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俠.硯安。
陸硯安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一個手套。
那個手套顏色雪白,是漂亮的蕾絲紋,跟女人結婚的時候戴的那種很像。此刻,他單手扯著那根金線,緩慢收緊。
金線雖然看起來又軟又細,但蘇慢慢明顯看到有血從聖女的脖子上溢出來。
她合理懷疑,如果陸硯安一用力,聖女的脖子就會立刻斷裂。
聖女看著眼前的兩人,突然冷笑一聲,嘴裡發出一道口哨聲。
陸硯安麵色微變,金線勒破聖女的喉嚨。
可惜,已經晚了。
隨著口哨聲悠悠揚揚地傳出去,外麵湧進來一堆紅衣教徒。
這些教徒被洗腦久了,就跟訓練出來的死士一樣,隻知道聽從聖女的命令,根本就不相信彆人的話。
完了,她要死了。
望著麵前虎視眈眈的十幾個紅衣教徒,再看一眼雖然成功化身蜘蛛俠,但明顯體力不支,無法力挽狂瀾的陸硯安。
蘇慢慢拽著男人的寬袖留下遺言,“等我死了,你給我造一個四室兩廳的墓%e7%a9%b4,彆忘了主臥要帶兩個衣帽間和一個獨立衛生間……”
陸硯安:……
男人將聖女扔出去,砸中最前麵的幾個教徒,然後抬腳一踹,書架應聲關上。
黑暗中,蘇慢慢站在陸硯安身邊,隻能聽到男人急促的喘熄聲。
她聞到一股濃鬱的血腥氣。
“嗶啵”一聲,牆壁上的油燈突然自動亮了。
蘇慢慢眨了眨眼,看到從入口縫隙裡順著地勢蜿蜒進裡麵的血跡,浸濕了她的鞋子。
聖女死了。
被金線割斷了脖子。
蘇慢慢渾身都忍不住地顫唞起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樣。
“嘔……”蘇慢慢乾嘔一聲,生理性不適。
“慢慢。”陸硯安上前,卻發現自己滿手的血。除了有被金線勒出來的,還有剛才那聖女的血。
他最終還是沒有觸碰蘇慢慢,隻將手收了回來。
“剛才我們在外麵半柱香的時辰都沒跟那個聖女碰到,我猜測這個地方還有另外一個出口。”陸硯安平穩情緒,開始講解他們目前的狀態。
“汪汪汪!”腳邊突然傳來狗叫聲。
蘇慢慢低頭一看,警犬竟然也跟了上來。
“先走吧。”蘇慢慢說話的時候沒有看陸硯安,她牽著警犬,努力平複心情。
剛才是在做夢,她現在正在夢裡,陸硯安或許真的是個殺人狂魔啊啊啊啊!
心理安慰失敗的蘇慢慢表麵平複無波,實則內心風起雲湧。
兩人穿梭在幽暗的過道裡。
突然,前麵傳來一道聲音,像是男人的呼吸聲。
“汪汪汪!”警犬叫的更凶了。
“誰?”黑暗中,呼吸聲微頓,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是於清明的聲音。”蘇慢慢大喜。
“是我。”陸硯安站出來。
那頭,傳來一道鐵鏈被拖動的聲音。
黑暗中,緩慢走出來一個男人,他身上四肢都被綁上了鐵鏈,被禁錮在一個大概隻有四個平方的小房間裡。
說是走出來,也不過就是走了兩三步,從暗處到明處罷了。
“真的是於清明。”
於清明朝她拱手。
蘇慢慢往後一看,發現男人被囚禁的這個小房間裡什麼都沒有,看起來簡直無聊到了極致。
“汪汪汪!”警犬突然又開始瘋狂嚎叫。
陸硯安轉頭朝暗道一頭看去。
這些紅衣弟子們失去了聖女這個領頭羊,作鳥獸散之前還放了一把火。
火還沒進來,煙已經湧進來了。
“快走。”陸硯安道。
“他一個文弱書生被綁著,怎麼走啊?”蘇慢慢掏出自己的小扳手,使勁去砸鐵鏈子。
彆問她為什麼帶扳手,問就是修車。
“不勞大奶奶。”於清明突然雙臂一軟,隻聽“哢嚓”一聲,利用胳膊脫臼逃離鐵鏈,下麵的鐵鏈也是如法炮製。
“你不是於清明?”這樣的身手怎麼可能是於清明!
