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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放哪裡了。

相公這麼一看他,可憐巴巴的,他就沒辦法了。

“我、我知道了,相公我以後不上手了。”黎周周保證。

顧兆嗯了聲,依舊維持著狀態,賣點茶藝說:“我信周周。”

黎周周立馬羞紅了耳朵,被相公撫摸的指尖都酥酥|麻麻起來,心口滾燙,抽了手,趕緊去忙活。顧兆在旁邊搭把手,端著洗漱的木盆,笑的眉眼彎彎的側著看周周端鐵鍋,盛熱水。

“我給爹端過去。”顧兆說。

黎周周被相公看的耳垂都燒紅了,不敢抬頭,說:“好。”

顧兆端著裝著熱水的木盆出了灶房,原本的‘楚楚可憐’變成了眼底帶著笑意。

裝可憐這套還是好用。

周周就吃他這一套。

顧兆自半月前第一次上黎家門,一眼看到黎周周陷進去,黎周周對顧兆又何嘗不是?

黎周周是個哥兒,被村裡人嫌棄羞辱樣貌,審美自帶偏了,不喜歡自己這樣的,覺得太男人了。到了招婿,想著爹都出了本了,那當然要找個合心意的,最主要的是黎周周心裡堵著一口氣,就要找個‘好的’。

至於這個好,是怎麼個好。

黎周周最初也沒主意,隻是想他就算不成親,也不要招看不起他心思壞的,嘲笑他就算了,爹也挺不起腰板。

可第一次見到了顧兆,黎周周想,這人真俊,比哥兒還好看。

是他想長成的模樣。

顧兆當然知道周周喜歡他的臉,第一次用臉裝可憐,還是洞房那晚,周周明明緊張,硬邦邦的坐著,嘴上說要行夫妻之禮,看似主導地位。

實則周周也是害怕的。

顧兆看出來了,當即裝了個可憐賣萌,瞬間緊繃的氣氛就消散了。

有一就有二,後來顧兆用的更熟練了。

夫夫之間的情趣嘛。

要什麼臉麵,他家周周喜歡就好了。

黎大也起來了,穿著窄袖口的夾衣短打,今日外出,已經整理好了褡褳,一頭口袋放劁豬殺豬用的刀具,一頭放水、乾糧,搭在肩膀上方便行走。

看到哥婿顧兆端著熱水盆過來,黎大麵上不顯,心裡實則是滿意的,這個哥婿雖說身板太單薄瘦弱了些,但這幾天下來,對周周是真心實意的。

洗漱過。

刷牙是用柳樹枝多刷幾遍的,顧兆多刷了會,牙齒清潔也可以沾粗鹽,但黎家底子再不錯也是相對於整個西坪村,哪裡舍得使粗鹽刷牙。

倒是有牙粉,鎮上縣府有賣,不過他的陪嫁就兩套衣服一床被褥。

一銅板也沒。顧兆兩手空空,沒那麼多要求。

堂屋桌上。

竹編籮筐整整齊齊碼著剛出爐的餅子,餅子外皮略微泛黃,冒著熱氣。一盆溫熱剛好入口的雜糧粥,今天粥稠了些,一大粗碗的酸蘿卜丁炒豬肉。

黎大從外頭進來,見周周用筷子夾著餅往袋子裝。

以前周周都是用手的,怎麼今個兒用起了筷子?

“四個餅就成,我晚上跟朱老四喝一個。”黎大說。他在十裡村也有認識的人,今晚就借住朱老四家,到時候豬下水帶過去能炒上兩盤菜,也不算空手。

黎周周給乾淨的棉布袋子裝好了餅,口包好了,這才放進爹的褡褳口袋內,還有灌好水的水壺。

“周周,餅不燙了,你嘗,好吃。”顧兆掰了一半的餅遞過去。

黎周周接手,捧著半塊餅覺得格外好吃。

早飯吃完,天剛亮,黎大背著褡褳出了村,才想起來剛周周用筷子夾餅的事,還有哥婿顧兆說餅不燙,黎大雖搞不清內情,隻是看著田間那頭火紅火紅的日頭。

覺得這日子好了。

第3章 村中閒話3

十一月中,正是農閒時候。

莊稼人忙活一年,能喘口氣的也沒幾天。西坪村位置好,處於大曆朝中腹,溫度適宜,田裡能種的莊稼也多,主要是小米、小麥和水稻。村裡人也會留下一兩行田壟,種上豆子、花生、蘿卜,夠自家吃就成。

