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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重新給他塞上尿布,就把他給霍去病。隨從打來熱水,太子洗洗手,小孩見狀伸手要父親。霍去病身上硬邦邦的,也不會抱孩子,他窩在霍去病懷裡不舒服。

也是小不點出來這麼久累了,不然非得叫霍去病跟他玩拋高高。

太子一行上去,霍嬗嘟囔:“好慢。”

霍去病想說什麼,太子微微搖頭,霍去病等人權當沒聽見,他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難受。霍去病打量兒子,霍嬗又低吼:“看什麼看?”

霍去病給自己倒杯茶。霍嬗再次被無視,氣得起來。太子挑眉:“怎麼了?想出恭?不疑,你陪他去吧。他不知道恭桶在哪兒。”

霍嬗坐下:“不不是,坐累了。”

太子很通情達理:“那你起來走走吧。離午飯還得一會。庖廚還在切菜備菜。”

所有人都坐下,霍嬗一人站著來回走動越發不自在,片刻他又坐到太子和霍去病對麵。衛登捂著嘴,轉向窗外偷笑。他也不看看這一個個都是什麼人。

雖然沒人愛玩陰的,可陽謀也是謀啊。再說了,誰少時沒有自以為是不服管教過。懂事聰慧如太子也被陛下收拾過。

衛伉有點不忍心:“喝茶嗎?”

有了台階就趕緊下,不然把自己架起來,難受的是他自己。霍嬗接過去,霍去病轉向他:“衛伉欠你的?”霍嬗愣住,這又是哪跟哪兒啊。

衛不疑小聲提醒:“道謝啊。”

霍嬗嫌他父親事多,可衛伉確實是他長輩,哪有長輩給晚輩倒茶的道理。霍嬗心虛,低聲道一聲謝。衛伉把茶點移過去兩碟,“最快也得一炷香。”

夥計敲門進來:“幾位公子,要六博棋嗎?”

太子頷首,衛登把茶點移到一起,六博棋放在木案中間。太子和霍去病平日用飯一人一方幾。到了食肆不是,而是一張很大的四方案,可以圍坐六至八人。

霍嬗小聲問衛登:“怎麼食肆也有六博棋?不怕被查嗎?”

“不賭錢。消遣用的。我們玩一局?”

霍嬗看霍去病。霍去病問:“你會嗎?”

“看不起誰呢。”天寒地凍無處可去,玩的東西也少,以前霍嬗聽許多同窗提過,休沐日在家跟兄弟姊妹玩了半天六博棋。太學沒有六博棋,但可以畫在紙上玩。

晚上睡覺前,或中午休息的時候,霍嬗跟同窗玩過,輸的人在臉上畫一筆,或者彈腦瓜崩。霍嬗為了不被畫一臉王八,潛心研究過。

今日霍嬗運氣不錯,跟衛登玩四局贏三次。哪怕衛登認為長輩不該跟晚輩計較也不想再跟他玩兒。

霍去病覺著奇怪,膽大的小侄子竟然沒有爬起來抓棋盤。他朝太子看去,不禁笑了,難怪這麼乖,原來開始犯困了。太子把兒子的小褥子拿過來,裹在兒子身上。軟乎乎的棉褥子很舒服,小孩窩在裡麵很溫暖,衛登又輸一局,嚷嚷著不玩了,小孩睡著了。

此間沒有奴仆,太子就把兒子遞給衛伉,“大侄子,運氣不錯啊。”

“這是實力!”

太子好脾氣地順著他的話說:“也對。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要不我們玩幾局?”

霍嬗下意識看霍去病。霍去病疑惑不解:“看我作甚?”

“我要是贏了……”

霍去病嗤一聲:“贏了再說!”

霍嬗猶如得到聖旨,“太子表叔,您先請。”

太子有幾年沒玩過了。他活動活動手腕,確定棋麵是否跟以前一樣,然後決定先試一局。太子手生,頭一盤叫霍嬗贏了。霍嬗很是得意,臉上的笑意也不加掩飾。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霍嬗笑不出來,他再也沒贏過。霍嬗要輸紅眼啊。就在這時夥計敲門,霍嬗煩的朝外吼:“誰?”

