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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偏在這上頭伶俐!行了,人已經走了,就什麼也彆說了,我就算是真的跟他親過嘴兒,那也是死了的事兒,埋在地底下就完了,從此不許再提。”

如意長歎了聲:“不說就不說,我隻是覺著可惜了兒的,還以為娘子總算不是孤零零一個了呢。”

言雙鳳喝道:“越發胡說,誰孤零零的了,山莊裡難道沒有人?你不是人?”

如意難得認真:“我是說能跟娘子同床共枕的人。”

言雙鳳眼睛豎起:“那不是現成容易的麼,晚上你跟我睡,我不嫌棄你打呼嚕就是了。”

如意低了頭,咕噥道:“聽你說的這話,倒像是我多管閒事,我隻是不忿,京城大老爺那邊兒,恐怕夜夜都不缺人的,偏你……”

言雙鳳原先還帶笑,聽了這句,臉色一僵:“看樣子我真太寵慣你了,什麼話你也敢說。”

如意聽出話裡帶冷,嚇得一溜煙跑出門去。

室內安靜下來,言雙鳳走到桌邊坐下,被如意一句話喚起不願回想的記憶。

良久,言雙鳳輕輕地一拍桌子:“姓方的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什麼相乾,最好他精儘人亡,哼!”冷笑著揉了揉額頭,卻又想起如意轉述周婆子的話。

言雙鳳出了會兒神,歎氣:“吉祥該不會有事的吧……可也說不準,瞧那個跟中了邪似的樣兒,還說什麼‘除了你什麼都不要’,這個渾小子,到底撞了哪路神了,什麼都敢說!”

她正似嗔似喜地自驚自怪,卻聽外頭一陣腳步聲響。

原來是小平安跑來,在門口便叫嚷:“不不不好了。”情急之下,結巴的越發厲害。

言雙鳳忙問:“怎麼了?”

小平安帶著哭腔叫道:“姑奶奶快去看看吧,那那……那匹馬瘋了!造大反了!”

馬車在雪地上緩緩地向前行駛,因為雪還有點兒厚,走的很慢。

起初無聲無息,隻有車軲轆壓在雪地發出的呀呀之聲,大約行了一半路程,老富貴扭頭看著悄無聲息的車廂,主動開了口:“這路不好走,怕還要半個時辰才進北鎮,您的腿覺著怎麼樣?”

裡頭道:“無礙。”

老富貴聽著這簡短的兩個字,又過了會兒:“你不要怨念我們二姑娘如何絕情之類的,她也是不得已的,一則是老太爺發話不能留人,二則,就算她再怎麼能乾,畢竟是一介婦道人家,處境艱難也不是外人能知道的,若留你在莊子裡,怕更有閒言閒語的不好聽。而且你看著也不是等閒之輩,我們山莊是個小廟,也容不得您這樣的大神。”

車廂裡似乎有很輕的一聲笑:“在她眼裡,我隻是個無用則棄的廢物罷了,什麼大神小神,我才是不敢當。”

老富貴花白的眉毛皺起,終於扭頭道:“這話可是不對,你看這是什麼。”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帕子包著的東西,向著車廂內送了進去。

車中的人也不知有沒有動作,老富貴也不管,自顧自,掏心掏肺地說道:“這裡是十兩銀子,我知道你未必看得上,但是對如今的山莊來說,這可是重若千金,我不怕你笑話,為這……二姑娘把自己的毛料衣裳都當了。”

半晌,車內道:“她當然是個不吝惜東西的,為了你們賬房先生,把家底兒不是都掏了麼。”

老富貴道:“這錢要看怎麼用,李順兒那是買命,多少都得拿,想必這個道理你也懂,但是給了賣命錢後,山莊所有的錢,算來算去已經不足五十兩,要預備過年,要預備老太爺的用度,還要養整個莊子的人,還有那幾匹金貴的馬兒,你想想看,這十兩對莊子、對二姑娘而言意味著什麼?”