大曆分田,男丁十畝,女孩哥兒皆五畝。男丁十畝有五畝水田,五畝旱田,女孩哥兒都是旱田。每年收成,二十稅一,意思地裡糧食收成二十石,上一石的稅,稅率百分之五,算是不錯了。

大曆剛開國時,連年戰爭,為了讓百姓休養生息,是四十稅一,稅率不足百分之四。現如今兩代皇帝了,情況當然不一樣。

黎大家水田十畝,旱田十畝。這是分家時,黎大隻分了五畝水田,其他什麼都沒要。後來蓋的房子都是黎大自己的本事。

稻子、花生、豆子七月收了,小米十月收成,小麥十月剛種下,等來年六月才收成,所以六七月農忙。

現在地裡沒啥可忙的。

黎周周以為相公讀書不懂田裡莊稼的事,跟相公說清楚,“……家裡沒啥活了,相公你還是好好休息,不用幫我的。”

灶房收拾了,後院雞喂了,蛋摸了,兩頭豬也正吃著,糞清理了。相公一直幫他的忙,其實黎周周單乾起來更快,倒不是說相公不好。

可他現在要去打水,拎著扁擔水桶,河邊路也不好走,相公瘦瘦小小的,又白又好看,磕了絆了怎麼辦。

黎周周心疼的目光落在相公臉上,萬一磕到了臉——

顧兆:……

“我想鍛煉下,這樣對身體好。”顧兆可憐巴巴,帶著幾分撒嬌口氣,也不嫌肉麻惡心,還裝的可愛舉著倆指頭說:“我保證,什麼都聽你的,不亂幫忙的。”

這可把黎周周心疼壞了,相公也是想幫他的。

“成。”

“木桶我拿吧?可以嗎周周?”顧兆繼續。

黎周周:“好、好的。”反正也是空桶。

家裡沒人,黎周周帶門上了鎖。

周邊幾個村共用一條河,從山上流下來的寬闊河域,分岔成了幾條小河,西坪村這條河脈還算寬,全村百戶人家吃水用上遊,下遊洗衣。

黎大家位置距離上遊有些遠。

小夫夫剛出家門沒幾步,隔壁王嬸在院子裡打招呼,無外乎‘打水去啊’、‘吃了沒’這類的話,黎周周就嗯、是的回應。說話聲又驚動其他家,於是串門紮堆納鞋底的、縫衣服的拿著活過來瞧熱鬨。

大姑娘小媳婦未出嫁的哥兒隻好奇拿眼看,那些年長的阿嬸阿叔可就沒顧忌,有善心打趣的,也有借著玩笑擠兌的。

“喲周周招的贅婿,果然是比咱們下田的泥腿子長得好看。”

“那用你說,瞧瞧這渾身氣度,讀過書就是不一樣。”

“周周也算沒白等,總算是找個好的了。”

“咱們西坪村頭一份的哥兒招婿,這黎大得花多少錢才能給周周娶到這讀書郎啊,周周你可是讓你爹破費了。”

