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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可能是仙人,跟我們搶據兒?”

劉徹迷信鬼神,很難不往這方麵聯想:“朕懷疑他在某個你我無法想象的地方等著據兒長大。”

“據兒長大後不願意離開父母,仙人還敢逼據兒?據兒的性子陛下又不是不了解。一周歲那日就敢打敬聲。平日裡也是誰也不怕。”

劉徹點頭:“你說得也是。”

“妾身知道冬日裡沒有多少事。陛下閒著無事,下棋吧。”衛子夫拿出案幾下方的圍棋。

劉徹按住盒子:“萬一呢?”

“人還能爭過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劉徹皺眉,這是一個當母親的該說的話嗎。

衛子夫無奈:“陛下,您和妾身待把據兒如何?據兒孝順嗎?據兒舍得離開父母投向他人嗎?”

劉徹不假思索地說:“不會!”

“那話說回來了,他敢逼據兒?不怕魚死網破嗎?”

劉徹搖搖頭:“你不懂,仙人的手段多著呢。”

“抹去據兒的記憶?他還是仙人嗎?妖魔鬼怪差不多。”

劉徹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認皇後所言甚是。

衛子夫哪是看得明白,分明是因為她不信鬼神。

以前衛子夫相信。

劉徹折騰這麼多年,術士來了一撥走了一撥又來一撥,不是自認功力欠缺,就是神棍,以至於衛子夫確定,就算有鬼神也不是那麼好遇的。

鄉民常說,小孩魂魄不穩容易被勾走。

既然神仙鬼怪看上兒子,為何不把他迷走,還等他一點點長大。

吃飽了撐得閒著沒事乾啊。

“陛下,以後切勿在據兒跟前說什麼鬼怪。妾身怕他好奇迷上修道。”

劉徹下意識點頭,忽然想起他還養了許多術士。劉徹頓時坐不住,前往溫室殿,招來春望,叫他告訴那些術士,以後無召不得入宮。

春望懷疑皇帝出去一趟撞著腦袋了。

可他也不敢陽奉陰違甚至不為,隻能扮黑臉,找那些術士要回自由出入禁宮的令牌,又同他們低語一番,把此事推到太後身上——太後近日暗示過陛下,不希望他養太多術士。

太後以前處死劉徹最為親近人之一韓嫣,如今江充因她時日無多,很難等到開春。在術士眼中太後是大漢最不可招惹的人,所以一個比一個痛快。

術士也是五日一休。

這還沒到休沐日,依然個個包袱款款躲回家去。

一天出去許多術士,宮裡議論紛紛,出什麼事了啊。太後不愛出來,不等於她身邊人也天天窩在長信殿。不日太後就聽說此事,召皇帝去東宮,稱他早該如此。隨即又問,兒子渾了十幾年,怎麼人到中年突然迷途知返。

自是因為尋覓無果的鬼神就在我身邊啊。可惜這話劉徹不敢說,怕母後嘮叨個沒完。

無論皇帝還是太子都很怕來自母親的關懷。

劉徹又不能一聲不吭,他就胡扯,那些術士其實都是騙吃騙喝的騙子。

王太後脫口道:“你才知道?”

沒法聊,沒法聊了。

皇帝氣得走人。

太後心腹宮女擔心:“陛下好像很生氣。”

“惱羞成怒。不必管他。過些日子還會請回來一群術士。”太後搖頭,“他能忍三年都算哀家小人之心。”

沒到開春劉徹又想令人舉薦術士,或下詔招攬術士。不過這次在看到兒子的時候,劉徹忍住了。

幾日後,收到某地大旱的消息,劉徹又蠢蠢欲動,意圖招術士祈福求雨。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求又有什麼用。

劉徹抽調官吏和兵卒,前往乾旱最嚴重的地方賑災——為鄉民提供補種的良種以及上半年口糧。

有災就有亂。

朝廷出兵及時,沒有發生大的暴亂,災民安心等著雨來。

這場雨一直憋到四月才下下來。

春種來不及了,好在今年還可以再種一茬。

就在災區莊稼露頭之際,朝廷揮師北上。

匈奴連著兩年入關燒殺搶掠,無論關外還是關中百姓都憋著一口氣。衛青出兵那日,沿途百姓夾道相送。

說起來也跟衛青上次出兵全甲兵而歸有關。

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所以兵卒家人很怕打仗。

衛青卻可以做到不失一兵一卒,打匈奴跟過家家似的,主將不貪功,封侯變得很容易,誰舍得不支持他。不過也因為衛青叫打匈奴變得簡單,很多人認為他上他也行。

衛青出兵這日,劉據要出去看熱鬨。

小孩從未看過大軍開拔。

劉徹對衛青有信心,心情頗佳,索性換下一身華服,帶著變裝後的禁衛,領著兒子出城送他小舅子。

衛青不經意間瞥到天家父子,差點摔下馬。

得虧他騎射工夫極好,可以做到人馬合一,馬調整一下`身體,及時托住他。

小孩揮著小手大聲喊:“舅舅!”

衛青又差點變臉,小外甥瞎喊什麼呢。

劉徹身前身後左右百姓齊刷刷回頭:“小孩,你說什麼?”

小孩指著高頭大馬上的人:“舅舅啊。”

劉徹捂住兒子的嘴:“不可以亂喊!”

小孩嫌他的手鹹,使勁扒拉掉:“韓韓說,舅舅是國舅爺,國舅爺不是舅舅嗎?”

