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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不錯,是我許了的,還是我給撮合了的呢。”

玉蝶道:“那定然是錯不了,到底是哪家的?”

“什麼哪家的,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叫做……近水樓台先得月!”言雙鳳笑著說。

玉蝶最是聰明:“哦,原來也是王府裡的?”她的目光閃爍,見如意的反應,便忙站起身來:“那可真真的要恭喜姑娘了!竟也是好事當頭。”

就算是王府裡的小廝,也比彆處體麵些,何況是跟隨小魏王的,自然非同一般。玉蝶實在想不到,如意竟有這造化。

如意抿著嘴,又羞又喜:“哪裡……姐姐自跟娘子說正經事,我先出去了。”屈膝一拜,忍著笑地趕忙往外退去。

見如意離開,玉蝶半斂了笑,輕輕地歎了口氣:“不想這丫頭的福氣在這裡。也是她當初執意要跟著你,這份忠心耿耿,必有福報。”

言雙鳳心頭一動:“怎麼發這種感慨,你……在府裡可還好?”

玉蝶忙打起精神來:“原先大爺出事,老太太的情形不大好,頗忙亂了一陣,這兩日總算緩了過來,沒什麼大礙。”

言雙鳳道:“老太太……當真好了?”

玉蝶點頭:“多虧了姑奶奶先前找了的那位太醫,實在是妙手回春。”她稍微地停了一停,看了看左右,放低聲音道:“就是因為二姑娘那般自作主張胡鬨,又生了點小氣,至今還罰二姑娘閉門思過呢。本來老太君想請你過府同你解釋,可又知道這會兒時機不對,再請你過去怕是多有不便,想自己來見你,又覺著……”

“都過去的事了何必計較,”言雙鳳趕忙道:“且哪裡有讓老人家來見我的道理?隻要不是方家覺著不便,我又有什麼?”

玉蝶的眼中透出感激,旋即道:“縱然你心裡沒什麼,可是那位……”她又往門外看了眼,雖不敢說,言雙鳳卻知道她指的是趙襄敏,玉蝶道:“到底要避忌,所以今兒特叫我來走這一趟,也是有幾句話同你說的。”

言雙鳳道:“是什麼話?”

玉蝶道:“老太太聽說,你是要在京內大婚的,皇室的婚禮不同尋常,老太太就想,你的家是在龍城,若是願意,大可以把方家做你的娘家,就是說,出嫁的那日可以從方家……”

言雙鳳大為震驚,沒等玉蝶說完便道:“這當然不成!”

玉蝶溫聲道:“我知道你必然不肯答應,畢竟……”她歎了聲,道:“不過你要知道,老太君這話,是真心為你著想的。先前因為你跟大爺和離,京內多少流言蜚語,這次若是能把方家當娘家而出嫁,那些流言當然是不攻自破了。另外,方家雖不算是什麼有權有勢的高門大戶,但也算是體體麵麵的正經門第……”

言雙鳳的出身不是什麼機密,尤其是定了跟小魏王的親事後,京內幾乎人人皆知她是北鎮小莊子裡的、牧政司養馬的後人,沒有什麼顯赫來頭。

倘若她能從方家出門,一來之前關於跟方家鬨得大不快的那些話會消弭不說,方家,自然也成了她的“娘家”,也算是個小小地“靠山”。

這是老太君的想法。

言雙鳳聽玉蝶說完,一笑道:“我明白老太君的意思,不過,其實老太君也清楚我的性子,我不會在意那些飛短流長的,至於什麼體麵不體麵的,我也不在意,他也同樣,所以就真的不必了。”

玉蝶默默地望著她,深吸了一口氣,傾身過來,幾乎耳語地:“方才那些話,是老太君叫我說的,不過,照我私心想來,老太君恐怕還有一層意思,畢竟之前大爺入禦史台,人都說是殿下指使的……老太君大概是想借此機會,對王爺示好,化乾戈為玉帛。”

言雙鳳點頭:“我也猜到了。不過,王爺他其實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他要真的針對方家跟……早就下手了,也不至於等到現在。你回去後隻管安撫老太君,不必叫她多心勞神,隻要保養身子便是。”

玉蝶放心,又問道:“說來我都有些想不通,怎麼就輕易地把大爺放了呢?”

