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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不過我們隻有一年時間。”

公孫敬聲點頭:“這事你說過。”

“還有胡麻,最多再藏一季。”

昭平君搖頭:“難。已經有人找我打聽,博望苑最近做什麼呢,每次從門口過都能聞到香味。”

“那回頭你們叫秦嶺的奴仆上點心。他們不甚敢來我這裡,可一旦你們鋪子裡賣胡麻油,他們十有八九得使人去秦嶺打聽,甚至夜探你倆的宅子。”

昭平君:“我們是不是得養幾條狗?”

公孫敬聲點頭:“養兩條狗,再養幾隻大鵝。據兒,晚點再賣吧。等我們準備好。”

“現在做的也隻夠咱們自己分的。”說話間已經到胡麻油作坊外,小太子示意他倆先進去。

屋裡已有近百壇胡麻油。饒是倆人有心理準備,看到這麼多胡麻油也禁不住誇啞巴們做事快。

昭平君先前跟公孫敬聲聊過,他們人手不足,一家隻能種七八十畝胡麻。他們也想過再買些奴隸,可擅做農活,秉性不錯,又踏實勤勞的奴隸也不好找。

若是這樣一石胡麻子就夠種的了。

小太子給他們兩石胡麻,而他們一人留兩三鬥就夠吃了。畢竟胡麻不是糧食,也不好燉菜燉肉,隻能當香料用。

公孫敬聲趁機說出他們想請啞巴們幫他們做胡麻油。

小太子想也沒想就應下來。

昭平君:“回頭我們五五分?”

小太子白了他一眼。

昭平君不明所以,他又說錯話了。

昭平君:“咱們總共才多少胡麻?何況那些胡麻還是據兒給咱們的。回頭給他們買幾身衣裳,或賞他們一些錢便是。據兒,這樣行嗎?”

小太子無奈地瞥昭平君:“學著點。”

昭平君委屈:“你說的親兄弟明算賬。”

小太子懶得同他廢話,令他倆把他們的胡麻油搬上車。

公孫敬聲:“現在就搬?”

博望苑小吏解釋:“您幾位的油搬走,咱們也好把留著賣的送去庫房。不能一直放在這裡。人來人往一不小心就碰碎了。”

公孫敬聲打量一番做油作坊,雖然工具、胡麻擺放的井井有條,但多了這麼多酒壇子,三間看似很寬敞的作坊竟然顯得很是擁擠。

韓子仁和吳琢聞言就把小太子的油搬上車。

白日短了,申時左右小太子打算回去,看到博望苑小吏,小太子終於想起張賀。小太子叫兩位表兄坐他的車,到宮門外再分開。

韓子仁和吳琢到公孫敬聲車上。公孫敬聲問:“有事?”

小太子點頭:“博望苑這個管事太機靈,我不放心。你倆認識張湯的長子、張安世的長兄張賀嗎?”

公孫敬聲:“我聽說過,他認識。你想叫他接管博望苑?他好像才十九歲。穩妥嗎?”

“博望苑其實沒有多少事。等做紙的匠人去了秦嶺,博望苑的事就更少了。除了打掃房屋,做油,就是養牲畜種瓜果蔬菜,偶爾給我送一些。”

公孫敬聲仔細想想,瓜果蔬菜有張順子盯著,牲畜有匈奴人照顧,張賀隻要看著這些奴仆認真做事就行了。

“那現在這個管事呢?還給陛下?”

小太子搖頭:“一個小人,不必還來還去。中午韓韓故意在恭房附近多磨蹭一會,有人告訴他小吏每次給我送雞魚肉蛋的時候都多拿一些,然後半道上拿走一部分交給其家人。他也是有次跟著馴象師出去放象的時候發現的。”

昭平君頓時忍不住罵:“好大的狗膽!”

小太子:“其實不算太過。韓韓算過,隻夠他自家用的。”

昭平君不這樣認為:“你是太子啊。”

公孫敬聲:“那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為貪贓枉法被處決嗎?姨丈還是皇帝呢。”

昭平君頓時無言。

公孫敬聲:“換成張賀就能避免了嗎?”

小太子點頭:“禦史大夫的長子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再說了,我這不正找你們打聽他品行如何。”

昭平君仔細想想:“他也怪,比他弟心眼多,好像不如他弟聰慧。興許張湯管得嚴,我以前——”說到此他有點羞愧。

公孫敬聲:“不如你會吃會玩?”

昭平君點頭。

小太子:“以前有沒有害過人?年少時敢背叛友人,以後自然敢背叛我。”

昭平君搖頭:“沒聽說過。”

“我聽說比張湯會做人。”公孫敬聲道。

小太子不再猶豫:“那就他了。”

公孫敬聲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行!”

昭平君和小太子齊刷刷轉向他。

日前公孫敬聲從同窗那裡聽到幾件事,雖然他還沒來得及找人求證,可無風不起浪。

“聽同窗說好幾個公卿對張湯的一些做法頗為不滿。”

小太子還以為什麼事:“對他不滿的何止公卿。他當廷尉的時候手段狠厲,被他盯上的人的家人幾乎都對他恨之入骨。可我也不能因為黎民百姓恨他就不用他。公卿裡頭嫉妒恨舅舅的人也不少。我能因為他們恨舅舅就疏遠舅舅嗎?”

