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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的伯母和嬸娘問衛孺還管不管她。衛孺苦笑,她管不了,也管不住。以前可以威脅不給他錢,如今兒子能賺錢,還有太子撐腰,她還怎麼管。

公孫敬聲知道他母親隻會私下嘀咕,不擅跟人吵架。公孫敬聲拎起茶幾就砸。公孫敬聲的伯父指著他罵:“混賬東西!”公孫敬聲混給他看,正堂有花瓶,他拿起花瓶朝他伯父腦門砸。

他伯父嚇得躲閃不及被自己的腳絆倒在地。公孫敬聲又抄起一個花瓶盯著眾人:“繼續!”

混賬根本不怕鬨出人命,誰還敢繼續。

又一次休沐,公孫敬聲到老宅,伯母嬸娘堂兄弟姊妹們不敢指桑罵槐,但見著他沒好臉,不是翻白眼就是吐吐沫,渾然不像世家夫人和姑娘。公孫敬聲隨手掰根帶刺的薔薇就往她們身上招呼。

打那以後,老宅的人再見著公孫敬聲都很有禮,不敢繞道走,更不敢裝瞎。胡麻油風靡京師,堂兄弟們也不敢問,“可不可以看在自家人的份上給我們留幾罐。”

公孫老宅很大,左右鄰居離得遠聽不見,不知道主子奴仆都被他訓成鵪鶉。公孫老夫人一眾也覺著家醜不可外揚,沒敢叫人外人知道。公孫敬聲的隨從覺著解氣,見著昭平君就學給他聽。

昭平君聽著也解氣,但他不能這樣做,一來母親身體不好,二來父親比他混賬。公孫敬聲鬨的也不是父母,而是奴仆以及叔伯兄弟和老祖母。

小太子聽昭平君說完禁不住說:“你早該這樣。”

吳琢:“其實這事不該公孫公子出麵。”

“指望我母親?”公孫敬聲嗤一聲,“想都不要想!”

昭平君問太子:“以後我找父親要錢?”

小太子讚同:“姑母的私產肯定留給你。姑丈的不好說。”

昭平君忍不住勾手摟住他:“咱們幾家都是隻有一個兒子,本該你最心煩,偏偏你這裡最省心。我父母無所事事,舅母和舅舅一個比一個忙,反而他們有時間陪你。”

“羨慕啊?”

昭平君不羨慕他是太子,羨慕他六七歲了還被舅舅抱著哄。聽說前些日子太子表弟還留宿宣室殿。他長這麼大也沒跟父親如此親近過。

“你天天在深宮之中有什麼好羨慕的?”昭平君嘴硬,想說什麼聞到香味,他鬆開太子朝外看。

小太子茶室的窗對著梅樹,窗外景色很好,然而看不見庖廚的情況。

昭平君坐回去:“炸什麼呢?”

“我也不清楚。自打有了鐵鍋廚子不用擔心炸鍋,隔三差五炸東西。炸過小黃魚,炸過大蝦,也炸過切成塊的魚,也炸雞腿,還炸過炊餅片。”廚子是為了叫他多吃幾口,小太子也不好數落他們,“得虧我日日早上練劍,否則早吃成小胖子。”

聽到“鐵鍋”,公孫敬聲和昭平君相視一眼。昭平君問:“據兒,鐵鍋以後有沒有可能降價?”

“有啊。除非發現幾座露天鐵礦。”

公孫敬聲:“做的人多了也有可能降價吧?”

“你倆可知為何每日有上百口鐵鍋?因為這些鐵鍋全是做兵器的匠人做的。兵器場人多,還有燒鐵的高爐。”

二人不知,瞠目結舌。

小太子又說:“等到正月底肯定就不做了。一時賣不完的先放庫房留著慢慢賣。如今鹽鐵官營,父皇想控製鐵鍋的價格很容易,假如賣給鐵匠鋪的鐵隻夠打一把寶劍,你猜他們是打寶劍還是做鐵鍋?”

