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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燈滅,唯獨一棟樓上亮著兩戶。

得,操心完外麵,還得操心兒子,顧謹說:“小民沒鬨脾氣吧?”

顧民性格溫默,涵養好,不像顧憲是個乍乍呼呼的,所以沒有表現的太過極端,但他對祖國的否定是根植在骨子裡的,不過林珺有辦法治他。

看前夫哥累成這樣,就不跟他說了,隻說:“還行,挺好的。”

“他和小憲都是光長智商不長腦的,相比之下,點點比他們都圓滑,更有大局觀,他們沒吵架吧?”顧謹又問。

其實倆人因為觀念不同,在廁所裡發生過外交摩攃,還相互攻擊對方的身體,但林珺選擇隱瞞:“沒有,倆兄弟好著呢。”

要上樓梯,她看前夫哥還沒緩過來,就說:“我給你把個脈吧。”

顧謹伸了胳膊過來,一手揉腰:“反正就是不得勁兒。”

林珺摸著他的脈勢不浮不沉,流利和緩,不遲不數,還流利和緩,這脈很好啊,怎麼他就會覺得腰不是勁兒?

中醫除了望聞聽切,還講扣和按,西醫講究內診,而中醫,則會按診,如果體內有囊中,息肉,或者腫瘤,積液等,通過敲擊和按壓,經驗老道的中醫是可以通過聲響來判斷的。

中醫把其通稱為痞塊。

但樓梯上沒法按診。

林珺於是說:“上樓吧,一會兒脫了衣服,我幫你查一查。”

前妻在前,前夫哥在後,如果此時林珺回頭,就會發現前夫哥腳步變得很輕盈,臉上還掛著一抹得意的笑,笑的恰似當年她跳上他自行車時一模一樣。

但她此時隻想著孩子,並沒有回頭。

到了門口,隱隱聽見屋子裡顧民正在輕輕的嗯著,倆人對視一眼,笑了一下,顯然,顧民跟老爺子的電話還沒打完,雖然他在叛逆,可他願意跟爺爺好好說話,就是一種長足的進步嘛。

進了門,黃毛馬猴似的兒子趴在餐桌上,還在嗯,聽筒也在餐桌上,老爺子朗朗有聲,正在說話。

但顧謹覺得不對,兒子分明都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怎麼還在嗯嗯啊啊?

他伸手一掏,從兒子的腦袋下麵抽出來個隨身聽,嗯的聲音,是從那裡麵發出來的,所以老爺子苦口婆心,在電話裡講大道理,他兒子卻用個隨身聽在應對?

然後自己卻在呼呼睡大覺?

沒有因為兒子染發而生氣,也沒有因為他的浮誇和叛逆而生氣,但看兒子如此不敬尊長,顧謹生氣了,接起電話,搪塞了老爺子幾句,先掛了電話,再搖醒兒子,顧謹打算跟他好好談談。

睜開眼睛的顧民看到顧謹,伸手就抱過來了:“爸爸。”

老父親推開了兒子,示意他坐端正。

顧民不,繼續往前纏:“爸。”

“你爺爺給你打電話,為什麼不好好聽著,你知不知道他明天還要上班,熬夜熬到十二點,對他的身體不好?”顧謹反問。

顧民揉揉眼睛,說:“我知道呀,可我明天就走,以後大概也沒有太多的機會跟他能話了,我明白他迂腐的堅持和頑固的理想,我給他機會,讓他有個表現的舞台嘛。”

所以他非但不想留下,而且是計劃明天就走。

顧謹已經生氣了,但還算有耐心:“為什麼明天就走,大洋兩岸一個來回要三千美金,顧民,你現在已經有錢到,三千美金都不放在眼裡了嗎?”那是顧謹三年的工資!

“爸,我已經談好工作了,我將一邊工作,一邊攻讀研究生學位,年薪將達七萬美金,所以一張機票,我不在乎,而我,還能負擔得起你和媽媽,你們所有人的機票。”顧民難掩驕傲:“為我自豪吧,我的父親,你曾經付出的心血,很快將會得到回報,你送我出國,是你人生最正確的一筆投資,為此,請儘情的驕傲吧!”

“鞋子,多少錢買的?”顧謹手指兒子的腳。

顧民攤手:“不貴,二百美金。”

“表呢,多少錢?”顧謹指他的手。

顧民說:“這是我幫了舅媽的忙,她送我的,大概幾千美金吧。”甩了甩手,又說:“我舅媽自己戴的表要七千美金一塊呢,以後我會有更貴的,這塊我送給你來戴。”

顧謹並不反對孩子們在物質方麵的追求,反而,雖然自己一再儉樸,節省,可從小到大,沒有短過倆兒子的零花錢,但他厭惡的是,小民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那種攀比和虛榮,那種,把物質奉在一個很高位置的浮誇和盲目迷信。

他淺薄,無知,他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可他全然不知。

顧謹悶了會兒,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疊起來的紙,攤開,撫平。

四十歲的,盛年的,向來目中隻有慈祥的父親,此時雙目仿如兩道利箭,掃視著兒子的麵龐。

顧民還是懵的,林珺卻給嚇了一跳:“他爸,你也知道專利的事?”

