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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府再也不敢徇私枉法,百官一看捏造的證據無用,以後還敢相軋?”

劉徹:“有點道理。可你忘了,張湯乃禦史大夫,他的命令廷尉不敢不聽。”

“所以需要父皇殺一儆百啊。開罪禦史大夫有可能遭到打壓,徇私枉法隻有死路一條。”小太子望著老父親,“不是嗎?”

劉徹仔細想想:“此案中最該懲治的人乃廷尉。”

“還有你。”小太子白了他一眼。

劉徹朝兒子腦門上彈一下:“逆子!”

小太子不禁捂住腦門:“輕點!”

“長大了還怕疼?”

小太子假裝沒聽見,往鍋裡下一點竹筍。劉徹詫異:“這時候就有筍了?”

“泡發的乾筍啊。”小太子無奈。

劉徹輕輕拍拍腦門:“叫你氣糊塗了。”

不講理!究竟誰氣誰啊。

小太子無奈地瞥他一眼,撈出先下的肉。聽到腳步聲,小太子扭頭,韓子仁從外麵進來,手裡還有兩個盤子。小太子起身:“什麼東西?”

“雞肉。”韓子仁朝皇帝看一眼。

小太子明白,先前準備的菜他一個人吃不完,可多了老父親又不夠吃。廚子這是把他們準備晚上燉菜用的雞剖開了。

小太子把雞肉倒進去,劉徹幫他一下:“慢點。小心燙。”

小太子夾竹筍:“父皇,嘗嘗。南方的筍就是比北方的好吃。又嫩又厚。”

劉徹笑著點點頭:“筍乃山珍,朕得嘗嘗。”

“好吃嗎?”小太子看著他問。

劉徹頷首:“吾兒會吃啊。”

“那是因為父皇不常吃。偶爾吃一次山間野菜也彆有一番滋味。”

劉徹點頭受教:“雞肉還得煮多久?”

“廚子把骨頭剔出來了,外麵變色裡頭就差不多熟了。”

劉徹夾一塊嘗嘗,果然熟了。

剛剛宰殺的雞很是新鮮,煮的剛剛好,雞肉很嫩,沾上小太子指點廚子做的調料,劉徹這一頓吃得很是滿足。

劉徹被暖暖的煙火熏得有點犯困。他看到窗外依然飄著鹽粒大小的雪花,北風呼嘯,突然有點不想出去。劉徹看到角落裡熄滅的小火爐,過去點著火,放上水壺準備煮茶。

“父皇渴了?”

劉徹:“口乾。”

小太子把被宮女收到木架上的茶壺拿下來,“裡頭還有點清水。”

劉徹接過去摸摸壺身,大概是用飯前煮的,還有些溫熱。他倒半杯嘗嘗,不涼不燙剛剛好。劉徹喝杯水清醒清醒,看到他多年前送兒子的圍棋,要陪兒子下兩局。

小太子心說,誰陪誰啊。

茶室溫暖,小太子也不想出去,索性把抱怨的話咽回去,乖乖應一聲“謝”。父子二人慢慢走兩局都覺著困得睜不開眼。恰好這時爐子上的水開了,劉徹把壺拎下來,任由爐火慢慢燒著,他拉起兒子去寢室。

小太子的寢室其實就在茶室東邊,不過被木板封死了。東邊木板牆上還放一排太後、皇帝以及皇後這些年賞小太子的寶物。北邊也是木板牆,放許多茶具以及茶葉、茶磚、茶餅。

小太子出了茶室,步入正堂,從茶室後麵方能拐進寢室。從正堂看茶室其實是半間屋子。這是劉徹設計的。最初給太子收拾居所的時候,匠人提議茶室獨占一間。然而房子太寬,劉徹想象一下兒子小小一個,坐在寬大的茶室裡,越想越淒涼,最終定下半間。

置物架也是劉徹定的。茶室和書房以及小太子的寢室皆鋪上上好的木板。劉徹又擔心冬天冷木板涼,又特意令人量尺寸做寬大的地毯。近日天冷,寢室裡鋪滿地毯,劉徹看到地毯就覺著很是溫馨,兒子被溫暖包裹著。

