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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一個?”

劉徹搖頭:“據兒懶得欺負比他笨的。再說了,滿朝官吏哪個有他會胡攪蠻纏。明察秋毫的張湯加人老成精的公孫弘也纏不過他。”

春望想笑:“太子殿下哪有您說的那麼刁鑽促狹。”

劉徹搖搖頭:“他刁鑽起來也好對付。這孩子朕近日發現跟滾刀肉一樣。嚇唬他他不怕,小小的人兒,你還不能打。這邊給他一下,那邊他就告到東宮。哄他他高興聽,不高興左耳進右耳出。人家孩子一塊糖,一個小木馬能哄好,他不稀罕。”歎了口氣,“一個他比仲卿家的十個衛伉還難養。”

春望感慨:“太子殿下心如明鏡啊。”

“五歲小孩,不能提筆定乾坤,不能上馬安天下,要心如明鏡做什麼?應付朕?”劉徹白了他一眼,“你退下吧。”

春望下去歇息,讓帝王一個人靜靜。

劉徹越想越頭疼,頭疼明日怎麼勸兒子搬過來。

晚上,劉徹哪兒都沒去,歇在自己寢宮。天亮起來,匆匆洗漱一番就去椒房殿偏殿找兒子。

五天過得太快,今天又是休沐日。劉徹擔心去晚了兒子溜了。小孩人小主意正,搬家不告訴他,孩子回來一準哭鬨。

劉徹跟兒子用早飯的時候不跟兒子講道理。兒子很會裝傻,也有可能聽不懂。劉徹跟他講父子情,他希望天天能跟兒子用早飯,晚飯也可以跟兒子一起用。

大漢天子短命,劉據出生時劉徹二十九,四舍五入算老來得子。皇帝老父親還不要老臉賣慘,小太子受不了,神色一鬆動,劉徹揮手叫宮人收拾,早膳後就搬。

小太子想起他藏寶的木櫃:“搬外頭的。”

隻要兒子願意搬,想怎麼搬怎麼搬。

劉徹高聲說:“聽太子的。”

張順子找來多輛沒有篷的馬車運種莊稼的木框。

枇杷等人要去寢室內收拾,小孩攔住,連同木櫃一起搬。

新家具味重,劉徹沒給兒子準備新家具,隻有不好移動的榻是新的。

木櫃裡的物品拿出來木櫃也得搬過去。劉徹認為兒子的主意極好,不必多此一舉,所以他令人找一些布條綁著木櫃,麻繩沿著布條綁——不會磨壞木櫃,又找幾個年輕力壯的禁衛抬下去。

衛子夫還不知道這事。

椒房殿正殿宦官看到馬車一輛接著一輛往宣室方向去,慌忙進去稟報。衛子夫急匆匆趕過來,兒子殿內快空了。

衛子夫很少埋怨皇帝,這次忍不住了:“陛下怎麼也不使人告訴妾身一聲。”

劉徹把她拉到一旁:“彆叫據兒聽見。朕好不容易勸他鬆口,擔心遲則生變,沒來得及告訴你。”

“他又乾什麼了?”

劉徹:“還是不想上課。太傅都給他找好了,總不能叫人一直在家等著。”知道她關心兒子的太傅,“出了名的老實人。”

為了給兒子選太傅,衛子夫沒少叫人打聽朝中哪些人品行端正。

“石慶?”

劉徹不禁對她另眼相看:“每次見到皇後,朕都像頭一回認識你。”

衛子夫假裝沒有聽出他明褒暗諷:“據兒太小,他願意跟石慶學,也彆叫他學太久。”

“朕知道。”劉徹還想說什麼,發現兒子往這邊看,“據兒,找什麼呢?”

小孩跑過來。

衛子夫不由得蹲下伸出手:“地上亂,你慢點。”

“母後是來幫我搬東西的嗎?”

