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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陽奉陰違,東西放下他就回家沐浴。

博望苑有浴室,張賀可以在博望苑沐浴洗頭,但世家公子被奴仆伺候慣了,他寧願忍著也要回家洗頭。

張賀的馬車一走,圍在鋪子外麵的人一哄而上,跟錢不是錢似的,嘩啦啦往櫃上扔。掌櫃的大聲說:“諸位,諸位,這些不是胡麻油,是胡麻醬。”

話音落下,熱鬨的鋪子安靜下來。

掌櫃的令夥計打開一壇胡麻醬,又拿出他們喝茶的杯和煮茶的茶匙舀一茶匙胡麻醬,然後加一點溫水化開令眾人品嘗。

買得起胡麻油的人非富即貴,哪怕貴人家的奴仆也不好用手指頭戳胡麻醬。掌櫃的看一下張賀給他的紙,解釋可以當蘸料,可以就炊餅等等。

附近恰好有食肆,沒買到胡麻油的人立刻去食肆買個炊餅。炊餅蘸胡麻醬確實香,對方立刻問多少錢一壇,可以買幾壇。掌櫃的本想說想買幾壇買幾壇。可他一抬頭看到眾人眼巴巴看著他,掌櫃的害怕,試探著伸出兩根手指。

來買胡麻油的人幾乎都知道這家鋪子東家乃天子外甥,不在乎賺錢多少,所以不可能請托。旁人一見嘗過胡麻醬的人毫不猶豫買兩壇,他們也跟著買兩壇。

鼻子尖的客人聞到胡麻香問掌櫃的:“這也是胡麻做的?”

掌櫃的:“豬油渣知道嗎?胡麻醬就像存了許多豬油的豬油渣。”

此言一出,猶豫的人不再猶豫,一炷香左右,張賀送來的胡麻醬全部賣完。

掌櫃的把“胡麻油售罄”的牌子放到外麵,接著把棉花移到門邊開始賣棉花。貴人豪強用得起蠶絲不稀罕棉花,城中百姓用不起就來買棉花做棉衣。

上林苑的棉花得留著做軍服,長安賣棉花的隻有公孫敬聲和昭平君一家,不可能降價處理,什麼時候買都一樣,所以棉花也很好賣。午時左右,鋪子裡的棉花就賣光了。來晚的人問掌櫃的還有沒有,掌櫃的也不胡扯,直言:“有是有,但彈棉花慢,明日有多少我也不清楚,要買就早點過來,早點買回去做冬衣。”

與此同時,小太子也見著兩位表兄找的兩名口技人。一人擅學牲畜蟲鳥,一人擅學人說話,男女老幼學誰像誰。

小太子打量著兩人心說,聽他們學說話不比看欒大裝神弄鬼有趣嗎。

小太子問清二人姓甚名誰祖籍何處,家中還有哪些人,確定不是藩王派來的探子,也不是匈奴花錢買通的細作,就帶兩人去宣室殿。

兩人到宣室殿外一聽陛下在裡麵頓時雙腿發軟,直愣愣跪在地上。

劉徹聽到動靜朝外看去,慌忙扔下朱筆大步出來:“據兒,出什麼事了?”

小太子無語又想笑,難怪他們口技精湛卻窮困潦倒——膽小!

“無事。”小太子越過門檻拉住老父親的手,“父皇,孩兒給您尋的口技人。”

兩人年近不惑,此時卻像鵪鶉,縮著脖子點頭如搗蒜。

劉徹皺眉:“你確定?”