車中沉默。

老富貴卻極洞察地:“您大概覺著自個兒不需要這十兩銀子,但這是二姑娘特意叮囑叫我給你帶上的,是她的用心跟體恤,就算你一時半會兒記不起來曆身份,有了這份錢,省著點兒花足夠也能撐得過一年半載了。”

又過了會兒,車中的人輕聲道:“你這樣說,我心裡好過多了。”

老富貴莫名其妙,隻覺著那聲音好像溫和了些,不似原先一樣冷冰冰的了。

他心頭略略一寬。

原來老富貴總覺著趙襄敏身份有疑,恐怕言雙鳳這麼絕情趕他離開,又留了人家的馬兒,以後會成為麻煩。

所以他才故意地跟趙襄敏解釋這麼些,無非是想讓小魏王以後莫要為今日之事而為難。

眼見北鎮城門在望,身後的雪路上奔雷掣電的響動,老富貴聽著聲響不對,忙回頭查看,看清眼前所見,卻更嚇了一跳!

在老富貴身後路上,赫然有一匹白馬趕來,矯健身形,如同玉龍似的在雪路上奔騰疾馳。

遙遙地在白馬的後麵隔著一段兒,仿佛還有兩匹馬兒出沒,細看更加眼熟,正是山莊裡養的!

老富貴不明所以,駭然色變,他趕忙止住馬車。

這功夫,白馬乘風已經快到了車邊,它恢恢地叫了兩聲,放慢了速度,直到車廂旁才堪堪停下,又抬頭去蹭那車窗,甚是親昵似的。

老富貴倒吸一口冷氣,不知說什麼好。

窗簾打開,趙襄敏看了看俯首帖耳的白馬,又瞧了眼麵無人色的老富貴,說了一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那十兩銀子,怕要省下了。”

第17章

當小平安跟言雙鳳說乘風造反的時候,言雙鳳還沒想到事情會如此不可收拾。

她當然知道乘風性子暴烈,還以為不過是又發發脾氣而已。

看管馬廄的莊丁說明一切,言雙鳳簡直無法相信:乘風居然跑了,而且還拐帶了莊子裡的兩匹母馬。

“為什麼沒有把門關好!”言雙鳳也不由地破了聲,氣的眼前發昏。

那可是她從一開始就看中的馬兒,之所以對趙襄敏那麼噓寒問暖,也是因為覬覦他的馬兒,如今居然弄得要人財兩失,她這輩子可沒乾過這樣虧本的買賣。

莊丁叫苦連天:“姑奶奶,上次因門沒關好,才讓白馬跑出來傷了萬馬山莊的驚雷,從那之後我們便格外留意,這次本是關了的,可那白馬像是成精了似的,趁著添草料的時候突然就跳出馬廄衝了出門,它竟像是會謀略的……叫人冷不防。”

“少說胡話,人竟不如馬了?”言雙鳳怒斥:“還不快些派人去追!”

莊丁道:“已經有人去了,不過誰都知道那白馬厲害,恐怕……”

言雙鳳不想聽那個“恐怕”,深覺頭大,正又加派人手,誰知裡間老太爺那裡也聽說了,已叫周婆子出來問情形。

雖然為老太爺身體著想,言雙鳳想要隱瞞,但馬兒驚逃,是莊子裡人儘皆知的事兒,沒有不透風的牆。

何況老爺子這幾日裡,每天必要看上乘風一眼才安心,瞞是瞞不住的。

言雙鳳把實情告訴,又安慰老爺子說很快就會將馬兒找回來等等。

老太爺憂心忡忡:“我聽說那個吉祥也是今兒離開,怎麼他前腳才走,這小白馬就也跟著跑了?”

言雙鳳也有這種疑慮,麵上卻笑%e5%90%9f%e5%90%9f地:“爺爺,這不過是個巧合罷了。難不成他們一人一馬串通好了的?”

