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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是無本的買賣。不許他們私下買賣就是斷了他們的財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嘖一聲,“他們一定恨不得朕明日駕崩啊。”

小太子打量一番老父親,他非但不怕還一臉嘲諷。

“他們一定包括多地太守以及朝中官吏。”小太子提醒。

劉徹:“朕估算過,大半個朝堂。萬民離不開鹽鐵,這麼賺錢的買賣誰不想摻一腳?”

“二舅和去病表兄。”

廢話!兩人食邑那麼多,再摻和鹽鐵,他們想做什麼?劉徹瞪兒子:“你就不能不提他們?”

小太子點頭:“父皇,賣鹽賣鐵不難,在各地設鋪子即可。可鹽井以及鐵礦是不是多在藩王豪強手中?”

“還有世家。”劉徹提醒他,“很多鹽井和鐵礦明麵上是豪強遊俠把控,其實都有世家的影子。他們世代經營,深知鹽鐵的重要性以及利潤。一些世家生活奢靡,揮霍無度,你當他們靠收田賦或學你賣胡麻油甚至紙?那能賺幾個錢。”

小太子:“鄭當時也是世家子弟,他了解世家,所以他敢說“取民不怨”?”

劉徹點點頭:“聽起來據兒知道鄭當時?”

“孩兒聽說過。他跟很多世家子弟不同,清正廉潔,有智慧卻又不好高騖遠,是位乾實事的人。”

劉徹挑眉:“不要告訴朕你查汲黯的時候了解的?”

小太子驚得微微張口。

“汲黯乃你祖父時的太子洗馬,鄭當時乃太子舍人。二人都是太子仆從官。你打聽汲黯的事隻打聽他近幾年的情況?”

小太子啞口無言。

劉徹:“可惜他年邁,又是他提出的,鹽商鐵商恨不得吃其肉飲其血啊。”

“父皇有人選?”

聞言,劉徹很是不快,“朕會令大漢最大的鹽商和最大的冶鐵商負責此事。”

“還是私營啊。”

劉徹:“此事牽扯甚廣,必須徐徐圖之。朕會令桑弘羊參與其中負責賬目。待桑弘羊弄清楚了自然不需要他們。朕和桑弘羊雖說了解這裡頭的事,可要是冰山一角呢?”

小太子長見識了:“父皇考慮周到,孩兒佩服。”

“難得你能這樣說。”劉徹歎氣,“萬不可對旁人提起。大漢地域廣袤,還要掌握治鹽技術,冶鐵技術,不是三五年就能辦成的。”

小太子:“十年嗎?”

劉徹認真算過:“快則十年,慢則更久。”

“十年孩兒就二十了。”小太子算一下,“好久啊。”

劉徹:“朕的父親給朕留滿庫錢糧,朕自然也得給朕的兒子留——”

“父皇!”小太子打斷他,“你跟我學煉體決,孩兒可保您活到七老八十,甚至長命百歲。”

春望聞言禁不住撇撇嘴。劉徹眼角餘光注意到,扭頭瞪他一眼。春望笑道:“陛下,打明日起日日陪太子殿下練劍吧。”

小太子聽到此話,眼睛亮亮的看著老父親:“練劍也行。父皇以前說孩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其實你比——”

“劉據,累嗎?”

小太子下意識搖頭。

“不累也該渴了。”劉徹不待他開口,“春望,帶太子去茶室。”

小太子捂住嘴巴,不說了還不行嗎。

劉徹撩起眼皮瞥他一眼,繼續駁回廢話連篇或者滿是昏招的奏章。

最後一份奏章扔到左手邊,劉徹領著兒子出去透透氣,回來用晚飯。

此時外麵已經黑了,小太子問:“父皇,孩兒晚上還回去嗎?”

