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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個眼神,仿佛說,下次被我抓個正著,我再跟你算總賬。

可惜冠軍侯的願望要落空了。

太子先朝李陵手背上抽一下,接著挑開他的劍,行雲流水輕鬆寫意的一幕很多人都看見了。這次世人無法再懷疑傳言有誤或誇大其詞。是以長安最有名的劍客也不敢大放厥辭要同太子切磋。

世家子弟也不敢欺負衛伉。因為世家子弟消息相通,他們知道太子為何跟李陵對上。贏了太子或許可以讓未來天子另眼相待。萬一被未來天子打的落花流水,未來天子以後敢用他嗎。朝中又不缺像李陵這種不上不下之輩。二公主夫君吳蠻子同李陵年齡相仿,早已憑軍功封侯。霍去病麾下也有很多同李陵年齡相仿之人,這些人不止騎射與他相當,還比他有經驗,個個上過戰場。

除非其有大將軍和大司馬的領兵天賦。然而如今沒有匈奴可打,如何證明這點。

太子護表弟,不等於太子表弟無能。衛伉也有同窗好友以及同僚,其同僚不知太子同李陵對上是因為他,因太子劍術精湛,同僚就好奇他身為太子表弟劍術如何。

晚上回到寢室,衛伉掰幾個細長樹枝與同僚切磋。衛伉的同僚幾乎跟他一樣憑門蔭入仕。不是每個人都是霍光,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金日磾的幸運,多數憑門蔭入仕的公卿勳貴子弟資質平平。衛伉現在的劍術是劉據耐心教的,騎射功夫得前匈奴小王金日磾親傳,所以打他同僚跟玩似的。旁觀的同僚還沒看清楚,同衛伉切磋的人的樹枝就被衛伉敲掉。這一招就是太子挑李陵那招。

衛伉不如太子劍法飄逸,但足矣令沒有看過太子同人切磋的侍中、郎官們大為震撼。

同衛伉切磋的人好一會才意識到他輸了,他攥著衛伉的手臂前後打量,看起來沒比他多長一根手指,或比他長一寸啊。

旁觀的人中有人聽說太子教訓李陵是因他要跟衛伉切磋,太子嫌他以大欺小。此人一時不知該同情李陵,還是該替李陵感到慶幸,幸好他沒同衛伉切磋。不然他的劍被比他小八九歲的衛伉挑掉,李廣能氣得活過來。

二月二十四日,休沐,侍中郎官們回到家中,同衛伉切磋的那位不禁同家人感慨,衛伉並非不像大將軍,長平侯府也非虎門有犬子,蓋因大將軍非尋常人也。

大漢立國近百年,多少位英勇將軍,前三位舅甥二人獨占兩席。可怕的是舅甥二人一個四十出頭,一個才三十出頭,還沒到評其畢生功績的時刻。

倘若過幾年匈奴卷土重來,或者周邊小國亦或者哪個藩王腦袋驢踢了試圖謀反,陛下令大將軍和大司馬分彆帶兵,屆時再論將軍戰功,高居榜首的不是舅舅就是外甥。

衛伉同僚家人覺著他誇張,然而細細一數,憑二人首次出征,一個直搗龍城,一個勇冠三軍,就能把大漢立國以來大半將軍比下去。

衛青和霍去病生活在長安百姓身邊,百官甚至知道衛青眼角有幾道皺紋,是以不覺著他高不可攀。衛伉同僚的家人沒上過戰場,以前聽人談論戰場上的事覺著很容易。可跟過往的將軍一比,不得不發自內心感慨,二人當得起大將軍和冠軍侯。

此刻太子卻不如衛伉的同僚清閒,還有心思跟家人聊功績。太子堪堪用過早飯,太常親自帶著禮服過來,請太子試穿,但凡有一絲不妥都要重新改過。

織女定下太子加冠禮日穿的衣服鞋襪,連配飾都反複確定之後,就帶著衣物同太常一行離開,端的怕太子宮的男人們笨手笨腳把衣袍弄皺了,或刮花了發簪等等。

太子長舒一口氣,癱在榻上,十四五歲的小黃門舉起小小的拳頭:“殿下,奴婢給您捶捶背?”

