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陸錦澤被那女子所救之後回到榮國公府內,就收到了信鴿傳來的紙條。
紅蓮教背後的人是三皇子。
三皇子向陸錦澤招安。
陸錦澤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已波瀾洶湧。
大皇子那邊什麼動靜都沒有,三皇子卻已經開始插手戶部尚書貪汙案,顯然是準備救下戶部尚書,將這個錢袋子拿到自己手裡。
如此,這兩位剛剛出場便已然暴露了實力的皇子,誰強誰弱,一目了然。
六皇子那邊是不中用了,就讓陸硯安自己去守著那個八歲的小屁孩做他的帝師美夢去吧。
陸錦澤招惹朱苗苗,一方麵是為了自己,另外一方麵也跟三皇子有關。
隻是他沒有想到,事情才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我還真當這個三皇子有什麼大本事呢!”陸錦澤氣得一腳踹到旁邊的柱子,然後不小心懟到小腳趾,疼得麵色發青。
他一瘸一拐地回到榮國公府,望著滿天星色,渾身酒氣上湧,想到蘇慢慢這個女人,登時恨得咬牙切齒。
彼時,蘇慢慢跟陸硯安的關係陷入奇怪的僵局之中。
兩個人說吵架了吧,沒有。
說沒有吵架吧,也不是。
就是有點僵,表麵雖然好好的,但隻是兩個人心裡都知道,這隻是表麵現象,總有一天,那個壓在陸硯安心中的秘密,會將兩個人都摧垮。
蘇慢慢親自送於清明出府,還將從紅蓮教內發現的賬單等物都給了他。
於清明捧著這些東西,熱淚盈眶。
“有了這些東西,我更好查了!”
於清明覺得離自己六十歲的夢想更近一步。
送完於清明,蘇慢慢一人往清竹園去。
她想起剛才陸硯安偏頭痛的症狀,想著還是找田大牛來看看吧。
小娘子一邊走,一邊想,劇情發展到這裡,陸錦澤這位看似主角光環濃厚的主角卻被打壓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蘇慢慢隱隱約約感覺到一點不正常,可細想來卻又想不出什麼古怪的地方。
她猜測,可能是因為她身為局中人,所以無法參透其中本質罷了。
“蘇慢慢。”突然,一股齁臭的酒氣撲麵而來,蘇慢慢下意識屏住呼吸,眼前落下一個高大的黑影。
蘇慢慢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陸錦澤圍堵了。
她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扳手。
她隻是一個修車的,隨身帶個小扳手很正常。
不過蘇慢慢更希望自己是個開泥車的,因為視野不佳,所以直接把人碾壓成土塊這種事情,她也實在是不想呢。
小娘子握緊藏在身後的小扳手,悄摸摸地尋找最佳角度和時機。
她要照著陸錦澤的腦殼砸上去,最好能一擊必中,把他砸暈,不然男人如果反應過來跟她對打,在體力和體型上麵,她完全沒有優勢。
陸錦澤顯然是喝了很多酒,他心中本就煩悶,不想回府路上正撞見蘇慢慢,登時一股邪火上湧。
他看著眼前的小娘子,笑得猙獰而可怕,眸中的怨怒之氣怎麼都遮掩不下去,“我哪裡比不過那個陸硯安,你偏偏要幫他,為什麼?嗯?到底是為什麼?”
蘇慢慢調整角度,找到一個出扳手的最好位置,嘴裡還在敷衍陸錦澤,“可能是因為……性彆吧?”
陸錦澤:?