“我是趙躍,大奶奶。”
易容術?
原來被劫走的不是於清明,而是趙躍!
“你沒告訴我。”蘇慢慢瞪向陸硯安。
“我不想你涉險。”
屁!搞得她現在不是身處險境一樣!這分明是不信任她的演技!
算了,先出去再算賬。
果然有另外一個出口,就在聖女的蓮花座下麵。
蘇慢慢一行人趁著後麵亂戰,溜出宅子。
滿身狼狽的回到榮國公府,蘇慢慢率先去了柴房。
她推開柴房的門一看,果然見被易容成趙躍的於清明正在裡麵呼呼大睡。
這位大周清官,未來的首輔苗子,可能是很久都沒有這樣度過假了,雖然度假的地方隻是一間很破舊的柴房,但他顯得很放鬆。
“臣,死諫!”
突然,躺在那裡的於清明抖了抖,然後猛地一下睜開了眼。
蘇慢慢:……真是一位做夢都不忘理想的好孩子啊。
“我給你送飯來了。”
蘇慢慢將手裡的食盒送到於清明麵前。
於清明迫不及待地打開,就見第一層放著一隻煮得爛乎乎的大豬蹄子,登時眸色一亮,“知我者,大奶奶也。”說完,於清明隨意在身上擦了擦手,然後就開炫了。
蘇慢慢覺得果然人無完人,就連紙片人都是。
於大人這衛生習慣實在是……太差了!
她看一眼身上到處都是油膩痕跡的於清明,默默遠離了三步,然後道:“你再休息一日,等外頭的事情處理乾淨了,你就能出去了。”
“抓住那些追殺我的人了?”
“嗯,是紅蓮教。”
於清明聽到“紅蓮教”三字,神色一頓,“從前的紅蓮教不叫紅蓮教,它叫白蓮教,它是個很好的組織,積德行善,廣招難民,讓他們有地方住,有飯吃。”
“可惜,”蘇慢慢接嘴,“人類的欲望是貪婪且無窮的,現在的紅蓮教已經不一樣了,你知道極樂樓嗎?那個就是紅蓮教開的,裡麵的聖女利用極樂樓斂財,並獲取了很多朝廷情報換錢,將大周弄得烏煙瘴氣。”
“聖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創建紅蓮教的是個男子。”
“男子?那個聖女是個男的?”蘇慢慢震驚地瞪圓了眼,想起聖女要凹凸有致的身材。
不是吧,不是吧?
難道裡麵塞得是棉花?看起來很真啊!可惜了,死了,不然她還能跟這位男姐妹交流一下心得。
於清明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
蘇慢慢送完飯回來,就看到陸硯安正在裡間抄什麼東西。
她想到今日聖女的死狀,深吸一口氣,撥開珠簾走進去。
裡間內,宴案上,燃著一盞熏香爐。
一縷縷孤煙嫋嫋而起,讓其身後男子的臉變得朦朧不辨。
屋子裡到處都充斥著這股清新淡雅的味道,將蘇慢慢心中那絲古怪的惡心感消散不少。她低頭,看到陸硯安手上抄寫的佛經。
蘇慢慢做好心理準備,率先開口,雖然聲音有些乾澀和發抖,但好在屬於正常範圍內。
“你什麼時候開始抄佛經了?”
