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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沒叫人教太子殿下禮儀嗎。周建德放下書,起身到小太子跟前,聽到鼻鼾聲,周建德傻了。

周建德輕輕推一下小太子,小太子反手就是一巴掌,轉一下頭繼續睡。

皇家隻有這一根獨苗苗,據說陛下很是疼愛,據說六七歲大了還擱懷裡抱著。周建德不敢動手,出去找人。

石慶心眼不多,跟他也沒什麼仇,不可能故意坑他。韓子仁相信石慶跟他說過,給太子殿下上課得多留意殿下的情況。可他還能把殿下講睡著,十有八九跟石慶以前一樣,自說自話。

韓子仁:“殿下睡不好很難受。這種情況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太傅要不要問問禦史大夫?”

“可我還沒下課。”周建德一臉為難。

韓子仁:“等殿下睡醒也差不多下課了。殿下上課睡覺不怪太傅,太傅儘管放心,就算有人因此上書狀告太傅陛下也不信。”

有他這句話太傅放心了,立即前往禦史大夫府衙。

石慶看一下漏刻,此時才下課。又見周建德憂心忡忡,再結合太子殿下很給人留臉,石慶很是篤定:“殿下上課睡著了?”

周建德仿佛遇到知音,疾步向前向他請教。

石慶讓他把他給太子殿下講的內容再講一遍。周建德在家演練過幾次,不必思考他就能敘述一遍。而周建德講的慢又很細,石慶都忍不住打瞌睡,更彆說聰慧過人的小太子。

石慶實話告訴他,他這種講法隻適合去太學蒙學出任博士。

周建德:“太子殿下也不大啊。”

“但他聰慧。兩年前就讀完五經。甚至還學一些時日《公羊》。你名義上是太傅,其實是陪殿下讀書。殿下少年心性貪玩,沒人盯著他他可以玩得不知太子宮宮門朝哪兒。”

周建德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民間有太子聰慧的傳言。在周建德看來陛下唯一的兒子就算很平庸皇家也得說他聰慧。民間也有小太子愛玩的傳言,扮成大將軍之子衛伉賭錢賽馬。也有人誇太子仁厚。唯獨沒有人誇他學富五車。

石慶:“殿下隻是不愛賣弄。他身為儲君,應當學治國平天下,而非跟人談經論道寫文章。他學文識字隻是為了以後任人唯賢,明辨是非。我們身為臣子要懂得為臣之道。殿下學的乃為君之道。所以我之前反複提醒你,不可真把自己當成師者。”

周建德仿佛頭一天認識石慶,瞪著眼睛打量他,石呆子居然能說出這番話。

石慶見狀很想說,他以前也不至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殿下的太傅易當,也不好當。”說多了惹人煩,小太子不止一次用實際行動告訴石慶。石慶就算是個木頭也開竅了,所以他言儘於此。

翌日休沐,周建德重新備課。

再次給小太子上課,太子殿下雖然打哈欠了,但他沒睡。周建德覺著他終於理解了,什麼是易當什麼是不好當。

翌日下午,周建德正上課突然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原來今早殺了一頭豬。天熱豬肉不能過夜,廚子中午炒排骨蒸排骨,下午燉排骨以及大骨頭,肥肉熬油,瘦肉剁成餡做炊餅。這股濃鬱的香味正是來自豬肉和排骨。

周建德難以置信,斜對麵竟然是庖廚。他往屋頂看去,果然有個煙囪。

小太子不曾魂不守舍,他反而忍不住口齒生津。這還怎麼講課啊。

周建德咽咽口水講一句,再咽口口水講一句,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周建德拿起書就走,恐怕再待下去肚子也不爭氣的鬨起來。

周建德沒有回住所,而是拐去禦史大夫府。見著石慶他就忍不住抱怨,怎麼可以在太子宮設膳房。

石慶不由得想到自己:“我真問過陛下。陛下的意思殿下年幼長身體,餓不得,有個膳房省事。冬日裡也能吃到最熱乎的飯菜。”

