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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周周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相、相公怎麼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我知道周周是勉勵我,沒有說錯,我是感動。”顧兆雙眼清澈楚楚可憐,要不是大白天,手裡拎著桶,就能撲上去抱老婆了。

順便腦袋還能蹭蹭老婆%e8%83%b8肌。

他身高這會正合適。

黎周周本來說的小心翼翼,現在那股小心沒了,隻覺得小相公可愛,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勁兒,肯定說:“相公你讀書一定行。”

不行也得行。

顧兆想。科舉是一定要考的。他本身沒多大的野望誌向,現代有些小錢,不結婚了,隨便找個小城市窩著都能過的平平淡淡安穩日子,可現在不同。

大曆朝如今處於安穩期,百姓吃飽穿暖算是安居樂業,可再過六七年,蠻夷、海寇狼虎環繞,發動了幾次小戰爭,再往後稅收加高,開始打仗了。

古代的百姓靠天吃飯,靠上位者恩施,半點自己的選擇也沒。

顧兆剛才在那些瞧熱鬨的嬸子阿叔麵前說的不是假話,他在這個時代,成了親,自然以周周為首,以黎家為重,儘自己所能庇護這個家。

“周周的繡花我見過,好看,還是周周親手脫下來的。”顧兆便順著老婆話順下來。

黎周周一下想起來了,他繡的最好看的還是他穿的婚服。

洞房那晚,他主動脫的衣服。

大白天的,相公說這樣的話,是不是調?戲他?黎周周不確定,他沒聽過這種話,還是和杏哥兒一起乾活時,聽杏哥兒學的。

村裡有男的專門挑哥兒說些下流話,占哥兒便宜。杏哥兒遇到過。

黎周周從來沒有。那時候還鬆口氣,覺得他長成這模樣也不是壞事。

可如今——

黎周周壓著臉紅看過去。顧兆裝的一臉清純不做作,還眨了下眼睛,單純無辜問:“我說真的,周周親手繡的婚服真好看,我那身嫁衣當晚都沒仔細看,周周你就給我脫了——”

“彆、彆說了。”黎周周臉紅壓不住了。

他不僅給自己脫了衣服,還給漂亮的小相公脫了衣服。

杏哥兒說了,妻子就要照顧伺候相公的。他沒做錯啊。

現在被相公提起來,黎周周覺得害臊,可一看相公坦坦蕩蕩的,是真的誇他繡活好,壓根沒調?戲他那個意思?都是他想歪了。

“我、我去打水了,回頭還要洗衣服呢。”黎周周走得快,留給小相公一個背影,和兩隻紅彤彤的耳朵。

顧兆臉上單純無辜的表情全然沒了,眼底笑意,嘴角也上揚。

周周真好玩。

黎周周在河邊打水,都不敢直視看相公,腦子也亂糟糟,全想剛才繡活、洞房、脫衣服的事,張嬸的擠兌嘲諷和替相公生氣倒是忘得乾淨。

廚房大水缸添滿,來回跑了三趟。

顧兆拎倆空桶,就這點活,是一身薄汗,腳掌走的酸,反倒黎周周沒事人一樣,水缸蓋好了蓋子,卷著袖子進屋一會出來抱了一盆衣服。

有倆人的,還有黎大的。

“相公我去洗衣服,你彆陪我了,河邊都是哥兒阿嬸女孩子。”就算相公要陪,黎周周這次都不願意。

顧兆也不打算跟,他過去也是拖後腿,耽誤周周工作。

“好,我在家看書,你去吧。”

