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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笑,顧書郎這問題一聽就知道沒下過莊稼地。他說:“春天播小麥,過夏天怕旱著,本來就是旱田,冬日有個雨雪滋潤,田地還能肥沃一些。”

莊稼地就是這樣,冬日雨雪足了,怕小麥凍著,夏日播又怕老天爺不下雨,地裡莊稼旱死,反正是年年操心就對了。

“再說我家一共九口人,二十五畝水田,二十畝旱田,家裡如今就我、大哥我爹能下地伺候莊稼,這麼多田地,要是麥子春天播,收成趕著稻米下來,那是累死在地裡都忙活不過來。”王石頭笑說。

顧兆點頭,這個他明白,周周跟他講過。

可能是顧兆態度好,王石頭話也多,主要是和黎大伯聊莊稼說不起來,總不能乾坐著,也不能聊些養孩子的事,這都是媳婦兒的話題。

“老祖宗攢下來的經驗,春的稻米,冬的麥子,收成岔開了,還能再種點花生黃米豆子,旱田不能多種,不然來年地不肥,種不出莊稼了。”

正經糧食才是大頭,旁的都往後靠。

“不上肥料嗎?就是糞。”顧兆問。這個現在種莊稼的應該是知道的吧?

王石頭先是誇了句顧兆還知道上糞水,不過緊跟著說:“自家能攢多少?攢一年也不夠二十畝的旱田,平日裡的糞兌著水澆澆菜地就差不多了。”

就是村長家養了牛,牛糞人糞加起來也不夠使的。

“千萬不能直接上,不然要燒死菜。”王石頭以為顧書郎是學著種莊稼,還添補了句,就怕真拿糞上,燒了莊稼,不得找他算賬。

“水田好使,稻米收了,要是不閒費事,捉了田雞、泥鰍放水田裡養著。旱田隻能求著老天爺,雨雪充足了,好好滋潤,不要經常種。”

所以王石頭家二十畝的旱田,小麥收了後,也是輪著來。今年那塊田種幾畝的黃米、花生、豆子,夠自家吃就成。明年另一塊地來,那塊歇歇。

如此反複。

這些種地的經驗,都是一代代人攢下的。莊稼漢靠地吃飯,可不得精心些。

“上次周周說,風調雨順下一畝左右就二百斤——哦,兩石多糧食。”

水田似乎多些,有個三百斤,旱田二百斤出頭已經夠可以的。

今天找到了答案,水田三百斤是因為有‘肥料’,旱田純粹是靠雨雪和土地休息。如果要是有肥料,那產量可不大大提高。

顧兆說了句記住,沒成想種田學問也多著。

王石頭聊得還挺開心的,回頭到家了,還跟杏哥兒說顧兆人不錯,不愧是讀書人說話就不一樣,還誇他種田學問好。

這種田就種田,有啥學問的?嘴上這麼說,王石頭臉上可得意了。

現在,說了會話,該做午飯了。黎周周去灶屋,杏哥兒便把元元往自家男人腿上一放,卷子袖子去灶屋搭把手幫忙。其實主要是磕牙閒聊,他可憋死了,剛在堂屋不好學,大伯在呢。

杏哥兒還是怵大伯的。

如今兩人到了灶屋,娃也暫時不用他看,杏哥兒可高興了,一邊乾活一邊說:“你知道不,昨個兒田氏從娘家回來,罵了一路大牛,你聽見沒?”

張柱子家離黎周周家就隔了個王嬸院子,杏哥兒聽村裡人學了一嘴,可不比現場版來的詳細,當即催著黎周周說,眼神很是殷切。

黎周周:“……就昨個兒回大田村,大牛好像吃完了他娘拿回娘家的肉。”

“這我聽說了,張家的回娘家拿的厚,又是雞又是蛋,肉啊糖的都拿著,就說這幾天心情好,也不打罵大牛牛蛋,說是張柱子同意回娘家拿厚禮,張家的給弟弟拿好的,氣能不順?”杏哥兒熱切目光,追問:“咋罵的?”