周建德:“你不知道太子的飯菜多香。這誰受得了。”

“我教殿下這麼多年,我不知道?”石慶反問。

周建德告罪:“我一時忘了。”頓了頓,“可我也不能吃飽過去。”

石慶曾試過吃飽過去,隻是還沒到太子宮他就想出恭。

“忍忍就過去了。”石慶這樣安慰他,“殿下十四了。”

周建德點頭:“是的,大孩子了。再過一兩年就不需要陪讀了。”

石慶心說,你就這麼安慰自己吧。

與此同時韓子仁和吳琢一左一右跪坐在小太子身側,同他聊周建德和石慶二人。

小太子喝著茶聽韓子仁分析:“周太傅走的時候有點落荒而逃。奴婢敢發誓他餓了。”

吳琢:“還用你發誓?哪次廚子做菜的時候石太傅講完課不是落荒而逃?”

小太子:“沒想到他也是個貪吃的。”

韓子仁不讚同:“就那骨頭肉香,口腹之欲極低的人也受不了。對了,殿下,石太傅以前表示過,庖廚設在教室斜對麵不成體統。”

太子嗤一聲:“自己忍不住反而怪廚子手藝好。孤怎麼就忍住了?”

第197章 結盟和親

韓子仁忍著笑附和:“太傅哪能跟殿下比。”

太子殿下白了他一眼。

韓子仁傻了,這樣也不行啊。

吳琢:“殿下不過隨口抱怨一句。聽著便是。”

小太子瞪他:“就你知道!”

吳琢閉嘴。

韓子仁差點笑噴:“殿下,豬肉可比羊肉香,何況還有豬油。奴婢覺著陛下在宣室殿都能聞見。”

他還彆說,劉徹真聞到了。

前一日張賀來報,博望苑有兩頭小豬長大了。韓子仁叫他今早先送一頭,另一頭等殿下去博望苑避暑時再殺。博望苑諸人早睡早起,卯時將至就把燙豬毛的熱水燒好了。

宮門一打開,去掉頭和蹄子以及豬下水的豬就送到太子宮。那時各宮才開始做早飯。廚子利索的把幾條腿分了,由韓子仁等人送去椒房殿、宣室殿以及長信殿膳房。小太子又挑幾塊給大將軍府送去。

送去的及時,劉徹早上吃到一份香蔥小炒肉。劉徹潛意識認為豬肉來自上林苑。離晚飯還有近一個時辰,劉徹聞到濃鬱的香味意識到不對,一問春望,果不其然,豬肉是兒子孝敬的。

劉徹透過窗欞朝太子宮方向看去:“做什麼吃呢?這麼香。”

春望:“熬豬油吧。以前的豬油沒這麼香,離近了聞還有點腥。”

劉徹微微搖頭:“朕感覺廚子在炸什麼東西。”

廚子確實在炸東西——油餅。

飯碗那般大的圓形發麵餅,擀成半指厚,放在熱油鍋裡刺啦一聲,滿院飄香。有事稟報的官吏都忍不住駐足,問宣室殿外的侍衛:“哪兒這麼香?”

站如鬆的侍衛摸摸肚子,一臉幽怨:“還能是哪兒?太子宮。”

“太子殿下又殺牛了?”來人壓低聲音問。

侍衛搖頭:“牛肉哪有這味重。豬肉。”

近日長安都在傳豬肉變美味了,來人不信。可侍衛都這樣說了,來人半信半疑。休沐日,此人到家就令奴仆去東西市打聽,有沒有變美味的豬肉。

有是有,但是被食肆包了。

周建德從不進庖廚,家中大小事皆由其夫人打理。他不知道如今市麵上閹割後的豬極少,很多還沒長大,他到家就令奴仆買豬肉。

廚子儘最大努力做出來的豬肉又柴又硬,腥味極重。

翌日上午周建德無事可做就問石慶知不知道太子宮做的豬肉哪兒買的。∮思∮兔∮網∮

石慶好笑。

周建德惱羞成怒:“很好笑?”