寶劍遠比鐵鍋貴,自然是前者。

公孫敬聲提醒:“宗親。”

“我的叔伯祖叔伯們巴不得把民間的鋤頭收上來融了做兵器,舍得做鐵鍋?”

公孫敬聲:“依你之見我還得再買兩口鐵鍋備著?”

“買來生鏽嗎?”小太子好無語,“一口陶鍋可以用半年甚至一年,一口鐵鍋最少可以用兩三年。如今礦少不等於以後也少。”

公孫敬聲點頭:“這倒也是。以前的鐵得做兵器打匈奴,如今匈奴右賢王廢了,左賢王死了,伊稚斜單於夠表兄和舅舅幾次打?我覺著一兩次就差不多了。以後不用日日做兵器,說不定鐵鍋就便宜了。”

昭平君:“鐵鍋做菜真不錯。買一口以防萬一吧。”

小太子想笑:“找父皇要啊。”

二人寧願自己掏錢買也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去宣室殿。

小太子拿出六博棋:“表兄,玩嗎?”

昭平君擠開公孫敬聲坐到他對麵。

小太子依然用左手跟他玩。

全靠運氣,沒有技巧,昭平君玩得挺高興。

昭平君還沒玩儘興,小宮女進來稟報:“殿下,飯菜好了。”

茶室被火爐燒的暖和,公孫敬聲不想出去。吳琢送來兩張方幾,表兄弟三人在茶室用膳。

飯是菰米飯,素菜有蘿卜絲,有廚子種在庖廚的青菜,也有醃菜,葷菜雞鴨魚肉一樣不少,還有一份炸物,公孫敬聲和昭平君都不認識。

小太子叫他們先嘗嘗。

淺黃色如小拇指細長,外酥裡嫩,很像雞肉。昭平君問:“雞肉?”

“雞%e8%83%b8脯肉。”

二人驚得訝異一聲。

小太子:“我的廚子如何?”

昭平君點頭:“憑這個炸雞%e8%83%b8肉,他若出去做菜,東西市無敵手。”

公孫敬聲:“回頭把做法寫給我。”

“廚子不會寫字,把他叫過來你們自己寫。”

二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小太子見他們如此默契,仔細打量一下兩人,令他很意外,以前籠罩在他們周身淺淡灰霧不知何時消失的一乾二淨。

“看什麼呢?”昭平君問。

小太子胡扯:“你倆真有默契。”

“我倆不止是生意夥伴,還是同窗。”

小太子聞言順嘴問:“到秋還去太學?”

昭平君:“再去一年。”

“一年後你該當父親了。”

昭平君想把紙賣出京師都不需要請人吃飯,蓋因太學學生來自天南海北。看在錢的份上,昭平君不介意在太學待到而立之年。

可惜皇帝舅舅不會同意。

“有婢女有奶姆,何須我親自照顧。”昭平君嘗一下醬色的魚,“還是鐵鍋燒的美味。蒸的寡淡,釜燉的有水汽。”

小太子:“鐵鍋收汁乾淨啊。”

昭平君點頭,公孫敬聲已經顧不上說話。

二人飯後喝點茶,拿到菜譜就各回各家——晝短夜長,二人也不敢耽擱。

他們前腳出宮,吳琢後腳從博望苑回來。他還拎回來半竹籃雞蛋和鴨蛋,以及兩條大鱸魚。

小太子頭疼:“張賀塞給你的?”

“蛋是從雞窩裡撿的,魚是一炷香前抓的。”

小太子叫他給廚子,廚子立刻用鹽醃上,他們發現醃過的魚再用醬燒比直接燒美味。

吳琢還把賬簿帶來了,所以翌日張賀沒來,而是拉著小太子賞的東西直接回家。

劉徹近日心情大好,大發慈悲令無事的官員提前回家。

可以跟家人團聚,百官心情也很好。張湯一向嚴肅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到正院他臉上的笑容消失,蓋因地上有許多雞魚菜蛋。

張湯眉頭微蹙:“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

張湯的老母親瞪兒子:“什麼都不知道就嚷嚷。全家就你嗓門大?!”拉過大孫子,“這些東西都是太子殿下賞的。全是好東西。原本賀要給太子送去,太子體恤他辛苦,就賞他了。你看看這魚,多鮮活?多大?還有這隻公雞,是不是比我們自己買的大?”

