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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方才說算命乃雕蟲小技,敢問先生擅長什麼?”

酒肆的客人店家聞言不由得看過來。

神棍為難,說還是不說呢。

說不出個一二,迎來送往見多識廣的掌櫃的肯定認為他沒有真才實學。日後跟客人一說,他還怎麼在長安混吃騙喝。

劉徹知道仙家忌諱:“先生如果——”

“公子既然很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訴你。”神棍決定,趁機撈一筆大的,“我隻會召神劾鬼。”

酒肆內突然變得很寂靜。

劉徹驚得微微張嘴,劉據張大嘴巴,怪不得師姐不止一次說凡間最最磨煉人。血肉之軀竟然比修士還能吹。

也不怕吹大了收不回來。

劉徹回過神,感慨:“原來先生是仙家子弟。”

神棍謙虛地搖頭:“這些伎倆還稱不上仙家子弟。”

劉據手癢,我劍呢。

本命法器幫他抵抗雷劫的時候灰飛煙滅了。

那看來隻能使絕招。

劉據衝神棍伸手。

劉徹訝異:“據兒喜歡先生?”

劉據不回答,梗著脖子要朝對麵去。九五至尊放低姿態:“先生可不可以抱抱小兒?”

“能得小公子青睞乃老道的福氣。”神棍接過小孩。

劉據沒有老老實實坐他懷裡,而是站上方幾麵朝他,雙手抓住神棍的手臂。劉據一直穿著開襠褲,隻見他撩起到膝蓋的衣擺,學父皇母後逗他時張大嘴“啊”一聲。神棍記得這麼大的孩子隻會啊啊啊,以為小孩跟他說話也“啊”一聲。

劉據托著他的小鳥,一股水直奔神棍口中。

眾人目瞪口呆,神棍下意識砸吧砸吧嘴,意識到臉上有水,感到奇怪,伸手抹一把,劉據趁機推開他另一隻手,轉身繞過碗碟朝父皇撲去。

劉據習慣性接過兒子,小孩的小鳥還在滴水,劉徹確定他沒看錯,一時間腦袋亂的跟漿糊一樣,看看兒子,看看滿臉水的仙人,嘴巴動了動,半晌沒有憋出一個字。

神棍轉向掌櫃的,皺眉問:“哪來的水?”

掌櫃的張張嘴,他瞎啊。

其他人看向小孩,沒什麼表情的小孩露出大大的笑容,捏著他的小鳥,對著神棍,神棍終於反應過來,霍然起身,指著小孩:“你尿我一臉?”

劉徹忙說:“先生——”

“父親!”劉據打斷他,伸手抓住老父親的酒杯朝神棍砸。

神棍慌忙躲閃,怒氣上湧,管他此人是不是家大業大,管他有多少奴仆隨從,今日不打死這個熊孩子,他不叫李少翁!

神棍李少翁伸手朝小孩臉上招呼,經過戰場洗禮的禁衛很是機敏,一步竄上來抓住李少翁的手臂,眾人隻覺著眼前一花,李少翁被摔倒在地。

劉據樂得拍手嘎嘎笑。

劉徹無奈地扶額。

仙家子弟重要,兒子更重要。劉徹還沒糊塗到為了縹緲不確定的東西打兒子。

可是難得碰到一個會召神劾鬼的,就這麼錯過了,說不失落是假。劉徹捏住兒子的小臉,“你呀,調皮。”

劉據認識放倒神棍的禁衛,其名中有個季,他大喊:“季季,棒棒。”指著地上的人,“笨笨。”

春望意識到什麼:“公子,他不是仙家子弟嗎?”

那禁衛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天子,他這麼厲害啊,沒怎麼用力就把仙家子弟放倒了。

“我是仙家子弟。”被按在地上、身體不能動、隻能抬頭的李少翁大喊,“這位公子再不叫你的家人鬆手,彆怪老夫失禮!”

