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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他方才還發愁,去哪兒找兩隻一模一樣的雞哄兒子,以防小孩發現他辛辛苦苦養的雞死了,傷心流淚。

“原來它們不是病得起不來,而是趴在窩裡養身體。”劉徹很是痛快的認錯,“朕看錯了。”

劉據聞言頗為意外,老父親真是沒有一點帝王的架子。

“我原諒你啦。”小孩拉住老父親的手。

劉徹哭笑不得:“要不要父皇說,多謝據兒。”

“不謝!”小孩搖搖頭。

劉徹的手放到兒子頭頂,五指張開捏住他的小腦袋:“看把你美的。”

小腦袋被壓得難受,小孩伸長短粗的小胳膊掰他的手。

劉徹一直沒多想,但此刻看著兩隻雞他禁不住懷疑,雞瘟來得巧。

雞不可能突然病得一動不動,總要有一個從輕到重的過程。

昨日還跟著兒子到處轉悠的雞,就在他商討立太子的時候病得異常嚴重,信鬼神的帝王覺著這是上蒼對他和兒子的考驗。

也就劉據沒有讀心術,否則冒著暴露的危險他也得反駁。

什麼事都能扯到鬼鬼神神,修士也沒有他迷信。

劉徹另有打算,麵上一派從容:“據兒接下來做什麼?父皇陪你。”

小孩朝宣室方向看去。

“跟父皇去宣室?”

果然還是得明說啊。劉據直接問:“父皇不忙啊?”

“擔心父皇?”劉徹很是欣慰,蹲下去,“父皇再忙也沒有據兒重要。據兒想玩什麼?”

劉據的貓會捉老鼠,玩老鼠比跟著他好玩,所以他被貓拋棄了。小狗玩一早上累了,在窩裡睡覺。鴨和鵝喜歡水。劉據原本還可以看著母雞下蛋,現在看不成了,劉據也不知道做什麼。

劉據指著東市方向:“據兒想出去玩兒。”

“這可不行。”劉徹來之前令春望帶幾個人找膳房查明白。查明前劉徹不會把兒子置於有可能的危險之中。

劉徹不缺應付瘟疫的經驗,不等於明知東市可能是個毒窩還往裡闖。

小孩搖搖頭,那就沒啦。

數九寒冬,公孫敬聲很少進宮。除夕後立春,氣溫回暖,公孫敬聲時常來找表弟玩兒。三次有兩次給他帶幾個小玩意。去年冬日旁人隻能吃小白菜大蘿卜,公孫敬聲每隔幾天就吃到新鮮綠葉菜,還可以吃到小蔥蒸蛋,他因此被同窗親友好一番羨慕。因為這點公孫敬聲覺著表弟“孺子可教”,可以對他好一些,不用擔心他驕傲。

也就劉據不知道他送的玩具是“鼓勵”,不然非得糊他一臉。

兒子宮裡多出很多小玩意,劉徹時常過來很難不注意:“公孫敬聲送你的那些玩具也不好玩?”

劉據早過了玩鬨的年紀:“東市好玩。父皇,我要去東市玩兒。”

“今日太晚。明日早早起來,城門一開我們就去。”劉徹牽著兒子的小手糊弄,“先下去。你慢慢考慮。”

劉據不懂老父親怎麼突然纏上他:“騎大馬?”

劉徹沉%e5%90%9f片刻,令隨他過來的小黃門把他的坐騎牽來。

小黃門不確定地問:“在這裡騎?”

無論小孩一人坐到馬背上,還是劉徹上去抱著他,都不能跑太快,偏殿前的這片空地足夠了。

小黃門見他頷首,跑去馬廄。

約莫一炷香,小黃門才牽著馬跑回來。

蓋因皇宮太大。

小黃門牽馬,劉徹把兒子放到馬背上,一手在小孩背後,一手抓住他的小手:“據兒,怕嗎?”

前世禦劍飛行都不怕,劉據又怎會怕離地幾尺高的馬。

小孩搖搖頭,雙眼亮亮的:“父皇,走!”

