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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揉揉額角:“據兒,可以不提李廣嗎?”

“他又來煩你?”

劉徹意識到國庫空虛並非因為移民,而是他打算令張騫再次出訪西域。劉徹令大農令給張騫撥錢,大農令已經懶得勸他,直接呈上賬簿。劉徹越看越心驚,可他又不會點石成金,就召百官商討此事。鄭當時趁機提出“鹽鐵官營”。

廷議之上劉徹沒提他有意令張騫出使西域,蓋因此事還沒定,他不想橫生枝節。李廣的次子李敢聽說此事後告訴李廣,李廣以為他又想出兵匈奴。

倘若春季出兵匈奴,那麼十月十一月就得籌集糧草。李廣算算時間,求見劉徹。劉徹當時滿心全是沒錢沒錢,沒心思琢磨李廣又想做什麼,就同意他進宮。

李廣跪求以校尉的身份隨軍出征。

劉徹當時都懵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冰天雪地出兵匈奴?

他瘋了還是李廣瘋了!

劉徹懶得浪費口舌,麵無表情的把人打發走,就問霍光:“你年少耳朵靈,聽見他剛才說什麼了嗎?”

霍光一字不漏的敘述一遍。

劉徹當即下令,以後李廣不準進宮!

第155章 白鹿皮幣

劉徹不想解釋,半真半假道:“朕一想到李廣就不由地想起去病麵無血色的樣子。”瞥一眼兒子,“還要聊他嗎?”

小太子托著下巴搖搖頭。

“隻說你二舅?”

小太子點頭如搗蒜。

劉徹從他發現衛青的軍事天賦說起。小太子很愛聽,然而他習慣時辰一到就睡。劉徹眼瞅著兒子困得哈欠連連,小腦袋一點一點,最終趴在榻上。

劉徹擔心他憋過去,輕輕把他轉過來。小太子雖然警惕性高,但他潛意識裡認為老父親身邊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以至於非但沒醒,還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劉徹捏捏兒子的小臉,“醒來時有睡著時一半乖巧多好啊。”

話音落下,呼嘯聲傳入殿內,劉徹的手僵住。

須臾,劉徹躺下把兒子拽到懷裡。

睡夢中的小太子煩得抬手就是一下,劉徹嚇一跳,按住兒子的手臂,呼嘯聲消失,他放鬆地躺好,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晚上聽口技。

一夜無夢。

劉徹神清氣爽,準備喊人,隱隱聽到春望的聲音,他披著大氅出去,看到春望正在整理外間的榻:“你怎麼在這裡?”

春望已經想好怎麼糊弄,小黃門率先稟報,春總管擔心他們不會照顧太子殿下,昨晚特意留下和他一起守夜。

劉徹看著春望,似笑非笑:“太子陰晴不定,還是聽不懂人話?”

同春望一起值夜的小黃門慌忙解釋:“陛下誤會了,春總管——”

劉徹:“你快住嘴吧。你的春總管快哭了。”

小黃門條件反射般轉向春望,春望苦笑:“奴婢應當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陛下。奴婢昨晚確實怕了,不敢一個人回去,更不敢一個人休息。”

小黃門難以置信,無所不知的未央宮總管還會害怕。

“據兒醒了。”劉徹聽到動靜。

小黃門習慣性過去,一看到春望又停下。春望給他使個眼色,小黃門進去伺候小太子更衣。

劉徹的早飯跟兒子的不一樣,小太子洗漱後就準備回太子宮。他到寢室外又退回來:“父皇,孩兒在太子宮外等你啊。”

“你不是號稱天熱不練武,天冷不習劍嗎?”劉徹盯著他,目光灼灼,“故意的?”

小太子點頭:“孩兒是說過這話。可那時孩兒年幼,您叫孩兒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乃揠苗助長。孩兒現在不是長大了嗎。”

“你父皇老了。”劉徹抬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太子料到他會這樣說,“身為父親不能以身作則,也好意思嫌棄孩兒。嚴於律人,寬以待己啊。”

“嘀咕什麼呢?”劉徹高聲問,“大點聲。”

小太子作揖:“孩兒告退!”

寒冬臘月,小太子也不想動彈。但他養成習慣,一天不持劍像少用一頓飯。宮外寒風凜冽,小太子也有辦法,他早早令宮人收拾兩間屋子,角落裡點上炭火,令韓子仁同他切磋。

小太子身上隱隱冒汗,一炷香結束。韓子仁擔心他一熱一冷著涼生病,給他披上鬥篷,小太子出去遛花花。

此時,劉徹在宣室殿高台上來回走動,活動筋骨的同時思考“鹽鐵官營”。豪強世家定絞儘腦汁陽奉陰違。如今國庫空虛,此舉屬遠水解不了近渴。

劉徹頭疼,令宮人先擺飯。

看到熟悉的鹿肉,劉徹靈機一動,“春望,宣三公九卿。”

“諾!”春望領命出去安排小黃門宣三公九卿。

小太子領著花花回來看到宣室殿一下出去好幾人,一個比一個著急,他心下奇怪,一大早又出什麼事了啊。

“枇杷!”小太子跑進太子宮就喊。

枇杷從正殿出來,手裡拿著抹布。小太子眉頭微蹙:“你在乾嘛?打掃的人去哪兒了?”

“婢子收拾的是殿下的寢室和書房。”

小太子曾對下說過,不許小黃門小宮女去書房和寢室打掃。端的是他們莽撞或好奇心盛發現他的寶物。

“忙完了嗎?”