小太子一邊走一邊脫掉厚厚的棉襪,到榻邊往榻上一倒:“父皇,孩兒先睡啦。”

“睡吧。”劉徹打開兒子的寶櫃。

小太子:“您找吧。能找到算你的。”

“朕就納悶了,你的木櫃朕以前也看過,當時怎麼沒有想到打開裡頭的盒子看看呢。”

小太子拉上柔軟的蠶絲被:“先入為主,自以為是啊。”

劉徹坐在地毯上,拿出最下層最裡頭的盒子,三個暖玉玉雕出現在眼前。劉徹拿起一個,竟然是頭小豬:“兒子,據兒——”扭頭看去,氣笑了,小崽子竟然睡著了。他可真是沾到枕頭就睡。

霍去病同劉徹說過這三個玉雕是留著送給他外孫或外孫女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劉徹放回去。他又看看其他盒子,除了兩把寶劍皆禦製,劉徹不感興趣,輕輕合上蓋子,關上木櫃。

劉徹禁不住打個哈欠,脫掉外袍在兒子身邊躺下。

看著兒子稚氣未脫的小臉,劉徹輕輕捏一下,“長大了?”

小太子煩的抬手一下。劉徹嚇一跳,以為他醒了,勾頭看看,小孩翻個身繼續睡。

“小豬!”劉徹嗤一聲,閉目養神。

大體小太子的寢室太過溫暖,劉徹很快進入夢鄉。韓子仁在寢室南邊窗外聽到裡麵安靜下來,給枇杷使個眼色。約莫三刻,枇杷提醒韓子仁時間到了。他走到窗外喊:“陛下。”

若是以往韓子仁就直接進去了。韓子仁也怕天子,所以沒有他的允許隻能在廊簷下隔窗試探。劉徹睜開眼,輕輕到窗前:“何事?”

“殿下不能再睡了。殿下白日睡多了頭疼,晚上睡不著,早上起不來。”

劉徹聞言把兒子挖起來:“據兒,天黑了。”

小太子陡然睜開眼,瞬間清醒。看到窗外,神色恍惚,隨即清醒過來,氣得怒瞪老父親。

劉徹穿上大氅:“起來了。醒醒困該上課了。據兒,要不要朕給你換個太傅?”

“石慶怎麼了?”

劉徹:“石慶儘心儘責。你若不想換權當朕沒說。”

“父皇,學文識字跟誰都能學。治國平天下隻能跟你學。”

劉徹情不自禁地笑了:“對!隻能跟朕學。不過以後不許再跟朕慪氣。”

“可惜您都不知道我氣什麼。”

劉徹後悔多嘴。

言多必失!

古人誠不欺吾。

劉徹回到宣室殿翻看廷尉近日送來的奏章,隨即宣霍光和昭平君,許二人五天假,核實廷尉所奏之事。

昭平君好奇地問:“陛下懷疑廷尉徇私枉法?”

“近日有人越過你們上書狀告廷尉徇私。朕不想冤枉他。”劉徹盯著二人,“此事不可告訴任何人。包括驃騎大將軍和太子,以及禦史大夫。”

霍去病和昭平君無奈地相視一眼,接過陛下遞來的紙就塞荷包裡。

回去之後由不學無術身份尊貴的昭平君向上峰告假。

昭平君隻說借用霍光五日,霍光也沒異議,就是張湯在此也不敢駁回,隻因昭平君沒了母親,太後很是疼他。

霍光心細謹慎,昭平君人脈廣,廷尉所奏之事又發生在城裡,是以三日二人就查清楚。一件屬實,一件有點徇私。劉徹又挑兩件令二人核實。

這兩件事也好查,一件很是公正,一件公報私仇。劉徹就用公報私仇的案子發落廷尉,貶為庶民,永不複用!