“保不齊以後這讀書郎高中,人周周還能做個秀才娘子,幾個銀兩的事,哪能叫破費,黎家這是賺的。”說這話的張嬸嗓音拔高,擠眉弄眼不懷好意。

黎周周心裡不舒服,他自小就聽這些,心裡分的清楚好壞,隻是以往笑話他的,他都不會掛臉,也不會在心裡生太久的氣,可現在黎周周抿了下唇。

張嬸擠兌他就算了,這是在笑話相公的。

但黎周周嘴笨,心裡清楚,卻不知道怎麼說。他小時候被人笑話,有一次就說了回去,下次那人拿著話繼續說,還說他不經逗,都是長輩大人的和你開開玩笑,還急了。

“謝各位阿嬸阿叔的祝福。”旁邊的顧兆突然出聲,聲音清淡,書生做派,拱手作揖衝著這群婦人行了個書生禮,麵上掛著笑說:“顧兆既上門入贅,是周周贅婿,以後定當以周周為首,以黎家為重。”╩思╩兔╩在╩線╩閱╩讀╩

這一下子,那些笑話瞧熱鬨的婦人們可不知道怎麼接嘴了。平日裡能為點小事扯著嗓子罵一早上,更甚動手都不在話下,可和讀書人打交道,那還真沒有過。

尤其這顧兆說話挑不出錯,一直帶著笑,說話聲也溫聲和氣,本來是瞧熱鬨的,現在倒有些不好再說下去了。

“那各位阿嬸阿叔忙,我和周周先去打水了。”顧兆拎起放地上的水桶,帶著周周繼續走。

“誒好好。”

嬸子們回話的聲都放輕了些。

等兩人一走,影子還沒遠,後頭又說起來了,不過這次話好聽了。

“周周這小相公說話就是中聽,讀過書的還是不一樣。”

“是啊叫阿叔阿嬸,人也和氣,咱們那麼玩笑也沒生氣。”

“對著周周也蠻好的,還一起去打水,周周可算是有福了。”

“有什麼福,就姓顧的八歲克死親娘,次次沒考過倒黴催的,還真以為能高中,黎周周能當秀才娘子不成。”張嬸呸了口唾沫到地上,就要笑話黎周周,剛她主動說黎周周能當秀才娘子,還真以為她是誇啊?

呸!

黎周周哪來這福氣。

這事重複說半個月都不嫌煩,張嬸子手插著腰噴著唾沫星子又說一遍:“這十裡八村的誰還不知道,那什麼學、學台什麼……”

學台懸牌。

這事發生在去年春,原身顧兆去府縣參加院試,也就是考秀才。院試三年考兩次,原身考了六年,四次,這次非但落選,還被掛在牌子上當做反麵教材批評。

考中的一塊牌子,上麵是秀才名單。旁邊立一塊牌子,上麵就有顧兆名字,考官批責:文理不通。

顧兆這名字就成了整個縣府讀書人的笑話。恰好十裡村中了一位秀才,這事又傳到了鄰近幾村,顧兆顏麵丟失。

這也就是為什麼繼母提出斷了顧兆讀書銀錢,顧父會同意的緣由了。讀書本來就花錢,顧家供讀了十年,前麵都給了,要是有指望是輕易不可能斷的,除非顧兆不是讀書的苗子。

反過來說,要不是因為學台懸牌被批責,顧兆即便是想上門當黎家贅婿,顧家都不可能會答應的。

讀書可是能改換門庭的,顧兆上了門當了贅婿,那以後換的也是黎家的門庭,和顧家沒乾係了。除非,顧兆絕不可能在讀書上有希望。

今年顧兆上黎家門當贅婿,去年的事又被拿出來當笑話。

村裡人不明白學什麼台,但知道真腦子聰明讀書好的,是不可能當上門婿的。

黎周周撿著避開村裡門戶的小路走,一臉嚴肅,可仔細看是擔心。黎周周怕相公把張嬸的話往心裡去,不好受。

“杏哥兒還沒出嫁時候,我倆跟著二嬸子學繡花,杏哥兒學的又好又快,我就很笨,怎麼都學不好,阿奶說我是根木頭不開竅。”

“後來我就一個人琢磨,練的時間多,現在就會了,也能看了。”

杏哥兒是黎二家的哥兒,比黎周周小一歲,早嫁人了。

黎周周還沒怎麼寬慰過人,話都是在心裡過了幾遍的,說完還想是不是沒說好,不由看向相公,正好被看了個正著。

相公也在看他。

淚眼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