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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奶臉色,飯就看婆母心情,她想吃鹹的多放一撮鹽,有時候我吃的嘴裡沒味,添鹽還要問婆母。”

王家大屋,杏哥兒婆母管家,灶屋櫃子上了鎖,鹽、飴糖、雞蛋、豬油罐全放裡麵,每天做飯前,杏哥兒婆母拿了鑰匙開櫃子,做完飯就鎖起來。

日子過得特彆細。

黎周周聽杏哥兒學過。

“你婆母過日子省了些,嘴上也不留情,心裡還成。”黎周周布頭剪完了,開始穿針引線。

杏哥兒先問攢了一巴掌的瓜子皮扔哪。黎周周愛乾淨,杏哥兒也不是邋遢人,他在自家吃還隨便些,到了彆人家串門,不會故意使壞心眼亂糟蹋人家屋。

“丟爐子裡。”黎周周說。

杏哥兒還覺得好玩,一巴掌丟進去,看著柴火霹靂啪啦燒乾淨,重新抓了把瓜子嗑起來,“我剛說啥?哦,是,那看和誰比,可嘴上整天的念叨我,誒呦我頭都要大了,我大嫂又是個麵團脾氣,婆母說什麼都沒個話,我隻能也忍,不然顯得我不是了。”

王家沒分家一屋子過,一年到頭賣的糧食、賣豬賺的錢,杏哥兒婆母都會給兩兄弟分,每房五十貫,算是一年零花錢。平日裡要是各房自己養的雞、鴨,攢的蛋賣的錢,婆母也不會要。

一年到頭一屋人吃飯,這些花銷是公屋出的。想吃好點可以開小灶,私下做點啥,不動公屋的油鹽,杏哥兒婆母隻會嘴上念幾句饞嘴的,儘知道吃好的這類話,但不會插手。

大屋過日子,總有磕磕絆絆,大體上還是成的。

杏哥兒心裡也知道,可知道歸知道,整日被婆母說這個不好那個不行,情緒也煩,“咱倆從鎮上回來,我買的是有些多,不過花的也是私房錢,飴糖我當著麵塞了大嫂好幾個,天天吃糖水蛋!”

“我婆母又念叨我,說我大手大腳的儘花她兒子的辛苦錢,養雞鴨不是我和大嫂一起養的?平日裡我也出力割豬草打水,都沒偷懶的,她就是瞧我不順眼是個哥兒……”

杏哥兒把瓜子皮扔進爐子裡,說:“哥兒咋了,他兒子就喜歡我這個哥兒。”

“算了不提了,跟你說,後半夜不是下雪了嗎,第二天起來,我大嫂說我幸好昨個兒提前去了,不然這雪一下,消了後這可不耽誤十來天。”

杏哥兒和他大嫂說不到一起,覺得大嫂性子太綿軟了,老受婆母使喚,從沒頂過嘴,難得聽到大嫂幫他說句話,還挺高興的。

“你拿飴糖換的。”黎周周說。吃人嘴短,元元多喝一口糖水蛋的湯,那是吃大屋灶吃他阿奶的,杏哥兒跟他婆母賭氣可是給了大嫂幾塊飴糖,這能煮一大鍋甜水。

“給了幾塊?”

杏哥兒:……

“我抹不開麵兒,也想氣我婆母,大嫂家倆孩子,我就給了四塊。”杏哥兒越說聲越小,“也沒值幾個錢。”

黎周周就知道,放下手裡的東西,爐子上水燒開了,用抹布墊著鍋的兩側把手,端起來往桌上放的大水壺倒熱水,添一半就差不多。

喝完了再添,還是熱的。

時間還早,等會再煮骨頭湯。黎周周把熱水鍋端下來放在一邊,不擋兩人腳,爐子裡的火小了些,不過兩人取暖說話也不礙事,有個熱乎氣就成。

拎著水壺給杏哥兒倒了碗熱水。

杏哥兒吃瓜子又說話,口乾舌燥的,瞧見熱水笑嘻嘻的伸手去接碗,一瞧,“不是白水?甜絲絲的。”他聞到了。

“你泡了棗子?”