言雙鳳道:“出事的時候我就說過了,隻要……方侍郎沒真乾什麼違法亂紀的,就不會有大礙。再說,那是王爺,又不是不講道理的土匪,他還會不知道輕重緩急了?朝廷又不是他說了算。”

玉蝶聽出她話語中對於趙襄敏的親昵,暗暗稱奇:“等得閒了,你可要把你跟王爺如何相識的種種……同我說說。”

言雙鳳笑道:“這又什麼好說的,那戲文話本上寫得是‘英雄救美’,我不過也是一樣罷了,這叫……‘英雌救美’。”

玉蝶捂著嘴忍笑:“我還以為是美救英雄呢。”

她笑了半晌,終於又想起正事:“昨日雙喜來同你說了琴姨娘的那件了?”

言雙鳳“嗯”了聲,道:“說來我也覺著奇怪,好好地怎麼叫她來跟我說這個?是誰查清楚的?”

玉蝶道:“據我所知,這件事,是夏二奶奶透出來的。”

兩人目光相對,言雙鳳一笑:“這可真難為她了。自己屋裡的防不過來,連大哥房內的都不安生……”

“彆提了,”玉蝶搖頭歎息:“就算大爺再怎麼不好,弄得這個樣子也實在的難看的很,不過,那琴姨娘自打上回攪鬨你不成就病倒了,也沒大有人管她,怕是熬不出幾天了。”

言雙鳳皺眉:“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玉蝶又坐了片刻,問起大婚後如何,言雙鳳隻說要回北鎮,玉蝶的眼中透出向往之色:“成日家說北鎮北鎮,隻恨我不能跟著你去,也得長長見識。”

言雙鳳問:“對了,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件事。我知道你離不開老太君,可若是……老太君百年之後,你也不要有那短淺之見,若不嫌棄我們那裡窮鄉僻壤,苦寒之地,你就去找我。或者叫人帶信,我派人來接你過去。”

玉蝶聞言,雙眼之中湧出淚來,握住她的手道:“當真?”

言雙鳳道:“這還有什麼假的?你也看見了,我身邊沒什麼格外機靈能乾的,若你肯去,我必定往死裡用你,有這好事我怎麼還能說假話?就怕你害怕了不肯去。”

玉蝶破涕為笑,強自按捺欲哭的衝動:“好!等……等那時候,我必定去你那裡,給你做牛做馬。”

言雙鳳似笑非笑道:“也不用說的我跟個惡主子似的,就像是如意那傻丫頭,不還找了個如意郎君麼?等那會兒,說不定我還給你找個更好的呢!”

玉蝶還含著淚,臉上卻紅了,輕輕地啐道:“真是,自己要大婚了,就滿天下地要給人說媒麼?”

言雙鳳自在地晃了晃腳道:“那當然,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我若能說成一門大好姻緣,也是我的功德呢。”

她說了這句,又轉向玉蝶,正色道:“不提這些玩笑,我其實是想跟你說,凡事看的長遠些,也許下一刻就柳暗花明了呢?千萬彆心窄了想不開隻要尋死覓活,但凡還有一口氣在,以後未必沒有那長長遠遠的好日子。”

玉蝶很清楚她的意思,其實先前方家亂成一團的時候,老太君的情形也有些危殆,這讓玉蝶寢食不安。

原先,玉蝶是胡夫人身邊的丫頭,她打小兒被賣,沒有親眷,隻有一個乾娘,可她的那乾娘心術不正,為人苛厲刻薄,她見玉蝶生得好又能乾,便仗著胡夫人的恩典,竟想把玉蝶嫁給自己的兒子,胡夫人耳根軟,沒多想就答應了。

玉蝶卻知道那男人是個不成器的,吃喝嫖賭還樣樣沾邊,人品更差,她哪裡肯從,可又無法,急得尋死覓活。

畢竟胡夫人已經許了,誰人還敢違抗?

