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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奇啊。韓韓,好玩嗎?”

“您覺著呢?”韓子仁回答好玩,回到宮裡被陛下知道了,陛下饒不了他。回答不好玩,小太子又得問,不好玩怎麼還有那麼多人去。

小太子搖頭:“我不知道啊。你叫我進去看看,我就知道了啊。”

韓子仁心說,我就知道您會這樣說。

“公子,還是吃茶吧。”韓子仁也懶得上樓要雅間,在一樓坐下就叫掌櫃的上幾樣招牌茶點。

小太子也不跑,托著下巴打量斜對麵。

早飯後茶肆人少,隻有小孩一行十幾人,掌櫃的親自招呼。跑堂小子準備茶湯點心的時候,掌櫃的陪聊,“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小公子?敢問小公子如何稱呼?”

韓子仁想說什麼,聽到對麵小太子說:“我姓衛。”

如今黎民百姓,無論何人聽到“衛”的第一反應不是衛皇後就是衛大將軍。掌櫃的第一反應是後者。他隱隱聽客人說過,衛大將軍大公子五六歲大。去年大軍出征那日,掌櫃的帶著奴仆前往城外看熱鬨,有幸看清大將軍長相,眉毛嘴巴跟這小孩一樣一樣的。

掌櫃的激動,彎腰拱手:“原來是小公子。小人眼拙,望公子海涵。”

小孩不在意地搖搖頭:“我有事問你。”

“公子請講。”掌櫃的跪坐到他旁側的坐墊上,一副準備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樣子,韓子仁忍不住皺眉。小太子瞥一眼對麵的人,你不告訴我,有人告訴我。

小孩指著斜對麵:“那裡一會有人進去一會有人出來,是食肆嗎?我怎麼聞不到香味啊。”

掌櫃的被他幼稚的話逗笑了:“公子,那裡——”

韓子仁輕咳一聲。

掌櫃的打了個激靈:“公子現在還小,日後自然就知道了。”

“現在不可以說嗎?”小孩提醒他,“我姓衛啊。”

掌櫃的張了張口,想問您是在威脅在下嗎。又覺著不可能,孩子這麼小,難有五周歲,去年冬日可能話都說不利索,怎麼懂得威脅啊。

“公子,您姓劉在下也不敢胡說啊。”

小太子瞪一眼韓子仁。

恰好這時跑堂小子送來點心,韓子仁拿一塊雙手奉上:“公子請用。”

小太子接過去,泄憤似的咬一口,扭頭問掌櫃的:“我知道那是賭坊。”

掌櫃的下意識轉向韓子仁。

韓子仁歎氣:“公子,您真不能去。”

掌櫃的不這樣認為。無論老幼都有好奇心,現在不叫他進去看看,他以後會愈發好奇。小孩看了不喜歡,當然最好。小孩很喜歡,也可以早做防範。甚至嚇唬他那東西有癮,染上就戒不掉,不是橫死街頭,就是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這位公子,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韓子仁:“不知道就彆說了。”

掌櫃的噎了一下。

小太子故意問:“韓韓,你怕我錢輸光把你留在那裡嗎?”

韓子仁驚得睜大眼睛,了不得,小太子竟然知道輸贏。

“韓韓,彆擔心,我不玩,我就看看。”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不分年齡大小。韓子仁心說,我信你才怪。

“公子,要麼吃茶點,要麼現在就回去。”韓子仁板起臉,不再跟他說笑。

劉據暗暗可惜,看來隻能指望霍去病和趙破奴。

皇帝老父親肯定指望不上。

小孩拿起啃了一口又放下的點心,忽然眼中一亮:“韓韓,你看那是誰。”

韓子仁不由得坐直,竟然是年後就要離京的主父偃。他和東方朔真是有緣,一個嗜酒一個好賭。

掌櫃的順著一大一下的視線看過去:“那位儀態和衣著,像朝廷官員?”

小太子點頭:“韓韓,可以進去看看了嗎?”

韓子仁也想知道該在宮裡的士大夫怎麼會出現在東市賭坊:“奴婢進去看看。”不待小孩開口,他起身往外走。

小孩拿出他的荷包,挑小一塊金子:“夠嗎?”

“要不了這麼多。”掌櫃的說出來想起眼前小孩姓衛,“這些茶點不值幾個錢,就當在下請了。”

小孩搖頭,堅決給錢。

掌櫃的推卻不過,找他一荷包銅錢。小太子接了荷包往外走。一眾侍衛慌忙起身。小孩挑兩個,叫餘下的人在茶肆等著。

兩人太少,一眾禁衛跟他討價還價,最終四人跟他過去。

小太子踏進去一步就退出來。

他身後的禁衛疑惑:“怎麼了?”

裡頭烏煙瘴氣,什麼味都有,小孩受不了。小孩找出手帕捂住口鼻衝禁衛伸手——他腿短走得慢,請求支援。禁衛原本就要抱他進去,見狀立即抱起他。

小太子在懷,心提到嗓子眼的四名便衣禁衛身體放鬆下來。

兩人打頭撩開門簾,裡頭的夥計迎上來,一看到小孩,就叫幾人出去。小太子搶先說:“我看見父親進來了,我要父親。”

小孩哭鬨起來生意就沒法做了。夥計不得不放幾人進來找人。

宮中禁衛比常人高,小孩被禁衛抱著就更高了。一眼就找到韓子仁和主父偃。主父偃大概跟韓子仁商量權當沒看見他,韓子仁背對著小孩,不知說了什麼,主父偃臉色大變,接著又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劉據從未聽人說過主父偃好賭,隻知道他貪財。按理說一個人很喜歡什麼就沒心思喜歡彆的了。主父偃少時家貧,立之年發跡,大抵前半生窮怕了,一朝得勢逮著機會就往家摟錢。