“殿下吃的那種豬肉隻有博望苑有。”

周建德:“你是說上林苑吧?”

“上林苑有牛有羊有很多牲畜不假。可也正是因為牲畜多養的糙。豬圈臟,像如今天熱了,花草茂盛,豬多是吃野草野花野菜。博望苑最多也就養十二頭豬,可供殿下一個月殺一頭。這些豬一個人也忙得過來。豬圈乾淨,豬不吃屎喝尿,吃菜葉子爛果子,喝刷鍋水,熱了趕河裡洗得乾乾淨淨。說句毫不誇張的話,鄉野小民都不一定有殿下的豬乾淨。這樣的豬肉能不香嗎?”

周建德搖頭:“也不該差這麼多。”

“確實不止這些。殿下的豬還是小豬崽的時候就閹割過。”石慶是個老實人,不擅含沙射影,但也不好明說,給他個眼神叫他自己意會。

周建德想想宮裡有不少沒有胡須的男子,他恍然大悟。

“既然閹割後的豬肉鮮嫩,陛下為何不昭告天下?”

石慶心說,這人怎麼比他還不知道用腦子。

用竹子或楮樹皮做紙,就算沒做成,也不過損失幾把石灰,費點時間。瘦豬肉便宜,但可以熬油的肥豬肉貴。小豬崽可比石灰貴多了,尋常人家不敢嘗試,東西市自然沒有多少美味的豬肉。

石慶同周建德大概解釋一遍,末了道:“陛下把造紙的法子公布出去,誰愛做誰做。無論楮樹還是竹子都不用花錢買。他若令平民劁豬,萬一豬死了,他們怨誰?”

肯定沒法怨豬。也沒人舍得怪自己。那麼這樣一來隻能怪陛下。

周建德懂了。

周家在長安城北有很大一片地,周建德就令在此伺候土地的奴仆們養幾頭豬。

其他有地且聞到豬肉香味的官員也學他一樣令奴仆買豬。

連著幾家買十多頭小豬崽,引起行內人注意。劁豬也不是自家獨有的秘方,賣豬仔的人找買豬仔的人打聽,買豬仔的奴仆自然沒理由藏著掖著。再說了,他們家也不指望靠豬賺錢。買那麼多頭蓋因府裡人多,一次得殺一頭。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這個上雖然隻是公卿世家,黎民百姓也忍不住爭相效仿。此事沒過多久,一些劁豬出欄,食肆要不了那麼多豬,養諸人賣給屠夫,世家公卿以及有錢的商賈之家吃到味美的豬肉,腥臭的豬肉連著幾日無人問津,不敢冒險的人也不得不學著劁豬。

等到七月底初秋時節,長安轄地內的豬幾乎都是劁豬。

這期間還發生一件大事,五月底關東發水。

關東地廣人稀好躲避,無人淹死。由於很多人選擇種水稻,雨停了水退去水稻還活著,甚至還可以把被水衝走的水稻撿回來補種,損失不甚嚴重。又因去年水稻大豐收,家家戶戶都有些存糧,遼東太守都沒請朝廷支援,僅僅是上奏此事。

劉徹看到奏章禁不住跟春望感慨,“以前據兒提議在關東試試水稻,朕還覺著他胡扯。”

春望接道:“應當試試。不試試怎麼知道行還是不行。陛下起初令大將軍為將的時候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劉徹笑著頷首。

批完奏章劉徹去太子宮找兒子,高興地揉揉兒子的臉,驚得小太子還以為伊稚斜單於死了呢。

小太子當時也是這樣問的。劉徹回到宣室殿就給邊關去信,打聽打聽單於王死了沒。

七月底,邊關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