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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貪圖她給我帶來什麼好處。”

戚有糧覺得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兒,自己妻子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了往常的溫度,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這讓戚有糧感覺到莫名的害怕,他往後退了一步,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

然而郝曉鳳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戚有糧,你不配當我孩子的父親,既然你那麼舍不下你的家人,一門心思要貼補他們,那我們就離婚吧。”

離婚這兩個字說出來後,郝曉鳳隻覺得自己像是卸下了一個巨大的枷鎖一般,渾身上下都感覺到輕鬆。

是啊,戚有糧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枷鎖。

之前是她糊塗了,她總覺得隻要自己肯努力,早晚有一天能捂熱這個男人的心,早晚有一天能讓他把自己和孩子劃拉進家人的範疇裡,他會像對待自己的父母兄妹一樣對待他們。

但是戚妄受傷的事情卻讓郝曉鳳看清楚了戚有糧的真麵目——戚妄被他打得腦震蕩,他沒有一丁點的關心,反而滿心想著怎麼為他妹妹籌集嫁妝,可笑的是那些嫁妝還是用自己攢下來的錢和票去購置的。

戚有糧想要貼補自己的妹妹,那他就靠著自己的本事去貼補,甭想從她的身上扒拉好處。

看著郝曉鳳的眼神,戚有糧便知道對方是來真的,他心裡頭慌亂的厲害,下意識地想要去抓自家媳婦的手。

“曉鳳,你彆生氣了,有話咱們好好商量成不成?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小妹她要結婚了……”

戚有糧有些委屈。

他們都是一家人不是嗎?為什麼還要斤斤計較這些?

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這不是應該的嗎?一家子人何必分的那麼清楚?他們家的條件好些,就應該多幫襯一些,這理兒說到哪兒都沒有錯。

“這裡是醫院,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也不想讓人看笑話,反正我跟你是過不下去了,現在國家法律都規定婚姻自由了,我不想跟你過了,咱們離婚。”

說著,郝曉鳳便連推帶拽地將戚有糧從病房裡麵弄了出去,接著她反鎖上了病房門,把戚有糧關在了外頭

在縣醫院這地方,戚有糧可不敢造次,他敲了兩次門,喊了幾聲曉鳳,但是卻沒有人過來給他開門,值班的醫生過來讓他小聲一些,彆擾亂病人休息,戚有糧屁都不敢放一個,垂頭喪氣地離開了這裡。

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明明他們是去幫著小妹張羅婚事的,怎麼鬨騰到現在反倒是郝曉鳳要跟自己離婚了?

第49章 做替身的哥哥11

戚有糧神情恍惚地離開了, 病房也變得安靜了下來,剛剛還腰板挺直,硬氣的要命的郝曉鳳身上的力氣也像是被抽乾了似的,她的身體晃了一下, 險些摔在了地上。

戚澤趕忙上前扶住了郝曉鳳, 她靠在自己兒子的身上, 淚水順著麵頰滾滾滑落下來。

甭看郝曉鳳剛剛說得那麼絕情, 可是她哪裡真那麼容易放下的?她嫁給戚有糧二十年, 兩人一起孕育了兩個孩子, 平心而論, 如果不是這一次戚有糧因為戚有美對戚妄動手,郝曉鳳估計還會繼續跟這個男人過下去。

因為在大多數人看來, 戚有糧真的算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 他不抽煙不喝酒, 老實憨厚, 在廠子裡的名聲也挺不錯的, 誰家有個大不方小不圓的事情, 他也會伸手去幫忙, 廠子的工人誰不誇他一聲?就連領導都說過, 戚有糧是個難得的好人。

而他對兩個孩子, 說實話, 隻要不涉及到他的家人, 那也是挺好的,而對她這個媳婦兒, 戚有糧也是知冷知熱的, 廠子裡誰不羨慕她嫁了個好男人?

要不是因為這些好, 郝曉鳳也不可能跟他過了這麼多年。

可是自己剛剛卻跟戚有糧說了要離婚, 她不要跟他過了……

想到這裡,郝曉鳳哭得更加傷心了,淚水跟打開了的水龍頭似的,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戚澤人雖然聰明,但是他哪裡會哄人啊?眼看著郝曉鳳哭成這個樣子,他急得滿頭大汗,吭哧吭哧憋了半天,才從嘴裡頭憋出來一句話。

“媽,你彆難受了,你還有我跟阿妄呢,我們都陪著你呢……”

隻是他的安慰卻不在點子上,說了半天,卻沒能讓郝曉鳳停止哭泣,戚澤急得要命,他抬起頭來,求救似的目光看向了戚妄。

要說過去他們兄弟兩人之間,站主導位置的人肯定是戚澤,自己這個弟弟性子有點悶,有啥事兒都憋在心裡頭,受了委屈啥的都不說,一切事情都是戚澤這個當哥哥的幫他解決。

知道自己已經順利考上大學之後,戚澤心裡頭還在擔心,害怕自己離開了,自己這個弟弟再受欺負。

但是今天晚上在村子裡發生的事情卻讓戚澤看到了戚妄的另一麵,這或許就是物極必反,或者應該說是觸底反彈,壓抑到極致,戚妄就展露出了另外的一麵來。

這其實也是一件好事兒,戚妄自己能立起來,那等自己離開了柳安縣後,也不怕他受人欺負了。

現在戚澤安撫不住郝曉鳳,就隻能指望自己這個弟弟了。

戚妄靠坐在病床上,他的頭上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臉色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無比蒼白,他看著默默垂淚的郝曉鳳,虛弱地開口說道。

“媽,都是我的錯。”

戚妄開口,將所有的罪責全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來。

“媽,是我太衝動了,要不是我的話,你跟爸爸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戚澤愕然地看著戚妄,不太明白自己的弟弟為什麼會道歉,他欲言又止,到底是沒有開口打斷戚妄。