太子回頭,這個小黃門去年還跟十來歲的孩子似的。自打他到太子宮,廚子愛做新菜,經常叫他試,他臉上有了嬰兒肥,膚色好了,個頭猛躥,跟一年前判若兩人。春望很是挑剔見著他都忍不住誇一句,水靈。太子不得不感慨老父親眼光獨到。

太子身邊這些年不斷添人,男子打韓子仁和吳琢起,女子打枇杷之後就沒有醜人。

“太常他們太吵,你們也出去吧。”

兩個小黃門退出去。韓子仁和吳琢送太常等人出去,回到正好碰到二人出來:“殿下怎麼了?”

“殿下想靜靜。”

韓子仁令宮人做事輕點。

太子趴在榻上一會禁不住犯困,趕忙坐起來,此時可不能睡。太子找出鑰匙打開上了鎖的衣櫃,這櫃中放滿了太子前世師妹送的配飾。

太子挑出一套做工花紋較為穩重、他十年後才適用的首飾前往宣室殿。

離太子行冠禮的日子近了,劉徹也越發繁忙。

很早以前男子行冠禮是在宗廟舉行,鄉野小民沒有宗廟也會認真對待。自打戰國秦末禮樂崩壞宗廟毀的毀破敗的破敗,許多世家也隻能在家中行冠禮。

這些年百姓日子好過,宗廟經過修繕可以舉行加冠之禮,世家再次選擇在宗廟中行冠禮。但這點不適用於皇家。皇家高祖廟、文皇帝的顧成廟,以及孝景廟,皆可舉行加冠之禮。皇家還有供奉劉家先祖的太廟。按照民間規矩該在太廟舉行。

秦漢以前無太廟,或許有,但查不到記載,沒有先例可循可為難死太常了。太常不知怎麼選,又不敢擅自做主,索性提議不如在高門殿為太子行加冠之禮。

太常之所以敢這樣提議蓋因天子加冠一切從簡,甚至沒有邀請親友姊妹觀禮。

民間男子行冠禮是由德高望重之輩為其加冠。冠禮結束男子要去拜見父母,會見兄弟姊妹親友。若是能得天子特許,加冠這日可以進宮拜見公卿大夫以及天子。

倘若劉據生在民間,該由其二舅大將軍衛青為其加冠。太常是知道天子多麼疼兒子,不敢表示由皇帝加冠不合禮儀。既然已經不合禮儀了,那也不必在宗廟。

太子舉行加冠之禮之日早已定下,按禮也該由術士擬定觀禮名單。這一點是以防有人生辰八字或生肖同太子反衝。劉徹認為他乃天子,他兒子乃未來天子,無需懼怕任何人。

術士要賓客生辰八字那日太常也在,他心裡犯嘀咕,陛下此時又不迷信了。太常很是懷疑,陛下迷信是按需求來的。他需要的時候迷信,他不需要的時候天老大他老二,地上唯吾獨尊!

太常隻能把公卿大夫以及皇家親戚名單全遞上去。公卿大夫不能憑喜好選,親戚可以。平陽公主和南宮公主年初五那日去東宮找太後正是聽她們夫君提過,可以邀女眷觀禮。

劉徹毫不客氣地把兩人劃掉。劉徹本想把衛孺劃掉,可公孫賀和公孫敬聲以及衛家人都到了,就差她一人,倒顯得他小肚雞腸。

太常從太子宮出來就找天子要賓客名單。太常走後三輔之一左馮翊請旨戒嚴。劉徹最終確定在高祖廟為兒子加冠。高祖廟在長安城內,未央宮和長樂宮中間直北方向,馮翊府附近,那麼高祖廟周圍自然由馮翊府管轄。