衛伉出去,令夥計上菜。

夥計下去端著菜上來,就這麼片刻,霍嬗又輸一局。霍嬗不信邪要繼續,太子問他餓不餓,霍嬗脫口道:“不餓”。話音落下,肚子打他的臉,咕嚕幾聲。

太子依然脾氣很好:“吃過飯再繼續?”

霍嬗連連點頭。

以前霍嬗在家用飯,這個油膩,那個肉柴,不是鹽多了,就是湯稠了。這次什麼在他麵前他吃什麼。最先用好。他兩碗飯下肚,太子才吃半碗。霍嬗嫌棄:“你們真慢。”

太子:“出來玩,又不是行軍打仗。吃那麼快作甚?”

霍嬗無言以對。

太子該喝湯的時候,小劉進醒了。太子特意給兒子點了一碗蛋羹,令夥計送上來。太子喂兒子吃飽,衛伉把他接過去,抱他出去轉轉。

小劉進在底下跑一圈,衛伉牽著他彎的腰疼,就哄他去找父親。小孩跟太子親,也沒梗著脖子往街上去。衛伉抱他上來,霍去病把他接過去,拘著他看太子跟霍嬗玩六博棋。

十盤沒贏一盤,霍嬗不怪他運氣不好,也不怪太子運氣太好,他檢查棋盤。衛登無語又想笑:“我輸的時候也沒懷疑過你弄虛作假。”

聽聞這話,霍嬗想想,很有道理:“你是六博棋高手?”

太子衝兒子拍拍手,終於可以回到父親懷抱,小劉進差點喜極而泣。他撲到父親懷裡就抓住他的衣襟,使勁往懷裡鑽。太子拍拍他的小屁股,“彆亂動,父領你玩兒去。”

小孩摟著他的脖子,站在他腿上,小手往窗外指,仿佛說,去那兒。

太子抱著兒子起身:“我用六博棋大殺四方的時候,你父親還是少年將軍冠軍侯。”

霍嬗懷疑他吹牛:“那時您才幾歲?”

“五六歲吧。”這等小事太子沒有特意記過。

霍嬗想笑又不敢笑。衛伉倒是聽公孫敬聲和昭平君說過:“可知陛下為何禁賭?因為以前長安有坐的地方就有人賭錢。太子時常出來,沒事就跟人賭幾盤,而這事不知怎麼被陛下知道了,陛下認為太子表兄被他們帶壞了,又不知該收拾誰,索性所有人都彆玩。”

霍嬗看向太子:“陛下為了您禁賭?”

“算是吧。”太子很可惜,“不然我可以贏更多。對了,我從來沒有輸過。”

霍嬗驚得張大嘴巴,仿佛不認識他一樣。

太子笑著出去。

霍嬗拽著衛登落在最後:“真的假的?”

“我哪知道。那時候我好像還在母親肚子裡。”衛登搖頭,“應該是真的。我父親每次提到太子就皺眉。跟他是鬼見愁一樣。對了,大兄寢室還有一個金鑲玉馬,據說就是太子表兄十來歲的時候跟人賽馬贏回來的。”

霍嬗:“太子跟人比劍術以一敵七也是真的?”

“那還有假?我大兄親眼所見。還有一次,李陵想跟太子表兄切磋,又不敢直接找他,就給我大兄下戰帖。那日好多人都看見了,要不是太子表兄手下留情,李陵的妻子得跟他和離。”

霍嬗皺眉,“這是太子嗎?”

“你以為的太子什麼樣?”

溫文爾雅,謙恭的君子,很像大將軍。

衛登拽著他去追太子一行。霍嬗看著滿眼笑意哄孩子的人,怎麼看都像個慈父君子啊。

“我父親當時在做什麼?”