“還放了半塊飴糖。我相公愛吃這個。”黎周周給兩人倒了兩碗,剩下的拎著壺送裡屋了,給相公。

杏哥兒端著碗咕噥,怎麼大男人跟小孩一樣愛吃甜的,不過他可不敢說這話,吹了氣,喝了口,眼睛都眯起來,好喝好喝。

甜甜的紅棗味水。

鍋端下來了,熱氣更足。杏哥兒嗑著瓜子喝著甜滋滋的紅棗水,人坐在這兒也是暖烘烘的,最初聽到是藥爐要避諱現在全沒了。

“周周,你家的爐子真好。”杏哥兒說完,又笑著添了句,“你相公好聰明啊。”

黎周周露出個淺笑,說:“這個找十裡村朱泥匠,我們六十文做了兩個爐子兩個鍋子。”沒說朱泥匠因為先用了他家的便宜了十文。

“另一個呢?”杏哥兒眼睛亮了,“我花錢買,不白占你便宜。”

黎周周搖頭,“不賣。另一個後天我爹去拿,回來要放裡屋,相公看書寫字暖和些。”

“那好吧。”杏哥兒一聽黎周周給他相公使的,就知道要不來。

兩人說了會話,杏哥兒第一次串門聊天沒上炕也暖烘烘的,去不熟的旁人家,就是人家邀你上炕,杏哥兒也不好意思。

他臨走時還看見黎周周用那個爐子熬棒子骨。

“多廢柴火啊。”

“相公說喝這個補身子。”黎周周想著杏哥兒這麼聽估計不當回事,又補了句:“加點紅棗喝著對生孩子有好處。”

杏哥兒這下記心裡了,“我就說你上次買了這麼多骨頭,光說補身體了,原來是在這方便,那是要好好補補,像我嫁過去一年多肚子沒個動靜,受了多少委屈。”

“不過你家你不急,不像我上頭還有個婆母。”

黎周周送杏哥兒出門。

杏哥兒十二歲的時候,因為他弟弟在河邊貪玩掉進去了,那時剛出了冬,春寒料峭的,杏哥兒下水救弟弟,回去後倆人都得了風寒,二嬸偏疼兒子,藥也是給灌,就是兒子喝第一遍,再煎的第二遍給杏哥兒喂。

藥煎第二遍藥性淡了。阿爹就是因為這個沒的,黎周周年齡小其實都記不清,壯著膽子跟二嬸說,當然是被二嬸罵了頓。

你阿爹喝的那都是煎了四五遍的藥渣了,這煎了第二遍的能一樣嗎。

一邊去,彆耽誤我給光宗喂藥。

都分家了,你一個小娃娃還來管我家的事?

黎周周那時候才十三歲點,養雞攢蛋沒幾個錢,全給杏哥兒買了藥,就兩副。自己用大灶鍋偷摸著煎,他知道爹不愛二房冷著二房一家,他這麼白花錢給杏哥兒煎藥,怕爹生氣。

杏哥兒就來黎周周家喝藥,都是偷偷摸摸乾。

就兩副藥,喝完沒了。也不知道是這兩副藥起的效果,還是杏哥兒小孩年輕底子好扛了過來。

後來杏哥兒好了後就跟變了個人,對弟弟妹妹也好,隻是不像以前掏心掏肺,再後來嫁給了王家,杏哥兒肚子一年多沒動靜,被婆母暗中嘀咕,村裡人也說閒話,提起來說怕不是那時候冷著了。

黎周周當時聽不懂,他沒成親不懂這些。如今相公說起府縣的婦人,黎周周才想起來是不是和杏哥兒落水有關係?