“媽,家和萬事興,爸爸的想法也沒有錯,為了家裡頭的和諧,我受點委屈也沒啥的,不就是鏟豬圈嗎?不就是拎潲水嗎?不就是清理旱廁嗎?堂哥既然讓我做,那肯定有讓我做的道理。”

“還有小姑,她是家裡頭最小的孩子,又是個女孩,爺爺奶奶年紀大了,爸爸和媽媽你都是工人,咱們家條件好,幫襯一下也是應該的。”

戚妄說到這裡,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愧疚之色來:“爸爸雖然把工資全都給了爺爺奶奶,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畢竟爺爺奶奶都六十來歲了,哪裡能乾得了農活?大伯大娘兩個雖然能乾,但是到底隻能耕田種田,哪裡比得上爸爸他這個拿工資的工人呢?”

“堂哥雖然也大了,但是他之前不正乾,把大伯大娘的錢禍禍了不少,現在雖然變得穩重了,可他有家有業的,還得顧著自己的老婆孩子不是?”

病房裡很安靜,隻有戚妄不疾不徐的聲音在病房之中回蕩著。

“不管是爺爺奶奶,大伯大娘,堂哥堂嫂,還有小姑也是,他們的日子都不好過,咱們家是城裡的,日子總比他們的好過,爸爸把工資拿給爺奶,養活著爺奶他們一大家子,也讓人沒話可說不是?”

這話乍一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毛病,畢竟戚妄說的也都是事實,戚阿大和王翠芬兩口子不容易,戚有福和王招娣兩口子也不容易,戚順年和柳玉玉他們兩口子就更不容易了。

戚有糧是戚家最有本事的一個人,他在縣城裡做工人,吃的是商品糧,工資按月發放,旱澇保收,把工資全給家裡頭,又有啥問題呢?

但是戚有糧不是個光棍漢,他有老婆孩子,他身後拽著的是一大家子,一個男人結婚生子後,不該頂門立戶,將一大家子的生活給支撐起來嗎?

孝順父母不是不應該,但是孝順父母也得有個限度吧?

之前郝曉鳳渾渾噩噩的,隻是想著自己和戚有糧二十年的婚姻,二十年的感情,覺得戚有糧這人除了不把工資往家裡頭交,其實人還是挺不錯的。°思°兔°網°

但是當聽到戚妄一句一句說出戚家的情況時,郝曉鳳混混沌沌的大腦慢慢清醒了過來。

戚有糧確實是個好的,但是他的好,大部分全都給了戚家人,而剩下細枝末葉的好,才施舍給了他們母子三人。

自己嫁給戚有糧的時候,他的爹媽也才四十出頭,那會兒他們正值壯年,戚有福和王招娣兩個人也正年輕,那會兒吃的還是大鍋飯,他們四個壯勞力,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畢竟生產隊裡哪家不是好幾張嘴等吃的?有的家裡頭隻有三個壯勞力,卻有七八張嘴等吃的,人家還不是照樣活下來了嗎?

戚有糧自打跟自己結婚之後,一直都說他爹媽不容易,他哥哥嫂嫂不容易,他們兩個是雙職工,應該多幫襯著家裡頭一點。

剛結婚的時候,郝曉鳳一個新媳婦兒,也抹不開麵子,畢竟戚有糧結婚前工資啥的基本都是交給公公婆婆了,她不能一嫁過來,就要奪權吧?

而且她的工資也不低,她爹媽也經常貼補著她,兩口子的日子也能過得下去。

後來她生了戚澤,生了戚妄,戚有糧還是把錢往家裡頭拿,他嘴裡頭的說法始終如一。

“我爹我媽不容易,我大哥大嫂也不容易,家裡又多了小妹一個小娃娃,日子過得艱難,我哪裡能看著不幫忙?”

“咱們不管怎麼也是城裡人,日子比他們好過不是?”

有些事情,一旦開了口子,就收不住了,郝曉鳳一開始就沒能把戚有糧的工資給拿回去,後來也沒法子再拿回去了,這二十年來,戚有糧的工資提了好幾次,但是郝曉鳳卻一次都沒有見到過。

家裡的開銷靠的全都是郝曉鳳的工資,家裡困難的時候,她就靠著爹媽補貼,也撐過來了。

後來兩個孩子大了,郝曉鳳也能喘口氣兒了,她那個時候已經對戚有糧不抱希望了,然後就自己想辦法存錢,她想著以後兩個孩子要結婚生孩子,她總不能一點錢都拿不出來吧?

所以在工作空暇時間,郝曉鳳給人織毛衣,做衣服,一分一毛地攢下了一份還算豐厚的家底兒。

但是這份家底兒最終還是被戚有糧偷偷摸摸拿了去,換成了三轉一響,換成了各種時興布料,換成了給戚有美撐門麵的嫁妝。

戚有糧苦口婆心勸說郝曉鳳,他說柳進南是縣政府的乾部,以後他們肯定能指望上人家,還說他以後會好好乾活兒,肯定會將這錢補上的。

“咱們兩個還年輕呢,兩個孩子結婚的時候,咱們肯定可以攢下家底兒來。”

這是戚有糧說過的話,但是現在腦子清醒過來的郝曉鳳卻覺得異常可笑,現在還沒有什麼畫大餅的說法,但是郝曉鳳卻知道,戚有糧的那些話都是空談。

他爹媽四十來歲的時候,他就說爹媽不容易,需要他的工資來養老,現在他爹媽六十來歲了,他還能把工資要回來不成?

戚有糧空閒的時間全都用來回家幫著爹媽乾活兒了,他又哪裡有時間去做彆的來給自己的孩子攢家底兒?

到最後還不是要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