“跟父皇住。”劉徹給春望使個眼色,春望令兩個小黃門去太子宮給小太子拿換洗衣物以及告訴太子宮諸人可以關門了。

飯畢,劉徹令兒子去洗漱,隨後父子倆裹著裹著大氅到正殿。此時正殿已經放好劉徹叫人做的紗布屏風。屏風乍一看有一丈高一丈寬。小太子想跑過去看個仔細,他身體一動就被劉徹拽回來,“乾什麼去?”

“孩兒想看看那個屏風。父皇,兩邊是不是還有?”

劉徹:“兩邊還有五尺寬繡布。繡布不透光,操控假人的人可以站在繡布後麵。”

他竟然沒有想到這點。小太子心動:“可以借給兒子玩玩嗎?”

劉徹拉著他坐下,“先看看再說。”

春望告訴口技藝人,無需他們費心編故事,但得看起來像真的。

兩位口技藝人在春望走後忍不住叨咕,陛下不愧是陛下,尋常人怕見先祖,他卻巴不得先祖顯靈。難不成陛下希望把先帝氣得真顯靈,告訴他世間是否有修仙之法,亦或者問問先帝人死後能不能升天。

無論皇帝有多麼荒唐,陛下都對他們有知遇之恩,都是他們的再生父母。單憑後者他們也該傾儘所學。

好在民間最不缺鬼怪傳說,又因為人少,冬日風大吹的茅屋吱吱響,很像鬼怪降臨,所以兩位來自民間的口技藝人最是知道如何營造陰森恐怖的氛圍。

春望令小黃門關上殿門,他們隱於天家父子身後,殿內悄無聲息,忽然傳來北風呼嘯。

小太子不知道上來就這麼瘮人,本能攏攏鬥篷。劉徹因為他的動作嚇一跳,低聲吼他:“認真看!”

小太子一動不動,緊接著聽到腳步聲、鬼哭狼嚎聲,時近時遠。春望又忍不住抱緊雙臂,心底罵天,怎麼這麼瘮人。

劉徹看似很是淡定,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由得雙手交握。隨即意識到這些是假的又放鬆下來。忽然啪一聲,狂風把門窗吹開,春望等人往左右看,黑乎乎一片,顯然門窗緊閉。

春望服了,難怪太子說他們的口技遠比欒大裝神弄鬼有趣。

欒大要有這二人幫助,還不得被陛下奉為上賓。

春望收回視線,嚇得倒抽一口氣,光亮處突然有個人,其緩緩轉身,春望頓時感到雞皮疙瘩布滿全身,膝蓋發軟很想跪地,蒼天啊,大地啊,先帝顯靈了!

劉徹不禁再次雙手交握,睜大眼睛,身體坐直,看到那人微微張口:“徹兒!”

劉徹霍然起身。

小太子嚇一跳,跟著站起來,看到老父親兩眼發直。小太子朝他手臂上掐一下,老父親圖什麼?自己嚇自己!

劉徹這次真冤枉。劉徹認為可以看到父親在金燦燦的光芒下從天而降。兩位口技藝人認為人在地下,靈魂也在地下。為了看的時候像真的,劉徹沒有叫口技藝人預演。所以除了口技藝人以及他們的幫手,劉徹等人都是頭一回看。

劉徹清醒過來,長舒一口氣,順勢坐下。

小太子拉住老父親的手:“父皇莫慌,假的,假的。”

兩位口技藝人得了春望的允許也不敢大逆不道,隨即用其他聲音代替。從劉徹這邊看過來,父皇坐下批閱奏章,因為他聽到了翻閱竹簡以及合上的聲音。隨後父皇身邊多個近身伺候的宦官,向他稟報前線戰況——七國之亂,蓋因劉徹聽到竇嬰的名字。