“其實我穿書之前是個男人,然後我,喜歡漂亮的男人。”
陸錦澤:……
陸錦澤頓時覺得自己就像是吃了三斤粑粑那麼惡心。
正在蘇慢慢準備出扳手的時候,男人突然迅速遠離她三步遠,然後站在不遠處,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她。
蘇慢慢:……她隻是隨口那麼一說。
陸錦澤遠離了小扳手攻擊範圍,蘇慢慢也不會上趕著過去。
“你是……同性戀?”陸錦澤艱難開口。
蘇慢慢靈光一閃。
她想起自己曾經在一本書裡看到過,男人會天然團成幫派,他們天生就是站在一起的。為了保證集團的統治性,他們會將那些“不是男人”、“沒有男子氣概”的“男人”排除在外。
比如那些喜歡男人的男人。
越渴望權利地位的男人就越對這種事情抵觸,因為他們覺得那些“男人”給他們男人丟臉了,讓男人這個利益群體受到了損失,下跌了男性在社會中的統領地位,產生了階級的混淆。
此事也完整的反應在了陸錦澤這個嘴上說著尊重女性,理解女性,實際上卻是個偽女權主義的標準渣男身上。他靠打壓、哄騙和pua女性來獲利,並且將女性當作一種戰利品般,從中獲得屬於男性統治者的筷感。
廊下燈色晦暗,蘇慢慢明顯看到陸錦澤的眼神表現出了抵觸。
果然是這樣嗎?
陸錦澤完全無法從這樣一張漂亮的麵孔上看出任何一絲一毫男人的痕跡。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你跟陸硯安是那種關係?”
“是。”蘇慢慢表情深沉。
“他知道你是男的?”
“是。”蘇慢慢看著陸錦澤驚疑不定的眼神,繼續忽悠,“你看過書,應該知道陸硯安直到最後都沒有碰過女主江畫紗,你以為是他身子弱嗎?不是,因為,他喜歡男人。”
“可那書,那書是本言情……”陸錦澤的三觀被打的稀碎。
“你確定嗎?”小娘子反問。
確定?不確定。
雖然那個時候耽美還沒普及,但已經有一小部分腐女盛行,並且有些錢的,還自己出資拍了小成本電影或者電視劇,一度風靡腐女圈,圈了不少錢。
陸錦澤也不是沒想過要拍這種東西,可他一看到那劇本就覺得惡心。
他萬萬沒想到,他精心挑選的小說,居然……男主是個同性戀?
“你歧視我嗎?”小娘子嬌聲軟語的開口。
“你看,你不能接受我,陸硯安卻可以,隻有他,才能讓我感覺到世界的溫暖,隻有他,才能讓我感覺自己回到了媽媽的懷抱。”
陸錦澤:……
陸錦澤越來越惡心了。
可他想到有了蘇慢慢後的陸硯安屢戰屢勝,猶如頭頂男主光環一般將他打壓的死死的。
陸錦澤總算是明白陸硯安的機緣來自何處。
因此,他扭曲著臉,用自己的毅力支撐著,“我,也可以。”
蘇慢慢:……
第39章
似乎是因為喝了太多酒,所以陸錦澤在說完那句話後就暈醉了過去。
蘇慢慢看著倒在地上的陸錦澤,深吸一口氣,心中的緊張情緒消弭大半。
她掏出身後的小扳手。
想了想,還是沒下手。
隻是提裙上前,踩過陸錦澤的身體回到了清竹園。
希望陸錦澤醒過來之後以為自己是在發酒瘋,產生了幻覺,不要再來找她的麻煩了。
蘇慢慢回到清竹園的時候,正看到陸硯安的腦袋上紮得跟刺蝟似得躺在那裡,身邊的田大牛正在小心翼翼的繼續施針。
蘇慢慢看到這副場麵,對田大牛的敬佩之情又上漲三個點。
這位田大夫實在是牛啊。
不僅開創了古代版西醫先河,還保持著中醫的學習,將中西結合發揮到了極致。
鑒於她跟陸硯安兩個人正在“冷戰”,因此,蘇慢慢回到外間後,自己找了幾張椅子拚起來,然後蜷縮著睡在那裡。
秋天的晚間夜風寒涼,趙躍自己一個人扛著一張羅漢榻從卸下了門扇的門口進來,將羅漢榻擺放到蘇慢慢之前睡的那個位置。
“大奶奶,您睡這吧。”
蘇慢慢忍住了朝裡間看一眼的衝動,跟趙躍點頭道:“多謝。”
趙躍剛想說,這羅漢榻是大公子吩咐奴才搬過來的,大奶奶要謝就謝大公子吧。可他轉念一想到自家公子說這話時的表情,登時就無奈歎息一聲。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趙躍,麻煩再幫我拿一床鋪蓋,行嗎?”
