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1 / 1)

不懂庶務的霍去病朝外喊韓子仁等人。

趙破奴的聲音不算高也稱不上低,韓子仁在正堂候著,正堂跟臥室裡外間隻隔幾道屏風,以至於他聽得一清二楚:“趙公子所言甚是。”

霍去病看一下小夥伴:“懂得還挺多。這些東西先放據兒這裡?”

“放我這裡。和病病一起去。”小孩奶作勢要關櫃門。

霍去病此時心情極好,同是表兄,敬聲隻得一塊玉,他得兩個匕首。霍去病不舍得拒絕表弟:“要是連晴五日,下次休沐就帶你去。”

連晴多日的時候,天一日暖過一日,霍去病不擔心小孩傷風著涼。

小孩想點頭,忽然想起最最幼稚的小師侄女,學她伸出小手:“拉鉤鉤!”

“幼稚鬼!”霍去病嘴上很是嫌棄,身體很誠實,跟小表弟拉鉤約定,“怎麼不是擊掌為盟?”

小孩恨自己年幼無知:“手疼。”

“咳!”霍去病被口水嗆著。

候在正堂的韓子仁、櫻桃等人禁不住無聲地笑了。

殿下怎麼越大越可愛啊。

霍去病近兩年猛躥個,可以輕輕鬆鬆抱起表弟,輕輕鬆鬆走起來。霍去病抱著他出去,趙破奴關櫃門,隨後兩大一小朝外去。

枇杷拿著鬥篷急慌慌跟上:“霍公子,外麵風大。”

霍去病停下:“又沒有下雪,不用穿那麼厚。有沒有蠶絲做的?不拘新舊顏色,帶帽就行。”

秋風涼,穿皮毛鬥篷又熱,劉據身邊針線活好的宮女就用蠶絲給他做幾樣鬥篷和披風。

“您等等,奴婢找找看。”得虧小孩衣裳多,秋衣就能塞滿一個衣櫃。枇杷打開放秋衣的檀木櫃,一眼就瞧見一件紅色鬥篷。

枇杷拿出來聞一下,沒有衣服捂很久的怪味:“霍公子,這件行嗎?”

“太行了。”霍去病給表弟穿好,小孩變成紅彤彤、喜慶又可愛的童子,“小孩就該穿這樣的。”

枇杷解釋:“皮毛什麼樣咱們就隻能做成什麼樣。”

霍去病好奇:“不可以染嗎?像染布那樣。”

枇杷:“宮裡沒有會染的。”

“那民間就算有技藝也不佳。很好的話,街上穿得多了,我不可能不知道。”霍去病牽著表弟到殿門口,“想去哪兒玩?不出宮哪裡都可以。”

趙破奴時常能聽到宦官或巡邏的禁衛聊愛“探險”的小太子,聞言提醒霍去病,這宮裡太子比他倆熟。

小孩認為這是誇他,點點小腦袋證明這點。

霍去病瞧著他可愛的模樣,頓時想偷回他的住所:“據兒,想不想去表兄的住處玩兒?”

劉據不想。

舅舅院子大一點,正房五間,有偏房,自帶小庖廚。表兄和趙破奴住的屋子正房隻有三間,兩間偏房,其中一間放恭桶,一間是浴室,院子也很小。

劉據懷疑這兩處院以前是給值夜的官員住的——他聽身邊人說,以前曾祖父晚上休息都是將軍守夜。將軍一夜沒合眼,白天得休息,可朝中百官做五休一,將軍不能回家,就必須有個清靜的小院。

“不好玩。”小孩搖頭。

霍去病看到藥櫃旁的茶幾,想起表弟以前愛在這兒下棋。可這麼冷的天,一局下來手還能要嗎。

“有沒有想玩的?”

劉據想出去,那些“瑞獸”不送出去幾個,萬一哪天被發現,他沒法解釋啊。

一個兩個三個可以說是淘來的。

六個形態各異的瑞獸崽子,誰信啊。

何況他身上還戴個小麒麟。

趙破奴:“我有個主意。”

一大一下轉向他,說!