劉據抓起他的勺子砸過去,李少翁扭頭躲閃。劉據把他的小碗砸過去,啪一下,李少翁臉上有個紅印,跟劉陵臉上差不多。

劉徹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也好。我等正想長長見識。”

第11章 招貓逗狗

神仙是那麼容易召喚的,鬼怪是那麼容易指使的,還不天下大亂。

人可以驅使鬼怪傷人,劉徹的父親祖父何至於跟匈奴和親,令天下臣民舉薦術士得了。

黎民百姓也不會羨慕衛青羨慕的咬牙切齒,死不承認他乃天生將才,隻願承認他幸運——換成他們有個姊妹是皇後,年少時就得天子看重,他們也能打的匈奴抱頭鼠竄。

劉據前世見過妖魔鬼怪,今生還敢憑李少翁身上沒有惡臭也沒有功德金光就斷定他是騙子,蓋因他早早確定過此間唯一異物是他。不然劉安犯不著把閨女送到京師,在府裡設法詛咒天家一脈得了。

父皇不缺慧眼,敢叫二十來歲的舅舅領兵,顯然不缺魄力。可他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呢。

劉據想不通,不過沒關係。

有他呢。

來一個呲一個,來兩個呲一雙。

大不了多喝幾碗水。

李少翁神色怔住,怎麼跟他設想的不一樣。

事已至此,也沒有彆的選擇。

“你們等著!”李少翁氣急敗壞地放下狠話閉上眼,口中念念有詞。

劉徹偏好術士,身邊人多多少少受到些影響。禁衛聞言麵露猶豫想鬆手。劉據見狀往方幾上扒,劉徹拉住他的小胳膊:“又要什麼?”

禁衛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小孩指著李少翁的酒杯。劉徹心下疑惑,依然給春望使個眼色。春望把李少翁的碗碟推過來,小孩抓著酒杯再次朝李少翁砸,死到臨頭還敢裝神弄鬼。

李少翁驀地睜開眼,劉據抓著筷子扔過去,李少翁嚇得躲閃。

禁衛奇怪,他怎麼不反擊。

劉徹不得不承認他在術士方麵運氣極差——又遇到個騙子。

皇帝無奈地抱著兒子起來,機靈的春望跑向掌櫃的結賬。劉徹居高臨下瞥一眼不知悔改的李少翁,冷冷地說:“謊話說得那麼流暢,可見這些年沒少行騙,交給廷尉議罪吧。”

劉徹抱著兒子朝車行走去,禁衛壓著李少翁前往廷尉府,轉眼間不甚大的酒肆空了一半,幾位客人和掌櫃的互相看了看,沒聽錯吧。

掌櫃的試探地問:“那位公子說什麼?”

跑堂:“廷尉府啊。不可嗎?”

當街行騙被拆穿,交給廷尉沒錯。

可那位的口氣分明廷尉是他家的。掌櫃的把他的猜測說出來,幾位客人連連點頭。其中一人道:“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正是因為那位公子的口%e5%90%bb太,怎你說呢,隨意?”

跑堂撓撓額角:“有嗎?”

掌櫃的想起調皮小鬼往嘴裡塞的美玉:“看衣著配飾隨從,皇親國戚吧?”

常在東西市走動,喜歡呼朋喚友的酒鬼很篤定地搖搖頭:“那位公子的氣度,要是皇親國戚,我不可能沒見過。即便無緣得見,也該聽說過。”仔細想想又說,“他的相貌儀態和身高也不像無名小卒。”

大漢買東西有兩種方式,一是銅錢,二是以物換物。春望考慮到他得伺候主子,興許還得抱小主子,帶太多銅錢多有不變,所以準備了幾小塊金子。

結賬的時候給掌櫃的一小塊金子。掌櫃的打量手上的金子:“出手如此豪邁,絕不是泛泛之輩。”

有酒徒聞言來了興趣:“如今城中都有哪些皇親國戚?”

皇親國戚多如麻,三十左右的也不少,比如皇帝的表兄弟,公主的夫君。可這些人不可能出現在東市,蓋因他們此刻應該在各府衙當差。

跑堂不懂就問:“為何要知道他姓氏名誰?”