黎周周學不下去了,岔開話題問:“燒個魚吃不吃?”

“吃。”杏哥兒認了,他就知道從黎周周這兒聽不出什麼,一邊摘菜,說:“你怎麼成了親有了男人,還學不了這些。我也不知道為啥,年輕在家當哥兒時不怎麼愛聽,成了親反倒喜歡聽這些了。”

魚還剩兩條,黎周周撈出一條魚,宰殺,一邊說:“以前他們說你說我,你當然不樂意湊,家裡活也多沒時間聽,現在閒了。”

“那倒是。”杏哥兒想想還真這樣。他在家時,因為比弟弟大八歲,從小家裡洗衣做飯喂雞喂豬,大一點了割豬草、拔花生,都是他做,忙的腳不沾地,閒了還要繡些東西拿鎮上賣。

沒時間聽是非學是非。

嫁到王家,屋裡活就那些,大嫂婆母是個麻利勤快的,公屋沒多少活,隻要管好自家屋裡那些,洗洗衣服。後來懷元元了,活乾的更少,在家整天憋著沒意思,溜達一圈能聽一下午是非。

“你現在是忙,等你以後懷了孩子,肯定和我也一樣,我這毛病就是懷元元時候學來的。”杏哥兒說的十分肯定。

黎周周想到懷孩子,心裡既期待又忐忑,他的哥兒痣太淡了,淡的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懷……

灶屋兩人說著話,手裡沒停,一會就拾掇好一桌飯菜。

黃豆醬燒魚,炸雞丸子一碗,豬肉白菜豆腐燉了一大碗,昨個兒從東坪村回來做的香腸掛了一晚上,蒸好好切成片,還有豬下水,黃豆醬燒了個豬頭肉,燜了一鍋白米飯,不吃雜糧的了。

“周周,我頭一年嫁到王家過來也沒見吃這麼好。”杏哥兒看著一桌,都快趕上席麵了。

黎周周說:“魚是爹拿肉換的,今年多了魚和下水,雞是相公說炸的好吃,是有些多,不過是自家人,吃了就吃了。”也沒啥心疼的。

杏哥兒聽了心裡熨帖,知道黎周周性格,不是說漂亮話的。

飯菜擺在堂屋的大桌子上吃,三條長條凳,黎大坐了一條,黎周周顧兆一條,杏哥兒王石頭一條,倒是剛剛好。

元元杏哥兒抱著,如今能吃點糧食,就用豆腐泡著米飯搗碎了,喂了一小碗,吃飽了元元咿咿呀呀的也不搗亂,杏哥兒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囫圇吃飯。

黎周周看杏哥兒抱著元元吃飯不方便,說他抱會。杏哥兒搖頭,“你彆看他現在乖,那是在我手裡,換你抱指定要哭。”

他家元元就是大人吃飯時要人抱著,還必須得是他。

吃過飯,坐著又說了好一會話,天快黑了,杏哥兒才說要回,給元元戴上帽子裹的嚴嚴實實的,王石頭抱著孩子,村裡路上還有積雪,杏哥兒怕抱著走不穩摔了。

黎周周顧兆送人,出了院子就聽到田氏又高著嗓門罵大牛,黎周周先看杏哥兒,光線不好都掩不住杏哥兒瞧熱鬨的眼神。

“路上當心走路,彆瞧著忘了看路。”黎周周提醒。

杏哥兒擺擺手,“知道了,你們快回去吧,我們走了。”拉著自家男人多走兩步,湊近了能聽清。

一家三口人影走遠了,顧兆和黎周周才回院子,拴上了院子大門。

“累了一天,晚上就不吃了,鍋裡有熱水泡了腳早點睡。”顧兆說。

黎周周:“我問爹還吃不吃。”

早上吃過早飯,中午那頓樣樣葷腥,就是白菜燉豆腐都是拿肉片炒的,因為王家同村,不用擔心回去晚,飯吃起來差不多兩三點了,下午聊天喝茶果子、花生果脯吃著,肚子是半點不餓。

黎周周問了爹,黎大也說不餓,今個兒就兩頓,不做飯了。

洗漱過上了炕。

顧兆是貼著他家周周懷裡,手喜歡摸周周的指腹,摩挲了會。黎周周動了下,顧兆抬頭沒說話,隻是眼神詢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黎周周看明白回話,過了一小會,沒忍住小聲說:“相公,杏哥兒家的元元白白胖胖的好可愛。”

顧兆腦子裡第一想法脫口而出:“我也白白嫩嫩的,我不可愛嗎?”