劉徹給小黃門使個眼色,小黃門拉著韁繩朝椒房殿正殿走去。

到正殿外繞回來,小孩沒夠,劉徹緊張出一身汗。

劉徹翻身上馬,一手拽著韁繩一手護著兒子:“朕帶你跑一圈。”

“宣室!”小孩指著南邊。

劉徹笑著說:“好!”

父子二人到宣室殿附近,好巧不巧碰到霍去病。馬跑得慢,霍去病三兩步追上:“據兒怕嗎?”

小孩搖頭。

霍去病頓時高興了。

公孫敬聲四五歲大的時候,霍去病敢跑馬,要馱他,公孫敬聲嚇得哇哇大哭,還跟衛少兒告狀,表兄欺負他。

彼時霍去病要不是貪戀騎馬,非得給他一頓把“欺負”坐實。

霍去病覺著小表弟沒辜負他的喜歡:“改天表兄帶你騎馬?”

小孩點頭:“我自個騎。”

霍去病差點結巴:“……人不大心氣不小。”

劉徹抱著兒子下來,衝他身後的趙破奴睨了一眼:“你倆乾什麼去?”

“給他選匹馬。”霍去病說著,一臉難以置信,“陛下,說了您都不敢信,他在匈奴部落這麼多年竟然不會騎馬。”

劉徹笑:“他會騎馬才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匈奴這樣認為。他學會騎馬,匈奴還怕他跑了呢。先去選,今日不許往外跑。”

霍去病打算選好就出去,理由他都想好了,替趙破奴試馬。

少年聞言失望且不甘心:“知道啦。”衝小孩伸手,“去馬廄?”

“你抱著他走到馬廄?”

馬廄離得遠,必須是他抱一會,表弟自己走一段啊。

霍去病沒膽子跟兒寶爹說實話:“表兄幫趙破奴選好馬再來找你玩兒。”不待小孩開口,拽著趙破奴就跑。

饒是趙破奴知道霍去病得寵,也不敢相信他在天子跟前仿佛調皮小子麵對至親長輩——沒大沒小!

劉徹顯然習慣了,瞥一眼霍去病就收回視線,低聲問兒子:“還騎嗎?”

小孩點頭。

劉徹帶他回椒房殿偏殿。

父子二人又來回兩次,約莫一個時辰過去,太陽正當午,劉徹令小黃門把馬送回馬廄,他送兒子回偏殿。到殿門外,劉徹沒有著急進去,而是朝雞窩走去。

劉徹令櫻桃弄些水。

小雞看到水,沒等劉據喊它們就起來喝,顯然比之前精神多了。

劉徹覺著上蒼的考驗過了。心情大好,他留下陪兒子用飯。

劉據心想,老父親要不要順便睡個午覺。

劉徹估計春望沒有那麼快,飯畢,他陪兒子睡一會。劉據得睡近一個時辰,劉徹睡不到半個時辰醒了,令奴婢看著兒子,他回宣室。

劉徹到宣室等半個時辰,春望終於回來稟告,雞得病的多,但至今沒聽說哪裡有很多人生病,這次雞瘟不傳人。隨後春望說出自己的看法:“陛下,很多鄉野百姓指望雞蛋補貼家用。奴婢認為還是得叫太醫想個法子阻止雞瘟蔓延。”

劉徹早把兒子竹簡上的藥方抄下來,就等春望回來。劉徹聞言直接給他。春望看到禦筆驚訝:“陛下準備好了?”

“令人刻在木板上,各個城門出口處以及菜市口各放一份。”劉徹指著相克的兩味藥,“有人問起,隻管說急症需急藥。”

春望不懂藥性,聞言倒也沒多想,立即安排下去。

幾日後,韓子仁找膳房采買打聽民間“雞瘟”,打聽到城中近日都在傳,太醫署出個奇人,相克的藥也敢用,藥效竟然很好,兩副藥下去,雞痊愈了。

膳房采買想起韓子仁常去太醫署拿藥,禁不住問他,哪位太醫如此神奇。

韓子仁胡扯他也不清楚。

回到偏殿見著劉據,韓子仁忍著激動告訴他:“殿下的藥方救了很多隻雞。”

櫻桃脫口而出:“功德無量。”

韓子仁噎得險些翻白眼吐舌頭窒息而亡。

枇杷瞪她:“去看看殿下的貓又跑哪兒去了。”

劉據假裝沒聽懂,指著貓有可能去的地方:“那兒。”□思□兔□網□

櫻桃:“要把它抓回來嗎?”

