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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仔細想想,確實得慎重:“張騫身體如何?”

“這次一路上無需他費心,到了西域也無需他周旋,應該能回來。”

衛青:“這麼嚴重為何還剩一半?”

“之前用過一個了。”

衛青很是意外。

太子點頭:“我身體好,不敢用。本想去表兄府上,又怕他和襄表兄出去了。難得出來一次也不想這麼快回去。”

“難得出來一次?”衛青笑了,“誰上次休沐帶著伉和不疑從長安跑到茂陵?得虧沒到夏收時節,否則沿途平民非得指著你們的背影罵。”

“我們又沒踩踏農田。”

衛青:“幾十匹馬呼嘯而過掀起的塵土睜不開眼還不夠?”

太子閉嘴。

“據兒,陛下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又想對匈奴用兵?”

太子點頭:“此事二舅怎麼看?”

“國庫空虛,不必著急用兵。”

太子笑道:“舅舅一定還不知道今年關東風調雨順。”

“此話何意?”

“因為關東可以種水稻啊。舅舅日日忙於軍務,沒有留意過吧?”

衛青懷疑他耳背,擰著眉頭指著東北方向:“那裡?這事我知道,陛下說你小孩子信口開河。難不成真能種水稻?”

“關東土地肥沃,去年被大水衝走一部分,到秋見的糧食依然不需要朝廷賑災。”

衛青張口結舌,像是聽到天大笑話:“關東土地肥沃?”

“小麥無法提前育苗,沒等麥粒飽滿就下雪了,所以畝產極低。雖然可以種黃豆高粱,可天天吃那些人也受不了,所以關東平民窮。原來不能用的地可以種水稻,下雪前能收上來,不出三年關東就能成為大漢糧倉。舅舅,父皇再跟你商討此事,你就勸他,天時地利人和,如今我們一樣不占。”

衛青心說,你倒是會說。

“一樣不占?”

太子點頭:“以前匈奴年年入關燒殺搶掠,有點血性的男兒都忍不了。如今匈奴跑了,黎民百姓更喜歡安居樂意,父皇此時出兵民心不在父皇這邊,失了人和。以前匈奴在邊關,現在需要深入一兩千裡才有可能能找到匈奴,再加上國庫存錢不多,不是一樣不占嗎?”

衛青很是欣慰:“據兒真長大了。既然這麼清楚,為何要我說?”

“我以前說過啊。父皇雖然吃軟不吃硬,但也討厭彆人一件事絮叨好幾遍。”

衛青頷首:“伊稚斜單於死了,匈奴部落還不知道什麼情況,陛下不會貿然出兵。”說到此不禁笑了,“那位單於王死得好啊。”

太子沒有想到這一點。聽聞這話,太子恍然大悟:“匈奴乃遊牧民族,不像我們可以圍著城打,若有內鬥最快也得一年才能結束。父皇明年也不敢輕易用兵?”

衛青笑著點頭。

太子拍拍腦袋:“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你是太子,我是大將軍,你平日裡聽政讀書,我處理軍務,我們所處的位子以及經曆的事不同,你能想到的我想不到,我能想到的你一時沒想起來,這都實屬正常。不必懊惱。”

太子接受他的安慰:“舅舅,我的太子宮快竣工了。等我搬過去離你這裡就近了。”

“早呢。”衛青真想說,想得美!

太子:“他們做事快,最多三年。”

“三年你也彆想搬過去。陛下跟我提過,那處太子宮是陛下送你的及冠禮。”

太子驚得微微張口。

衛青倒杯水,又給他滿上:“喝茶。”

太子:“他就不怕我過兩年娶妻生子現在的太子宮住不下?”

“咳!”衛青捂住嘴,把口中的水咽回去,隨即擦擦嘴角,“胡說什麼?”

太子提醒他,前些日子烏孫國王要把孫女許給他為庶妃。

“胡鬨!”那幾日衛青一直京郊大營,不知道此事,“你才幾歲?”

太子悠悠道:“十五歲。”

“舅舅二十一歲才定親。”

太子殿下無法反駁,蓋因他不好意思說,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不一樣。

“舅舅說的是。”

太子遞給他一塊糕點:“我見舅母好像沒有什麼首飾。敬聲表兄鋪子裡近日新到了一批銀飾,舅舅,要不要我——”

“我夫人,不需要殿下費心。”

太子殿下給他滿上:“舅舅消消氣。我就是隨口一說。”

“據兒,你實話告訴舅舅,是不是已有心儀女子?”

太子不假思索地搖頭。

衛青也覺著他沒有,否則哪有心思帶上表兄弟出城賽馬。

“雖說陛下隻有你一個兒子,可此事也不能操之過急。陛下十多歲成親又如何?不還是年近三十才有你。”

太子殿下點頭受教,心裡多少有點意外,意外舅舅竟然為了他編排父皇。

“我聽舅舅的。舅舅,您家有新鮮的羊肉嗎?我們中午在這裡烤肉?”

