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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見勢不妙,還要攔著,卻給人從旁踹了一腳,這功夫,山賊們又押著李順退回去了。

言雙鳳聽到這裡,大為驚急:“這是怎麼回事?後來呢?”

老富貴道:“我當時也摸不著頭腦,覺著事情不對,想立刻回來,可又怕丟下李順不妥,於是又壯膽等了半晌,才見李順一個人一瘸一拐地下了山。”

在李順出來後,老富貴才總算知道了究竟,原來山上鳴鑼,確實是有緣故的,竟正是孟同甫帶人偷襲,意圖把李順救出。

然而孟同甫先前是私自行事,人員有限,哪裡抵得住山賊人多勢眾,竟給拿下。

言雙鳳聽完,晴天霹靂,目瞪口呆:“你說什麼?狗娃兒陷在胡子窩裡了?”

老富貴歎氣道:“我聽李順說,幸虧孟同甫沒有承認是為了他去的,隻說是想要立功心切,那些賊人又看到我帶的銀子,便以為誤會了,就把李順兒依舊放了回來。”

言雙鳳直著眼睛問:“那老孟呢?”

老富貴蔫頭耷腦:“還能怎麼樣,他是官兵,自古兵賊不兩立,隻怕凶多吉少。”

言雙鳳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沒仔細打聽打聽?”

老富貴道:“我要打聽也沒處去,倒是李順兒聽那些賊人們議論紛紛,有的說要殺了,有的說要留著……到底不知現在如何。”

讓老富貴去歇息,言雙鳳想去看看李順兒的情形,順便再問問孟同甫。

來至後院,還未進門,就聽見裡頭是小虎子嫩聲嫩氣地:“爹回來了就好,果然還是吉祥哥哥說的真。”

李順兒問:“吉祥?”

小虎子他娘正給丈夫上藥,聞言說:“你不知道,那是二姑娘救回來的一個長的跟仙童似的少年人。”

李順兒問:“他說什麼了?”

小虎子道:“我以為他當不成二姑奶奶的小女婿了,就問他,他說一定會給我吃喜糖,還說爹差不多就會回來了呢,他才說完不多會兒,爹果然就回來了。娘,吉祥哥哥該不會真的是仙人吧?”

言雙鳳在門外聽了這兩句,便沒再往內去,反而退了回來。

小風吹了一宿,綿綿密密地又下了場雪。

早上天沒亮,乘風就在那裡叫起來,顯得甚是躁動。

老富貴已經也知道了吉祥今兒要走的事,心想這馬兒通人性,怕是舍不得主人,便披著皮襖子過來看望。

將要到關乘風的馬廄之時,老富貴瞧見一道嫋娜的影子正自離開,看方向是往南院去了。

老富貴凝視了片刻,終於輕輕地歎了口氣。

風裹著雪,從門縫裡飄了進來。

昨兒晚上周婆子拿了一件藍布長棉袍送來,說是老富貴年輕時候曾穿過的,給他禦寒。

趙襄敏身無長物,衣著單薄,早上便穿了這袍子,那本有些褪色的藍,卻竟越發顯得他麵如皎月,目若寒星。

地上的炭爐還有餘溫,趙襄敏看那點兒沒熄滅的炭火明滅,不由讓他想起那混沌之夜,昏暗搖曳的光線,那帶著甜香給渡過來的藥湯。

與此同時——“這麼早?”