掌櫃:“以免日後衝撞了貴人。” 思 兔 網

是這樣嗎?跑堂小子不信。

自是日子無趣。

忙得飛起誰有空非休沐日飲酒作樂。

“我想到一人。”

角落裡響起一聲驚呼,眾人齊齊看過去,那人不由地起身,“陛下年歲幾何?”

恰好而立之年,長子剛滿周歲。

掌櫃的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小皇子乖巧,哪是那個潑猴——”忽然停下來,跑堂小子好奇:“主人怎麼了?”

掌櫃的掃一眼客人:“那孩子喝湯的時候是不是很乖?窩在父親懷裡一動不動,像極了無知小兒?”

幾位客人連連點頭。

有人想起什麼:“經你一說,那個結賬的人下巴乾乾淨淨,豈不是——不,孩子的父親好像也沒有胡須?”

“這就對了。”一直不曾開口的客人放下酒杯,“宮中許多人天天出來采買,今早聽人說,因為太子殿下喜歡抓陛下的胡須,陛下舍不得訓太子,一氣之下就把胡須剃了。”

跑堂小子張口結舌:“那那那,那是陛下他老人家?騙子竟然蒙對了?”

有客人白眼一翻:“陛下`身著華服,腰配美飾,兒子養的極好,我不懂五行八卦也能看出他非升鬥小民。”

“陛下一開始怎麼還信了他的鬼話?”

掌櫃的收起沒喝完的酒:“咱們的陛下對內有對內的法子,對外有對外的魄力。唯有兩個缺點,貪玩和修道。得虧被小太子的尿呲醒了。否則又是一個李少君。

“李少君諸位聽說過嗎?自稱七十,有著童顏,號稱能讓人返老還童。陛下還真信。後來人病死了,陛下當他羽化升仙。聽人說太後看不下去,令人徹查此人,事實證據擺在陛下眼前,陛下才幡然醒悟。如今看來,醒悟那是太後給他留臉了。”

不怪掌櫃的說話難聽。劉徹二十歲左右乾了不少荒唐事。出去狩獵踩壞農田,被彪悍的鄉民圍住不讓走,他怕丟臉,自稱平陽侯。

鄉民當時信了。

消息傳至長安,無一人相信,蓋因平陽侯體弱多病,那幾年上馬都費勁。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劉徹不止一次出去亂跑,以至於鄉野百姓很難把他當成天下最尊貴的人敬仰。鄉野小民想起來就忍不住罵幾句。

跑堂小子很意外:“這麼看陛下也不像紈絝啊。”

掌櫃:“陛下真是個紈絝,皇帝早換人了。”

聽多了皇帝的荒唐事,有的客人對他沒有半點興趣。客人隻希望沒有內戰:“看小太子的樣子皇室後繼有人啊。”

掌櫃的點頭:“跟先帝有一比。”

劉陵在宮裡吃了那麼大虧不敢報複回來,回到家越想越憋屈,於是挑幾個能言善辯的奴仆,給他們許多錢,叫他們去東西市買東西,順便多跟人聊皇帝的兒子小小年紀陰險毒辣。

多數百姓不希望打仗,所以當他們聽到小皇子很是乖巧的時候,比劉徹還愁,擔心重現“七國之亂”。乍一聽到小皇子脾氣暴躁,像極了其祖父,長安百姓彆提多興奮。劉陵的人一走,他們就奔走相告。

告到劉徹待過的酒肆,掌櫃和跑堂印證這一說法,百姓越發高興,逢人就說皇室後繼有人。

不日消息傳到王侯將相之家,傳到公孫敬聲耳朵裡。

自那日從宮裡回來,衛孺每每想數落兒子,公孫敬聲都會說“養不教,父母之過。”隨後提醒她,關內侯舅舅說的,皇帝姨丈讚同。

衛孺不好隨意數落他,公孫敬聲耳邊清淨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