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頁(1 / 1)

苑有幾頭匈奴牛快生了。不出意外已經生了吧。”

小太子想起來了,他看過博望苑的牲口圈:“表兄——”

“你看到奏章就全明白了。”霍去病說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小太子轉向韓子仁等人:“表兄提到財物,難不成父皇要賞匈奴許多財物?”

韓子仁:“看起來像。”

“我得去看看。”小太子起身,“還記得博望苑的匈奴人怎麼說的嗎?渾邪王和休屠王最不可能降漢。倘若不是詐降,那就是他們不得不降。真是如此,可以把賞渾邪王和休屠王的土地減半,理由我都想好了,不擅耕種。給他們幾畝地是留他們種菜種青稞的。”

韓子仁試探地問:“不可以不賞嗎?”

小太子搖頭:“休屠王和渾邪王部共有六萬之眾,隻是手無寸鐵的婦人,由著她們聚在城外也是個莫大的隱患。何況匈奴全民皆兵。父皇賞二王房屋,幫助平民建房,才好名正言順地把他們拆的七零八落。看起來四麵八方都有他們的人,但想聚起來,除非朝中無人可用,父皇成了昏君。”

韓子仁恍然大悟:“奴婢竟然沒有想到他們人多勢眾。”

小太子:“京郊大營攏共也沒有六萬人。”

大漢許多兵平時為民,戰時為兵。倘若出兵匈奴,招兵文書下去,五日就能集結十萬之眾。可是如果匈奴突然來襲,來不及征兵,戍衛長安的隻有五萬精兵。

“殿下,快去吧。”韓子仁打量一下小太子,不需要換衣物,“奴婢送您到宣室殿外。”

宣室殿內,劉徹看著由典客潤色、百官商討出的安置匈奴辦法,怎麼想都覺著霍去病的神色奇怪。

小黃門唱:“太子到。”

劉徹笑了:“這個混小子!原來在這裡等著朕。”隨即對春望說,“出去告訴太子,朕今日很忙。”

“忙什麼呢?”

劉徹的呼吸停頓一下,抬眼看去,小太子跳過門檻,人到殿內。劉徹皺眉:“誰讓你進來的?”

“我自己啊。”小太子快速跑過來,雙手撐著禦案,討好地笑著問:“父皇,有沒有想我?”

劉徹無奈地閉上眼,歎了口氣又睜開:“容父皇提醒你,早飯前朕才見過你。”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父皇,我們很久沒見了。”

劉徹揉揉額角:“你怎麼不乾脆說,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這不是司馬相如寫給卓文君的《鳳求凰》嗎?”小太子明知故問,“孩兒也可以用嗎?”

劉徹拿起奏章朝他腦袋上一下:“用什麼用!不要學會幾句詩賦就亂用。”

小太子撇一下嘴,繞過禦案到他身邊:“父皇看什麼呢?”

劉徹愣了愣,慌忙卷起麵前的奏表。

看來就是這份!小太子趁其不備,伸手奪走。

劉徹嚇一跳:“給我!”

“什麼見不得人的奏章啊?”小太子像個泥鰍,繞到禦案對麵,打開奏章。

劉徹伸出去的手停頓片刻,收回來:“看出什麼了?”

“渾邪王和休屠王才是父皇的親兒子吧。”

劉徹懷疑他耳朵不好使:“你說什麼?”

“你待他們比待我好!孩兒的太子宮以前隻是衛尉的住所。你修補一下就給孩兒住。”小太子一臉幽怨,“也不知道給孩兒蓋新的。”奏章攤在禦案上,“給休屠王和渾邪王置辦宅子,還給他們錢財。父皇每次給孩兒錢都說上輩子欠我的。您上輩子也欠他們的啊?還叫沿途百姓出馬車送他們一程。他們不是父皇的親兒子,難不成是父皇的——”捂住嘴巴,搖搖頭,“我啥也沒說。”

劉徹白了他一眼:“還用說?是不是霍去病教你的?”

“我用他教?”小太子嫌棄,“我教他還差不多。”

劉徹:“你過來就跟朕說這些?”

小太子搖頭:“表兄讓我我跟他說的話跟你說一遍。”

“你說什麼了?”既然攆不走,劉徹也懶得費口舌。

小太子記性好,把他和霍去病的談話複述一遍,從霍去病問他如何安置匈奴說起,到霍去病叫他來看看。

劉徹絲毫不意外:“你知道渾邪王和休屠王乃伊稚斜單於的左膀右臂嗎?他們二人投降,即便不會使伊稚斜單於傷筋動骨,但他對匈奴其他部落的震懾力會因此大減。所以這次他們就算是詐降,也得把人留下來。”

“既是左膀右臂,又不是在戰場上被漢軍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為何投降?父皇,寧為雞口,無為牛後。”

劉徹挑眉:“此話何意?”

小太子:“我問過博望苑的匈奴人,幾次同舅舅交手的匈奴主將都是渾邪王。父皇,舅舅會在什麼情況下投降匈奴?”

劉徹:“你的假設不成立。倘若朕想滅衛家全族,你舅舅隻會選擇自殺。”

“渾邪王不是二舅啊。他是二舅的手下敗將。”

劉徹恍然大悟:“你是說,伊稚斜單於——不不,不可能!”

“李廣全軍覆沒那次,你把他交給官吏處置,不止一位官吏認為他令大漢損失慘重,應當斬首。如果他沒有被直接收押,而是提前得到消息,他是跑還是自殺啊?”

劉徹:“李廣還是有幾分風骨的。自殺吧。”

“渾邪王有很多族人,還是部落首領。他死了他的妻子會變成彆人的。”

劉徹沉%e5%90%9f片刻:“休屠王並非主將,他為何要降?”