被留在宮裡的韓子仁打個噴嚏。

劉徹頓時想把人抓過來一頓怒罵,又很尷尬:“小孩子亂說。”

小孩身邊人搖頭:“說得也對。長平侯確實國舅爺。”

有人附和:“要是能多幾個這樣的國舅爺,我也不介意喊他一聲舅舅。”

有人接道:“不用覺得丟臉,又不是喊田蚡那樣的。”

劉徹臉色微變,春望想笑,可他不敢:“郎君,我們該回去了。小公子早飯用得早,該餓了。”

劉徹衝眾人點頭示意,抱著兒子擠出人群,朝遠處的馬車走去。

有人皺了皺眉:“這人我怎麼覺著像是在哪兒見過。”

跟他一起來的鄰居問:“這人儀態一看就像貴人,他兒子一看就是貴人家最受寵的小公子,你上哪兒見過去。”

“不,我肯定見過。”

春望隱隱聽到這些話:“陛下,快走。”

劉徹:“朕被看出來了?”

春望歎氣:“雖然您這幾年不常出去,可您以前三天兩頭往外跑,長安境內的鄉民沒見過您的可不多。尤其秦嶺一帶。”

劉徹臉色微變,尷尬的想堵住春望的嘴:“就你知道的多。”

劉據心說,傳言果然是有依據的。

長安百姓都認識,父皇真厲害,他得向父皇看齊。

“父皇,我們去東市吧。”

劉徹:“城空了一半,誰有心思做買賣。改日朕陪你去。”

他可不想再被人認出來。

小孩一臉可惜:“改日是幾日啊?”

“休沐日。”

小孩一臉驚喜。

劉徹直覺不好:“春望,你不是懂得多嗎,你說!”

春望真懂。但挨了一頓訓,有點擔心會挨罵,他弱弱地說:“陛下,明日休沐。”

劉徹呼吸一窒,上車前瞪他:“閉嘴!”

小孩摟緊他的脖子,一臉怕怕。

老父親頓時沒功夫跟不識相老奴計較:“不怕,不怕,父皇不是吼你。明日一早我們就去東市。”

◆思◆兔◆在◆線◆閱◆讀◆

第54章

小孩吧唧一口,劉徹被糊一臉口水,嫌棄的擦掉,瞪愛親親的兒子。

以前小孩兩三歲的時候會被瞪眼嚇到。五歲了,該長大了,小孩衝父皇傻笑,仿佛說,我是故意的。

劉徹氣笑了,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春望好巧不巧這時候進來,小孩衝他伸手:“望望,抱抱。”

五歲小孩撒起嬌來跟三歲沒有任何不同,依然令人無法拒絕。春望習慣性伸手,抬眼看到大漢天子,春望改扶小孩:“殿下,要走了,快坐下。”

小孩固執地喊:“抱抱。”

奴婢可不是想抱你,奴婢不敢啊。

春望敲一下車門,車動起來。

劉徹氣得冷哼。

一門之隔,馭手打個哆嗦,不能怪他目無陛下,他是擔心再耽擱下去,天子震怒,除了太子都遭罪。

馬車晃悠一下,小孩跟著前仰後合,劉徹條件反射抱住兒子。小孩轉過頭又衝他傻樂。劉徹好氣又好笑:“知不知道方才險些摔倒?”

小孩親昵的靠在老父親懷裡,劉徹頓時沒了脾氣:“你是不是朕的克星?你說!”

春望沒眼看,陛下還能再幼稚點嗎。

“什麼是克星啊?”小孩一臉的好奇。

劉徹當自己沒問。

兒子四歲和四歲半有何不同?長高了一點,小臉張開了一點,調皮了一點,彆的恐怕沒了。

劉徹有時候很希望兒子快快懂事,如今很珍惜這段時光。再過一到兩年,他一定會被成天想著往外跑的小崽子氣得出氣多進氣少。

多日前衛青和他率領的三萬騎兵以及麾下將軍蘇建、公孫賀、李蔡等人就住到城外。除了衛青,還有一路漢軍也在城外。出了長安地界後,兩軍分彆從高闕和右北平出關。

大漢地廣人稀,猛獸猖獗,大軍得在天黑前抵達宿營地。由於人馬糧草眾多,必須得早早出發。

劉據為了能看到舅舅,天蒙蒙亮醒了就坐起來,沒有學往常又倒下睡個回籠覺,以至於車內安靜下來他就開始犯困,然後從城外睡到他老子的宣室。

劉徹把兒子放榻上,小孩醒了。他突然睜眼,劉徹嚇一跳,試探著喊一聲:“據兒?”小孩大概看清他不是外人,而是疼他寵他的至親,小眼一閉,夢會周公。

劉徹氣得捏捏兒子的小臉:“你倒是放心得很。也不怕朕把你扔出去。”

“陛下,少府求見。”小黃門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天不甚熱,寢宮寬闊陰涼,劉徹擔心小兒著涼,給他蓋上薄薄的被子。

看著兒子稚嫩的睡顏,劉徹難以想象,他竟然有親自帶孩子的一天。五年前誰要跟他說,兒子出生後他恨不得成天帶在身邊,劉徹一定會認為那人中蠱了。

“何事?”劉徹出來便問。

小黃門回想少府的神色:“像是小事。”

此事可不小。

給太子建博望苑——去年開春時節劉徹跟少府提過,令其留意建材,錢財不走國庫,走他的私庫。

劉徹沒提期限,少府覺著太子年幼,早早落成帝後也不放心他搬出去,去年就沒怎麼上心。修整宣室旁的宮殿的時候,少府認為最遲明年就得動工,所以他今年開始留意。

少府把所需的材料以及產地整理成卷請天子過目。

劉徹接過來大致掃一眼,少府很認真。劉徹不吝稱讚。少府被誇得飄飄然,陡然聽到陛下說:“先放一放。”

“放——放一放?”少府結結巴巴,腦袋裡像裹滿了漿糊。

劉徹不好說兒子丁點大就三天兩頭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