衛子夫點頭:“據兒還缺什麼?母後給你錢,自己買。”

誰不稀罕錢呢,小太子眼珠一轉:“什麼都缺。”

衛子夫的臉色微變,兒子真是給個杆就敢往上爬。

劉徹彆過臉偷笑,自己生的孩子什麼德行不清楚嗎。

“百金夠嗎?”

小孩好奇地問:“多嗎?”

劉徹轉過頭看到兒子的表情頓時知道他又在裝了。

東市比他還熟,不知道百金多少?

衛子夫的神色一言難儘,這孩子沒法要了。

“很多。”衛子夫心說不是隻有你會裝。

小孩比劃自己的小身板:“有我高嗎?”

衛子夫想把他扔出去——有他高怕不是得萬金。

劉徹接過兒子:“彆故意氣你母親。我們各給你百金。明日出去想買什麼買什麼。八月十六日乖乖跟太傅上課,休沐日朕再給你百金,留你置辦筆墨。”

小太子好奇地問:“母後不給嗎?”

衛子夫無奈:“我欠你的?”

小孩搖了搖頭:“我也沒有要母後和父皇給啊。”

衛子夫噎住。

劉徹同情她:“子夫,少說兩句。你母後的那份朕給。”

“四百金?”小孩掰手數一下:“祖母給嗎?”

劉徹張了張口,被兒子的話驚得。

衛子夫不同情他,叫你有錢。

“兒子,你怎麼還趁機斂財啊?”

小孩眨了眨眼睛,機會不是你們給我的嗎?怎麼還怪起我來了。

劉徹歎服:“據兒,朕這輩子沒服過誰。”

“因為我聰慧嗎?”

劉徹不想跟他說話,抱著他往外走。

劉據的住所遠不如宣室寬高,但是個獨立的院落。因為很像朝臣在宮裡歇息的地方,劉徹不希望任何人誤會,就在大門上方加個匾額——太子宮。東方朔認為不可,那個小院隻比民房大三四倍,哪能稱“宮”。主父偃當日也在,直言太子年幼住小房子叫太子宮,等太子長大搬進大房子,可以繼續叫太子宮。

劉徹想好了,過幾年就把東宮北邊那片地翻新加蓋,給兒子當太子宮。

一個臨時住所,哪有那麼多講究。

劉徹突然覺著二人很聒噪,正好他要在西北設郡,那裡人煙稀少,沒有高高的城牆,時有狼群出沒,很多官吏都不想去,劉徹叫二人把手上的事交接一下,除夕一過就啟程。

難兄難弟,無心爭辯,劉徹耳邊清淨了。

小太子比開春那會兒高了重了,劉徹很久沒抱著他一口氣走那麼遠,到太子宮外停下歎氣:“朕老了。”

“父皇不老。”小孩搖頭,“母後抱不動我。”

兒子搬家是大事,衛子夫不放心跟過來,聞言頓時想回去:“你是我生的嗎?”

“母後怎麼了?”小孩裝傻。

衛子夫朝他臉上擰一下。

劉徹拍拍兒子的小腦袋:“這張嘴欠的,父皇有時候都想給你縫上。”

小孩一臉怕怕地後退兩步,然後拔腿往屋裡跑。

天家夫妻慌忙跟上——院裡人來人往很容易傷到他。

劉徹不給兒子反悔的機會,說搬就搬,以至於隔天太後才知道。劉徹也不好意思跟他母後明說,他兒子要錢,所以太後的兩百金也是劉徹出的。

劉徹從東宮回來就跟心腹宦官抱怨:“朕哪是養兒子,養了一隻吞金獸還差不多。”

小黃門:“陛下可以提醒殿下省著點用。”

劉徹不好說他還指望兒子運氣好遇到寶,無奈地搖搖頭:“算了。過幾日他就沒空出去了。”

八月十五當天,小太子又跑出去了。

這天不是休沐日,臨近午時,衛青在宣室外看到小外甥的車:“明日就跟著太傅上課了,怎麼還往外跑?”