趙破奴指著被風刮動的蒜苗葉:“放風箏。”

表兄弟二人頓時無語。

跟出來伺候的奴婢恨不得耳朵聾了。

趙破奴:“秋天可以放風箏,春天可以,冬天為何不可?”

霍去病笑著反問:“你猜夏天為何沒人放風箏?”

“熱啊。”

霍去病:“你還知道?”

趙破奴噎了一下:“我覺著冬天最適合放風箏。跑一會身體熱了,手腳也不易生凍瘡。”

韓子仁無奈地搖頭,半大小子會折騰。

“趙公子,放風箏得有風?”韓子仁問。

趙破奴一臉“我看起來很傻”嗎。

韓子仁心說,你不傻,你無知。

但也不能怪趙破奴,他打小父母慘死,流落到匈奴部落,入關前甚至沒聽試過風箏。跟霍去病一同上課,在書上看到“紙鳶”二字,他才知道有一種遊戲叫放風箏。

韓子仁:“春天和秋天的風或柔或緩,冬天的風一會一陣,呼呼的,多大的風箏經得起北風這麼刮?”

風大的時候小太子都能刮走,何況輕飄飄的風箏。

哪怕大風箏用上木片,也沒有半個小太子重。

霍去病過了放風箏的年齡,趙破奴又隻有他一個好友,霍去病不去,他也不好跟霍去病鬨,是以他回來這麼久還沒放過風箏。

不提也就罷了,一說起風箏,趙破奴心癢癢:“試試呢?”

韓子仁:“你問殿下。”

又不用劉據放,還有熱鬨可看,小孩沒有理由不同意啊。

韓子仁無奈地說:“你就仗著殿下不懂吧。”

“韓兄啊。”趙破奴一臉的討好,韓子仁歎氣:“我去拿。”

吳琢突然開口:“還是我去吧。”不待他開口,人已經朝西間跑去。

韓子仁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問櫻桃等人:“他不是也想冬天放風箏吧?”

吳琢等人的任務是看孩子。劉據閒得犯困,吳琢守著他不是發呆,就是陪他犯困,難得有個有意思的事,即便是胡鬨,吳琢也想參與一下。

吳琢拿著風箏出來,幾個宮女也來了興趣。

在東邊廊簷下聊天的粗使婆子和張順子聞聲過來,韓子仁見狀,令眾人關好門窗都下去。

吳琢扯著線,趙破奴拿著風箏問霍去病怎麼放。

韓子仁樂了:“還以為你會。”

“不會才想放啊。”趙破奴又一臉討好地看霍去病。

霍去病叫韓子仁看著他小表弟,以免風箏被呼嘯的北風刮下來傷著他。

趙破奴運氣不錯,霍去病給他演示兩遍沒放起來——風太大。換他的時候風小了,風箏在吳琢的扯動下晃晃悠悠飄到空中,甚至高過偏殿屋頂。

冬日不適合發兵,匈奴和藩王都很安分。鄉民貓冬不鬨事,又沒到最冷的時候,天災未至,所以劉徹也很閒。劉徹不想碰到兒子,不是怕小孩纏他,而是怕小孩問他“父皇去哪兒?”他無法回答,就打算從椒房殿後頭繞去後宮。

劉徹走到兒子住所後麵,下意識停一下,然後看到天上有隻大鳥。再仔細一看,劉徹無語又想笑:“冬日放風箏?據兒真會玩兒。”

跟在後頭的小黃門禁不住腹誹,什麼尹夫人、邢夫人、王美人,恐怕又要白等了。

劉徹旋身朝椒房殿正殿和偏殿中間的胡同裡走去。

小黃門不敢提醒,不敢問,老老實實跟上去。

劉據身邊人都下來了,是以劉徹繞到偏殿前麵看到一群人,唯獨不見他兒子。

走到跟前,劉徹終於在霍去病前麵找到兒子:“據兒。”

眾人扭頭看去,忙不迭行禮。

吳琢想鬆繩,劉徹抬抬手:“不必多禮。”仰頭看去,風箏很穩,“吾兒真乃得天庇佑,這大的風也能放風箏。”

眾人神色頓時一言難儘。

劉徹:“不是據兒要放的?”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趙破奴猶猶豫豫表示他的主意,小太子沒有反對就是了。

小孩朝老父親撲去:“父皇!”