黎周周這才放心,端著洗衣盆出了遠門。顧兆休息了會,喝了杯涼茶,開始整理書籠。他的陪嫁除了床上四件套和衣服外,最值錢的就是這一箱書了。

這個時代書很貴,顧家自然不可能讓他把書帶走,顧兆還有倆弟弟,顧兆不中用了,顧家還想著培養其他能光耀顧家門楣的真正顧姓人。

他帶的書都是手抄本。在等周周來迎娶的那半個多月,顧兆沒閒著,一邊手抄書,一邊獲取信息。

筆墨紙硯都是最便宜的。

顧兆攤開抄的書,字不好看,筆墨也透紙看的費勁,但條件就這樣,定了神,開始做歸納總結筆記。

原身雖然有十幾年記憶,但當地方官吃喝玩樂行,書房滿書架的書都是擺設,原身很少翻看。至於十幾年前中秀才那次考試題目是什麼,那壓根想不起來。

倒是去年院試的題目原身記憶清楚,奇恥大辱嘛。

顧兆覺得挺好,真題複盤了。

河灣灣。

這處是西坪村人洗衣服的地兒,水流緩,河邊大石頭也多,背後是大柳樹,夏天時涼快,冬日裡這處背風。

黎周周今天來的晚了些,河邊杏哥兒給招手,說:“你今個怎麼晚了?”

黎周周沒好意思回話,難不成說他和相公玩鬨給耽誤了。

“是不是你那小相公陪你去打水了?”杏哥兒早知道了,故意鬨周周,笑說:“都傳遍了。”

洗衣服無聊,大家就說說閒話聊天。

黎周周對著其他人倒是不臉紅,嗯了聲,開始放盆洗衣服。

周圍豎著耳朵聽的頓時覺得沒意思,三三兩兩又說起彆的。唯獨杏哥兒貼近了,小聲絮叨說:“我聽說了,張家的又編排說你了,那個老貨,記恨你拒了她侄子,她那侄子長得跟大馬猴一樣,還沒我高,乾瘦的短命鬼一個也好意思張大嘴要十兩銀子給你當哥婿呸……”

張家的就是說張嬸,夫家姓張,平時麵上叫一聲張嬸,不痛快了就是張家的,張家屋裡的。

杏哥兒說了會兒,見黎周周不說話,鋸嘴的葫蘆,還跟以前一樣,頓時沒好氣說:“我給你出氣呢。算了,不過今兒不是三朝回門嗎?我還以為你陪你小相公回東坪村了——”

黎周周手裡棒槌掉盆裡了。

“還要回門?”

“是呀,這嫁人就要三朝回門,你娶了你相公,按道理是該陪他回去的。”杏哥兒越說越確定,周周可是跟男人一樣娶顧兆回屋的。

那顧兆可不是小媳婦的禮節了。

第4章 村中閒話4

大曆朝民間婚嫁風俗,三朝回門,成親當日不計算,女方進了男方家門,洞房後第一個早上敬過公婆兒媳茶,從這日開始算第三日。

正好是今日。

“周周你這還沒洗完呢。”

杏哥兒納悶喊住人,怎麼洗一半就往回跑。黎周周端著木盆,頭也不回說:“我晌午過了再來。”兩條長腿快步走。

“急什麼呀,這天還早……”杏哥兒看人跑的都沒影了,隻好收聲,想起來剛周周來時提的三朝回門的事。

不會因為這個吧?

他還以為周周不往心裡去,他說完了,周周那還在洗衣服,結果洗一半這會跑了。

黎周周端著衣盆回屋,他是連走帶跑回去的,到了家門口,才慢下來,輕聲推門進了院子,先將衣服盆放在台階上,進灶房,在櫥櫃裡掏出罐子,油紙鋪開,裡麵乾炒的瓜子果脯到了些,包好後,將罐子包好重新放回去。

這是成親時剩下的。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黎周周拿著乾貨,知道相公在屋裡看書,沒有吱聲,出了院門往隔壁王嬸家裡去了。

西坪村百來戶人家,黎、王、張三姓最多。王嬸人還不錯,在黎周周年紀小沒力氣的時候,也幫過幾把,像一些費力氣的活計,還教黎周周縫被子、做鞋。

那時候黎周周和黎大父子倆就住在一間破頂的茅草屋,也沒灶房,在院子盤了個灶頭燒飯。後來黎大將一間茅草屋換成了兩間泥屋,兩間又成了現在的三間青磚瓦房。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王嬸對著黎家就遠了些。