宦官退下,竇嬰上前,他父皇微微頷首,說一聲“可”。

劉徹此時沒有像方才似的深陷其中,可是看到跟他父皇有七分像的人影依然不由得鼻頭發酸。

小太子沒有見過祖父,也沒有見過魏其侯,無法想象這種場景,所以他可以分心留意老父親的神色。見他輕拭眼角,小太子抱住老父親的手臂。

劉徹以為兒子害怕,用大氅裹著兒子,把他攬入懷中。

一天的忙碌結束,人影消失,劉徹悵然若失。

口技藝人點著周圍的燭台,劉徹仿佛做了一場夢。

春望神色恍惚,連口技藝人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小太子朝他手臂上掐一下,春望打個哆嗦,差點跳起來。

劉徹:“瞧你這點出息。”

春望張了張口,想說這一段是他告訴口技藝人的,他當時已經在先帝身邊當差,是給總管跑腿的小黃門。

“陛下,他們演的太真了。”

劉徹:“你才知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春望才知道。

劉徹抬抬手:“都退下吧。”拉著兒子去寢室休息。

春望習慣性跟上,隨即想到他如今已經不用乾守夜的活。

身為皇帝身邊的總管宦官,春望有自己的房間——三間,他一個人住。

春望走到殿外,北風呼嘯他不由得退回殿內。他身後的小黃門嚇一跳:“春總管,怎麼了?”

“無,無事!”春望暗暗吸一口氣,轉過身好奇地問:“今日誰守夜?”

小黃門說出兩個人名,一個有會拳腳功夫,一個做事機靈。春望叫小黃門過去盯著,待陛下放下帷帳就把做事機靈的宦官叫出來,他過去守夜。

小黃門驚詫:“您守夜?此事哪敢勞煩您啊。”

這些才入宮沒幾年的宦官不懂先人顯靈的恐怖,春望不怪他們:“今日不是多個太子殿下嗎。你們不了解太子。”

小黃門信以為真,隨春望到寢室門外,等守夜的二人到外間休息,小黃門就把其中一人薅出來,換春望過去。

“父皇,孩兒睡不著。”

劉徹摟著兒子:“不怕,父皇陪你。”

小太子很想翻白眼:“父皇,還沒到戌時。就算孩兒卯時起,此時睡覺也得睡五個時辰。冬日卯時黑乎乎的,孩兒起來作甚?”撥開老父親的手,翻身麵對他,“父皇,你給孩兒講故事吧。”

劉徹:“想聽什麼?”

“祖父的事。”

劉徹心慌了一下。

小太子清亮的聲音透過屏風傳到外間,春望不由自主地抖一下,慶幸跟另一個值夜的宦官同榻不同衾。春望輕輕拉起被子蒙上頭,小太子的聲音時隱時現聽不清楚,他長舒一口氣。

“父皇?”小太子戳一下他,“父皇可以給孩兒講講祖父和吳國太子的事嗎?”

劉徹:“那時候還沒有父皇。父皇也是道聽途說。”

“那就講講祖父和梁王?”

劉徹心累:“你不困父皇困。”

“孩兒不信。孩兒聽說上了年紀的人每日隻需睡三個時辰。孩兒猜父皇平日裡亥時才上榻,睡到卯時就醒了。是不是啊?父皇。”

劉徹想把他的嘴堵上:“朕聽說小孩子每日最少睡四個時辰。不是因為你在這裡,朕犯得著這麼早上榻休息?沒成想你跟朕睡得一樣晚。”

“孩兒戌時三刻犯困。父皇不想講祖父?可以跟孩兒說說您和母後的事嗎?”

這個可以!劉徹坐起來,小太子扒拉兩個靠枕,劉徹半躺下,小太子趴在懷裡,“父皇,從平陽侯府講?”

這點不可啊。劉徹微微搖頭:“過去太久,父皇忘了。從朕打算把宮中無用之人放出去,你母後又不在其中,於是她親自來找朕說起吧。”

“這事孩兒知道啊。”

劉徹皺眉:“你講故事朕講故事?”

“父皇講!”小太子躺在他身邊,“父皇也可以講講二舅。二舅以前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您竟然敢叫他跟李廣一樣帶一萬騎兵單獨出兵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