外甥難得過來一趟,衛青即便認為夏日吃烤肉很作,依然令管家準備烤具烤肉。

太子確實不想太早回去。在衛伉屋裡睡個午覺,他醒來就去花園,跟衛伉對弈。天不甚熱了,太子跟衛不疑踢球,傍晚才姍姍回宮。

也許太子給張騫的半粒藥很有用,也許日子有了盼頭,三伏天到來之際,張騫的精氣神又回來了,跟五年前出使西域前相差無幾。不過鬢角的白發沒能變成黑發,仔細看還是老了。

劉徹在清涼殿召見張騫的時候,再次確定兒子的藥不能治百病,更不能令人返老還童。大概他想救的人都能救,劉徹倒也沒有因此感到失望。

如天家父子所料,烏孫國王不傻。收到張騫再次來西域的消息,他令心腹出城五百裡迎接大漢商隊。

回來的路上還碰到了烏孫國王孫子的人馬。其還護送大漢商隊一段。

這一趟西域之行雖然辛苦,由於不需要操心,對張騫而言跟遊玩差不多。他還帶回來很多東西。其中可以種植的全送給太子。

劉徹從兒子口中得知此事時不禁感慨:“沒白探望他。”

春望不禁問:“這個時節可以種嗎?”

太子:“沒有傷到根部就可以。這些都是張騫跟其他國家的商人換的,烏孫沒有。張騫說他以前見匈奴貴族很是喜歡,應該是好東西。”

劉徹:“你的好吃的先放一放。據兒,朕決定過些日子出去看看,你留下監國。”

“我一個人嗎?”

劉徹:“去病留下,仲卿與朕同往。朕不在的這些日子去病住在宮裡,五日一休。你早上去宣室殿,晚上回來。下午的課先停一停。”

“我還得處理奏章?”小太子震驚。

劉徹被他嚇一跳:“你留下監國你不處理奏章,難道還叫人給朕送去?”

第200章 太子偷懶

太子最不想處理奏章,蓋因有五成奏報是廢話,三成是零碎小事,一成半地方官吏怕擔責,僅半成需要天子定奪。劉據一想大好光陰全耗在這些廢話小事上頭,他就很鬱悶。

劉徹想想他這般年歲的時候父皇病重令他代天子理政,他是何等興奮。

怎麼兒子好像真不想乾。

“據兒,父皇這一走天下大事皆由你一人決斷不好嗎?”

太子無語了:“要不要孩兒提醒您快立冬了?冬天的南方沒有大風,北方有積雪,不必擔心南方發生水災,也不必擔心北方匈奴突然來襲,黃河不會這個時節決堤,糧食入倉也不必擔心乾旱,京師有大司馬坐鎮,藩王不敢給孩兒添堵,你身邊有大將軍,藩王也不敢衝您下黑手。敢問父皇,這天下還有什麼大事?”

劉徹被問住了。

“你可以令廷尉緝拿作奸犯科之輩,教廷尉如何定罪。”

太子很想送他一記白眼:“身為廷尉不知如何定罪要他做甚?”

劉徹有個不好的預感,他不敢問:“離往年下雪還早,你可以去上林苑住幾日。”

“上林苑這幾年年年都去。無趣,無趣!”太子搖頭。

劉徹:“朕意已決!”

“父皇!”太子抓住他的衣袖。

劉徹撥開他的手:“沒得商量!”

“父皇!”太子拔高聲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劉徹:“你留在京師處理政務。”

太子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處理政務也不一定非得在京師——”

“跟朕出去?想法很好。”劉徹捏捏兒子的臉,“都十五歲了,怎麼還嫩的跟豆腐似的。”

太子打掉他的手。

劉徹不以為意:“這幾日就不必過來了。好好玩玩。”

太子眼角餘光瞥到案牘上的奏表,眉頭微皺:“父皇——”

“撒嬌沒用。據兒,你是太子,早晚得學著如何應對這些奏章。”

太子下意識搖頭。

劉徹挑眉:“什麼意思?”

“父皇身體這麼好,你像太皇太後的話活到六七十歲,就算孩兒二十歲成親,二十二歲有孩子,到那時他也有二十歲了。父皇——”

劉徹氣笑了。

春望等宦官皆一臉的不可置信。

太子見狀停下,看看左右,又看看老父親,試探地說:“也沒人規定不可吧。”

“真有出息。竟然妄想當一輩子太子!”劉徹氣得肺疼。

太子一見老父親要暈過去:“孩兒跟你開玩笑呢。”

“你的樣子可不像是開玩笑。”劉徹朝他腦袋上一巴掌,“朕走後好好處理奏表。朕會叫春望盯著你。”

春望陡然睜大眼睛:“陛下,奴婢不跟——”

“你留下!”

春望頓時心如死灰。

太子忍不住笑了。

劉徹奇怪:“很好笑?”

“不好笑。不過看到有人比孩兒還失望,孩兒忍不住高興。”

春望:“殿下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殿下覺著這樣好嗎?”

太子殿下起身:“很好!父皇,孩兒先行告退。”

劉徹擺擺手,隨即對春望道:“朕又不是過兩年就死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春望心說就太子殿下那個難纏勁,以後難嘍。

劉徹想起兒子方才的話,又不禁皺眉:“春望,據兒聰慧過人,打小就不喜歡旁人替他做主,他甘心當一輩子太子?”

“要是奴婢的話,奴婢不甘心。可殿下,不好說。陛下,您看看您手邊的筆。”

劉徹拿起玉筆,說來也奇怪,這支筆用那麼多年筆毛竟然隻磨損了一點,“怎麼了?”

“您沒發現殿下送您禮物的時候更在乎您喜不喜歡,並不認為禮物很是珍貴?”

劉徹:“一支筆要朕百兩金還不珍貴?”

“殿下沒錢了,趁機找您要錢而已。趕上殿下急著用錢,他敢拿幾文錢買的民間小食找你哭窮。”

劉徹點頭:“這倒也是。”

“所以我們覺著珍貴的東西殿下不以為然啊。”

因為劉據前世已經在最高處呆了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