“好的,大奶奶。”
趙躍進到裡間,小心翼翼看一眼躺在床上的陸硯安。
男人微眯著眼,表情不明。
趙躍咽著口水,打開衣櫃門,從裡麵取出鋪蓋,然後抱著回到外間。!思!兔!網!
蘇慢慢自己將鋪蓋鋪好,然後合衣躺了上去。
趙躍看著這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後轉身出去了。
翌日,於清明來信,說他已經說動刑部和督察院,與大理寺一道徹查官糧倒賣案。
作為此次案件的大功臣,陸硯安和蘇慢慢必會被他寫入奏折呈給陛下,論功行賞,然後走上人生巔峰,實現財務自由。
信了你個老六,你還是先抱著你的棺材保命吧。
蘇慢慢聽到趙躍轉述於清明的那封信件後,嗤之以鼻。
入了秋,陸硯安的身體也跟那落葉似得顯出敗壞之勢。
趙躍單獨找到蘇慢慢,“大奶奶,大公子安排您去城郊鳳凰山上的篁落廟休息一陣。”
“怎麼突然要去廟裡?”如果是從前的蘇慢慢,或許連問都不問就去了。
可是現在的蘇慢慢卻產生了疑心。
趙躍沉%e5%90%9f半刻,解釋道:“戶部尚書府那案子如今鬨得滿城風雨,大公子擔心大奶奶發生不測,讓奴才護送大奶奶去廟裡避避。”
趙躍話罷,剛想勸蘇慢慢不要辜負自家大公子的一片好心,就聽小娘子一口答應,“我去。”
趙躍:……
“大公子不去。”趙躍掙紮了一下。
“哦。”蘇慢慢毫無反應。
“其實大公子的病,若是能找個清幽一點的山廟裡修養,或許會好一點。”
蘇慢慢繼續冷冷淡淡,“哦。”
趙躍:……
趙躍沒話講了,他轉身要走,走了三步又返回來,“最近天涼,山上或許會暖和些,對養病也好。”
蘇慢慢神色古怪地看趙躍一眼,“山上隻會更冷。”
趙躍:……
趙躍蔫了吧唧地走了,他表示自己對大公子的終身大事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趙躍走到院子口,自家那位本應該臥病在床的大公子此刻正站在秋風裡仰頭望日。
趙躍腳步一頓,顯然是沒想到自家大公子竟然站在這裡……偷聽。
“公子?這麼冷天的,您怎麼穿得這麼單薄?”
陸硯安輕輕咳嗽一聲,拉攏自己單薄的外衫,聲音虛弱道:“難為你費心,哪裡就冷死我了呢。”
趙躍:……好奇怪,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是是,您是公子,奴才當然要費心了。”趙躍趕緊轉身要往屋子裡跑,替陸硯安拿件鬥篷、大氅之類的出來,不想一轉身卻見自家大奶奶穿著厚實的小襖子,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男人站在冷風口,又咳嗽一聲。
秋天不僅風大,日頭也大。
有道是,秋老虎。
陸硯安在日頭下站了一會兒,蒼白麵頰之上隱約顯露出一點被曬出來的胭脂色,讓人瞧著反而臉色好了許多。
蘇慢慢目不斜視的過去。
陸硯安又開始咳嗽,咳得肺部都好像要吐出來了,小娘子也沒什麼反應。
反而是一旁的趙躍,急得臉都白了。
“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沒事。”小娘子身影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