今日不必伺候小太子洗漱,枇杷道:“快了。”

“找宣室殿的宮女宦官打聽打聽又出什麼事了。孤來的時候父皇還好好的。”

枇杷應一聲諾,把抹布給櫻桃。

“等等!”小太子叫住她,“孤回來的時候沒事,也沒有急奏,十有八九父皇突然想起什麼事令人宣百官。飯後再去。”

韓子仁:“殿下,是不是有點風聲鶴唳?”

“孤了解父皇。能讓父皇認為迫在眉睫的事絕非小事。

一個欒大都能叫陛下失態,還不是小事?韓子仁暗暗腹誹,麵上不顯:“奴婢回頭問問侍衛陛下今日都見了哪些人?”

小太子頷首:“飯菜好了嗎?”

炒菜的廚子徒弟出來:“快了。”

小太子淨手後到正廳等著。

炒菜的廚子親自上菜:“殿下,您說的大鏊子打好了嗎?”

小太子拍一下小臉:“孤忘了。吳琢!吳琢!”

吳琢端著五顏六色的粥進來:“奴婢出去問問。”

小太子:“多帶些錢。”

韓子仁疾步進來:“殿下,張賀來了。”

“又給孤送吃的?孤又不是小豬。博望苑的東西實在吃不完以他的名義賣了,去表兄的鋪子買棉花給博望苑諸人添冬衣。肥水不流外人田!”

韓子仁想笑:“張賀要是聽您這樣說一定很是高興。但他這次來不是給殿下送吃的,他說殿下買的石涅送來了。”

小太子放下勺子:“何時的事?”

“昨日。”

小太子想想宣室殿還有事:“告訴他,孤下午不上課,午時過去,叫他準備好午飯。”

韓子仁頓時明白,宣室殿的事午時前務必弄清楚。

飯畢,韓子仁同吳琢兵分兩路,吳琢出宮買鍋,韓子仁佯裝無事閒逛,巧遇巡邏的侍衛。

韓子仁在外轉一盞茶左右就弄清楚了。

太傅石慶離開,枇杷疾步進來。

韓子仁向稟告:“陛下宣了三公九卿。”

小太子眼神示意枇杷補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枇杷:“奸佞小人常常把錢融了另鑄,錢樣不變,但錢幣薄了。為了抑製這種情況,陛下想用鹿皮做幣。上林苑多鹿,鹿皮很多用不完,堆在庫房也是積灰。陛下宣三公九卿正是問他們此法是否可行。”

小太子擰眉,他怎麼感覺父皇的理由很牽強啊。

上林苑是有很多鹿,三天兩頭往宮裡送鹿肉。母後和阿姊快吃膩了。可鹿多少養幾頭便是,一來可以省下糧草,二來也可以騰出人手做彆的事。

“三公九卿怎麼說?”

枇杷:“禦史大夫讚同,大農令反對。其他人皆附和二人。”

“丞相乃百官之首,他竟然唯二人馬首是瞻?”小太子很是詫異。

枇杷搖頭:“陛下好像一開始就要把此事交給丞相。丞相也不好反對吧?”

小太子頷首:“是不好反對。難得父皇對他委以重任。”忽然想起老父親跟他哭窮,小太子瞬間明白,鹿多是借口。“三公九卿走了?”

枇杷:“還在商討此事。”

小太子張口結舌:“沒——還沒聊完你就打聽到了?”

“有宮女出來拎熱水,婢子跟上她她說的。她起初也說不知,婢子假傳您的口諭,說您擔心陛下,她才告訴婢子。殿下,這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您怎麼看起來愁眉不展。”

小太子想冷笑,銅錢都無法抑製偷奸耍滑之輩作假,鹿皮就能杜絕。

“張湯這些年不是抓人就是審人,他懂造幣?可笑!外頭傳他很會揣度聖意真沒冤枉他。”

韓子仁聽糊塗了:“殿下的意思大農令是對的?”

“大農令秉性如何?”小太子問韓子仁。

韓子仁:“說是顏回的後人,廉潔正直。”他往四周看一下,令櫻桃去外麵守著,“假如禦史大夫真如殿下所言,陛下想往西他絕不會提議往東,兩人私德恰好相反。”

小太子想笑:“假如?汲黯怎麼罵他的。說來聽聽。”

汲黯是個大嘴巴,這事韓子仁還真聽說過:“奸佞,不分是非公正,一味迎合陛下。”頓了頓,“可他是張賀的父親。”

“張賀三天兩頭給孤送吃的就是學了他。但他是他,張賀是張賀。張湯又不是貪贓枉法,張賀是民脂民膏養大的,孤沒必要為了他父親的所作所為為難他。張湯也不曾針對過孤。”

韓子仁:“禦史大夫知道陛下疼您,隻會敬著您,哪敢給您添堵。”

“大農令此人很好。”

韓子仁不這樣認為:“聽說他和張湯有私仇,反對造幣不見得全是為了江山社稷考量。”

“張湯跟誰無仇?”小太子問。

韓子仁被問住,蓋因太子的一個老師也跟張湯有些嫌隙。太子不止石慶一個老師,霍去病指點他劍法,他還有騎射老師,音律老師等等。

隻是小太子不愛學,這些課也不是日日上,他又三天兩頭缺課,就顯得他好像隻有太傅一個老師。

自打長安迎來一場小雪,除了太傅的課,小太子就把其他課停了。他也時常缺石慶的課。讓他一直堅持到現在的唯有劍術。

“陛下不知嗎?”枇杷試探地問。

小太子:“父皇什麼不知道啊。用父皇自己的話說,不試過怎知不可。”

“試錯了呢?”枇杷又問。

小太子滿不在乎:“錯了就錯了唄。”

枇杷噎住。

韓子仁忍不住說:“難怪李廣領兵全軍覆沒陛下還敢用他。去年無功而返,前幾日還召見他。用陛下的話說,這次不行不等於下次不行?”

小太子笑而不答:“枇杷,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