涼拌蘿卜絲給相公下下火。

朱家人最初還不好意思夾肉菜吃,看著多饞眼,不好看,便一口肉,兩筷子白菜蘿卜絲,可朱泥匠的孫子小孩一個,自然是愛吃肉,阿娘夾了蘿卜絲就搖頭說要吃肉?肉。

“大家彆客氣,蘿卜是我家周周給我拌的,最近有些上火。”顧兆說。

朱泥匠兒子喝了些,聞言笑嗬嗬說了個葷話,“這簡單啊,還吃啥蘿卜絲,夜裡去去火就成了。”然後被媳婦兒桌子下踩了一腳,說了句胡咧咧什麼。

沒等繼續說,朱泥匠先說這下水咋吃著不一樣,好吃。黎大就接話,於是圍著鹵下水好吃談起來,誇黎周周手藝,誇彆的,反正沒人提剛才那句話。

黎周周麵上應著話,耳朵根都紅了。

吃過飯,黎周周和朱大嫂收拾,小孩坐在灶頭前烤火吃飴糖。屋裡黎大、朱泥匠閒聊,朱泥匠兒子和顧兆陪著偶爾插個話,說著說著,朱泥匠就說到莊稼地裡的事了。

肥料啊。

最後黎大把旱田的肥料法子說了。

冬日天短,聊了沒一會功夫朱泥匠一家就要走,黎周周給朱大嫂裝了一大缸子的鹵味下水,朱大嫂推辭了兩下便爽快接了。

剛出了黎家門,朱泥匠先是恨恨拍了下兒子後腦勺。

“你豬嘴啊,滿桌子的肉還堵不住。”

“我一說高興就給忘了,不過也沒說錯,顧書郎上火了,他又不是單著的,夜裡抱著他家哥兒——”

“你還說!”朱泥匠抬手又打。

其實桌子上村裡男人開兩句葷話也是常見的,不過黎大家的顧書郎是讀書人,看著又很敬重黎周周,當人家麵說這話自然不好。

朱泥匠大兒子挨了打,還不知道為啥,不過是尋常的一句話,咋地啦?他和其他村裡人喝酒吃菜時大家都說啊。

“你剛說一半,我瞧著顧書郎和和氣氣的神色就不一樣了,誰家屋裡人喜歡自家男人在外人麵前說拿人泄火的?”朱大嫂白了眼男人,又不是暗門子裡的小娼婦。

朱泥匠不好插嘴這個話,而是說:“以後在黎家說話注意些,知道你嘴上沒把門,去年讓你媳婦兒跟著過來,以後學著些,彆啥話不過腦子往外頭禿嚕。”

“行了,趕緊回,回去找地方挖個坑,尿啊屎的攢著,麥子杆也彆燒了,都留著。”

“爹,下了雪地都凍住了,這咋挖?”

“我管你咋挖,話那麼多,多乾乾活泄泄力。”

黎家中午吃的好,晚上不是特彆餓,燒了一鍋菜湯,裡麵白菜豆腐丸子,不過沒拿骨頭湯煮,是清湯,刮刮肚子裡的油。

黎大喝著菜湯,以前可真沒敢想過,啥時候油水吃太多還刮一刮。

真真日子過好咯。

洗漱後早早上了炕。

裡屋暖烘烘的,黎周周吹了油燈,摸黑解了裡衣帶子。顧兆壓著周周的手,說:“我從沒想過拿你做下火的工具。”

“周周,我敬你愛你,我們是一體的,你是我這個世界上最為重要的人。”顧兆親了親周周,有心解釋些,“我上門那個年紀,其實不好經常房事,容易長不高,以後在這方麵也會不好。”

但他要是不碰周周,不做,周周會覺得他是嫌棄他,才不碰他。

“我想著我們日子還長久著,當時次數少一些,你不會怪我吧?”

黎周周搖頭,又想著相公看不見,說:“我剛聽相公這麼說,其實有點想歪,覺得是不是我不夠好不夠軟,相公才不愛——”

“可是每次做,相公都愛親我抱我,時間也久,我就知道相公沒騙我,沒嫌棄我,是真的養身子。”

黎周周也不傻,說完了,聲音小了些,“相公,上次已經是三四天前了,我也沒覺得你會拿我——”

顧兆已經親了上去。

“我現在身子養好了,周周試試?”