就算是府裡其他人——比如夏少奶奶,大小姐二小姐她們知道這不公平,卻也不敢插手此事,畢竟一旦插手,就仿佛跟夫人對著乾,這可是容不得的忤逆行徑。

到底是言雙鳳看不過去,她悄悄地在老太太耳旁吹風,才讓老太君把玉蝶要了過去。

為此事,玉蝶對言雙鳳一直感恩戴德。可如今若沒了老太君當靠山,言雙鳳又不在府裡了,誰還在意她這一個丫頭的死活?何況胡夫人房內那些底下的小人,未必沒有記恨著,隻怕還虎視眈眈著等著吃了她呢。

玉蝶擔心自己又會被賣給不知哪裡鑽出來的男人,所以已經暗暗打定了主意,隻要老太君咽氣,她要麼出家當姑子去,要麼乾乾淨淨一死了之,也不受那些齷齪窩囊氣。∞思∞兔∞網∞

言雙鳳很知道她的性情心思,所以才特意這般叮囑。

玉蝶拭乾了淚,眼中重新透出光亮來:“這才叫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呢,姑奶奶隻管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宮內宮外,忙碌了小半月,小魏王的大婚之日到了。

五月榴花紅似火,一大早,街頭觀禮的百姓熙熙攘攘,萬人空巷,許多看熱鬨的女孩兒都打扮的花紅柳綠,頭上不約而同地都簪著火紅的石榴花,石榴有多子之意,此舉隻為給魏王殿下新婚添些吉祥的兆頭。

趙襄敏這邊,他早把那處彆院更為言雙鳳名下,權當是她的宅邸。

除了京內言如錦跟曹宜帶了蓉兒來到之外,老富貴充了言老太爺的角色,他半坐椅子邊兒上,跟陶蠻一起受了言雙鳳跟趙襄敏的拜禮。

老富貴在喜悅之餘,又連連地念叨太過折壽了,好不容易等趙襄敏牽著人出門,他還趕緊地向著魏王的背影又拜了幾拜,甚是惶恐,把小虎子樂得笑個不住,蓉姐兒本不敢笑,看虎子如此開心,就也跟著笑了起來。

八抬大轎花團錦簇,儀仗隊伍綿延十裡,煊煊赫赫地往宮門而行,女方的親戚在泉湧街,而男方的親戚,自然就是宮內的皇帝皇後等了。

而在所有看熱鬨的人群之中,有一人遠離人群,避著熱鬨,在街心的酒樓三層上,俯瞰著底下的儀仗。

他的目光落在那頂八抬大轎上,他明明看不到那萬人簇擁錦繡叢中的轎中人,可又仿佛清晰就在眼前。

方守恒舉手飲了一杯,那酒竟是他平生未曾嘗過的辛辣苦澀,難以入喉,一杯灌下去,又從眼睛裡湧出來。

第92章

方守恒對於言雙鳳當然不是無情的, 當初若非真心愛上,也不至於就頂著闔府之人的反對,離經叛道般地非她不娶了。

隻不過最初的新鮮跟歡喜過後, 在彼此的磨合之中,深愛隨之而減退。

有時候……方守恒也確實受不得烈言雙鳳的性子,畢竟沒有哪家的姑娘似她一樣,一言不合吵起來之時,言語犀利俗辣的令他臉上每每掛不住。

琴姨娘的事情隻是個引子,在此之前方守恒就知道必有天雷地火、他頂不住的時候,而且他心裡也早有此念,隱隱覺著總得有個事頭出來, 讓他借機給言雙鳳一個教訓, “重振夫綱”。

雖然他沒料到,那個本就不該出現的“小產”會讓言雙鳳的反應那樣激烈。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