老太爺長歎:“我就怕出意外啊,倘或錯過了這樣好的天馬,我又是這把年紀了,也不知能不能看著咱們莊上再出好的新駒子了。”

言雙鳳心頭一緊,趕忙道:“您老人家可是多心呢,備不住待會兒就都找回來了,何必說這些頹喪的話。”

好說歹說,終於先將老太爺勸了回去。足足地過了小半個時辰,外頭的人才終於回來了,一並回來的還有老富貴,以及莊子裡跑出去的兩匹馬。

言雙鳳得了消息便跑出來看情形,望著那兩匹失而複得的馬兒,她一則鬆了口氣,但同時又懸了心,因為她沒看到乘風。

老富貴道:“姑奶奶,借一步說話。”

兩人到了賬房中,言雙鳳忙問:“你是遇到了他們?乘風呢?”

老富貴道:“乘風跟著吉祥走了。”┅思┅兔┅在┅線┅閱┅讀┅

言雙鳳感覺有人將一把冰雪甩在臉上,又冷又疼而且驚心:“什麼?”片刻才又問:“你怎麼不攔著?”

老富貴道:“我倒是想攔著的,可是二姑娘明白,那白馬可不比一般的馬兒,生性的很,我又如何敢靠近?”

“那……那吉祥居然就心安理得地帶它走了?”言雙鳳有些氣急敗壞。

老富貴道:“其實這也怪不得吉祥,我看那白馬是離不開他的,二姑娘也知道,當初正是白馬引著咱們去救人的,可見這白馬通靈,非同一般。它既然認了主人,隻怕一輩子不舍不棄呢。”

言雙鳳發怔。

萬物有靈,若說白馬認主,不肯跟趙襄敏分離,彆人不懂,她言雙鳳出身於祖上是牧政司的虎嘯山莊,怎會不懂。

可現在言雙鳳卻不願聽這些:“就算這樣,吉祥已經答應把它留下,他難道出爾反爾了?”

老富貴苦笑道:“二姑娘,這是馬兒戀著他,又不是他拘束著馬兒不放它走。不瞞您說,若不是他,這兩匹我還帶不回來呢。”

言雙鳳啞口無言:“既然這樣,你讓他把乘風也帶回來罷了。”

老富貴瞅著她道:“這怕是有些難,我當時見勢不妙,也曾這麼央求過,但吉祥他說自己是被趕出去的人,是不肯再回來的,除非……”

“除非什麼?”

老富貴猶豫著不答,言雙鳳催促道:“說啊,難道他罵我了?”

“倒是不曽罵,就說他說,如果想要他回來,得二姑娘親自去請。”

老富貴話音未落,“呸!”言雙鳳先有跳腳之勢:“這小子竟還拿喬起來了!我是叫他走的,可也沒想請他回來,我要的是馬兒又不是人。”

“話雖如此,人不回來,馬兒自然也回不來的。”老富貴提醒:“何況以那白馬的烈性,倘若硬拉回來,隻怕也不會鬨個好下場。”

言雙鳳呆了呆,突然想起:“他現在在哪?”

老富貴道:“在北鎮的一家客棧裡歇腳。”

言雙鳳鬆了口氣:人沒遠走高飛,可見還有回旋餘地。

她心裡盤算,嘴上卻還不忘恨恨:“我現在可也懷疑是不是他們一人一馬串通了的。”

老富貴見她惱的很,便又想起一件事:“還有個好消息,二姑娘聽了指定高興。”

“什麼?”言雙鳳意興闌珊,她覺著自己眼下這情形,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的。

老富貴道:“孟將軍已經被安然救出了。”

言雙鳳的眼頓時睜大:“什……真的?!”

老富貴道:“我送吉祥去客棧的時候,正看到張守備的人馬回城,原來昨兒晚上守備大人帶兵突襲,打了胡子一個冷不防,胡子們傷亡慘重,如今守備大人的人馬正清理山寨……孟將軍也就被救出來了。”

“阿彌陀佛,”言雙鳳先念了聲佛,遂又好氣又好笑地:“真是世事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