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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有回音 花間佳釀 4343 字 6個月前

第一章 初見

九月末,持續了幾日的高溫被一場突來的秋雨打破,燥熱散褪,帶來些許難得的涼意。

萬物似被洗透了般的乾淨明亮。

搬來城北的第三天,陶音便喜歡上了這裡。

乾淨的街角,林蔭蔥蔥的青石路,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樟香氣,秋日午後,踩著樹影斑駁的路麵,人的心情也跟著舒爽了幾分。

隻是有一點。

這裡的路口拐角都很相似,她有些路癡,方向感很差,搬來的這幾日已經走錯了好幾次。

巧的是,每次走錯的還都是同一個路口,導致街邊乘涼的老奶奶在第三次見到她時,直接笑嗬嗬地給她指路:小姑娘又來啦,是前麵那條街。

她隻能靠街邊的門店來辨識。

陶音目光掠過店麵門牌,如果沒記錯,前麵不遠處應該有家花店。

她往前漫步,經過一家麵館,店門口圍了一些人,還有一位攝像的。走近了後,聽了旁邊圍觀人群的講話,大概清楚了原由。

前兩日,這家店的老板見義勇為,救了一個落水兒童,自己卻不幸意外身亡,電視台的記者正在裡麵對家屬進行采訪。

陶音頓了頓,不自覺停下腳步,視線落到店內。

透明的玻璃門裡,一個年紀三十多歲的婦女懷裡抱著一個幾歲大的孩子,麵色淒哀,麵對記者的采訪不時哽咽,懷裡的小孩子似乎還沒了解情況,手裡拿著個小汽車在玩。

看了一會兒,陶音垂下眼。

“請問。”旁邊突然傳來個聲音。

陶音抬起頭,是電視台的攝像師,見她望過來,對視兩秒,他忽地笑了:“你是陶辰華的女兒嗎?”

陶音愣了下,點了點頭:“我是。”

這人笑的親切,可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個人。

“我是都市新聞的攝像記者,姓徐,”徐記者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你應該不記得我了,當年你父親……”

他頓了下,籌措著言語:“我在做你父親英勇事跡的采訪時見過你,當時你還小,時間一晃你都長這麼大了。”

徐記者從事新聞職業多年,采訪過的事件和人不計其數,但卻對陶辰華的女兒印象深刻。

當時的小女孩蹲在路邊,低著頭安靜地抹著眼淚,任誰去哄都不說話,在采訪快結束時卻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抽泣著問他:叔叔,我爸爸為什麼為了彆人家的小孩,不要我了。

他記得他當時安慰說:“你爸爸沒有不要你,他也不想發生意外。”

小女孩眼睛哭得紅腫腫的,之後沒有再講話,鬆開他的衣角,再次低下了頭。

孩子那雙單純又帶著不解的眼眸,時隔多年徐記者仍記得,再次見麵,陶音的模樣基本沒變,隻是長開了些,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陶音當時才八歲,對這位隻有一麵之緣的記者根本沒什麼印象,不過她很快彎起眉眼,微笑打招呼:“您好,叔叔。”

徐記者笑了笑,溫和地問:“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你媽媽還好嗎?”

她應了聲:“我和媽媽過的都很好,勞您掛心了。”

徐記者欣慰地點點頭,還想再說點什麼,那邊的同事突然叫了他一聲,他扶了下眼鏡,隻好拿上機器,掏了張名片給她:“我這邊還有事,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可以找我。”

陶音接過名片:“好,謝謝叔叔。”

她目光在這位記者背影上停了會兒,慢慢收起視線。

這時,手裡的電話響了。

陶音接通,聽筒裡沈慧姝的聲音溫柔:“音音啊,你快到家了嗎?”

“還沒,”她剛想說遇見了那位徐記者,猶豫了下沒開口,目光瞥見前方一塊薄荷綠色的牌子,朝那邊走:“我快到花店了,買了花就回去。”

今天是沈慧姝和陶辰華的結婚紀念日,陶辰華在世時,每年都會買一束白雛菊送沈慧姝,有一次陶音問他為什麼不給媽媽送玫瑰,就因為媽媽喜歡白雛菊嗎?

陶辰華告訴她,白雛菊的花語是——藏在心裡的愛。他暗戀了沈慧姝大學四年,有幸得償所願,想一輩子把她放在心裡。

所以,在那次意外之後的每年,陶音也會在這天替陶辰華買一束白雛菊,送給沈慧姝。

“音音,媽媽公司臨時有事,要出趟差,現在就得出發去機場,”沈慧姝歎了聲,“今天收不到你的花了。”

“沒關係,”陶音笑道:“我買了就等於您收到啦。”

“好,那謝謝寶貝了,”沈慧姝溫聲道,“天不早了,買完早點回家。”

“還有,回來後記得把門窗鎖好,”沈慧姝前幾日看了一條入室搶劫的新聞,還是有些不放心,“我一會兒把小區保安電話發給你,你記得存好。”

陶音答應著:“知道了,放心吧媽媽。”

沈慧姝:“那你自己注意點,媽媽趕時間,就先掛了。”

掛掉電話,陶音進到花店。

推門聲讓收款台正打盹的年輕人張開眼皮,打了個哈欠後支著胳膊起身,睡眼惺忪地扯出一抹標準化的迎客笑。

長相還不錯的帥哥,困倦地往前伸著脖子,樣子莫名好笑。

像一隻假笑的樹懶。

“歡迎光臨。”樹懶開口。

陶音彎了彎唇,輕聲道:“你好,幫我包一束白雛菊。”

