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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子,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果不其然,皇帝聽到這句話,怒火瞬間就躥了起來,“胡言亂語,青天白日,哪來的鬼!不想聽戲就給朕滾!”

說完,侍衛就過來要將皇子帶下去,如妃趕緊說:“臣妾回去定會好好教訓三殿下,請陛下恕罪。”

在三皇子還要開口辯解的時候,如妃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行了,彆在這裡丟人現眼,跟本宮回去。”

這一段小插曲嚴重影響到皇帝看戲的興致,他坐了一會兒,發現實在是看不下去後,便沉著臉擺駕回宮了。

皇帝一走,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年紀小的皇子公主一個比一個溜得快,最後第一排隻剩下江釋雪一個人。

江釋雪開口說:“先生不用幫我出氣,三哥就是那樣的人,我也習慣了。”

溫歲有些好笑地說:“我隻是逗一下他,沒想到他反應會那麼大。”

江釋雪看著他,說:“若是身體不好的人,被先生這樣一逗,恐怕兩腿一蹬,便會駕鶴西去。”

溫歲攤手:“我隻嚇他,但是殿下你看,他很精神。”

江釋雪拍了拍旁邊的座位,“既然人都走了,先生便陪我一起看戲罷。”

溫歲看了看,說:“那個青衣是個刺客。”

江釋雪:“刺客?”

溫歲直起身子,說:“嗯,他本來打算今日刺殺皇帝,沒想到被我打岔,皇帝提前離場,他這次無功而返。”

江釋雪扭頭看向溫歲:“先生能看出是哪家刺客麼?”

溫歲說:“散養刺客,他本是世家子弟,但是他表舅家的孫子的侄兒的大女婿犯了錯,被朝廷下令誅九族,他家也跟著被抄了。”

江釋雪感覺他語氣有些微妙,“他的身世竟如此曲折。”

江釋雪說的語氣倒是很平靜,但是惹來了溫歲的反感,“殿下就這個反應?”

江釋雪看了他一眼,“先生這是何意?”

溫歲說:“殿下不覺得動不動抄人滿門誅九族是很匪夷所思的刑法嗎?”

江釋雪說:“朝廷誅九族,已是萬不得已的鐵腕手段,若不是犯下重罪,本朝不會下達如此命令,畢竟九族上下會有三四百條人命。如今燕朝人口稀缺,即使是奴婢太監的命也同樣珍貴,又怎會隨意誅人九族。”

又道:“若這一族有一人犯下譬如謀逆這種重罪,那其他人又怎能讓在位者高枕無憂?寧可斬草除根,也不可婦人之仁。我以為這樣的道理先生能懂。”

溫歲:“……”

江釋雪表情有些古怪地看著他,說:“先生聽過何不食肉糜這個典故罷?我以為先生遠在天庭,不食人間煙火,該是何不食肉糜這樣的人,但沒想到,先生竟然如此心善。”

溫歲:他覺得江釋雪在內涵他,但是他沒有證據。

不過聽了江釋雪的話,他也知道自己沒必要跟江釋雪談論這些,沒必要,立場不同不必強融。

不過這種在位者高高在上理所當然的臉孔還是讓溫歲想揍他。

溫歲壓下心裡的煩躁,對江釋雪說:“殿下已經知道這個青衣的身份,要將他拿下嗎?”

江釋雪卻搖搖頭,說:“既然他沒有動手,那便不用管他。”

此時戲也已經落幕,江釋雪起身,對溫歲微微笑道:“先生,走吧。”

溫歲漫不經心地應了。

兩個人漫步在禦花園裡的青石小道,江釋雪突然停下腳步,摘下一串鮮豔的垂絲海棠,伸出手,遞給溫歲:“先生,這花給你。”

溫歲接過來,將那串花彆到了江釋雪耳後,“殿下自己收著吧。”

他退後一步仔細看了看,說:“殿下人比花嬌。”

江釋雪回道:“先生也嬌。”

兩個人的氣氛看著很好,但心裡仿佛都有些心事,都有些漫不經心。

江釋雪沒有摘下那串海棠,就那樣一隻耳朵夾著那一串海棠花走了這一路,路過些宮女看見他這副模樣,都小心地露出笑來,恭敬地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才微微笑著離開。

溫歲感覺到了什麼,對江釋雪說:“我怎麼看那些宮女並不懼怕殿下?”

江釋雪:“為何要懼怕?”

溫歲說:“因為殿下是太子,她們竟然敢取笑殿下。”

江釋雪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

溫歲好奇地問:“陛下賜給殿下的那兩個宮女,殿下處置她們了?”

江釋雪說:“送回去了。”

溫歲驚訝道:“你開蒙了?”

江釋雪看了他一眼,說:“有很多種方法,不一定要我與她們一起。”

溫歲鬆了一口氣,江釋雪注意到了,他沒有問什麼。

兩人走出了禦花園,江釋雪將耳邊的海棠摘了下來,握在掌心裡揉碎了,又用絲帕仔仔細細地擦掉。

紅色的汁液沾染了他雪白的手掌,這樣白與紅的撞色,不知為何,讓溫歲有點反胃。

他壓下了心裡不適的感覺,對江釋雪說:“我走了,殿下自己保重。”

江釋雪卻叫住了他,對他說:“先生,陪我說說話罷。”

溫歲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殿下想說什麼?”