第152章 膽小如鼠

小太子不確定二人的狀態還能學誰像誰。

可人都來了,總要試試。不然他和公孫敬聲以及昭平君豈不是白忙活了。

小太子認真說:“孩兒叫他們試過。”

劉徹令兩人起來回話,二人戰戰兢兢應一聲“諾”,同手同腳爬起來。而劉徹見狀越發懷疑兒子被騙了,頗有才能之人怎會膽小如鼠。

被騙的人隻會是皇帝,不可能是小太子。小太子心性堅定,平日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除非他不懂或因為是親人不加提防,否則想騙他比登天還難。

小太子認真考慮過,如果他盯著口技藝人表演,他會因為口技藝人的臉而覺著荒誕。欒大在假人前放一塊大大的紗布,不止是為了遮擋假人,方便裝神弄鬼,還因為紗布看起來朦朦朧朧,加上他手拿拂塵神神道道,“神仙”尚未出現人就信了三分。

為此小太子令人搬兩塊屏風,他和老父親以及宦官在屏風前,兩位口技藝人在屏風後。不必直麵天子,兩位口技藝人不慌了。小太子令宦官準備一壺清茶,兩碟點心,連同茶幾搬到屏風後麵。兩人麵前多了吃喝,宛如在家中,身體越發輕鬆。

隨著杯蓋碰撞茶杯的聲音落下,小太子聽到鵲鳥嘰嘰喳喳。劉徹本能往四周看,很是納悶,這個時節殿內怎會有鳥。

小太子輕輕扯一下老父親的衣袖,指著屏風。劉徹恍然大悟,聽到蒼老的聲音問:“哪來的鳥?”

劉徹本能想回答,聽到年輕的女子答:“鵲鳥進門,不貴也喜。阿公,好寓意。”

春望忍不住環抱雙臂,感覺陰風陣陣瘮得慌。

劉徹身體前傾,恨不得推倒屏風一探究竟。小太子抱住他的手臂,劉徹以為他怕了,抽出手摟著兒子,聽到奶裡奶氣的聲音:“阿母,可以吃肉嗎?”

“肉沒有,吃炊餅嗎?”

“不吃,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汪!”

狗嫌小孩聒噪,大叫一聲,殿內安靜下來。

“死狗,叫什麼叫,再叫把你宰了吃了!”壯年男子威脅。

狗又汪汪兩聲,男子氣得又拔高聲音,“還叫?”緊接著砰一聲,像是給狗一下,這一下捅了牲畜窩,雞鳴狗吠,鴨子嘎嘎,連樹上的鵲鳥也跟著湊熱鬨。宣室殿瞬間變成農家小院,守在殿外的宦官和侍衛禁不住側目。若非擔心天子怪罪,他們早早跑進來詢問出什麼事了。

小太子就在這時喊停。劉徹意猶未儘,不禁問:“怎麼停了?”

“父皇,他們是人,總要叫他們歇一會。”其實二人沒有任何準備,現在這段都是在太子宮他們現編的。

劉徹不知真相,想想也是,遂令人除去屏風,屏風後麵果真隻有他二人。劉徹久居高位,他又長得棱角分明,麵無表情時令人畏懼,以至於二人又嚇得跪在地上。

劉徹令二人起來回話,他二人爬起來個不敢站直,弓著身子耷拉著腦袋,仿佛犯下大錯。

小太子衝春望招招手低聲說:“一人一貫錢,說是父皇賞的。”

劉徹聽到此話認為一貫少了,小太子眼角餘光見他欲言又止,趴在老父親耳邊,“父皇,他二人擅口技不擅騎射,又是平民,小門小戶誰都能進去,賞太多反而會為他們招來殺身之禍。”

劉徹欣慰,兒子考慮的周到。隨即劉徹問二人師從何人,又在何處謀生等等。

二人一一應答,不敢有半句虛假。

劉徹令二人跟宮裡的術士同住,俸祿也跟他們一樣,此時春望也把賞錢拿來了,二人激動的跪下謝恩。

朝中沒有動不動就跪的禮節,百官也隻有大朝的時候跪拜天子,他二人頻頻跪地的樣子令劉徹感到十分怪異,仿佛他是個殺人魔王。

劉徹無奈地笑笑令二人先回家,家裡安頓妥了就去金馬門,屆時自會有人帶他們進來。

二人看向小太子,欲言又止。

小太子:“直說便是。說錯也無妨。孤恕你們無罪。”

“小人還需要一些東西。殿下能否寬限幾日?”