“唇亡齒寒?”了解他的匈奴人不如渾邪王多,小太子也說不準,“或者他才是想詐降的那個?沒了渾邪王,他又令漢軍損失慘重,等他回到匈奴王廷,定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劉徹招招手:“過來!”

“不要!”小太子一臉警惕。

劉徹好笑:“不打你?”

“父皇舍得打我啊?”小太子很是震驚。

劉徹好氣又好笑:“你敢奪奏章不正是仗著朕不舍得打你?過來叫朕抱抱。我兒愈發聰慧了。”

“早說啊。”小太子抬腿爬上禦案往他懷裡撲。

劉徹頓時氣得頭頂冒煙,接住兒子朝他屁股上兩巴掌:“多走兩步累不死你!”

一旁伺候小黃門趕忙過來擦掉鞋印。

小太子聽不見,他轉身窩在老父親懷裡,“父皇,這些都是誰提的啊?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教你怎麼做。”

小黃門驚得失態,七歲半的小孩教他快到不惑之年的老父親。

“說來聽聽。”

小太子:“問他,你上輩子是匈奴人嗎?不然怎麼對他們這般慷慨。”

“不可!”劉徹朝他腿上一巴掌,“不許翹腿。”

小太子坐好:“給匈奴的財物從他們俸祿裡頭扣。”

“這個主意不錯。”

小太子搖頭可惜:“也就是我生的晚。孩兒早生十年,他們主和的時候,我就叫母後認他們的女兒為義女,父皇封她們為公主,叫她們替阿姊和親。”

宣室殿內所有人都露出意外的神色,包括劉徹。

劉徹可惜:“朕居然隻想過叫宗室女和親。”

“父皇笨啊。”

劉徹揪住他的耳朵,“起來!”

小太子移到他身旁:“父皇還沒說呢。誰的主意啊。典客?”

“廷議商討的結果。”

小太子搖頭:“一定沒有舅舅。舅舅才不屑掃榻迎接匈奴人。”

“劉據,你這張嘴越來越會叭叭叭了。”

小太子把奏章還給他:“孩兒告退。”

劉徹挑眉,這就生氣了。

人不大氣性不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小太子沒生氣,小太子該說的話全說了,他得回去學音律。蓋因聽了表兄撫琴他也想把前世少時學的撿回來,以後彩衣娛親。

“這就走?”

小太子點頭:“今天不是休沐啊。”

劉徹意外:“難得啊。”

“父皇!我八歲啦。”

劉徹哼哼,長大了嗎。

“跟父皇撒嬌的時候怎麼不記得自己八歲?”

“撒嬌還分大小啊?”小太子像是頭一回聽說,“皇祖母說阿姊都出生了父皇還跟她撒嬌,因為太皇太後——”

“你可閉嘴吧!”劉徹打斷他。

同太皇太後掰手腕那幾年,劉徹沒少找太後求支持。

那幾年劉徹很是憋屈,無論做什麼不是被掣肘就是被嘲諷,恨不得抹去那段記憶。

小太子揮揮小手:“父皇,明日再來看你。”

“明日休沐,朕不想見你。”

好說!他可以去博望苑。

先前昭平君和公孫敬聲拉棉花的時候,帶棉莊的奴隸認過路,近日收上來的棉花會由農奴送過來。小太子想去看看總得有多少。

劉徹等兒子走遠,令黃門宣典客。

為他斟茶倒水研磨的小黃門問:“如果渾邪王和休屠王隻是打累了呢?”

劉徹:“匈奴乃遊牧民族,金銀玉器堆成的房屋也不如他們的帳篷舒服自在。不是萬不得已,他不可能降漢。可什麼能讓他走投無路?伊稚斜單於統領大半個草原,必是個聰明人,合該清楚渾邪王不是不想贏,而是真贏不了大將軍,他不該把全部責任推到渾邪王身上。所以朕才懷疑渾邪王詐降。”

以前大漢打不過匈奴,皇帝也不曾殺主將。

李廣幾乎全軍覆沒,劉徹最終還是饒他一命。

劉徹沉%e5%90%9f片刻:“他想殺渾邪王,也許不是因為渾邪王屢戰屢敗,而是為了震懾其他部落首領。興許匈奴內部已經有不少人懷疑伊稚斜的能力。渾邪王隻是替罪羊。”

小黃門:“奴婢聽陛下這樣一說,那殿下猜得沒錯,渾邪王確實不得不降。既如此,殿下所說的房屋土地減半渾邪王也不敢有一絲怨言。好歹保住性命了。”

劉徹:“此事先放一放。冠軍侯見到渾邪王自然可以從他的神色中窺出真相。”

翌日,劉徹令霍去病去軍中準備。

又過兩日,冠軍侯領兵受降。

漢軍輕裝簡行,很快渡過黃河到關外。

霍去病出發前劉徹提醒他渾邪王可能真降,但休屠王不一定,務必堤防此人。霍去病也是這樣認為的,休屠王唯一降漢的理由是跟渾邪王相交甚篤。

即便渾邪王和休屠王有著過命的交情,也不值得他帶領整個部落遠離故土。

霍去病沒能在約定時間見到渾邪王,立刻意識到軍中有變。如果是詐降,渾邪王定然早早出現在約定地點,或者令人送來消息,設下埋伏。這種情況隻有一種,休屠王反水。亦或者休屠王詐降被渾邪王發現,他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渾邪王。

霍去病當即兵分幾路,不能讓到嘴的肥肉跑了。他藝高人膽大,帶領一支人馬直奔匈奴軍中,見到渾邪王後,令渾邪王幫漢軍斬殺企圖逃跑的軍士。

這種要求霍去病沒有直接提出,而是表示不信任渾邪王,懷疑他詐降。渾邪王當即把休屠王殺了。霍去病從而確定渾邪王走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