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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熬到立秋,衛青一刻也不耽擱,立即送他回去,理由是該複習上半年學的文字。

衛青的大將軍府離宣室不遠,當值期間他和底下小吏都住在大將軍府。衛青擔心陛下日理萬機顧不上兒子又找他陪練,找個正當理由前往郊外軍營。

軍中訓練的時候衛青前往演武場查看,膽子大的兵將向衛青討教,公孫敖擔心其居心叵測,胡扯他也想跟大將軍切磋切磋。

公孫敖躲閃的伎倆遠不如小太子。

衛青被外甥“虐”了整個三伏天的手感還在,等兩人比劃一盞茶左右,公孫敖的訓練服沒有一塊好的。

公孫敖驚得合不攏嘴。衛青同樣感到不可思議,他的劍術何時這麼好了。

霍去病不由得想起太子表弟。為了驗證他的猜測,霍去病自請入宮住幾日,美名其曰教小太子新的劍術——他跟“淮南八公”之一的雷被學來的。

起初霍去病並沒有教小太子新的,而是跟他舅一樣試圖刺到小太子。小孩被舅舅“逼”練一個暑假,小身體越發靈活,左躲右閃,霍去病腰間背上紅一塊青一塊,小不點沒有任何損傷。

一炷香時間到,霍去病坐在地上,指著對麵令他坐下:“據兒,你為何不使表兄教你的劍術,而是總想著怎麼躲閃啊?”

“我使了啊。”小太子不明白表兄為何這樣問。

霍去病:“何時使的?”

吳琢遞來兩塊浸濕的手帕:“冠軍侯,殿下刺您的時候。”

霍去病呼吸停頓片刻,權當自己剛才什麼也沒說。

“據兒,不敢正麵應敵也不行。真遇到敵人,敵人隻會認為你怕了。”

小太子擰著小眉頭:“敵人輕視我不好嗎?”

霍去病張了張口,半晌憋出兩個字,“很好!”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那還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不知真相的人看到他陪小表弟練劍一準以為太子表弟耍猴呢。

本以為他比小表弟大十二歲,收拾他很輕鬆。卻忘了他人小好躲閃,身體輕輕一偏就能躲過他的劍。身體蹲下去,他就得往地上戳,否則很難碰到小不點。小不點近身,他更不好用劍,恨不得把手臂砍掉一半。

舅舅天天這樣陪練,沒有一絲長進才怪!

由於跟趙破奴,甚至舅舅切磋的時候完全不同,霍去病還得控製身體習慣,否則一定會戳空。勁大了他還有可能摔倒。翌日,霍去病決定教小孩他新學到的劍術。

第二天,霍去病叫小太子用新學的劍法同他切磋。

前半炷香小太子出招不利索,雖然躲過了霍去病的劍,也沒能戳中他。等到一炷香燃儘,小太子終於找到好機會,朝他腰上捅一下,霍去病疼的差點沒站穩。

霍去病沒穿鎧甲,初秋的天隻比三伏天涼爽一點點,他依然身著薄紗。霍去病懷疑小太子要是公孫敬聲那麼大,這一劍一定能叫他破皮。二十歲的年齡一定可以叫他見血。

“表兄,我學的如何?”小太子好奇地問。

霍去病懷疑他故意炫耀,可惜他沒有證據,小太子看起來真真好奇,甚至想要誇讚。

“據兒聰慧,一學就會。”霍去病言不由衷。

小太子:“明日還用今日學的招數嗎?”

霍去病想想:“我明日有事,問問陛下有沒有空。”

兒子是自己的,劉徹也不好一直推給彆人。

翌日天空露出魚白,劉徹起來活動筋骨,打算跟兒子大戰一場。

劉徹這幾個月很是懈怠,小太子卻不再兩個月前的小太子。劉徹再一次累得癱在地上,擦著汗說:“再過兩年父皇就不是據兒的對手了。”

太子宮奴婢們不約而同地腹誹,還用過兩年嗎。

小太子可是個大孝子:“父皇讓孩兒呢。父皇想跟孩兒打,一隻手就把孩兒提起來了。”

劉徹老懷欣慰:“據兒也累了吧?父皇給你擦擦汗。”

“父皇,孩兒想明早摘棉花,可以停一天嗎?”