言雙鳳站在門邊,左邊肩頭略靠著門框,這個姿態頗有些不雅,畢竟“倚門而望”,可不是什麼正經女子該有的做派。

趙襄敏垂著兩排長睫:“是啊。再不走,平白留下來惹人厭。”

言雙鳳沒忍住,輕輕笑了聲:“是誰說你討人厭了?我替你打他,真真兒是沒見識。”

趙襄敏抬眸看去,她大概是起的匆忙,隻穿著件半新不舊的貼身綿綢小襖,薄綾子裙,外罩著披風。

那張小臉素淨的過分,沒有半點兒胭脂水粉的遮蓋,唇透出本來的淡櫻紅色。連原先總是梳的很整齊的烏雲,此刻也隻鬆鬆地挽了半個發髻,其他的都披散在肩頭。

這般情形,竟不自覺地透出些楚楚可人,而跟素日豔光懾人之態大相徑庭。

趙襄敏調轉目光,喉頭卻微微地動了動:“是麼?”簡單地說了兩個字,他略略哂笑:“二姑娘這一大早過來,怕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我就說你知人心呢,”言雙鳳訕笑,走近了半步:“你大概不知道,老孟、就是孟將軍落入胡子手裡了。”

趙襄敏不語,鼻端卻聞到她身上傳過來的一抹幽香,不是花香,不是脂粉,是她身上自來的馨香氣。

言雙鳳看他仿佛冷若冰霜之態,硬著頭皮,自說自話:“雖說他是官家之人,本用不著我操心,但他違抗命令私自出城,恐怕也是因為我那一番話,倘若因而沒了性命,我豈不是於心有愧。”

趙襄敏雖似沒正眼看她,實則卻連她眼底的血絲都沒遺漏,他知道言雙鳳怕是擔心的整宿沒睡好。

他的語氣有點兒冷:“同我說這個做什麼,跟我卻是絲毫不相乾。何況我是要離開的人。”

言雙鳳攥了攥冰涼的手,局促而勇毅地:“吉祥,上回我雖是玩笑,但心裡清楚你確實是個諸葛亮,比如那封信,你還沒告訴我有什麼玄機呢。如今孟同甫生死不知的,你能不能再想個法兒……”

“不能。”趙襄敏回絕的甚是乾脆。

言雙鳳好像才張口就給人塞了一個湯圓在喉嚨裡,呆看了他半晌:“你想都不想一下?”

趙襄敏漠然道:“彆人的生死跟我有什麼關係?何況我先前也確實是為人效力過,可惜……就算我操心勞神,人家也不領情,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言雙鳳不傻,當然知道趙襄敏是在旁敲側擊地說自己:“你也不用這麼拐彎抹角,我知道你在說我,誰說我沒領情了?隻是領情是一回事,你走又是一回事。”

趙襄敏道:“好啊,那我現在正要走,勞煩鳳二姑娘彆擋路。”

言雙鳳有點兒窘,忙著趕人走的是她,想跟人討救命主意的也是她,少不得厚著臉皮:“吉祥,你要真有法子,好歹給我出一個,我……我絕不會虧待你。”

“我不懂,”趙襄敏蹙眉:“二姑娘莫非要給我錢?”

言雙鳳本還沒細想,聽他提到,便順水推舟地:“對啊,你隻身一人又不記得自己的出處,我自要給你點兒錢傍身,也省得你埋怨我不近人情。”

趙襄敏略一想:“好啊,你給我錢,我給你出主意,想是合情合理,公平交易。”

言雙鳳聽出他仍有些不悅,卻也顧不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趙襄敏道:“那你不問問我要多少錢?”

言雙鳳愣了愣:“嗯……你要多少?”

趙襄敏微微一笑:“前兒為了救李順兒,把家底兒都掏出來,你現在還有多少?”

言雙鳳咬了咬唇,陪笑道:“我當然不瞞你,確實沒多少了,不過我會儘力而為。”

趙襄敏“嗯”了聲:“李順值一份家底兒,孟同甫總不能三五兩銀子就打發了吧?不然堂堂一個遊擊將軍,也忒賤了。”

言雙鳳總算聽出他的口氣不對:“吉祥,你……想說什麼?”

趙襄敏坦然道:“我想說,你沒什麼東西能給我了,自然也不值當我替你出謀劃策。”

“……”言雙鳳口乾語塞,把心一橫:“好,這莊子裡但凡你看上的好東西,你隨便挑,我統統都答應,行不行?”