韓子仁替小孩回答:“以後就沒機會出去了。”

“沒有休沐日?”衛青皺眉,陛下這是揠苗助長啊。

韓子仁:“出去玩累,休沐日得休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衛青明白了:“據兒,太累就告訴陛下。陛下疼你,最不忍心看你累生病。”

小孩今天去了很多地方,精神不濟不想說話,點了點小腦袋。

衛青見狀放他回去。

翌日清晨,小孩跟往常一樣,跟花花在院中踢球。這個房子劉據喜歡,不用下高高的台階,他的種植木框放院裡就行了,也不用擔心離寢室窗近招蚊蟲。

太傅石慶對這個地方不滿意——教室對麵是庖廚,雖然隔著很寬的院子,可宮女宦官來回走動小孩很容易分心。

韓子仁等人很是滿意,教室就在眼皮子底下,殿下休息的時候他們可以送水送點心。離得近,殿下早上可以多玩一會。

太傅石慶這幾年一直在外擔任太守,沒有見過賣東西的機靈小太子。雖然他這些日子不止一次聽人說太子聰慧,也認為這是恭維話,所以“劉”姓名人的故事他全講一遍,恐怕小太子記不住。

公孫敬聲幫小表弟打聽過,石慶此人老實不會欺負他。小太子心說,誰敢欺負我啊。但他也決定不欺負老實人。可他真忍不住,當石慶終於在牆上的木板上寫下“據”字,小太子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石慶傻了。

這該如何是好。

他料到小太子哭鬨,畢竟才五歲。也料到小太子聽不懂。唯獨沒料到這一幕。

石慶猶豫許久,走到太子跟前輕聲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醒醒,在這裡睡冷。”

小太子直起身,石慶鬆了口氣,緊接著又差點憋死,隻見小孩半夢半醒,晃晃悠悠往外走:“韓韓。”

擔心小孩頭天上課不習慣,韓子仁、枇杷等人都在院裡等著,一聽這話同時圍上去,七嘴八舌地問:“殿下,怎麼了?”“餓了還是渴了?”

小孩衝韓子仁伸手。枇杷心裡泛酸:“殿下最看重你。”

韓子仁心說,因為你是女子,殿下不好往你懷裡撲。

“殿下,怎麼了?”

小孩枕著他的肩膀:“困困。”

韓子仁也傻了,一動不敢動。

枇杷問太傅怎麼回事。

太傅石慶反問:“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櫻桃:“殿下睡眠最好,沾到枕頭就睡,一覺到天亮。以往都是吃過午飯才睡。或者出去玩一圈,身體很疲憊。”

正房沒高台,劉據今日都不用拉著奴婢的手下台階,巳時左右該比往日精神才是。

吳琢懷疑石慶做了什麼,哄他:“我去請示陛下。”

幸好離得近,吳琢片刻就到宣室外。兒子今日上課,劉徹等著幫石慶抓兒子,所以把廷議推到下午。這也叫吳琢很快見到天子。

劉徹毫不意外地起身:“走吧。”

吳琢詫異:“陛下知道殿下會犯困?”

劉徹腳步一頓:“不是氣得石慶不想教他?

吳琢也不清楚怎麼一回事,請他自己問太傅。

石慶百口莫辯,他什麼也沒做啊。再說了,大漢就這一根獨苗苗,為了百姓,他也不能故意刁難甚至認為幼兒無知就捉弄他。

劉徹看到牆上的“據”字,忽然明白了:“一炷香講兩個字?”

石慶以為天子嫌他講的快:“才講到據字。陛下不是說叫臣先教會殿下寫自己的姓名嗎?”

劉徹重重地歎了口氣:“石慶啊,朕的兒子聰慧。也怪朕,忘了告訴你,他認識“劉據”二字,隻是不會寫。一炷香完全可以教他四個字,包括會寫。”

“這是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