這樣的人竟然好賭。

要是東方朔在此,劉據都不會好奇得想進來看看。

他好酒好色,再加上一個賭也實屬正常。

東方朔跟人玩過六博,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沒錢。東方朔輸一局,人家都得問他還有沒有錢。東方朔被問煩了,反而厭惡這種遊戲。

小太子拍拍禁衛的肩膀,禁衛抱著他過去。小孩到跟前,主父偃驚得睜大眼睛,有口難言。

韓子仁失態:“公——公子,您怎麼來了?”問出口就瞪幾名禁衛。

禁衛跟茶肆掌櫃的一樣認為堵不如疏,早點弄清楚小孩真好奇還是有可能沉迷,他們才好早做打算。當然,最好小孩不知道東市還有賭錢的鋪子。可問題是他已經知道,且好奇。

周圍人很多,禁衛沒法解釋,拐到主父偃身上:“公子放假了,你也放假了?”

主父偃訕訕道:“我尿急,進來借用一下茅房。”

小太子驚訝:“好巧啊。我也是。”

主父偃的呼吸驟停。

小太子好奇地問:“你去茅房了嗎?”

主父偃下意識點頭。

小太子:“我也去了。你要在這裡玩兒嗎?”

“我這就出去。”

小太子想一下:“你喜歡玩這些嗎?我喜歡!”

主父偃看韓子仁,韓子仁搖頭,你不要看我,太子問你又沒問我。

“我是喜歡呢,還是不喜歡呢?”

小太子認真想想:“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玩。”

韓子仁眼中一亮,他怎麼沒有想到。

小太子下棋能贏他,贏太傅也很輕鬆,一定也能贏主父偃。雖然不會玩六博,但小太子聰明,他可以教。陛下知道了也不會責罰他,先帝就愛這種遊戲。

“主父偃,你這麼想輸錢,輸給外人不如輸給我家公子。”

進了賭坊的人最討厭聽到“輸”,太子殿下近身宦官也不能說:“我會輸?”主父偃冷笑,他的腦子是白長的嗎。

得虧韓子仁沒有讀心術,否則一定忍不住嘲諷,有腦子的人可不會沉迷六博。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韓子仁:“這裡人太多,敢不敢跟我們出去?”

主父偃的火被激上來,聞言大步往外走。

小太子急得拍侍衛的肩膀,快跟上,跟上,慢了錢就飛了。

第74章 積德行善

太子殿下愛出來,宮中禁衛都輪著跟他出來過。

宮中禁衛起初跟太傅一樣,認為陛下口中的“太子聰慧過人”,是指機靈點,比尋常小孩懂得多一點。跟他近距離接觸過才知道陛下謙虛了。因為禁衛沒當過太傅,還不知道小孩過目不忘。但知道他異常聰慧就夠了。

抱著小孩的禁衛絲毫不擔心他會輸,低聲問:“公子,您打算跟主父偃比什麼?”

“主父偃喜歡六博。你會玩六博嗎?”小太子剛才一進去就聽到熙熙攘攘的人們提到“六博”什麼什麼,他猜令主父偃以及多位士大夫沉迷、賭坊裡頭開設的遊戲就是六博。

禁衛震驚,小殿下藝高人膽大啊。不會玩六博還想跟主父偃賭這個。陛下知道他五六歲大的兒子這麼勇猛嗎。

“公子可知賭坊裡的人為何賭六博?”

小太子搖頭,他前世今生頭一次進賭坊。

以前天下沒有幾人玩六博,多是比射覆。東方朔就愛玩這個。不知何時開始有人玩六博。如今老弱婦孺皆懂六博,還有人編了六博訣,京師小孩都會唱。包括公孫敬聲。

公孫敬聲沒玩過,但見他同窗賭過,不止一次聽到六博訣。哪怕偶爾聽一次看一次他也學會了。

玩的人多了,跟著押注的人自然就多了。賭坊裡也就全是玩六博的人。

禁衛低聲說出“六博訣”,又詳細解釋一遍,末了不放心,建議叫韓子仁先跟主父偃玩一局,他先看著。

小太子搖頭:“這個好玩。”其實他想說簡單,有了訣竅至少比圍棋簡單。

身著常服的禁衛真心稱讚:“公子果然聰慧過人。”

主父偃走得快,已經步入茶肆。

正如禁衛所言,玩六博的人多,茶肆掌櫃的為了生意也得在店內準備幾副六博棋,以供客人隨時消遣。

主父偃應該知道茶肆裡有六博棋,進去就叫掌櫃的拿一副出來,他要同人比試,再上三份茶水點心。顯然主父偃誤認為韓子仁同他比,小太子旁觀看熱鬨。

禁衛把小太子放到主父偃對麵,上告封國王爺、談起“推恩令”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夫臉色驟變,瞪著眼睛問韓子仁:“什麼意思?”

韓子仁:“我倒是想跟你賭一把,可惜沒錢。”

“你——”此時此刻主父偃沒心思同他鬥嘴,更後悔一氣之下跑出來,“小公子也知道六博棋?”

跑堂小子送來點心,忍不住多嘴:“誰不知道六博棋啊。”

“問你了嗎?”主父偃低聲嗬斥。

掌櫃的一把把跑堂小子拽到櫃台後:“住口!”

小子感到冤枉:“我說錯什麼了?”

黃口小兒也會背六博訣,大將軍家的公子不懂才奇怪吧。

掌櫃的低聲說:“今日並非休沐日,那位朝廷命官一樣的人出現在這裡,還被大將軍的長子撞上,他肯定怕了。心煩意亂你還多嘴,不罵你罵誰?”不待他反駁,“下去!”

茶湯準備好,掌櫃的親自送過去:“公子,這位先生,請。有事喊小人一聲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