劉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小太子拉著他起來去院裡。

棉花早開了,小太子在長平侯府不能親自摘。剛回來那幾日棉樹上隻有棉桃,今早才有裂開的跡象。中午炎熱,棉葉曬焦,摘的話棉葉會落到棉花上。隻能等一夜的露水把棉葉打濕再摘。

劉徹看到棉桃快把棉枝壓彎了,“這麼多?”

張順子解釋,種的時候往地裡撒了一層草木灰,沒了蟲子,中間又追兩次肥。

用櫻桃的話說,太子殿下恨不得把棉樹和棉花地榨乾。

反正明年可以種到博望苑,地榨乾也無妨。

劉徹:“依你看如果交給農夫來種,一畝地可得多少斤這種白花?”

“一石左右。”

農夫不可能像張順子一樣仔細,一點點撿蟲卵。農家不如博望苑的牲口多,犁地的時候上一次肥已經是頂好了。

劉徹聞言皺眉:“才一石?”

一石還少啊?小太子很想提醒不知足的老父親,有些地方的小麥畝產才一石左右。

“父皇,一石蠶絲多嗎?”

小太子此言一出,皇帝頓時無語了。

何止多,簡直太多了。

劉徹笑著摸摸兒子的小腦袋:“就你機靈。”

小太子仰起頭,臉上儘是疑惑,他又做什麼了啊。

“裝吧你。”劉徹捏捏兒子的小臉,令張順子好好種,以後博望苑的莊稼瓜果都歸他管。

張順子低頭謝恩。

小太子提醒老父親,順子是他的人。

劉徹輕嗤一聲,轉身回宣室。

一盞茶左右,春望帶人過來給小太子送來千金。

小太子抓一塊八兩重的金幣扔給張順子。

張順子驚得忘記謝恩。

小太子去沐浴洗漱,張順子才回過神,萬分感慨:“種地也能得重賞。”

八兩金看似不多,跟大將軍去年辛苦幾個月得兩千兩黃金比起來著實不少。

太子宮粗使婆子羨慕:“其實我以前也種過田。”

張順子:“等我去博望苑,這片地由你照顧。”

粗使婆子不敢應,但她的雙眼禁不住朝小太子浴室方向看去。

張順子以前收上來的棉花曬乾了,可以把棉花和棉籽分離了。小太子令吳琢去做公孫敬聲打聽到的脫粒工具,以及把棉花彈軟的工具。

等小太子開始上課,宮中木匠也把他要的工具做好了。

比起東越、南越人用的工具,宮中能工巧匠做的更好。小太子是不懂這些工具,但他前世活得久見得多,親自使過,認為不順手,令木匠調整。等到秋分日,棉樹可以砍掉的時候,新的工具送來,一個人就能輕輕鬆鬆把花籽分離。彈棉花的時候也隻需兩個人。

小太子得了好東西自然要孝敬老父親。

劉徹乍一看到簡單的工具第一反應就是,小孩子的玩意。當張順子開始他的表演,劉徹越看越驚訝,可比抽絲剝繭快多了。

有了這些,大雪壓垮房屋,他也不必擔心遍地白骨。

劉徹激動的抱起兒子:“據兒,你祖母說得對,有你是大漢的福氣。”

“父皇才是大漢的福氣啊。”

劉徹眉開眼笑,比得到兒子的檀木圍棋、玉製毛筆還高興。

“那你倒是說說朕怎麼是大漢的福氣了。”

小太子想一下:“您是我父皇啊。”言外之意,沒有你哪有我啊。

劉徹佯裝不滿:“這是誇你還是誇朕呢?”