衛登想想:“比六博棋的時候嗎?算著時間大表兄應該在上林苑練兵。比劍的時候,應該在家沐浴洗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不用習君子六藝嗎?”霍嬗問。

衛登很意外他問出這種問題:“你不知道嗎?太子過目不忘啊。四書五經看一遍就記住了。該上課的時候他上課,彆人死記硬背的時候他玩。對了,他還會畫人。跟真人一模一樣。我父親和你父親都收到過他畫的自畫像。你父親的應該在書房櫃中。”

冠軍侯家大業大,霍去病有單獨的書房,霍嬗也有個小書房。霍光也有書房。叔侄父子幾人很少光顧彼此書房。霍嬗怕被父親逮住考校功課,自打去了太學就再也沒去過父親書房。

霍嬗回到家中,確定父親母親聊天,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他躡手躡腳,跟做賊似的在父親書房裡翻箱倒櫃。

霍去病很清楚太子表弟年幼時是表弟,及冠後就是儲君。儲君也是君。君臣有彆,他不可能再為臣下畫自畫像。哪怕這人是他親舅舅親表兄。

太子畫的霍去病二十出頭,眉梢眼角的銳氣藏不住,也是霍去病此生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這幅畫令霍去病很是滿意。他聽聞太後的自畫像在她棺槨之中。霍去病也打算帶進墓中,所以他很是珍惜,放在寬大的書櫃之中。

霍嬗踮起腳打開書櫃最上層,看到年輕英俊的父親愣住。突然明白冠軍侯前麵跑,滿城女兒後麵追,並非世人誇張。

畫中霍去病身著甲胄,頭戴紅纓,一雙濃眉,目光堅定,他再看看自己,長相稚嫩,身量矮小,十幾歲的父親已是期門軍一員,他卻還在太學讀書,難怪父親一看見他就不耐煩。

霍嬗緩緩關上書櫃,有氣無力地走出去。從書房經過奴仆嚇得大呼小叫:“大公子,你怎麼在這兒?快出來!”

霍嬗抬起頭,叔父院中管事:“你在府裡幾年了?”

管事愣了一瞬間,不確定地問:“幾,幾年?”大公子此話何意啊。

霍嬗點頭。

“七八,十多年了吧。二公子初到長安,郎君就令奴婢照顧他。是不是奴婢哪裡——”

霍嬗打斷他:“父親以前什麼樣?我是說十多年前。”

“就那樣啊。”管事不知道他想問什麼。

霍嬗張了張口,看看天色,離天黑尚早,“沒事了,你忙去吧。”他叫奴仆給他收拾衣裳,送他去長平侯府,他去找衛伉,衛伉肯定知道。

霍去病夫人聽到動靜出來:“明日不上課了?”

“我與小表叔同去。”霍嬗不待他母親再問,朝門外跑。

霍去病夫人轉向他:“這是怎麼了?”

“被太子教訓的吧。”霍去病像兒子這麼大的時候,隻想隨舅舅出兵匈奴,沒心思胡思亂想,所以他也不懂兒子怎麼了,“我跟他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以為意。半大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霍去病夫人點頭:“跟太子比,確實很打擊人。”

太子到太子宮還沒下車,就被人擋住去路。太子撩開車簾一看是宣室殿的人,無奈地把兒子遞出去,令馬車掉頭往南。

太子懷疑哪裡又下大雪了。果不其然,北方大雪把剛露頭的小麥凍死了。此時也不能補種。翌日,太子宣大農令,令其準備錢糧,來年按照實際情況賑災。又令上林苑出一些棉花,調兵送往受災地。

又過一日,太子令北方各地郡縣官吏下鄉查看災情。太子手諭沒到南方,以至於劉徹此時正跟大將軍等人商議去柑橘林摘桔子。衛青等人摘,劉徹負責吃。吃飽了,劉徹想起兒子,確定橘子可以放半月,令人給兒子送去。

南方冬日無雪,雨水也比梅雨時節或八九月份少,他令驛站轉運也隻在路上用五天。劉徹倒是想令人快馬加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