王家沒院牆,除了黎家紮的那一堵牆,其他地方時空的,自然也沒院門。一打眼過去,院子種著菜,後頭三間正屋是黃泥夯實的,屋頂用瓦片混著乾草遮著頂,旁邊側屋灶房直接茅草屋。

王嬸生了三個,大兒子前年成家,二兒子十二歲,還有個閨女四歲。一大家子擠在三間正屋睡,王嬸平日裡摳的也緊,沒辦法,孩子見風就長,再過兩三年可不得給老二娶媳婦,住不開,還要在蓋房子,都是花錢。

“阿娘,周周哥來了。”

王嬸從灶屋出來,說閨女,“玲玲現在要改口喊阿叔了。”

哥兒成了親了,年紀小的娃娃就該喊阿叔。

黎周周跟王嬸問了好,將手裡的油紙包遞過去,問:“王嬸,我來是想問下回門要帶什麼東西?”

“回門?”王嬸被問的懵了下,才想起來了,沒接東西,拍著腦門說:“誒喲你看我這腦子,你家是招婿,今天這是成親後第三天回門日了。”

黎周周將油紙包塞到玲玲手裡,不等王嬸拒,說:“是成親時的瓜子花生,不值幾個錢的。”

“就一些話還帶東西。”王嬸嘴上這麼說,臉上卻笑著,也沒推辭,讓閨女拿回去放屋裡,一邊說:“我家老大娶媳婦兒,當時回門帶了肉、糖、酒,這三樣必不可少。”

“不過你現在去來不及了,回門要趕一大早的。”王嬸看黎周周表情不太好看,剛收了東西,不由寬慰兩句,“你不懂,家裡人也該操心,都已經這樣了就準備齊全,挑個早上去,彆過了正午。”

黎周周裝了滿肚子的懊惱,從王家回去。王家灶屋裡,大兒媳剛聽見了,這會聽婆母唏噓說:“你說說就算是分家了,還真不管不顧了,大兒子哥兒招婿,黎家老兩口連回來吃口酒都沒有,真是斷了個乾淨。”

“二房黎二媳婦兒也不提兩句,也是當二嬸的人,當天你瞧瞧那架勢,過來上桌吃飯,吃完嘴一抹,忙都不幫,這是看準了黎大家沒出路,巴著攀府縣裡的那位。”

大兒媳才嫁過來,不清楚內裡,就問:“娘,怎麼就斷的這麼乾淨呢?”

樹大分枝,人多了自然分家。村裡也有分家的,但也沒見誰家像黎家那樣,老太太老頭連親兒子都不管不顧了,周周雖說是哥兒,但也是黎家的血脈。

“這話說來長。”王嬸剁著菜,咚咚咚的響,才說:“周周也是個可憐孩子,他那阿爹哥兒,是被黎家拖死的。”

大媳婦兒嚇了一跳,這、這咋還鬨上人命官司了?

“想什麼呢,是病死的,但也拖著不給錢買藥。”王嬸手一停,瞥了兒媳一眼,說:“這話我跟你說,你要是學出去——”

“娘我不瞎說。”

其實這事村裡年紀大點的都知道,畢竟當初也鬨得難看。王嬸隻是不想大兒媳婦拿著說嘴,萬一叫黎大聽見了,到時候鬨得不美。

“黎家一共仨男孩,黎大黎二,你知道老三叫啥不?黎正仁。你瞅瞅,仨兄弟名字,為啥就老小不一樣,還是花了三文錢請秀才起的,聽著就跟我們鄉下泥腿子不一樣,人金貴,後來啊人就是有大出息了……”

這事說來話長。

黎正仁是黎老太三十多歲時生下的,那時候前頭有倆兒子,已經各自成家。讓村裡人看,黎大是最老實本分那個,黎家那會窮,娶不起媳婦兒,黎老太就給大兒子踅摸了哥兒。

哥兒彩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