“我想養貓貓,父皇叫我養貓貓。我想種什麼,父皇叫我種什麼。姨母就不許敬聲種。舅母也不許伉兒玩泥巴。”小太子說到此重重地點一下頭,“沒有父皇就沒有孩兒啊。”

劉徹詫異,兒子竟然真懂。

其實他隻是希望兒子開開心心罷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誰告訴你的?”

小太子搖頭:“沒有人告訴我啊。表兄弟們羨慕我。我耍錢父皇都不怪我。如果是敬聲,姨母得打得他屁股開花。姑母得嘮叨的陳家表兄想離家出走。”說到此,他萬分感慨:“我的父皇是天下最好的父皇!”

第102章 棒槌開竅

劉徹心裡很是複雜,日漸不知羞愧為何物的人感到臉冒熱氣,他哪有兒子說得這般通情達理。

兒子又天真了。

劉徹嘴硬:“你此時這樣認為,改日朕叫你認真學文習武,你又該認為父皇故意刁難你。”

“孩兒知道父皇為我好,希望我跟父皇一樣允文允武。”小太子不等老父親感動,“可是孩兒不想跟父皇一樣厲害啊。”

韓子仁等人禁不住上前半步試圖替小太子解釋。劉徹一點不意外兒子這樣講,抬抬手令眾人退下:“也隻有你敢這樣說。”

小太子仿佛沒有聽出老父親話裡有一絲不滿:“父皇,孩兒可以休到霜降日再練劍嗎?”

劉徹不是不想陪練,他隻是今日心情大好:“可以!”

小太子捧著老父親的老臉。劉徹眼疾手快捂住兒子的嘴:“快八歲了!”

“六歲半!”小太子拿掉他的手大聲反駁。

劉徹哧笑出聲,把他放地上:“據兒,這兩樣工具可以給父皇嗎?”

“父皇也有棉花啊?”小太子稀奇,他怎麼從來沒有聽父皇提過啊。

劉徹頓時意識到操之過急。

據兒的棉籽不多,明年最多種滿博望苑的空地。再過兩年也難種滿上林苑。他此時要工具何用?同百官顯擺嗎。

兒子也沒有這麼幼稚。

“父皇沒有。父皇瞧著這兩個工具有趣。”劉徹話鋒一轉,“據兒近日喜歡什麼,父皇令匠人給你做。”

三位阿姊冬日裡沒有暖玉護體,小太子想把棉花送給阿姊做棉衣。雖然她們不缺蠶絲做的冬衣,但不如棉衣貼身。那日在茶肆裡小太子仔細看過東越人的棉衣。

“父皇可以不要我的棉花嗎?”

劉徹好奇:“賣嗎?”

“我要給皇祖母做棉衣。”

劉徹愣了一瞬間,心底湧入一股暖流,他感慨萬千地歎了一口氣,蹲下去抱住兒子:“父皇的好孩子。”

“父皇,可不可以啊?”

劉徹心中五味雜陳,他竟然不如兒子孝順:“據兒的棉花,據兒想給誰給誰。”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小太子回抱老父親。

韓子仁等奴婢心頭澀澀的,他們何德何能近身伺候如此仁善的小太子啊。

小太子送走老父親,令擅針線的楊梅為祖母選布做曲裾。考慮到棉花不多,小太子令她做薄,名曰厚了祖母穿上累。

翌日,劉徹前往太學,等春望解惑。

太學分大學和蒙學。劉徹來得巧,恰好趕上太學下課休息。大學學堂很安靜,來自天南地北的學子個個如端方的君子,討論問題也是低聲輕語,唯恐驚擾到同窗。蒙學恰恰相反,一牆之隔宛如東西市。劉徹從側門步入蒙學,險些被蹴鞠砸到。禁衛嚇出一身冷汗,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