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頁(1 / 1)

“說回顏異。”

“大農令的意思蒼璧隻值幾千貫錢,陛下卻令藩王用四十萬錢的白鹿皮幣包裹蒼璧,呈上來的時候皮幣甚至墊在蒼璧下方,此舉乃本末倒置。”

小太子:“父皇很生氣?”

“陛下確實不快。不過朝中惹陛下不快的人多了,不止顏異一個。前有東方朔,後有汲黯,他們也活得好好的。聽說東方朔已經回來了。陛下令他和主父偃在家休養,體諒二人在邊關多年辛苦。”

小太子懷疑老父親一時不知如何安置二人。

“繼續。”

吳琢:“正直的人很容易得罪人。有人就誣告他,說他詆毀什麼,奴婢也沒聽清,反正跟陛下有關。大農令乃九卿之一,罪名尚未核實,不能交給廷尉審理,就令張湯主審此事。”

小太子頷首:“禦使大夫監查百官,確實該交給他核實。”

“以前禦史大夫提出的很多建議就是前丞相李蔡也不敢公然反駁。大農令卻不止一次反對張湯。張湯如何不惱?”吳琢禁不住說,“聽說他已把人收監。”

小太子:“你們都知道是誣告,想必張湯也知道。”

吳琢點頭。

“那他把人關起來做什麼?”小太子擰眉,“捏造罪名,還是查他以前有沒有犯過事?”

吳琢也不知道:“奴婢叫人打聽打聽?”

“不必。你們以後還得同張賀共事。大農令身為九卿之一無論給他定什麼罪都得上奏父皇。我明日去宣室殿看看。”

翌日,午時左右,小太子帶著廚子給他炸的雞肉條前往宣室殿。

太子宮的廚子認為隻有小孩子才喜歡炸的小巧的東西。所以同膳房廚子交流廚藝的時候不曾提過他炸雞肉條,用炊餅炸圓子等等。

小太子拿一個就往老父親嘴裡塞:“香嗎?”

早飯後劉徹一直在忙,甚至顧不上用水。突然吃到外酥裡嫩的肉條,劉徹精神大振,不由得點頭。

小太子用他油乎乎的小手翻奏章。劉徹伸手擋開,瞪他:“擦手!”

小太子拿老父親的手帕擦擦手,翻他批好的奏章。

劉徹令宮人備茶。

小太子往四周看看:“霍光呢?前幾日孩兒過來就沒有看到他。他也跟昭表兄學會偷懶了?”

“瞎說什麼呢。霍光現在是禦史兼尚書令,跟敬聲在一處整理各地送上來的奏章。”

小太子奇怪:“既然有人整理,怎麼連深山裡的女妖怪,東海夜明珠這種奏章也往上報?”說完他一副了然的樣子,“孩兒懂了。”

“你懂的太多了!”劉徹瞪他。

小太子笑嘻嘻道:“跟父皇開玩笑呢。父皇,群臣送上來的奏章也會通過他們嗎?”

春望解釋有機會麵聖或參加廷議的官員不會勞煩尚書令。

小太子懂了,張湯的奏章會直接呈給父皇:“父皇,那麼多奏章一定需要很多人整理,為何不叫昭表兄過去幫忙?”

“令他為禦史?”劉徹問。

小太子點頭。

劉徹拿起奏章朝他腦袋上敲一下:“胡鬨!”

第183章 沒有證據

昭平君身為皇帝的外甥,太後親外孫,不畏權貴。他家產萬貫,還有鋪子和土地,看不上小恩小惠。他打小見多了鶯鶯燕燕油頭粉麵,非絕色很難叫他墮落。

昭平君又怕他舅,萬不敢學張湯打壓同僚。小太子甚至覺著他比霍光更適合出任禦史。

小太子不鬨,擺事實講道理,然後由老父親定奪。

劉徹聽到兒子說他外甥看到寶物不心動,甚至已經做好有人用美色賄賂他的準備,倍感意外:“竟然有人試圖向他行賄?”