昭平君和公孫敬聲怕小太子等急了,給二人置辦一身體麵的衣裳就把人送過來。小太子對此很無語,這麼多天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啊。

考慮到二人以前隻懂得吃喝玩樂,小太子安慰自己,表兄們往後經曆的事多了就周到了。

小太子笑道:“宮中有匠人,也有見多識廣的術士,並非裝神弄鬼的術士——”

劉徹輕咳一聲。

小太子假裝沒聽見,繼續說:“你們告訴他們,或需要什麼工具,叫他們幫你們置辦。孤可以容你們在家中準備,可父皇日理萬機,三五日才有空聽你們演一盞茶的時間,那你們平日裡做什麼?”

二人跪下謝太子提點。

劉徹揉揉額角,膝蓋這麼軟嗎。

小太子令二人起來:“你們同百官一樣五日一休。家中若有急事可以告假。父皇沒有你們認為的那樣不通情理。孤見你們年近不惑,是否收徒?也可以令徒弟隨你們進宮,孤給你們一人兩個名額。”

口技不能養家糊口,二人就是想收徒也沒人願意學。可小太子此舉令二人感動,又跪地謝恩。

劉徹好奇,兒子在哪兒找的人。

小太子:“還有彆的事嗎?”^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兩人頭搖的像撥浪鼓。小太子見狀也很無語:“不必緊張。宮裡雖說有不少規矩,而你們安分守己,偶爾殿前失儀父皇也不會降罪於你們。聽說過東方朔嗎?”

東方朔愛娶妻的名聲長安皆知。

小太子此言一出,兩人想起東方朔醉酒在殿內撒尿陛下也隻是把他貶為庶人。前幾年還令他為五原郡太守。

小太子看向老父親,劉徹頷首:“春望,送他們出去。”

“諾!”春望送他們二人到殿外,招個小黃門送他們出宮。

二人欲言又止。

春望:“忘了什麼?”

其中一人試探地問:“不是您送我們出去?”

春望想笑:“誰送你們都一樣,不會有人為難你們。我跟你們出去了,誰伺候陛下和太子?”

二人恍然大悟,又想跪地道謝。春望連忙拽住他倆:“使不得!你們和我同為陛下分憂。往後咱們就,就算是同僚了。可不能跟同僚行此大禮。”忽然想起一人,“大將軍除外。但大將軍為人和善,你們就算不認識他,他也不會怪罪你們。”

二人連連點頭一臉受教的樣子。

春望望著二人下了台階就進去複命。

劉徹:“你觀二人如何?”

春望:“很尋常的鄉野小民。多數平民皆如此。”

小太子點頭:“像欒——”

“據兒,這事過不去了?”劉徹打斷她。

小太子指春望:“叫他說。”

春望不敢說,他點頭表示像欒大那般膽大包天的更為稀少。

劉徹臉色微變,揪住兒子的耳朵:“朕先給你記下。”

小太子撥開他的手:“父皇,您的假人做好了嗎?做好了我們給祖母個驚喜?”

“驚嚇吧。”劉徹瞪兒子,“此事朕自有安排。你休要胡鬨!”

小太子點頭:“孩兒聽話不胡鬨。父皇,孩兒可以走了嗎?”

“你這一天到晚還挺忙?”

小太子搖頭:“孩兒怕父皇還有事。”

劉徹確實還有事,政事。

日前劉徹令關東貧民遷移到隴西、會稽等地,總得有七十多萬人。這些人貧民到了這些地方得朝廷安置。長江南天暖,冬季無雪,當地官員可以慢慢安置。隴西等北方的貧民得妥善安置。劉徹想到兒子提過西北棉耐旱。恰好上林苑存了許多棉籽,劉徹打算趁著今日無人打擾,仔細考慮如何分配,還得確保到貧民手中。

想到幾十萬貧民,劉徹歎了口氣:“朕確實有事。”

“父皇不妨說來聽聽。孩兒雖不懂政務,但可以令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