劉徹心花怒放:“冷不冷?”抱起兒子摸摸他的小手,“喜歡看人放風箏”

小孩點頭。

劉徹朝趙破奴道:“繼續吧。”

趙破奴鬆了一口氣,給吳琢使眼色,吳琢微微點頭,他過去扯繩,啪一聲,風箏落到地上,眾人嚇一跳,一陣狂風襲來。

韓子仁頓時想笑。

趙破奴無法接受,風怎麼這麼大。

韓子仁故意問:“還放嗎?”

“等這陣風過去。”

風來得急走得也快,轉眼間又沒風了。這次趙破奴扯線,吳琢放風箏。風箏飛起來,劉徹正想誇兩句風箏飛得高,就看到風箏搖搖晃晃搖搖晃晃,像是衝他砸過來。

劉徹抱著兒子後退幾步,風箏落到他麵前:“不許再放!”

差點傷著龍體,趙破奴也不敢放了。

劉徹抱著兒子上台階,趙破奴一臉怕怕的收繩子。

霍去病無聲地送他兩個字——活該!大步跟上天家父子,向他姨丈稟報,太子表弟打算送他母親以及兩個舅舅兩對禮物。

劉徹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打開櫃門,確定不是禦製之物,直言據兒買的,他想送給誰送給誰。

來之前劉徹已經叫春望吩咐膳房不必準備他的午膳,可他又不想去後宮,午膳索性跟兒子一起用,吃暖鍋子。

午飯後,劉徹帶走霍去病和趙破奴,省得打擾他兒子午睡。

劉據試著提出他自己睡,外間也不叫人守著,被他身邊人全票否決。

身嬌體弱,反抗不了,劉據隻能接受他五歲的事實。

爬到榻上約莫一盞茶左右,劉據透著屏風縫朝外看,吳琢困得直磕頭,劉據知道他的機會來了。拿出那六塊暖玉,悄悄打開“寶櫃”門,輕輕把玉雕小件放裡麵的木盒上,快速爬上榻。

劉據起初打算放木盒裡麵,跟他沒送出去的毛筆、匕首以及玉佩放一起。可拿的時候不方便。大不了平日裡盯緊身邊人,不許他們開“寶櫃”。

韓子仁等人看過,那木櫃底層是財物,中上兩層除了小主人留著送人的三對物品,全是能看不能用的擺件,還都是帝後和太後賞的。這些東西磕著碰著都有可能要他們的命,他們巴不得離那櫃子遠遠的。

在這種情況下,劉據順順利利迎來休沐日。

這一日暖陽高照,他出門都沒穿皮毛鬥篷,而是穿放風箏那日的蠶絲鬥篷。

由於不冷,霍去病也沒盯著表弟,任由他帶著奴婢禁衛直奔東市,他和趙破奴給母親舅舅送禮物。劉據起初覺著東西是他的,他也出來了,應該親自去。

霍去病算一下時辰,禮物送完也差不多午時了。

那時候到東市就可以用午飯了。

可是收到晚輩禮物的母親以及舅舅肯定不同意小太子在外麵用飯。這樣的話結果隻有一個,小太子今日彆想去東市。

霍去病跟他分析一通,小孩果斷選擇當個任性無禮的太子。

為了糊弄精明的父皇母後,小太子進了金玉珠寶店,首選玉雕小件。小孩拿著白色虎雕胡扯:“好像黑黑啊。”

韓子仁:“公子喜歡這種?”

小孩不住地點頭。

精明的掌櫃的看出小孩是貴人家的公子,其父不是萬戶侯,其母也得是皇親國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