陛下不挑冤假錯案,唯獨挑公報私仇,張湯心裡很是不安。他一改往日囂張,變得謹小慎微,一度跟衛青一樣低調。

年後乍暖還寒時節易生病,大農令顏異告病,劉徹令其好生休養,又言“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另任命一位大農令。

張湯和顏異的事隻有他和廷尉清楚,就是顏異本人都不知道張湯給他定的罪名。廷尉被貶為庶民,顏異被致仕,那下一個是不是就是他。

張湯越發不安越發低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百官不清楚這裡麵的事,以為張湯身體抱恙強撐著。

劉徹留張湯還有用,沒有真動他。然而真罵張湯一頓,或罰俸一年,張湯反而不慌。頭上猶如懸著一把利劍,張湯休沐在家都沒心思教訓兒子。

如此過了半年,三伏天到來,劉徹陪太後前往上林苑小住,張湯才覺著好受一些。

昭平君憋不住話,忍大半年已是他的極限。皇帝舅舅一離開皇宮,昭平君就像脫韁的馬,翌日就跑去博望苑找他太子表弟,同表弟顯擺他乾的大事。

小太子點頭,遞給他半個桃。

昭平君接過去啃一口:“還是舅舅的匠人會種果子。”見表弟很是淡定,後知後覺:“你,知道?”

“猜到了。”小太子沉%e5%90%9f片刻,令伺候的人退下,同他說實話。

昭平君聽他太子弟弟說到“腹非”禁不住朝自己身上掐一把,很疼很疼,不是做夢,他不敢置信地問:“你確定沒看錯?不是巫蠱?”

“若是巫蠱我想幫也沒法幫——證據確鑿,百口莫辯。”時隔多日小太子想起來依然想把張湯抓過來打一頓,“他也太囂張了。腹非當判死罪。他也真敢定罪!”

炎炎夏日三伏天,昭平君卻感到遍體生寒。

“難怪陛下舅舅令我暗查廷尉。可舅舅既然不認同,為何還留著張湯?”

小太子心說,你舅不認為張湯有錯,反而認為顏異棋差一招。當時不處置張湯,事後還怎麼處置。那種事又不好叫百官知道。沒有正當理由罷免禦使大夫,還是對天子忠心耿耿的禦史大夫,不知真相的百官得有多寒心。

第185章 金日磾

小太子隱隱記得他說過:“我好像說過張湯是把好刀。”

原諒昭平君忘了:“刀?”

小太子決定讓他長長見識:“很早以前父皇想削藩,如果由他提出,藩王恨他,無知的黎民百姓也會認為父皇心%e8%83%b8狹窄。主父偃提出推恩令,藩王要恨也是恨他。一旦藩王不滿鬨著清君側,父皇打得過就打,打不過也可以說受奸佞,也就是主父偃蒙蔽。懂了嗎?”

昭平君往四周看看,確定三丈之內隻有他二人:“這樣好無恥啊。”

“國庫空虛,平民沒錢,加稅加少了沒幾個錢,加多了官逼民反。普天之下除了商人誰最有錢?”

昭平君知道:“貪官汙吏和藩王。”

“所以張湯提出白鹿皮幣。”

昭平君懂了:“此事由張湯說出來,藩王哪怕知道這事是舅舅授意的也隻會罵張湯%e5%aa%9a上,擅揣度聖意?”

小太子點頭。

“這事你以前說過,大農令顏異認為一塊鹿皮值四十萬錢非君子所為。他因此惹舅舅不快。張湯這次也是替舅舅分憂?那你還敢替顏異求情?”

小太子:“我說過他太囂張。此事若叫他得逞,日後誰還敢說真話?你嗎?”

昭平君想象一下,搖了搖頭,接著又點點頭:“我真懂了。”朝正殿方向看一下,“張賀知道嗎?”

小太子搖頭:“張賀知道了他這個父親以後還有何威信可言?他就算告訴張賀也會說他替父皇分憂。”

“真瘮人!”昭平君不禁搓搓胳膊,“朝堂上簡直是沒有刀光劍影的戰場。”

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