這一夜鬨得久了些。第二天早上黎周周愣是沒起來,幸好年三十,之前該炸的丸子、果子,今年都提早弄了,也沒什麼要做的,黎周周難得睡了個懶覺,在炕上等外頭光景好了,才起來。

“爹一早去串門溜達去了,說屋裡太熱憋得慌。”顧兆跟老婆說。

黎周周才鬆了口氣,不然他這個點起來,爹一定知道咋回事,怪不好意思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周周穿新衣服。”顧兆給拿了新衣裳,他自己也換了那身藍袍子,說:“咱倆情侶裝,一會穿上,中午我做飯吃了下午溜達圈。”

過年給自己放半天假。

黎周周便麻利換了新衣,說:“我做飯,現在腰也不是特彆酸。”

中午吃過飯,下午兩人便牽著手在外頭村裡溜達了一圈,可能天冷下過雪,家家戶戶都閉著門在屋裡烤爐子取暖,偶爾有人在外頭溜達,瞧見了黎周周和顧書郎便誇讚幾句。

說新衣好看,兩人走著真般配。

黎周周便壓著羞澀,說謝謝阿嬸。

年三十守夜,放了炮仗,新的一年到了。

平平安安,又是一歲。

之後便是走親戚,去東坪村顧家,這次去了顧大伯家看了顧阿奶,拿的禮和給李桂花的禮是一樣的。

朱氏當然高興,熱情招呼兩人坐喝茶。

等朱氏去灶屋忙活了,黎周周在外頭倒熱茶。

顧阿奶便跟孫子說掏心話:“你現在是黎家人了,我和你大伯過,你大伯大伯娘人好沒虧待我什麼,吃穿不愁的,以後禮啊彆拿這麼重了,不然李桂花瞧見了不好看,時間久了,你要是難了,不拿了,你大伯娘到時候往心裡記,就怕跟著以前比。”

“你孝順心,阿奶記著,不過在誰家吃誰家的飯,你是黎家人,往顧家拿好的,久了黎家也不愛,你真正要孝順的還是黎大。”顧老太長久歎了口氣,“當初我攔著不讓你上門當贅婿,可是你偏要,我知道你是想讀書,想繼續考科舉,那是個大花銷,黎家能供你,你要記心裡念著好。”

顧兆認真說都記在心裡。

顧阿奶點點頭,又說:“以後你要是出息了,彆人說你上門婿,瞧不起你,故意給你下臉麵,笑你不是個男人,這都是你自己選的,彆把氣撒在黎家,周周身上就成,我瞧著那孩子模樣雖然不好,可是實心眼,對你是實打實的。”

“彆怪阿奶說話不好聽,要是讀不出什麼名堂,沒出息了,就彆讀了,黎家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家,好好過日子,地裡莊稼勤快些也是餓不著的。”

顧兆便認真回:“阿奶我都記下,要是沒指望考不過,便斷了讀書的心思。”

“好好。”顧阿奶覺得孫子長大了,懂事了,擔得起責任了,滿目慈愛說:“要是李桂花在你跟前說啥不好聽的,拿孝道壓你,阿奶給你出頭。”

顧四家蓋了屋,擺了酒席。當時顧老太的短襖出了風頭,李桂花後來聽說這短襖布料錢多少,頓時咋呼了,覺得黎周周顧兆上次來拿的禮不算啥了。

她那禮才值幾個錢,老太太身上的襖能買三份了。

李桂花也想要啊,尤其那上頭的繡工多好看。

於是在和朱氏閒聊時,話裡話外透著兆兒雖然入贅上黎家門了,但怎麼說也是一半顧家的,她雖然是後娘,也是勤勤懇懇的給兆兒洗衣做飯如何如何辛苦,如今兆兒的哥兒給她做一件襖子不過分吧?

李桂花想拿孝順壓,可沒想到她上頭還有個名正言順的婆母。

且婆母還是一壓壓一雙。

黎周周和顧兆先去大伯家給阿奶拜年,說了會話,要回嶽家時,顧阿奶便跟著一道過去,李桂花剛提了個襖字,顧阿奶先懟了一頓,說她大壽也沒見李桂花給她幾文錢,真分了家,她就不是奶著顧四長大的?沒了當娘的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