江釋雪說:“既然來都來了,我帶先生去看看我母後生前的寢宮罷。”

溫歲聽了,稍微來了些許興趣。

說到江釋雪的生母,她也是一個挺神奇的女子。

皇帝在登基前隻是先皇最不起眼的皇子,因為其母隻是一個宮女,因此身份到底是卑賤的,連奴婢都不大看得起他。

隻是那時候他抱了幾個哥哥的大腿,有了個出宮建府的機會,即使這般,他也是最不起眼最弱勢的一個王爺。

這樣的身份擺在那兒,到年紀的時候,高門女子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低門女子,因此不上不下,頗有些尷尬。

也就是這個時候,沈家的嫡女對他一見鐘情,非要嫁給他,家裡人攔都攔不住,隻能捏著鼻子促成了這段婚事。

沈家嫡女便是江釋雪的生母,純純戀愛腦,對皇帝可謂是一心一意,陪他吃了各種苦頭,結果人家一當上皇帝,每每看見皇後,都能想到以前把尊嚴都丟在哥哥們腳下的苦日子,因此極其不願再看到皇後。

即使這樣,皇後竟也一副理解的姿態,絲毫不怪罪皇帝。

即使自己被淑妃下毒滑了胎,皇帝包庇淑妃並不嚴查,皇後也是隨便被他糊弄過去了,唯一聰明了一回,還是求皇帝立江釋雪為太子。

她對江釋雪倒也是真的疼愛,是一個賢妻,也是一個好母親,但是畢竟被下了毒才滑的胎,她那時候身子骨已經是很差了,等把所有的奶水都喂給江釋雪後,她就挺不住了,江釋雪一斷奶,她就去世了。

溫歲和江釋雪走到了元後的寢宮,也是皇帝怕睹物思人,想起從前不堪,這偌大的皇後寢宮竟是直接荒廢了。

雖也會有宮人來打掃,卻也還是落了許多灰,足以見得打掃得並不上心。

溫歲開口說:“殿下的母後待殿下極好,或許殿下已經不記得了,但我一走進來,皇後娘娘抱著殿下唱曲子哄睡的樣子仿佛曆曆在目。”

江釋雪看了他一眼,“我記得母後的樣子,她很漂亮。”

溫歲像是頓悟了一般,說:“殿下帶我來這裡,莫非是想再一次看見皇後娘娘?”

江釋雪卻說:“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好像在挺早之前,江釋雪就已經不再自稱本宮了。

溫歲想到這一點,忽然摸不到江釋雪的用意。

就在溫歲思考的時候,江釋雪再一次開口:“先生,你會一直追隨我,對嗎?”∫思∫兔∫在∫線∫閱∫讀∫

溫歲有些驚訝,毫不猶豫地開口:“當然。”

江釋雪深深地看著他,低聲說:“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母後早逝,外祖明哲保身,雖是太子一黨,卻也有意無意與皇兄示好,隻因我先天不足,子嗣艱難。”

溫歲說:“殿下這個毛病應當已經祛除了才對。”

江釋雪說:“先生覺得我還能將他們當做可信任的人嗎?”

溫歲頓住,沒有說話。

江釋雪主動牽住溫歲的手,“先生,我現在,隻有你。”

江釋雪明明快與溫歲差不多高,但他似乎微微低下了肩膀,微微揚起臉看溫歲,“先生不會拋下我,對嗎?”

“先生不會欺騙我,對嗎?”

這兩個問題砸下來,砸得溫歲都懵了一下,他當目光落到了江釋雪臉上,看見了他那雙灼亮的金眸。

在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下,他聽見自己說:“不會。”

第22章 想騙自己都做不到

溫歲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自己也懵了一會兒,目光落到江釋雪的臉上,江釋雪依然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目光太過認真,以至於溫歲有一種直視太陽的錯覺。

溫歲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動搖,他回去後,還在想著江釋雪那個眼神,他在想,江釋雪突然說那些話,是否有其他含義。

溫歲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或許江釋雪在書裡是一個殘忍冷酷的形象,但這個年紀,到底還殘留著幾分天真爛漫,因為沒有安全感才向他尋求保證,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這之後,時間便又過了四年,溫歲用著國師的身份,為國家預測了幾次天災,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水漲船高,也被皇帝所信重,給予了無人能及的權利和地位。

這四年裡,江釋雪也長高了許多,他依然和溫歲保持著私底下的聯係,關係也依然親密,甚至也對溫歲有了國師的濾鏡,對他多了幾分崇拜與敬重。

這本也是溫歲想看到的,但總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反倒不如以前那般好似無話不談一般。

不過溫歲喚他陪他玩,倒是比以前容易許多。

溫歲讓皇帝為江釋雪換了太師,江釋雪也接受良好,並未拒絕。

溫歲總是給江釋雪喂些垃圾食品,雖美味,卻也沒什麼營養,江釋雪也吃得下,但體質問題,也並未發胖。

溫歲還給江釋雪捎一些新奇的、市麵上從未出現的話本,厚厚如磚頭似的一本,溫歲信誓旦旦地說:“是仙界最暢銷的話本,殿下這個年紀應當會喜歡。”

江釋雪便信以為真地看了起來,時不時問溫歲劇透,興致勃勃。

這一日,皇帝又來尋他,想請他預言,溫歲卻是煩了,找了個借口閉關,實則溜到了江釋雪宮殿裡跟他一起打遊戲。

江釋雪與他打了一會兒,便開口說:“過些日子,我便會和父皇去避暑山莊避暑,先生要同去麼?”

溫歲思考了片刻,說:“我不去了,殿下在避暑山莊事事要小心。”

江釋雪低聲應了一聲,已經進入青春期的江釋雪很早就渡過了變聲期,聲音從那時候的略微有些沙啞,變成了如今的清亮、悅耳的音色。

溫歲窺了江釋雪一眼,不得不說江釋雪有作為主角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