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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薑湯,不得不停下。他看到吳琢遞來的黑袍,不禁皺眉。吳琢雖不如韓子仁懂得多,不如他機靈,而他在太子身邊多年,很是了解他。太子一個眼神他就明白殿下不滿意。吳琢挑一件白色金邊披風:“這件行嗎?”

劉據身上湖藍色長袍也有金色繡紋,披風上也有金色繡紋:“就這件吧。”沒讓吳琢伺候,他抓過去就往外走。到門外披風披好,老父親也跑了,“父皇呢?”

韓子仁一臉無語地說:“陛下乘車先走了。說他在書樓等您。”

“不就是不想跟我一塊進去。”太子撇一下嘴,登上座駕,見吳琢想上來,“下去!都是你出的餿主意!”

吳琢看到他手中折扇忍著笑下去。

韓子仁隨手指一個小黃門。小黃門上車,韓子仁想起什麼,“你祖籍哪兒的?”

太子:“藍田。”

小黃門很是意外,沒有想到殿下竟然知道他是哪兒的人。

“他的家人如今在長安打理商鋪。”太子問,“你家人喜歡看書嗎?”

小黃門:“殿下是擔心碰到奴婢認識的人?”

太子頷首:“你在孤身邊做事,看到你他們定會想到孤乃太子。”

“殿下放心,他們就是對書樓好奇也是下午過去。他們上午得備貨,中午迎來送往。下午也隻有申時到酉時這段時間有空。”

太子:“那就走吧。”

雖然書樓跟皇宮相鄰,可等太子到書樓已是一炷香後的事了。劉徹懷疑兒子故意的,瞪他一眼就往樓上去。

主父偃小聲問:“公子,怎麼了?”朝樓梯口睨了一眼。

“等我等得不耐煩了吧。”太子令韓子仁等人在樓下等著。

太子搖著折扇上去,在樓上看書的人聽到聲音下意識看過去,眼中一亮,緊接著眉頭微蹙。

劉徹在一旁看到幾人的反應頓時心情好多了。

太子很是無語,想把折扇收起來。當他看到有兩個人看著他欲言又止,不知是想提醒他,天冷了,拿著折扇很像腦子有病。還是因為他的相貌試圖上前攀談。太子繼續把玩著折扇,一臉高傲的從他們身邊往裡走。

不知是枇杷等人覺著太子長大了,還是希望把太子打扮的人見人愛,如今無論太子的衣袍還是披風,都被她們熏得香噴噴的。

太子所到之處都有淡淡的香味。幾人相視一眼,原來真是位膏粱子弟。他不會認為拿把折扇就是文人士大夫吧。廣袖長袍折扇在手可以讓人看起來風流瀟灑,可也分什麼時候。

何況他穿的不是廣袖,而是像騎裝一樣的窄袖袍。

真是個蠢物!

白瞎了那一副好相貌。

劉徹瞥到幾人神色又想笑。緊接著是失望,膏粱子弟哪有他兒子身量板正,哪個不是滿臉色欲或凶相。即便不好色不逞凶,日日無所事事也會使人看起來精神萎靡。他兒子的眼睛多亮啊。一看就是個聰明的。那幾人竟然因為一把折扇都懶得仔細打量兒子。

劉徹轉向兒子,身著白色披風的少年看起來越發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蓮。劉徹之所以總想到藕,蓋因這幾日常常可以看到宮人起藕。又鮮又嫩,宛如十六七歲清俊少年。

太子繞一圈轉到老父親身邊:“父皇,這處書樓沒給您丟臉吧?”

書樓外麵看闊七間進深兩間,高兩層,足足有十丈。在鄉民眼裡很是高大。但在高大的宮牆旁邊顯得很是渺小。跟宮裡的藏書樓比起來也很小。但宮裡的藏書樓可沒有這麼多書。饒是劉徹不想看到兒子洋洋得意,麵對這一排排書架,他也不得不說:“這些天辛苦你了。”

“不苦!”太子搖頭,“孩兒長大了,也該為父分憂了。”

劉徹想說什麼,聽到一陣腳步聲。他循聲看去,又上來幾人,衣著很乾淨,但有的衣裳已洗得發白。其中一人大聲道:“諸位,我沒有騙你們吧?”

太子輕咳一聲,那人看過來,眼中很亮,當太子自詡風流打開折扇,那人臉色微變,就差沒明說,有病吧?這麼冷的天打扇子。隨即一臉慶幸,慶幸沒同他打招呼。

劉徹站在兒子身旁,那人的表情被他儘收眼底。劉徹又想笑:“據兒,你嚇著他們了。”

“您也知道?”先前看書的幾人和剛才出現的幾人都忍不住往他這邊看,劉據待不下去,“可以走了嗎?”

劉徹笑著頷首。

經過剛上來的那幾人身邊時,劉徹被叫住。劉徹疑惑:“喊我?”

先前想往太子這邊來的男子拱手:“先生不是來看書的嗎?”

“好奇。”劉徹道。

男子沒話找話:“先生覺著這處書樓如何?”

劉徹挑眉,他真傻還是裝傻。

當今太子主持修建的書樓,誰敢說不好。

“書很多。至少我家沒有這麼多書。”

男子有人指著一排論語:“相同的書多。”

果然有些人沒能出人頭地不是因為他運氣不好無人招攬,也不是沒趕上朝廷征召天下賢士的好時機。太子踱步過去,抽走一本《論語》。劉徹笑著問那名男子,“我也想看《論語》的話,是不是得等明日?”

那男子想反駁,到嘴邊無言以對。

在他身後的男子道:“您這個年齡還要看《論語》?”