“當真叫我隨便挑?”

她把粉白的小臉兒一揚:“你不是說我有什麼男子氣概麼?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要的,”趙襄敏掃過那秀氣的下頜,纖細的脖頸,被小襖子裹著的玲瓏而似飽滿骨朵般的身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言雙鳳心頭咯噔,同他目光相對:“你……”她心裡知道這個答案,卻實在難以接受,擠出一抹笑:“你不要說笑。”

趙襄敏卻顯然不是要玩笑的:“條件我開出了,接不接受,隨你。”

言雙鳳急的拽住他的袖子:“吉祥!”

趙襄敏淡淡道:“你不肯應,又拉著我做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言雙鳳的心跳的又快又亂,她不知趙襄敏怎麼就執著地冒出這個念頭:“除了這個,其他什麼都行。”

趙襄敏道:“除了你,我什麼也不要。”

第16章

很亮的銅鏡裡映出一張堪比花嬌的臉,已經梳洗過,仔細上了妝,依舊是一貫的豔光四射。

言雙鳳對著鏡子裡的人左顧右盼,反複觀看,竟有幾分搔首弄姿之態。

如意在她身後看的納悶,終於忍不住問:“娘子在做什麼?”

素日言雙鳳雖也打扮,卻不似今日這樣,頭發,臉蛋兒,眼睛,鼻子,嘴巴,甚至牙齒都認真地審視數遍。

言雙鳳道:“我在看,如意,你說姑奶奶我是不是還挺招人喜歡的?”

如意瞪大了雙眼:“這話又是從哪裡說起?”

言雙鳳回想趙襄敏那軟中帶韌的一句話,喃喃道:“我本來也覺著不太可能,不過……”不自覺地,手指在唇瓣上摁了兩下,這有點熟悉的觸?感,讓言雙鳳回想起被趙襄敏那突然一%e5%90%bb的感覺。

她好像……還從沒試過那種滋味,就像是心湖影亂怦然心動。

“不過怎麼樣?”如意等不到她回答,按捺不住地催問。

言雙鳳咽了口唾沫,心想那人已經走了,還是給她親自“攆”走的,又何必再說這些馬後炮的話。

“沒什麼,”她對著鏡子裡的麗人歎了口氣,緩緩起身:“富貴爺爺走了有半個時辰了麼?”

如意道:“哪兒能呢,頂多兩刻鐘。”

言雙鳳皺皺眉:怪了,她怎麼覺著時間已經很長很長了呢,就好似此一刻,那“吉祥”已經遠在天邊了。

如意看她不語,才大膽插嘴:“娘子真的舍得讓吉祥離開?”

言雙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如意支支唔唔地:“我、我們那天私下裡說的話,雖不該,但也都是為了娘子著想的……吉祥未嘗不是好的……娘子又喜歡他,乾嗎非要他走?而且周大娘也說了,他的身子還沒好利索,又不記得自己是誰,這貿然趕他出去,萬一遇到歹人或者彆的意外,可怎麼得了?”

言雙鳳聽了這幾句,覺著處處都是漏洞,隻有最後一句入了耳中,弄得她心頭上突然一刺。

定了定神,她低頭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指,道:“我就奇了怪,你們怎麼覺著我喜歡他呢?明明是他……”

如意卻道:“娘子若不喜歡,怎麼會嘴對嘴給他喂藥,我可是頭一次見你對個外男這麼親近的。”

言雙鳳隻覺著自己跳進黃河洗不清,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怎麼就抓住這個不放了?這又算什麼!我把吉祥從丹江裡撈上來的時候,可還脫光過他的衣裳,也還給他嘴對嘴度過氣的呢,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脫、脫……”如意震驚之餘,突然聰明起來:“不是一次兩次……那就是還有三次,四次?”

“去你的!”言雙鳳愕然,笑啐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