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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佩服,他隻能佩服,畢竟是他親生父親。

劉徹口中的茶全噴到奏章上,他轉向春望,不可置信:“據兒昨日這樣說的?”

春望頷首:“昭平君和公孫公子當時也在。”

“還說什麼?朕不該這樣做?”

春望:“這倒沒有。昭平君覺著您心黑。太子殿下的意思,您乃堂堂帝王不可能不知道這種行徑挺——”餘下的話春望不敢說出來,“也是國庫空虛。太子殿下還擔心此舉會令藩王心生不滿。”

劉徹不禁露出笑意:“不愧是朕的兒子。”

春望也挺意外小太子如此懂事:“陛下,您不在乎名聲,太子殿下在乎。您以後想在其他方麵用錢,太子殿下可能比東方朔還會勸你。”

劉徹眉頭一挑:“不叫他知道便是。”

第166章 聽風就是雨

小太子暫時也不想知道老父親又乾嘛了。

休沐日,小太子帶著不常出去的宦官以及便衣侍衛前往西市茶肆聽聽民聲。

劉徹不懼議論,不怕挨罵,百姓敢暢所欲言,小太子的一小塊栗子糕沒吃完就聽到同他隔一張方幾的三位讀書人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陛下不愧是高祖皇帝的曾孫。”

“白鹿皮幣,誰能想到是指百年無人用的‘皮幣’,並非用白鹿皮做錢幣。”一人接道。

另一人問:“聽說四十萬錢一張?也不貴啊。白鹿本就稀少,又是皇家工匠做好的皮子。”

添茶的夥計忍不住接道:“四十萬還不貴?”

小太子前麵的前麵幾人點頭,附和道:“四十萬我們也買得起。”

掌櫃的給那幾位送去兩份點心:“諸位不會認為四十萬錢是指四十萬文錢,四百貫錢吧?”

眾人下意識點頭。

夥計忍不住問:“難道不是?”

“你們也說白鹿稀有,又出自皇家工藝。四十萬個銅板能請動皇家匠人嗎?”

剛剛進來的人不禁問:“掌櫃的是說四十萬貫錢?”

“不然呢?陛下大張旗鼓弄這一出隻收四百貫錢夠乾嘛的?他年前賣鍋一日就有四百貫錢。這白鹿皮明顯針對藩王,藩王差那幾個錢?他真要四百貫錢封國王爺能笑死。”

小太子心說,竟然有人比他還天真,且不止一位。

夥計驚得結巴:“那那得多少?”

“銅錢不好運可以用彆的抵,比如黃金,比如鐵礦,再比如食鹽。”掌櫃的搖搖頭,“以我對陛下的了解,少一個銅板都不行。不然豈不是白白擔了這個罵名。”

今日乃休沐,有人擔心傳到朝臣耳中,再被皇帝聽去:“掌櫃的切莫胡說,哪有人罵陛下。陛下又不是叫咱們買白鹿皮。”

聰慧的人附和:“對,對,陛下無論賣鐵鍋,還是小太子賣胡麻油都針對你們這些家財萬貫之人。要罵也是你罵他。”

掌櫃的忙說:“我罵陛下作甚?自打有了鐵鍋我家老母親胃口都比以前好了。”

“這話是你說的。”有人提醒他。

掌櫃的:“我是說那些不得不買白鹿皮的人。”

眾人自然知道他是這個意思,但他若不說明很容易叫人誤會。

小太子:“依我小孩之見,難得休沐應該說些有趣的事。縱然陛下不與諸位斤斤計較,心懷不滿又不敢衝陛下發火的藩王不見得想成為諸位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人想說,此地乃京師,天子腳下。隨即想到那些藩王秉性,不是惡貫滿盈就是聲色犬馬,“這位小公子說的極是。小公子何故戴著麵具?”

小太子:“從額頭到眼角有一塊血紅色胎記,怕嚇到幼童。”

回他的男子見他說起胎記很不以為意,不禁佩服他小小年紀如此豁達:“敢問公子怎麼稱呼?”

“在下姓王,家中長孫,祖母愛之,取名王孫。”

男子介紹一下自己,遙遙一禮:“王公子,幸會。”注意到他身邊的隨從,“王公子想必是哪位公卿或世家公子。”

小太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弟背著祖母出來的,兄就彆問了。”

那人又掃一眼氣質不凡的侍從們,對他的話深信不疑。若非家人疼愛哪會給他十多人。這些人一看就是有功夫的護衛,而非尋常仆從。

“在下聽說陛下近日令人統計各府官職。王公子可曾聽家中長輩說過此事?”

小太子微微搖頭:“統計這些作甚?”

“聽說,我也是聽說,諸位聽過就忘,就算忍不住告訴旁人也不要說是聽我說的。”

有人等不及:“直說便是。”

“聽說陛下打算抽出一些不重要的官職——”男子說到此,往四周看一下,確定沒人偷聽,壓低聲音,“價高者得之。”

所有人都懵了。

見多識廣八麵玲瓏的掌櫃的最先反應過來:“不不會吧?”

小太子眉頭微皺:“是我想的那樣?”

男子點頭:“不保真。聽說陛下有這個意思。”停頓一下,“其實也不怪陛下,匈奴年年來犯,若不打他們,咱們哪能在這裡胡說八道。從匈奴俘虜的東西陛下又沒要,前幾年那些牲畜諸位應該都知道,也吃過匈奴牛肉吧?那這錢從哪兒出?隻是加稅一年才幾個錢。”

掌櫃的讚同:“陛下賣鐵鍋那些錢——博望侯?”

男子:“博望侯此行沒用多少錢。他帶去的許多東西都很便宜。陛下賣三五日鐵鍋賺的錢就夠了。”

夥計問:“白鹿皮換的錢還不夠嗎?”