劉徹語塞。

太子見狀想笑:“這書樓是為你們這些人開的?我怎麼記得書樓還沒修好就聽人說,老弱婦孺皆可進來看書?”說完把書放回去,“要做事,先做人。人都做不好,還指望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走了。”劉徹給兒子使個眼色,率先下樓。

那名男子被他說得腦袋發蒙,伸手拉住太子,太子本能反手彆過他的手臂,折扇抵住他的脖頸。一切發生得太快,其他人隻覺著眼前一花,同伴就被人按在書架上。

幾人下意識伸手,太子扭頭橫一眼他們,幾人嚇得停下。

太子後退,折扇一轉,左手到右手。幾人以為他又想動手,不由得後退。太子把玩著手裡的折扇:“看到這把折扇是不是覺著我這人有病?冬天打扇子。可曾想過它不止是一把扇子,還有可能是防身的兵器。逛書樓總不能手持寶劍,或者帶著三五個隨從吧。”掃一眼其他人,“人貴在自知之明,而不是學富五車。”說完迤迤然下樓。

被太子按住的男子傷了自尊,又不敢跟上去,一臉嫌棄地低聲怒道:“他以為他是誰?”

太子先碰見的幾人走過來:“倘若那把折扇真是用來防身的,那位公子一定出身名門。就他通身的氣派,父兄長輩應該有人在朝為官,還是朝廷重臣。”

被太子數落的幾人中一人點頭:“那少年跟那位中年男子應當是父子,二人長得很像。看那位先生的衣著和氣度應該是公卿之一。”

此言一出,二樓所有人都不禁懊惱。

其中有一人經常抱怨他沒能早出生二十年,沒能趕上陛下不看出身用人的好時候。否則他就算沒有大將軍的運氣,沒有司馬相如的文采,沒有主父偃的膽識,也可以跟東方朔一樣外任太守。

以前他也不止一次抱怨世家門檻高,出身鄉野的他想上門當個門客,世家名門都不要。明明就在天子腳下,他卻從來沒有見過公卿。就算自己寫了一篇好文章,也不知道該遞給誰。

聽聞這些話,那人沉%e5%90%9f片刻,對同伴道:“我去問問。”快速跑下樓,然而樓外隻有一些來看熱鬨的老弱婦孺。

男子鼓足勇氣,轉向坐在櫃台後麵看書的人:“老先生,打擾您片刻。”

主父偃放下書:“何事?”

“請問剛才來的那對父子去哪兒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主父偃:“找他們何事?”

“那位年少的公子幾句話就令我等茅塞頓開。我們想,想知道那位公子家在何處。也好改日登門拜訪。”

主父偃雖不了解太子,但他聽說過“衛大公子”,也知道太後有幾個侄孫,也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所以他也知道“王孫”就是太子。除了他誰敢冒充太後侄孫,王家人還不敢出來揭穿他。

“王孫”去喝茶都不介意幫人遞自薦。太子倘若當真看中此子,就算不好留下“王孫”之名,也會同他交代一二。然而太子下來什麼也沒說,直接上車隨天子回宮。

主父偃不敢據實已告,也不想被這人纏上:“有些機會錯過就錯過了。”

男子臉色微變,試探地問:“那位公子同先生說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男子一臉迷茫。主父偃聽到腳步聲,朝外看去,張湯拎著食盒進來,“你知道他是何人嗎?”

在樓下抄書的一些人聞言停下筆,轉過身很是奇怪,還用問嗎?如今長安誰不知道主父偃和張湯為太子照看書樓。

張湯:“出什麼事了?”

主父偃:“知道推恩令嗎?知道白鹿皮幣嗎?”

男子不敢相信:“你你是,主父偃?”猛然轉向張湯。張湯笑道:“我是張湯。找我們何事?”

主父偃:“他想知道公子和小公子家在何處,改日登門拜訪。”

張湯笑了:“我雖然隻能在這裡看看門,可我兒媳乃當朝三公主。兒子在陛下`身邊當差。我說話比他好使。你找他不如找我。”

“那您會告訴小人嗎?”

張湯微微搖頭:“不會。”

男子還是太年輕,二十出頭,此言一出臉色微怒。張湯不以為意:“我同你非親非故,跟他們一樣。”掃一眼沒錢買書,來此抄書的人,“我幫了你,豈不是也得幫他們?何況不止你們。”

男子理解,但他不想接受。

張湯打開食盒,拿出茶壺和點心。主父偃捏一塊硬硬的梅花糕,眉頭微皺:“張老弟,你這——”

“愛吃不吃!”張湯很早以前就知道主父偃貪得無厭。但那是陛下指望用他收拾藩王。主父偃隻是貪錢,可能會害幾人無家可歸,但跟藩王謀反橫屍遍野比起來不算什麼。張湯很清楚這點,所以有時候很煩主父偃也從不敢給他下絆子。

然而張湯怎麼也沒想到太子殿下並非誇張。主父偃當那麼多年窮太守,之後又在家中閒好幾年,他早年貪的錢還沒用完。

這幾日不是嫌他的廚子廚藝不好,就是嫌食材不好。

主父偃放回去,拎起水壺又嫌茶具不好:“不如叫你的廚子回去吧。明日我叫我家廚子過來買菜做飯。”

張湯身為禦使大夫都能忍住不貪民脂民膏,如今又怎會用他人貪的民脂民膏。

“不必!”張湯倒茶吃點心,“你可以當我山豬吃不了細糠。”見那位男子還在,張湯好笑,“我如果是你,安心學習。明年三月或八月向陛下自薦。”瞥一眼抄書的幾人,“據我所知,三年選一次。你能像他們一樣,明年沒能入選,再過三年依然有機會。”

主父偃讚同:“我當年想投機取巧,請大將軍為我舉薦。那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