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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開視線。

做父親的,哪有不心疼孩子?但一昧縱容寵溺,隻會召來惡果。

修真世界的殘酷,遠甚凡塵俗世。

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傷痕累累地走下去。

“你做的不錯,但這僅僅隻是個開始。”鎮陽仙君嗓音冷硬,維持著嚴肅苛刻形象,“休息兩日,然後再進行下一個任務。半月內,斬殺二十隻低階魔獸,帶著它們的內丹回來見我。”

“兩天?會不會太短。”唐煙煙終是忍不住開口,“鎮陽仙君,他還隻是個孩子,他……”

一隻小手突然抓住唐煙煙衣袖,打斷她沒說完的話。

“沒關係的,我不疼了。”小陸雨歇扯了扯唇,露出一個讓她放心的笑容。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不知怎的,唐煙煙再說不出任何勸解的話,她喉口酸酸的、苦苦的。

鎮陽仙君盼著他疾速成長。

其實他自己也無比渴望著強大對嗎?

所以哪怕痛苦,哪怕煎熬,也全部無所謂,對嗎?

“這些丹藥你留著。”鎮陽仙君不敢再看,他猛地彆過頭,從儲物袋拋出兩個藥瓶,“半個月後,我來驗收你的成果。”

語罷,立即消失在原地。

唐煙煙拾起丹藥,擰開聞了聞。

這些都是難得的上品回元丹,有它相助,小陸雨歇的傷勢,兩日確實能恢複如初。

暮色沉沉,天上又開始飄起了雪。

木棚外,風雪飄搖;木棚裡,暖意如春。

唐煙煙鋪好床褥,笑著對小小少年說:“過來,早些睡吧。”

陸雨歇看了眼簡陋版單人床,神色略有局促:“那你睡哪兒?這裡隻有一張床。”

唐煙煙拉著小少年的手直接走向床榻:“我晚上準備修行!過兩日又要進迷蹤山,最需要好好休息的是你。這些日子,一定很累吧?”

唐煙煙滿臉憐惜,她伸出手,下意識就想摸摸他的腦袋,將要觸及時,卻被小陸雨歇迅速避開。

彆扭地皺了皺鼻子,他到底還是喃喃解釋了句:“總覺得,這樣有點怪怪的。”

唐煙煙不由生笑,確實怪怪的啊,長大後的陸雨歇比她高很多呢,她好像都沒有機會摸摸他的頭。

“去睡吧。”唐煙煙看了眼小陸雨歇毛茸茸的頭頂,略有些可惜的說。

“嗯。”小小少年乖巧上榻,蓋好被子,閉眼前,他飛快扭頭看了眼唐煙煙,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等我下次從迷蹤山出來,你可以摸我的頭,但隻能一下。”

說完,他馬上閉上眼,假裝已經睡著。

唐煙煙愣了愣,嘴角漾開一抹甜甜的笑意。

兩日時光流逝的很快,這片荒涼雪地,這個簡陋的木棚,又隻剩下唐煙煙一人。

靜靜看著落雪,唐煙煙伸出手,接住兩片雪花,看著它們在她掌心融化。

自陸雨歇前去天眼,她一個人不知度過了多少個秋冬春夏,早已習慣寂寞的她,此刻突然覺得好孤獨。

看到小小少年,她會想他。

看不到小小少年,她會更想他。

……

轉眼又是四五月過去。

陸雨歇的試煉任務仍在進行,這次是鎮陽仙君發布的第四個任務,成功進入九宮迷蹤山內域,並在內域存活一個月。

一個個任務艱巨而危險,陸雨歇都完成得很圓滿,或許過程驚險,好在結果是好的。

唐煙煙守在迷蹤林外,一天天,幾乎掰著手指數日子。

她知道,陸雨歇肯定會走出這片望不見儘頭的迷蹤林。

這種信任,不完全是因為她知道未來的走向,而是她相信他。

寒冷的極北之地,唐煙煙一張嘴,便嗬出一團白霧。

她搓了搓並不冷的手,眼底閃過幾絲迷惘與不舍。

她在這個時空逗留的時間將滿三個月,相比第一次穿越,時間延長了許多。

棋玉曾說,如果順利,這次的時間約為半年到一年。

若唐煙煙幸運地呆滿一年,也隻剩下數月的日子了。

這段時間,小陸雨歇日夜在迷蹤山曆練,他們實際相處的日子一隻手都數得清。

唐煙煙不由有些遺憾與傷懷,是她太不知足了麼?