一位五十歲左右的老者起身:“博望侯沒用完的錢足夠買糧草。冠軍侯會打仗,隻需給他準備從京師到邊關的糧草即可。主要是安置貧民費錢。貧民的房屋,未來一年吃喝用,這些都得朝廷出。

“諸位可以算一下,去年七十萬貧民,一人一年算一貫錢,包括為其修房子,陛下得賣多少口鐵鍋,多少張白鹿皮?還有給貧民的良種,以及路上的花費等等。看似不起眼,大將軍幾次出兵匈奴恐怕也沒用這麼多錢。”

眾人禁不住點頭。

老者又言:“陛下還在塞上設郡。建城也需要錢啊。”

掌櫃的頓時可以理解朝廷為何收商戶的稅:“難怪我聽說陛下這幾年都沒怎麼動他的上林苑。以前竟然妄想在上林苑種荔枝。”

老者搖頭:“陛下沒動上林苑是他現今需要上林苑的土地種棉花,種小麥,種胡麻。來年種子多了換給黎民百姓,往後無需再種那麼多,他不是挖池塘就是修遊廊。咱們這位陛下,閒不下來。”說完一臉無奈。

侍衛們忍不住偷瞄小太子。

麵具遮住小太子半邊臉,侍衛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悻悻地收回視線繼續喝茶吃點心。

小太子起身問:“老先生,不知您怎麼看仁兄方才所言?”看一眼先前說朝廷打算賣官那位。

“我怎麼看有什麼用啊。”老者苦笑。

小太子:“您可以上書自薦。聽家中長輩說,以前有位丞相六十歲才步入仕途。您比他年輕多了。”

先前提到賣官的男子道:“我知道此事正是友人建議我抓住這個機會。老者家中有錢也可以找人活動一二。此事並不丟臉。當今禦史大夫當年就是走的陛下舅舅武安侯田蚡的門路。”

小太子很是失望,還以為他是個關心朝政之人。

老者問:“陛下若問我為何能到他麵前,我當怎麼回?無奈之舉?不止一人通過自薦被陛下重用。我為何不自薦?”

男子被老者問住。

小太子拱手:“這位先生所言極是。”轉向那位男子,“你隻知道陛下缺錢需要賣官,而你不曾想過無人買官陛下賣給誰。”掃一眼其他人,“諸位若認為陛下此舉荒唐。這位仁兄的心思同陛下一樣荒唐。你認為此事並不丟臉,旁人也同你一樣?你問過禦史大夫?”

“這——”男子被問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小太子坐下:“你那樣說不過是叫自己心安理得一些罷了。既然做了,何必給自己找補。無論賣鍋還是用白鹿皮幣換錢,陛下都不曾提過國庫空虛,此乃無奈之舉。打仗、遷移貧民也隻是我們的猜測罷了。興許陛下是為了擴建上林苑呢?”

男子急了:“我也就那麼一說。再說了,這事還沒定。是真是假還不一定。你用得著這麼著急上火嗎?你乃世家子弟可以靠父兄入仕,我等可沒有你這般好命。”

“你說你就說你,乾嘛捎帶旁人?”小太子禁不住皺眉。

有人附和:“小公子言之有理。你說這位小公子可以靠長輩,你既然能拿出那筆錢,想必家中長輩也不是凡人。為何不憑借門蔭入仕走?”

小太子:“我家中長輩說憑門蔭入仕之人多在陛下`身邊擔任郎官、侍中。他資質平平,機會給他也是浪費。”

“你!”那人勃然大怒。

小太子挑眉:“我說錯了?不要你跟主父偃比,你若有東方朔的才能,寫一份自薦書,我叫家中長輩呈給陛下。”

那人氣得坐回去。

殊不知有人很是心動,禁不住起身:“小公子此話當真?”

小太子楞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有人接話。

那位男子嗤笑一聲:“黃口小兒的話你也當真!”

小太子知道這不是激將法,也知他該拒絕,可他乃太子,有責任為朝廷選拔棟梁之才:“自己無能不要認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我如今得上課。下次休沐若無大雨,不見不散!”

掌櫃的忙說:“小公子切勿意氣用事。”

小太子哼笑:“長輩不願幫忙,大不了本公子探望太後的時候親自送去。”給侍從使個眼色,小宦官付了錢,一行人浩浩蕩蕩離去。

掌櫃的張了張口,不敢置信地問:“他是?”

那位老者:“太後本家。可能是太後侄孫。”

“難怪那位小公子儀態不凡,衣著配飾都是頂好的。”掌櫃的感慨,“我猜他乃世家子弟,沒想到還是皇親。”

夥計忍不住問:“那小公子說的豈不是真的?”

此言一出,老者也忍不住心動,猶豫片刻,付了茶點錢就回家寫自薦書。

馬車到宣室殿外停下,小太子下車。隨他出去的宦官著急:“殿下,陛下是父也是君,有話好好說啊。”

小太子擺擺手表示知道了。

宣室殿隻有幾位小黃門,劉徹在永巷。小太子坐到禦案前,翻起奏章不言不語。小黃門看他麵無表情心裡打顫,悄悄退出去,急急跑去永巷。

劉徹正是瀟灑快活,突然被打擾氣得想殺人,麵色陰森可怖:“何事?!”

“陛陛下,不——不好了!”小黃門氣喘籲籲,一時也沒發現他很生氣。

劉徹:“諸王圍攻長安還是伊稚斜南下?”

小黃門緩口氣:“比他們可怕。太子殿下在宣室殿等你。”

“他叫你來的?”劉徹怒氣消散。

小黃門搖頭:“就是沒叫奴婢找您才可怕。他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