昭平君詫異:“還有人恨大將軍?我祖母一度擔心大將軍找機會收拾我們家,報當年險些喪命之仇。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將軍像是忘了隆慮侯府。去年冠軍侯受降回來,我祖母都忍不住誇大將軍和冠軍侯。雖然沒有明著稱讚,但意思是那個意思。”

公孫敬聲:“這事我也聽同窗說過,有人認為舅舅有今日因為姨母是皇後,德不配位。”

昭平君驚得微微張口。

小太子想笑:“不遭人妒是庸才。再說了,孤是太子,公卿敢明著給我添堵?除非他們敢弄死我。否則萬分不滿也不敢叫我知道。”

公卿也不敢動小太子。公孫敬聲想到這點,陛下唯一的兒子,他若有個閃失,陛下還不得叫滿朝官吏陪葬。

“倒是我想多了。”

小太子:“謹慎是好事。不過你不該擔心我,應當擔心你們自己。”

公孫敬聲不懂,他有什麼可擔心的。

“紙和胡麻油。”小太子提醒。

公孫敬聲恍然大悟。

棉花便宜他同窗親戚看不上,紙和胡麻油貴,就算都推到小太子身上,他和公孫敬聲隻收個寄賣費,同窗親戚也不信。

太學博士說過,不患寡而患不均。

公孫家很多親戚總存款不過百兩金。他和昭平君年前就能分到百兩金,這要叫他們算出來,還不得嫉妒恨死他倆。

親戚同窗不敢動太子殿下的紙和胡麻油,還不敢動他們嗎。

想到這些,公孫敬聲禁不住歎氣。

昭平君沒懂:“紙和胡麻油怎麼了?”

小太子注意到車慢下來,撩開車簾,看到西安門,“叫敬聲表兄跟你說,我到了。”

公孫敬聲拉著昭平君下去,換韓子仁和吳琢上來。

小太子令馭手去椒房殿。韓子仁和吳琢搬著酒壇隨小太子過去,隨後他倆去殿外等著。

衛子夫皺眉:“你買這麼多酒做什麼?”

“不是買的。”

衛子夫仔細一看,酒壇上光禿禿的,連個“酒”字也沒有,“自己釀的。”

“母後和父皇一樣都喜歡先入為主。”小太子扯開酒壇,令大宮女去庖廚找些菜或炊餅,再拿一副碗勺。

衛子夫坐下:“油?”

小太子點點頭,見母後這麼不確定,頓時知道父皇一個字沒提:“母後,父皇近日來過嗎?”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來過一次。”衛子夫向來聰慧,“陛下何時知道的?”

小太子眼珠一轉,開始拱火:“昭表兄成親前幾日。”

衛子夫算算時間:“難怪他那幾日心情極好,甚至有心思關心我忙不忙,你有沒有來找過我。果然他每次反常都有事。無一次例外。”說著一頓,“你還敢問?”

“母後有所不知。這油是博望苑的匠人用胡麻餅上的胡麻做的。一日隻得幾壇。孩兒本想先給父皇四壇,再給母後四壇。父皇非要十壇。孩兒隻能先緊著他。”小太子一臉無奈。

衛子夫不疑有他:“陛下怎麼還跟以前一樣。”

“誰知道呢。不如您改日問問父皇。”

衛子夫打量一番兒子,小太子一臉坦然。衛子夫心想,難道是我想多了。據兒隻是隨口一說。

“母後嘗嘗?”小太子接過宮女遞來的碗勺,隨即告訴當香料用,不能燉肉燉菜。

衛子夫用餅蘸一點胡麻油,又往滾燙的開水衝的蛋湯裡頭加幾滴,禁不住讚同:“確實適合做湯。”摸摸兒子的毛腦袋,“我兒聰慧過人啊。”

“這可不是兒子的功勞。跟西北人學的。”小太子見她喜歡,“母後慢慢用。孩兒還得去東宮,先行告退?”

衛子夫拉著他起來:“這次是不是也有你二舅的?”

小太子點頭:“您就彆管姨母和三舅和小舅了。留您和阿姊用吧。用完了告訴孩兒,孩兒宮裡還有。”

“山珍海味也不能日日用。這麼多夠母後用的。”衛子夫有空就看著兒子上車才進去,今日也一樣。

秋風涼,小太子上車就擺手叫她回去。

衛子夫笑著點點頭,帶著宮女進殿。

大宮女在其身後恭維:“殿下越發懂事了。隆慮公主說得沒錯,小孩長大了——”

衛子夫抬手製止:“你怎麼也信她?真像她說的那樣,她該很懂事,能把唯一的兒子教成端方的君子才是。可昭兒這幾年越發知道乾些正經事是她的功勞?”

大宮女頓時不敢言。

韓蓮子忙著收拾胡麻油,聽到動靜疾步出來:“皇後消消氣。小孩長大自己就懂事了還要父母老師做什麼?太傅難道隻教殿下學文識字?”

太傅石慶確實隻教小太子讀書識字。再說了,一天兩炷香,上午學文下午學算術,石慶就算有心也沒法教他彆的。

石慶曾試著向陛下提過是不是再給小太子加一炷香,太子殿下縱然聰慧,也不可能上來就懂倫理道德。

劉徹一想到石慶數馬就頭疼,哪敢叫他教兒子為人處世。劉徹直言他抽空教太子。

石慶自然不敢同他搶,此事便不了了之。

話說回來,小太子帶著胡麻油到東宮,太後嘗過之後又忍不住摟著他誇,又想賞他一些好東西,比如象牙雕件,南方送來的珊瑚。

小太子宮裡這些東西快擺不下了,連聲拒絕:“祖母,父皇要知道孫兒用幾斤油換走您幾箱寶物又得訓孫兒。”

“我們不告訴他。”

小太子搖頭:“父皇時常去孫兒的太子宮,他一看就知道。除非孫兒不用。”

太後思索片刻:“改日祖母叫人給你挑一些尋常又用得著的。”

“孫兒多謝祖母。祖母,孫兒想回去。”

太後摸摸他的小臉:“累了吧?快回去歇著吧。下次休沐彆來了,叫昭兒還有你敬聲表兄陪你玩兒去。”

小太子正有此意,蓋因他的寶劍可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