“骨頭棗子便宜是便宜,就是廢柴火,我婆母才不樂意我守著燉一下午,指定會罵我敗家,好吃懶做的。”杏哥兒說完心裡歎氣,算了日子都這麼過,他已經有個元元了,後頭不急。

說是這麼說,杏哥兒還是想養好了身子,以後再要一個。村裡家家戶戶誰家一個孩子?兄弟多了才是幫襯。

周周家的爐子瞧著就不錯,煮一小鍋,費不了幾個柴,不成了讓他家的去山裡撿一些回來。

杏哥兒一路想,到了院子,婆母看了他一眼說又去哪裡野了。杏哥兒不愛聽這話,什麼叫去野,好像他偷漢子似得,當即說:“我去周周家說說話。”

婆母沒話,說天快黑了,趕緊做飯。

杏哥兒便和大嫂去灶屋搭手做飯乾活,一邊做著,還是忍不住提了句黎周周家的爐子,“……這麼高,放在堂屋裡,坐一下午都暖和,燒個熱水煮個啥的也方便。”

“費那麻煩事,大灶還不夠你燒的。”杏哥兒婆母先不愛,拉著臉,這杏哥兒老是想一出是一出,二兒子的錢能謔謔敗個乾淨。

許氏出來說:“聽著是不錯。”

可誇完沒接下來的話。杏哥兒燒灶,他就知道,大嫂就是和稀泥的,要是大嫂說完再多問問,他也能接著往下說。

許氏看杏哥兒不說話,想了下杏哥兒給的糖,還是問了句這爐子貴不貴。

“不貴,我聽周周說六十文能做兩個爐子兩個鍋,也費不了什麼柴火,又能放屋裡取暖,冷天白天不用燒炕,這不是省下來了……”

杏哥兒極儘誇讚爐子,想和大嫂一起買倆。

許氏一聽六十文嫌貴,就算是什麼都是倆,那也要三十文,三十文能買三斤肉,一塊糖,家裡日常嚼頭平日裡吃大灶的一文都不用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可是白費錢的事。

杏哥兒說著嘴快,把藥爐做大了說了,說完就知道不好。許氏總算找了個理由拒了,“是藥爐,那不好放家裡,你家元元還小,得注意些。”

“就可勁謔謔,元元還那麼小,說什麼不好提這個,你還是當親阿爹的。”

杏哥兒一肚子委屈和火。他是元元的親阿爹,還能害元元不成?

婆母就是借著法的想罵他,不想他買爐子唄。

白給大嫂四塊飴糖了,早知道還一塊就成。

氣死他了!

當天晚飯,杏哥兒隻喝了半碗就不想吃了,全推給自家男人。王石頭看桌上阿娘臉色不快,笑笑沒說話,端著杏哥兒剩飯吃了,最後和杏哥兒回到屋裡說悄悄話。

“怎麼生氣了?大嫂惹你的?”

“王石頭你彆跟我胡扯,大嫂麵團脾氣,我和她生氣,顯得我刁鑽刻薄,我是那種人嗎。”杏哥兒氣呼呼白男人。

王石頭抱著人說:“是是是,我說錯的話,那咋了?”

“我想要個爐子……”杏哥兒聲音低了,將骨頭湯補身子說了,越說越委屈,“……咱娘這麼說我,冤枉死我了,我是元元親阿爹我不想元元好嗎?他可是我生的。”

王石頭當小子的時候就暗暗稀罕杏哥兒,看不得杏哥兒受委屈難受,娘老說杏哥兒花錢大手大腳的,可王石頭知道杏哥兒都有數。

“買,柴火我上山撿,明個兒我去黎家問大伯,到時候和他一起去十裡村,訂了爐子鍋子,到時候我再去背回來。”

總歸是清閒時候,地裡沒活,跑兩趟走走路怕啥。

第18章 村中閒話18

“這事不能先跟娘說,買回來再說。”

王石頭跟杏哥兒說。

先斬後奏這事也就兒子好使,杏哥兒要是這麼乾,那彆想過安生日子了,他點了下頭說知道。

其實後來委屈勁兒過了,晚上躺炕上,杏哥兒也想,要不要爐子不是啥大事,可明明不是啥大事也要不了幾個錢,還挺方便的,為啥婆母就得說他。

還給他扣帽子,話裡話外說他不心疼元元。

杏哥兒氣呼呼的翻身,被王石頭樓在懷裡,“咋啦?不是說買爐子,我明個兒就上大伯家。”

“氣完了,我就想,你說這爐子是不是真不好,萬一……”杏哥兒小聲問。

王石頭糙人一個,困得迷糊,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