要是不可愛了,他還能再修煉修煉綠茶技術。

黎周周卡了下殼,不知道剛要說什麼,嘴裡還回話說相公可愛。顧兆也反應過來,他家周周應該不是不愛他了,說:“周周,你喜歡小寶寶想要小孩子嗎?”

“……還行。”黎周周看相公雙眼亮晶晶的,沒敢說喜歡。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相公怎麼連小孩子的醋都吃。

顧兆哼哼,說:“我覺得我現在還小,是黎周周一人的小相公,孩子的事情咱們不著急,等過兩年再說。”說完又撒嬌貼老婆,“好不好嘛~”

“好、好。”黎周周當即順著應下。

等入睡了,才想起來,他本來是擔心自己沒法生,剛起了個元元的話頭,就是想告訴相公他哥兒痣淡,可能沒那麼快要小孩,就像杏哥兒生元元也是多花了一年時間。

結果沒想到相公不急著要孩子。黎周周心裡那塊石頭鬆了下來,痣淡了也不是懷不上就是機會小,好好補補身子以後應該成吧?

初五的時候。

黎周周和顧兆一大早用了飯,拎著籃子去十裡村朱秀才家。

當時黎大在十裡村殺豬,朱秀才在家也是趕巧,朱秀才的娘子給朱秀才生了一個兒子,孩子滿月,朱秀才從府縣匆匆趕回來吃了個孩子滿月酒,吃完沒留兩天,便又回去念書。

平時朱秀才不在家,屋裡就是朱秀才爹娘、娘子,還有個不足兩個月的孩子。因此平日裡院門緊閉,不像村裡彆家院子,門戶敞開。

顧兆敲門,院子裡問誰?

“西坪村黎大家的贅婿顧兆,還有妻子黎周周。”顧兆應聲。

屋裡喊了聲稍等,然後叫婆婆。剛問話的應該是朱秀才妻子了。

顧兆和黎周周等了沒一會,裡麵人開門,是個老婦,應該是朱秀才的娘。

朱秀才去年中秀才是二十二歲,古代人結婚成家早,那麼朱秀才娘年齡估摸四十左右,可麵前的婦人兩鬢斑白,腰也彎著,像是五六十的樣子。

寒暄客套後,朱秀才娘招呼兩人進屋坐。

朱秀才家院子小巧,三間正屋也小,是瓦頂泥牆,黎周周看了會,好像是兩間正屋中間砌了一道牆給隔開成了三間,等進去後就知道是這樣。

屋裡光線差,正經蓋的堂屋留著窗,就算是冬天,早上這個光線還是成的。朱家現在堂屋黑暗,冷謔謔的,也沒點爐子。

“家裡寒酸,見笑了。”朱秀才拱手說。

這是人家自謙,顧兆當然不能說你家確實寒酸,這是缺心眼,趕緊笑說:“哪裡,家家戶戶都一樣。”

朱秀才阿娘上了熱茶,便去灶屋了。

顧兆和朱秀才說明來意,當然說的話好聽,先誇朱秀才,說朱秀才學問好,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不像他去年還被當做反麵教材批評了,真是愧對夫子,沒顏麵讀書,可不讀書,手不能提也下不了莊稼地,不甘心想再試試……

他一拉踩自己,抬朱秀才,發現朱秀才臉上神情緩和許多。

果然漂亮話誰都愛聽。

說了這一通,朱秀才嚴肅的麵容上緩了些,還寬慰顧兆說自己也才二十有二中秀才,意思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