清脆的嗓音落下,年輕人這才朝門口仔細瞧來,似被觸碰了開啟鍵,眼睛一亮,人也瞬間支棱了起來。

接著視線從她臉上緩緩往下,掃視著。

門前十六七歲的少女,黑發雪膚,一雙小鹿眼瞳孔漆黑,清澈純淨,外麵的陽光灑落,給她的眼底覆上一層柔光。

陶音往花架上掃了眼,輕聲重複:“麻煩,一束白雛菊。”

“噢好,”年輕人反應過來,靦腆地捋了捋頭發,笑嘻嘻走出收款台:“今早剛進了一批,稍等,我這就給你包。”

這店員看起來沒比她大多少,像是個學生,邊走邊往身上套了件粉紅色卡通圍裙,尺寸明顯不合身,不過裁剪花枝的手法倒是嫻熟。

她看了會兒,隨意往店裡掃了一圈,這才發現牆角處的一條灰色沙發躺了一個人。

黑色半袖,下麵是同色係的休閒長褲,臉上扣了個鴨舌帽,一條胳膊枕在腦後,長腿慵懶地搭在沙發邊,姿勢隨意懶散。

一塊骷髏頭圖案的滑板靠在他的腳邊,整個人沉沉地睡著,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然氣息。

旁邊的花枝蔓上沙發,落在他的黑發邊,沙發的位置迎著光線,在他身上暈染出金色的輪廓,又少了幾分不近人情。

陶音打量了眼,目光不自覺落到帽子下的那半張臉。乾淨的鬢角,棱角分明的下頜線,讓人莫名有股想要掀開帽子看一眼的衝動。

下一秒,那頂帽子竟然很懂事地動了下,而後“噠”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主人的臉隨之暴露在陽光下。

空氣裡似乎靜止了幾秒。

而後,陶音聽見自己輕輕地吸了口氣。

映入眼眸的男生,比陽光還要耀眼,薄唇挺鼻,眼皮闔著,眼尾的線條微微上挑,流暢好看,隻是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好,像是熬過夜,因為刺眼的光線眉宇間微微皺著。

倒是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花架邊的店員正背身認真折著花紙,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陶音看了眼地上的帽子,猶豫了下,抬腳走了過去。

她腳步放得輕,彎腰撿帽子的動作也輕,視線在男生如鴨羽般漂亮的睫毛上停了兩秒,手上的帽子才緩緩落下。

沒等蓋在他臉上,男生的眼眸卻倏然間睜開,猝不及防地對上她的視線。

眼皮半張,漆黑的眸子懶懶地看著她,眼神裡是剛睡醒的空洞。

陶音呼吸一窒。

手上忽然失了力道,帽子直接掉在了男生的臉上。

與此同時,店員包好了花,朝她走來,“顧客,您要的花好了。”

陶音慌忙直起身,往身後走,匆匆接過店員手裡的花,去收款台付款。

沒再往身後看。

付過款,看見手機顯示的金額時,詫異地抬頭。

店員笑容燦爛:“新顧客,給你打個折。”

他邊說邊從櫃台小盒子裡抽出一張名片,插進花束,笑嘻嘻道:“以後要常來光顧啊。”◤思◤兔◤網◤

陶音感謝地笑了笑:“好的,謝謝。”

在推門離開時,悄悄往沙發的方向瞄了眼,男生的姿勢紋絲未動,帽子也好好地扣在臉上。

像是又睡著了。

“……”

她莫名鬆了口氣,出了花店。

等她走後,邵飛去到沙發邊,戳了戳男生的手臂,“嘿,兄弟。”

沒反應。

他又用力戳了戳。

“你有病。”男生的聲音沉淨慵懶,透著不耐煩,稍偏了偏頭,又繼續睡。

“……”

“我說,你說來陪我看店,就是來這兒睡覺的啊。”見他一動不動,邵飛也懶得計較,又戳戳他,自顧自地說起來:“欸,剛才店裡來了個妹子,長得可乖了,說話還溫溫柔柔的,她衝我一笑,我感覺我心跳都快停了。”

江屹楊被他叨叨的煩了,扯下帽子,手肘撐著沙發坐起來,胳膊搭在膝蓋上。

耷拉著眼瞼,麵無表情地看向嘰嘰喳喳講話的邵飛:“那你應該去趟醫院。”

“?”

“這個月停的次數有點多。”

“……”

江屹楊收回眼,帽子戴在頭上,起身去到沙發邊的冰櫃前,從裡麵取出一罐冰鎮飲料,手指搭在拉環上,“嗒”的一聲,扯開。

冰霧沾在修長的手指上,仰頭喝下幾口,視線在空中停了下。

一張帶著幾分驚慌的小臉在腦中閃過。

他剛才還以為是在做夢。

邵飛覺得跟他聊女孩子根本就是在唱獨角戲,他撇撇嘴,換了個話題:“哎,我跟你說,昨天那場比賽結束後,城北滑板群裡都炸了!”

江屹楊垂下眼睫,懶懶道:“炸什麼?”

邵飛拍了下桌子,眼裡直冒光:“你一個業餘滑手,把一眾職業的給贏了,多牛逼啊!這還不炸?!”

他嘴角淡勾了下:“我還沒怎麼發揮呢。”

這話聽起來傲慢又欠揍。

但若是從他嘴裡說出來,根本不需置疑。

邵飛從小玩滑板,不論是身邊的板友還是比賽選手,見多了各路大神大佬,可像江屹楊這樣有天賦的還是第一次見。

十五歲才接觸滑板,運動天分與領悟性得天獨道,在短短兩年之內就拿下了區域賽冠軍,讓多少滑手望塵莫及。

江屹楊胳膊肘搭在冰櫃上,低頭看了眼腕表,轉身拿上滑板:“走了。”

“唉,你這就走了啊,”邵飛目光追著他:“陪我打幾把遊戲再走唄,兄弟。”

“好兄弟?”

“冠軍?”

“忙。”少年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