張湯問兒子:“小太子?”

張家老夫人瞪兒子:“會不會說話?”

張賀接道:“太子心善,聽到父親這樣說也不會惱怒。”

陛下的兒子心善?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嗎。張湯張了張口,想提醒他五六歲就敢賭錢,七八歲就敢跟人賽馬的小太子心黑手狠著呢。

可一想小太子與人為善,倒也當得起“善”字。張湯:“節後隨我進宮謝恩。”

張賀不想去,蓋因父親說的謝恩十有八九去宣室殿。

果然,正月初七,張賀被父親領去宣室殿。

劉徹很是無語,向他道什麼謝。打發走張家父子,劉徹問春望:“太子現在何處?”

“今早下了一場雨,殿下應該哪都沒去。”

剛過完年朝中無大事,劉徹起身,小黃門為其披上鬥篷。劉徹抬抬手令眾人留下,他隻身前往太子宮。

太子宮有個小宮女很會剪紙,小太子畫圖叫她照著剪,做個紙燈籠。

劉徹嫌兒子小家子氣:“那麼多大燈籠做什麼小燈籠?”

“大燈那麼重我拎得動嗎?”小太子白了他一眼,不知道瞎說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劉徹氣笑了:“劉據,你脾氣越來越大啊。”

“你要打我嗎?”小太子頭也不抬。

劉徹朝他腦袋上一下。

小太子的手歪了,一張紙廢了,氣得毛筆一扔,朝他撲去。

劉徹抬手擋住:“坐回去!”

“你還吼我?”小太子坐回去,“正好我有事找您。聽說您靠鐵鍋真真日入鬥金?”

壞了!

好像忘記告訴兒子。

劉徹禍水東引:“公孫敬聲告訴你的?他胡說八道!”

“特大號鐵鍋十二貫錢,夠城中五口之家用兩三年。父皇,您也真舍得!”小太小想起這事就忍不住說一聲——服!

劉徹:“買得起的人都不差錢。”

“孩兒該誇您從不騙平民的錢嗎?”小太子沒好氣地問。

第160章 凡事有度

你情我願的事哪能是騙。

劉徹拿起兒子畫好的畫,“父皇幫你塗顏料?”

“謝謝。不需要!”小太子奪回來。

劉徹伸手揪住兒子的耳朵迫使他抬頭。小太子停下:“父皇,您很閒嗎?”

“是的。”劉徹頷首。

小太子起身:“那您陪我練劍吧。”

劉徹愣住,顯然無法理解好端端的怎麼忽然要練劍。

“這麼冷的天練什麼劍。”劉徹把兒子拉回來,“是不是不想畫?父皇幫你。”

小太子很想翻白眼:“不要你幫。你又不知道我畫什麼。”

“除了財神你能畫什麼?花斑狗還是大黑貓?”

“不可以是鳥啊?”

劉徹想起他送兒子的兩隻鳥:“可以。據兒可知何時才用素白之物?”

小太子聾了。

劉徹倍感無趣,令小宦官去書房拿筆墨,他幫兒子畫。然而他畫的不是猛虎就是豺狼,亦或者兵器甲胄。小太子要氣死,上元節拎著猛虎見鬼嗎。

“據兒,燈籠架呢?父皇幫你糊上。”劉徹一邊塗顏料一邊問,“誰最疼你?”

小太子不假思索:“我!”

劉徹哽了一下。

淨說大實話!

劉徹:“據兒,鐵鍋的事父皇不是故意瞞你。”

“是有意瞞我?”

劉徹噎的想打兒子:“朕想給你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