人似乎總是如此,一旦嘗到甜頭,便不由自主變得貪婪,想要的更多一點,再多一點……

極寒之地的春季如約而來。

淺金色陽光落在雪地,像鋪了無數的碎星。

山崖旁的一處溫泉,唐煙煙與小陸雨歇隔著一麵山壁,愜意地享受著這個美好的小時光。

水霧朦朧,唐煙煙聽著旁邊傳來的嘩啦水聲,嘴角不由翹起笑意。

“小甜姐姐,”那邊傳來小少年猶豫的嗓音,“你的生辰,是在春天嗎?那天我想陪你,可以嗎?”

唐煙煙好一會兒都沒能給出反應,她確實很久不過生日了。

時間早已帶走大部分陰霾,就像她勸解小陸雨歇那般,她該帶著姥姥留給她的愛意,好好生活,快樂生活。

“可以啊!前提是你從迷蹤山安全回來哦。”

“嗯嗯。”溫泉裡的小陸雨歇終於鬆了口氣,他篤定地說,“我一定會趕回來的。”

“我相信你,不過安全最重要。”

“好。”

……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約定。

哪怕這次的試煉任務前所未有的艱巨,小陸雨歇也精神抖擻、信心十足。

隻要提前五天完成任務,走出迷蹤山,他就能陪小甜姐姐度過她的生辰。

這樣的約定,讓小陸雨歇有種他長大了、他是個小男子漢的感覺。

他希望在小甜姐姐的眼底,他是值得信賴的。

迷蹤山內域。

小小少年眉骨染血,一雙墨瞳浸滿殺意。

無數魔獸屍體中,少年單膝跪地,右臂撐劍。許久,他眸中血色一點點散去,恢複如初。

拭去嘴角血跡,小陸雨歇飛快深入探查內域。

在九宮迷蹤山,有一種叫做“幽曇”的美麗花卉,此花花瓣為淡淡的流光淺藍色,若以靈力灌溉,可花開不敗。長期蘊養,對人體有清心養顏、提升修為的功效。

幽曇珍貴而稀少,小陸雨歇進行任務的同時,一直尋覓著它的蹤影。

他想把它作為生辰禮物,送給小甜姐姐。

小陸雨歇的運氣並不差,或者說,他為此花費了太多時間,而現在,他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

漆黑夜幕下,淡藍的幽曇散發出淺淺光暈,柔和而聖潔。

哪怕已練就從容淡定的性子,看到幽曇的瞬間,小陸雨歇也難掩眼中驚喜。

疾步飛落幽曇腳邊,他小心翼翼用手扒開土壤,將這朵形似蓮花的幽曇捧在掌心。

它真漂亮。

小甜姐姐會喜歡這份生辰禮物嗎?

小陸雨歇認真盯著幽曇,既期待又忐忑,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小甜姐姐收到“幽曇”的模樣。

回程小陸雨歇的速度很快,他是如此的迫切。

以至於那些凶猛魔獸,他都沒放在眼裡。

刀起,刀落,他動作前所未有的敏銳麻利。

陽光照耀著雪山,甫一離開九宮迷蹤山,小陸雨歇便忍不住用靈識探查唐煙煙的存在。

他習慣了她的翹首以盼。

他習慣了每次她的溫柔擁抱。

……

但這次,她並不在雪山腳下。

陸雨歇有瞬間恐慌,他安慰自己,小甜姐姐一定就在周邊,她不可能無時無刻地站在那裡等他。

沒錯,一定是這樣。

陸雨歇懷揣著盛放的幽曇,尋遍極寒之地的每個角落。

簡陋木棚、溫泉、盆地……

都沒有。

陸雨歇不敢相信,他心中生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難道小甜姐姐遇到危險了嗎?