“很久了。”相比起蘇慢慢的緊張,男人神色自若。
“抄的什麼?”看到男人平靜的表情,蘇慢慢心中生出一股氣。
“往生咒。”
陸硯安一篇往生咒抄完,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蘇慢慢,露出一個微笑來。
“怎麼,怕我嗎?”
麵對男人熟悉的笑容,蘇慢慢隻覺心頭發寒,她實話實話,“有點怕。”
雖然那個時候情況緊急,但蘇慢慢注意到,陸硯安情緒穩定,沒有半絲慌亂。
殺人於他,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你,以前真不是個殺人狂魔吧?”
“不是。”男人站起來,蘇慢慢下意識後退一步。-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男人頓住腳步,雖然心中早已料到,但真正發生的時候,依舊無法坦然麵對。
陸硯安本就蒼白的臉似乎更白上一分,他掩在寬袖內的手緩慢收緊,直至掌心傷口破裂。
今日使用金蠶絲時,因為用力過猛,所以那金蠶絲割破了手套,劃破了掌心。
可傷口的疼卻比不上心中的慌亂,雖然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但陸硯安總是私心的希望它晚一些,再晚一些。
“陸硯安,我總覺得你有事情瞞著我。”
小娘子鼓足勇氣正視陸硯安,“你到底瞞著我什麼?”
“……我死前會告訴你。”
“如果你活到一百歲呢?我還要為了聽你的小秘密跟在你屁股後麵一百年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不願意。”
“在你告訴我,你的秘密之前,我都不會願意。”
小娘子態度堅決。
可男人的態度也似乎非常堅決。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說了這件事,那麼,他就會永遠的失去她。
他希望自己是個卑劣的人,能多擁有她一會就好,就一會。
晚風輕拂,入了秋的天氣陡然變得陰寒起來。
男人立在窗前,身上的袍子被風吹得輕輕瑟動。
極樂樓與紅蓮教的前身白蓮教都是他創設的,一開始是為了吸納難民。可從前的他性子太弱,仁心太重,低估了人的野心和欲望。
當他得知聖女帶著人分裂出去,重新成立紅蓮教,並搶走極樂樓的消息後,終於明白,不管他怎麼做,都沒有辦法走出天道安排的劇情。
即使他殺了那個聖女,重新選了一個。
她依舊會走上同一條分裂的道路。
既然如此,那就將極樂樓和紅蓮教一起毀了吧。
腦中突然一陣刺痛,陸硯安踉蹌了一下,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
眼前的景象開始混沌,陸硯安看到一片火光衝天,割裂的畫麵斷斷續續出現,殘肢斷臂,哀嚎慘叫。這是他的業障,是天道給他的懲罰。
“陸硯安,你怎麼了?”混沌之中,一道清亮的聲音傳過來。
“沒事。”男人的神識有片刻清明,他強撐著,努力將眼前的幻想壓回去。
“我去給你叫田大牛。”
“不用。”陸硯安一把拽住蘇慢慢的手。
男人手指冰涼,比她的手還要再冷上七分。
這份手腳冰涼的程度,真是比宮寒的姐妹還要嚴重。
兩人握著手,站在昏暗的裡間。
透過指尖,蘇慢慢能感受到陸硯安僵硬的身體和細微的顫唞。
外麵傳來於清明的聲音,“大公子,大奶奶,於某人要走了,在此謝過兩位對大周所做的貢獻,大周的百姓會記住你們二位的。”
蘇慢慢下意識抽手,“我去送送於大人。”
或許隻是一個借口,現在的蘇慢慢想靜靜,她的腦子太亂了。
陸錦澤從樊樓裡出來,就聽眾人議論紛紛,說城郊處的紅蓮教被人給搗毀了,說是傳播不良思想,還意圖殺人謀財。
眾人一邊害怕,一邊卻感歎再也沒有小金蓮可以拿了。
失敗了?
陸錦澤腳步一頓,麵色瞬時陰沉起來。
剛才他被朱苗苗纏住,好不容易脫身出來,就聽到這個消息,臉色能好看才奇怪。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