“他確實是個郎官,天天躲在殿外為您跑腿,可他還是您外甥啊。他不敢求到您跟前,還不敢求皇祖母?”小太子無奈,“姑母不在了,他到皇祖母跟前掉幾滴眼淚,皇祖母不心疼才怪。”

劉徹點頭:“這倒也是。”

“所以?”小太子眼巴巴看著他。

劉徹見他快十二歲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無奈地笑笑:“準了!”

小太子起身。

“乾什麼去?”劉徹叫住他,“坐下!”

小太子拿起奏章,嘴裡嘀咕:“擇日不如撞日啊。”

“他是朕的人,不是你的侍從官。”劉徹淡淡地瞥他一眼,“你倒是會獻殷勤。難怪他和敬聲都愛找你。”

小太子撇一下嘴:“不去就不去。”

奏章翻個遍也沒有看到張湯的奏章,小太子一點不失望,哪能這麼巧,他一來顏異的案子就結了。

小太子令宮人盯著宣室殿,倘若看到張湯意氣風發、年過不惑興奮的卻像十七八歲的少年即刻來報。

劉徹恐怕委屈了兒子,二三十人伺候他飲食起居。小太子好伺候,是以很多人閒的恨不得跟太傅學文識字。可惜他們不敢蹭小太子的課。一些人就跟廚子學做菜,一些人給小太子繡荷包手帕或者做鞋襪,一些人幫粗使宮女伺候院裡的瓜果蔬菜花花草草。不然一天到晚隻忙一個時辰,還得在一方天地熬好些年,好好的人也會閒得生無可戀。

這也導致小太子令幾名宦官出去盯著宣室殿,那幾名小宦官仿佛得到重賞,興奮地提著鳥籠到宣室殿西邊閣樓上放鳥,拽著花花去宣室殿周圍遛狗。

日日如此,很是反常,不過五日就引起春望注意。

春望令宣室殿外的黃門盯著他們,確定他們隻是逗鳥遛狗,不跟官員搭話,也沒有什麼異常行為,隻能歸結為他多疑。

十月初一,太傅前腳出太子宮,後腳昭平君就大步進來。

小太子忍不住提醒:“持重!持重!”

“我什麼樣誰不知道?端方如君子彆人隻會認為我病了,或又在憋什麼壞。”昭平君進來看到茶點眼中一亮,一邊淨手一邊說:“我就知道你該餓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小太子給身邊伺候的宮女使個眼色,小宮女給昭平君倒杯水,昭平君坐到他身邊捏一塊丸子,“怎麼是麵食?”

“肉的炸不透。裡麵熟了外麵就老了。”小太子指著魚肉,“剛出鍋。石慶講課的時候差點失儀。臨走的時候快氣死了。瞪著庖廚就差沒明說,做做做,也不嫌累。吃吃吃,早晚吃成豬。”

昭平君瞪眼:“說你?”

“說廚子。”小太子無語,“給他個膽子也不敢說我。”

昭平君點頭:“諒他也不敢。”

“找我有事?”小太子問。

昭平君:“無事!”

小太子搖搖頭:“不信。你這些日子越發不愛偷懶。無事才不會這個時候找我。”

昭平君一聽太子表弟誇他認真當差,禁不住笑出酒窩:“太子果真聰慧過人。”

“說吧。”其實小太子猜到了。

果不其然,老父親鬆口令其出任禦史,跟霍光在一處當差。

昭平君說到“霍光”有些不忿:“舅舅還叫我多跟霍光學學。還叮囑我不要自以為是,不要不懂裝懂。說得好像我很無知一樣。”

“你不要小瞧霍光。他讀的書比你和敬聲加一起都多。”

昭平君下意識說:“我才看幾卷——”說到此他突然停下來,訕笑道:“確實比我懂得多。”

“他大兄是我表兄,你也是我表兄,因為這層關係他不會害你,反而會真心待你。前提你彆欺負他。”

昭平君驚叫:“我欺負他?”