話說,林珺用十年的時間,研發了一味叫複方半夏膠囊的抗腫瘤中成藥。

然後她讓顧謹幫她去申請藥品專利和配方專利,顧謹於是拿走了東西。

而前段時間,有一回,她帶半夏去書店的時候,買了份《專利報》,好巧不巧,就在《專利報》上看到一份名字同樣叫複方半夏膠囊的專利公告,其中節選的臨床病例樣本,以及論文的摘抄,一字一句,全是林珺的東西。

而申請人,其大名正好叫顧民。

即使是親兒子,也不可以搶媽媽的專利。

林珺當時就給專利部門寄了申訴信和各類證據,要求駁回專利了。

但為防顧謹知道了生氣,她把事情給隱瞞了。

她想等兒子回來以後,找個機會,私底下的,單獨的收拾他。

可她忘了,前夫哥既名謹,其人就是個非常謹慎,凡事都會考慮的特彆到位的性格,要申請專利,他怎麼可能不查過往期刊,不查是否會有重複申請的可能性。

這下倒是林珺害怕了,她說:“他爸,事兒肯定不是小民乾的,而且我已經申訴了,專利已經被駁回了。”又說:“你彆生氣上火的,咱們慢慢跟孩子說。”

顧謹敲桌子:“Mr Daniel, please explain what\'s going on?”

Daniel,顧民的英文名,他爹都用尊稱了,要他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混蛋一個,林珺花十年心血研發的專利藥品,卻被他搶先一步申請了專利,就算不是他自己乾的又如何,顧民二字總是他自己簽的吧?

見兒子還懵著,老父親再說:“當初出國的時候我怎麼跟你說的,男兒十五立父誌,一個男人,到了十五歲,他的肩膀就該能承擔起家業,你也承諾過,說你會代替我照顧好你媽媽,可你是怎麼照顧她的,你知不知道她從紅國回來的時候體重隻有84斤,作為一個藥研生,你居然還搶注了她的專利?”

專利公告。

顧民。

密密麻麻的方格字,那些字顧民曾經認識,可現在除了顧民二字,剩下的他已經完全不認識了,但專利的意義,作為一個藥研專業的學生,他怎麼可能不懂?

他媽媽曾經抑鬱症最嚴重的時候還在堅持做臨床,進了療院院,戴著電子追蹤器,手不方便的時候還在寫論文,顧民好幾回去看她,見她手腕都是磨破的,她那麼堅持著做出來的醫療成果。

為什麼會被人以他的名字被申請成專利?

這是誰乾的?

他為什麼要那麼乾?

男孩不知箭從何來,可一支無形的箭,將他這個分明懷著對父母深深感激的心,想要烏鴉反哺,山羊跪%e4%b9%b3的兒子,釘在了背父叛母的恥辱柱上。

染著金發的,穿著小老虎花睡衣的大男孩盯著那份期刊,不停的看著,終於,肩膀一滑,溜跪到了地上。

……

而隔著一堵牆,另一邊,光膀子的小法典此刻就坐在小姑給他大哥準備的席夢思大床上,腳邊擺了幾桶油漆,嘴裡叼著一支畫筆,手上還夾著幾支畫筆,臉蛋兒上全是油漆,身上也沾滿了花花綠綠的油漆。

想一想,畫兩筆。

再想想,再畫幾筆。

終於他大功告成,跳下了床,他得意的欣賞著自己的畫作,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現在,這張床才配給他行走的五十萬,漢奸大哥睡!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這不是床,這是一麵撞向靈魂的鐘,它肯定能敲醒大哥。

第52章 金錢豹

如果不是因為半夏,林珺提前回來了。

如果不是半夏突然想看書,她於是去了書店。

十年研發路,等藥品被送到她麵前時,她會認為是兒子背叛了她。

即使這是她的親骨血,是她親手養大的孩子,她也會恨他,並趕走他。

她還是愛他的,可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見到他。

幸好有半夏,於是那一切都隻是假想,而不會發生了。

林珺知道的,兒子隻是被蒙蔽了,她得為兒子辯解,她說:“他爸,事不是小民乾的。”又說:“顧民,我知道你不識字,肯定不是你乾的,跟你爸認個錯吧。”

顧民的腦子特彆亂,中文,除了顧民二字,彆的他已經不會寫了,至於注冊專利,他怎麼可能那麼做,他為什麼要當一個卑鄙的強盜,還是偷他媽媽?

“才二十歲的孩子,你還沒有取得研究生學位,搶注彆人的專利,一旦被曝光,你將是藥研屆的恥辱,這叫盜竊,你是要被判刑,坐牢的。”爸爸聲音不高,可仿如洪鐘,撞在顧民的腦海中,震的他耳膜作響:“告訴我,誰讓你這麼乾的?”

顧民還是想不起來,他依舊是懵的,他一頭霧水。

他隻會機械的搖頭,否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顧謹問:“你在什麼地方簽過自己的名字?”

顧民先否認:“從來沒有。”他在國外從來不用漢字,怎麼可能隨便簽名?

林珺其實挺氣的,她當然知道這事是曹桂乾的。

但小民是傻子嗎,怎麼能對著自己不認識的文件簽字?

男孩舉手:“爸,我以父之名起誓,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中文文件上簽過字。”

這話,林珺聽著都像在撒謊,她懷疑兒子在欺騙她。

可顧謹說:“你個混蛋,在空白的紙上簽過名字吧,對方是先拿到簽名再打印的文件,而你呢,二十歲的人了,連這點警惕心都沒有?”

這下顧民倒是想起來了,曾經,一場有很多外國人參加的宴會上,曹桂非要他展示一下自己的中文名,那些外國人於神奇的東方方塊字特彆感興趣。

尤其是他的名字,有好幾個人拿著空白紙,索要過他的簽名。

一張張的,顧名在一遝A4紙上,寫好多名字。

此時再回想,就是那時候吧,那些紙最後都被打印成了文件?

“應該是有人從我舅媽手裡拿走了紙,悄悄注冊的,我和我舅媽被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