“它不回來,就說,以後不許回來。”小孩裝出一臉嚴肅。

韓子仁見狀又想笑:“殿下,您的雞病愈了,要不要帶它們出去透透氣?”

劉據點一下頭,小狗開路,小雞殿後,走到椒房殿正殿外,看到馬車停下來。

吳琢衝椒房殿小黃門招招手,低聲問:“又是平陽公主?”

小黃門搖頭:“以前平陽公主一月裡得來三次。近來不知怎麼了,除夕後沒來過。這是長平侯府的馬車。”

劉據:“舅母?”

小黃門:“還有長平侯長子衛伉。說是帶來叫皇後見見。

劉據轉向吳琢。

吳琢抱著他上台階。

小孩在殿外等一下,狗狗和兩隻雞上來,小孩扶著門框小心翻過門檻。

衛子夫抱著小侄子在殿內坐著同衛青夫人話家常。乍一看到兒子很高興,她招手叫他快來見見舅母。然而話沒說出口,衛子夫就想攆人:“據兒,你的小雞病好了?”

小孩點頭,扭頭喊:“雞雞,來!狗狗,過來。”

小狗搖著尾巴歡快地跑來。

衛青兒子大抵頭一次看到狗和雞,覺著有趣極了,伸出小手咿咿呀呀要跟它們玩兒。

衛青夫人想說什麼,餘光瞥到皇後臉色,心裡咯噔一下,走過去抱兒子:“皇後,您歇一會。”

皇後心累,把孩子給她:“據兒,過來和母後聊聊。”

小孩跑過去窩在母親懷裡,沒等母親開口,小孩懷裡多一隻小花狗。衛子夫臉色驟變。衛青夫人見狀瞬間明白皇後不稀罕狗,至少不想離狗這麼近。

也不知道小殿下發現了沒有,

劉據又不是真小孩,肯定看出來了。可在所有人眼中他就是個不懂分寸的小孩啊。

“母後,狗狗,我的。”劉據臭顯擺。

衛子夫擠出一絲笑:“母後知道。據兒的狗狗會踢球嗎?”

劉據起身找奴婢要蹴鞠。

皇後宮裡有兒子的小玩具,衛子夫令人給兒子買的,留兒子過來玩。韓蓮子聞言迅速找來一個蹴鞠。小孩扔給小狗,小狗跑遠,衛子夫鬆了口氣,摘身上的狗毛。

小宮女跪坐在她身旁幫著一起摘,小聲嘀咕:“殿下的狗狗掉毛的厲害。皇後,是不是給殿下準備個梳虱子的箅子,用那個給狗狗梳毛,以後就不用擔心殿下一來皇後沾一身毛了。”

衛子夫不假思索道:“叫人買來試試。”

衛青夫人不想笑,可她看到當母親的一臉愁苦,兒子滿麵笑容,她就忍不住:“皇後可以叫小殿下出去玩兒啊。”

“他認為我不喜歡他。”衛子夫無奈地瞥一眼兒子,“小小年紀一肚子心眼。我說像極了陛下,陛下還說像仲卿。外甥隨舅。”

衛青夫人張了張口,陛下不怕閃著舌頭嗎。

衛子夫:“我問陛下,仲卿有幾個心眼。陛下說,憑滿朝官吏隻有他一人打的匈奴抱頭鼠竄,不多也比他多。”

劉據回頭,老父親真這麼說,還是母後杜撰的。

衛子夫看他:“沒人說你。”

“小小年紀,我聽到啦。”母後跟父皇不愧是夫妻,糊弄他的話張嘴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