可這裡是極寒之地,人煙稀少,這些日子,除了他們,再沒見過其他修者,凶惡魔獸亦鮮少踏出迷蹤山外。

小小少年瘋狂地跑起來,都忘了禦劍飛行。

今日不是她生辰麼?他沒有遲到,他努力趕回來了。

如果她隻是不願過生辰,那不過就是了。沒必要躲著、藏著。她明天會回來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翻遍每一寸土地,陸雨歇頹喪地回到簡陋木棚。

他雙肩耷拉,神色迷茫,眼瞳渙散。

仿佛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可憐狗狗。

怔怔在木棚站了許久,天色徹底昏暗。

取出木匣裡的幽曇,陸雨歇木然走向那張床榻。

被褥疊成整齊的豆腐塊,是沒有溫度的冰冷。

指尖撫過深藍色床單,陸雨歇突然發現,枕邊擱置一封留訊玉簡。

死灰眼中湧出一絲希望,陸雨歇迅速展開。

唐煙煙:抱歉糯糯,當你看到玉簡時,我肯定已經不在這裡。對不起,如果可以,我當然願意陪你到天長地久。但我有不得不離開的原因和苦衷。你能原諒我麼?下次見麵的時候,你還能對我露出真心燦爛的微笑麼?床底木箱裡,有我送給你的禮物,時間倉促,也不知禮物有沒有完成……總之,我一定會回來找你!期待下次見麵。

末尾是一個古怪的似乎在笑的人臉符號。

陸雨歇麵無表情仰著頭,看著這一行行虛浮半空的文字。

他的輪廓漸漸清晰,五官越來越硬朗,甚至多出幾許淩厲漠然的味道,尤其微抿薄唇時。

不得已的苦衷嗎?

陸雨歇驀地扯了扯唇角。

下次見麵?下次是什麼時候?

三個月?半年?兩年?還是五年或者更久?

她把他當成了什麼。

就算離開,不能當麵同他道彆、不能把事情說清楚麼?

每次都無聲無息地離開,又無聲無息地出現,是不是在她眼裡,他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孩?是不是如父親所說,她接近他,本就是有所圖謀。

可她究竟圖什麼?

小小少年眼眶染紅,周身氣場凶煞,像是站在遍地魔獸的屠場之中。

攥在他掌心的幽曇幾乎被捏斷捏碎。

許久,陸雨歇驀地回神,他愣愣看著蔫了的幽曇,如被燙到般,迅速鬆開手。任它殘敗地墜在地麵,花瓣零散。

呆坐到淩晨,陸雨歇翻找出床底木箱。

裡麵放著兩套衣袍,針腳不算精致,看得出縫製之人手藝並不精通。

其中一套衣袍仍未做完,滑稽地躺在箱子裡,仿佛正無聲地凝視著他……

陸雨歇靜靜看了片刻,心思煩亂,腦海混沌。

這一切到底算什麼?

往事一幕幕,如潮水般湧現在眼前。

陸雨歇忽地將木箱闔上,動作粗魯,毫無憐惜。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小小少年眸中已是一片不符合他年紀的幽寂。

很多事情,他確實不懂,也想不明白。但他記得自己曾經的誓言,如果小甜姐姐願意像她承諾的那般,陪著他、守著他,他亦會永遠將她鐫刻在心靈深處。若她舍他棄他,那麼,他便再也不需要她了。

或許,一個強者,本就什麼都不該需要。沒有牽掛,沒有弱點,他才能所向披靡!

第一二三章

二十年後。

埋骨荒漠。

一架瘮人的獸骨骷髏橫亙在埋骨荒漠, 仿佛連綿起伏的山脈。

獸骨骷髏旁,體型龐大的魔獸微微俯首,透過被腐蝕的