馮翊府衙役通知周圍百姓,早日準備好米麵油糧,該辦的事早點辦,過兩日不許隨意走動,長安百姓頓時確定在高祖廟舉行加冠之禮。

劉徹之所以舍棄位於皇城外的太廟,蓋因一個人閒著沒事瞎琢磨,太廟周圍多是農田,此舉很像偷偷摸摸錦衣夜行。高祖廟位於長安城最北,無論從東城門入,還是從西邊城門入,都得穿過大半個長安。繞著城牆從北邊城門進入不在劉徹考慮範圍之內。

京兆尹府位於長安城中,無論從哪邊城門都得經過京兆尹管轄區。左馮翊走後,京兆尹前來請示天子,路線有沒有改動。劉徹回答沒有,京兆尹回去就令府衙通知沿途百姓,過兩日不可隨意走動,膽敢亂闖者,格殺勿論。

消息一出,長安城中百姓頓時知道天子禦駕穿城而過。這次倒是沒人抱怨天子擾民。如此盛大加冠之禮,大漢立國以來首次。這一日皇親國戚集體出動,隻是看看這些人的車馬隨從也值了。

京兆尹走後,劉徹終於可以歇歇了,又聽到腳步聲。劉徹擰眉,看到兒子也煩:“你又來做什麼?今日沒有奏章。”

太子屏退左右,把小小的檀木盒遞過去。劉徹頗有些心急的打開,“烏簪?金絲烏冠?這是送給你的?可是朕已令人準備好了。”

“父皇不覺著孩兒用這個像小孩偷穿長輩的衣裳?”

太子一身嫩黃長袍,春天的顏色,而他相貌儀態俱佳,廣袖袍襯得他瀟灑飄逸,宛如一枚小仙童。這樣的太子戴上烏簪確實顯得不倫不類。

“不後悔?”劉徹問。

太子搖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劉徹突然意識到不對:“你又出去了?”

“這不是重點啦。”太子笑嘻嘻撒嬌。劉徹好氣又好笑:“朕就看你還能逍遙幾日。”

太子心說,瀟灑一日是一日。

“此烏簪似玉非玉,堅硬如鐵,父皇也可以用來防身。”

劉徹沒有見過烏黑泛著金絲閃耀的發簪:“隻有這一套?”

“現在隻有這一套。以後說不準。”太子把醜話說在前頭,“也許是最後一套。畢竟孩兒成年了。”

可惜太子舉行冠禮那一日劉徹得袞冕加身,不能穿兒子送的黑袍,也不能用這套首飾。好在舉行冠禮第二日非休沐,百官得入朝,他再穿上戴上也不遲。

“特意來給朕送這個?”

太子:“不是近日得的。方才織女過去給兒子確定服飾,孩兒才想到忘記給你。”

聽到兒子近日沒有出去過,劉徹臉色稍霽,令宦官仔細收起來。春望接過去,小心放好。

先前劉徹令春望回鄉了卻遺憾,春望不想錯過太子加冠禮,胡扯三月沒有倒春寒,適合趕路。

劉徹見兒子一動不動,無奈地屏退左右:“又有何事?”

“父皇好像沒想過邀請姑母觀禮?”

劉徹直言煩她二人。

“父皇,她們不配父皇心煩,可祖母配啊。姨母肯定得在外麵,父皇叫她們同姨母在一處便是。祖母通情達理不會怪罪父皇和兒臣,但她們有可能怨恨母後和阿姊。同為皇家公主,衛長公主是長公主,平陽長公主也是長公主,她哪裡不配了?”

劉徹:“朕是皇帝,誰敢說三道四?”

太子終於明白為何皇帝的名聲不如大將軍了。老父親事沒少乾,上林苑本是皇帝的園子,如今快成了貧民避難處,還有許多安民政策,無論換成誰百姓恐怕都得直呼明君。

“孩兒的加冠禮孩兒比父皇還不想邀請她們。可她們上有祖母,下有曹襄、昭平君這些子侄。父皇常常勸孩兒,寬以待人,不是每個人都像孩兒一樣聰慧,要允許彆人犯蠢。怎麼您自己反倒忘了呢?”

劉徹彎手朝他腦門上敲一下。太子明白,此事妥了。太子朝外喊:“來人!告訴太常把平陽公主夫婦以及南宮公主夫婦加上,還有修成君之女夫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