“捉弄?”

昭平君搖頭:“彆看他悶不吭聲很是靦腆,其實精著呢。”

“所以我怕你吃虧。”

聽聞這話,昭平君高興了。

小太子問:“你何時出任禦史?”

“今日!”

小太子張了張口,“今今日——你竟然在我這裡吃吃喝喝?”忍不住大聲吼他。

“不吃了,不吃了。”昭平君被吼得心虛,一口氣喝完茶,拿一條炸的酥脆的小魚就往外走。

小太子很是無奈:“難怪父皇說我胡鬨!”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韓子仁聽到吼聲進來:“殿下消消氣。昭平君隨性慣了。殿下看人很準,他這個性子也隻能當監察百官的禦史。”

“可也不能頭一天當差就遲到。”小太子服了。

韓子仁令小宮女進來收拾昭平君用的茶杯:“他這不是急著告訴您嗎。”

小太子哼一聲,拿起小魚使勁咬一口:“我出去看看。”

“殿下!殿下!讓開,快讓開!”

小太子剛起身小黃門牽著花花跑進來。確切地說他被花花拽進來。小太子擔心他一腦袋磕在門檻上,急忙上前幾步:“花花!”

花斑大狗猛地停下。

小黃門扶著門框大喘氣。小太子朝花花腦袋上一巴掌:“跑什麼跑?瘋了!”

花花嗚咽一聲趴在他腳邊賣乖。

小太子問小黃門:“沒事吧?”

“多謝殿下關心。奴婢沒事。”小黃門站直,“啟稟殿下,奴婢方才看到張湯去了宣室殿,滿麵春風,定是有什麼喜事。”

吳琢過來拉花花:“得償所願了?”

小黃門問:“陛下令其為相?”

吳琢嗤笑一聲:“不可能!前丞相李蔡還沒出事他就上躥下跳,恐怕陛下一天看不見改他用彆人。”

小黃門跟昭平君年齡相仿,早兩年才被家人送進宮,花了不少錢才到小太子跟前。他非世家子弟,見識淺薄,不禁問:“他怎麼知道前丞相——”猛地轉向太子,“他他他——”

“不是他!”小太子打斷他,“朝中有不少李蔡的族人,他又有軍功在身,張湯不敢明著構陷。李蔡好像快七十歲了,在丞相府打個盹都有可能睡過去。”

小黃門嚇得砰砰跳的心落到實處:“原來如此。可最後怎麼是莊青翟為相?”

韓子仁:“他太能蹦躂。李蔡為相的時候身為禦史大夫的他事事越過丞相,陛下不可能毫無察覺。”

小黃門問:“殿下要去宣室殿嗎?”

“你出去盯著,他走後告訴我。”

小黃門下意識找花花。

吳琢:“我跟你一起去。”

孤單單一個人盯著宣室殿著實顯眼。

花斑大狗也是個欺生的。吳琢牽著它跑它不敢跑。

一炷香左右,二人遛狗回來。

小太子張開手臂,韓子仁給他整理衣裳發簪,懶散的少年變成尊貴的小太子,迤迤然前往宣室殿。

被花花拽著跑的小黃門不是頭一次看到小太子宮裡宮外兩個樣,可他依然忍不住盯著他瞧。韓子仁笑著問:“看出什麼了嗎?”

“殿下好像有兩副麵孔。”小黃門弱弱地說。

韓子仁輕笑:“兩副可不夠。”

小黃門驚得睜大眼睛。

韓子仁:“陛下麵前一副,皇後麵前一副,太後麵前一副,百官麵前一副,皇親國戚麵前一副,黎民百姓麵前一副。”

小黃門掰著手指頭數數,驚得微微張口。

韓子仁:“多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